季如祯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地一声胀得老大。
口吐白沫？晕死过去？莫非有人想谋害包子？
风风火火赶到事发现场，冲破人群，就看到平日活泼好动的包子面色惨白地躺在一张软塌上，地上残留着一瘫呕吐物，嘴角挂着白沫，双眼紧闭，一副死气，看样子分明就是中了毒。
当围观的人群看到季如祯出现，纷纷让路，她急忙凑到包子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此时包子的气息非常微弱，弱到她几乎感觉不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弟弟为什么会中毒？”她茫然地看向众人，试图从这些围观者中寻到答案。
“季姑娘，你就是朝雨的姐姐季如祯吧？”
这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急慌慌迎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书院的管事。
季如祯眯起双眼，保持冷静地点了点头，“我是！”
“呃，是这样的，我刚刚听其它孩子说，晌午的时候，书院有人来找季朝雨，他出去了一下，再回来，手中就多了一个食盒，里面装着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据说这些饭菜是你们家亲戚特意做好给他送来当午膳的。结果他吃了没多久，就吐了一地，紧接着又不醒人世，怎么叫都没反应。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这件事通知给秦公子了……”
那管事的话音刚落，外面又闯进来几个人。
除了小高衙内之外，姜洛汶也跟在他身后一起赶了过来。
“如祯，包子到底怎么了？我刚刚听人说他中毒晕倒了。”
小高衙内跟季如祯两姐弟关系最近，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立刻赶了过来。
季如祯没理会小高衙内的询问，而是一把抓住姜洛炎，“你刚刚说，晌午来找朝雨的，是一个女人，还记不记得她大概是什么模样？”
姜洛炎抓耳搔腮，合计了半天，急切道：“我记得……那个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个子……个子比如祯姐你稍矮一点，不胖不瘦，样貌长得还不错。噢对了，她左颊的这个地方有一颗黑痣……”
姜洛炎形容的同时，季如祯一把从房间的书案上拿过画纸，提起毛笔，刷刷刷挥动几下，一张女人的脸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洛炎，你仔细看看，今天中午来给朝雨送食盒的，是不是这个女人？”
姜洛炎定睛一看，猛地点头，“没错如祯姐，就是她！”
小高衙内和姜洛汶同时问道：“这个女人是谁？”
季如祯面色一沉，眸中闪过一道可怕的杀气。
如果时光可以重来，她发誓一定不会草率地让动机那么可疑的陈雨桃从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
她高估了自己的威慑力，同时也低估了陈雨桃的害人动机。
她一直以为，陈雨桃接近包子的目的，真的只是想领养一个儿子将来留作养老送终之用。
没想到这女人在被她揭穿真相、识破诡计，居然会不顾一切地对年幼无知的包子痛下毒手。
她将那张画纸递到小高衙内面前，“帮我个忙，利用你知府少爷的身份下令围堵四个城门口，看到画像上这个女人，立刻将她抓住，交给我来亲自处理。”
小高衙内被季如祯那庞大的气场吓了一跳，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向来爱开玩笑而且喜欢以整人为乐的季大小姐，居然也有这样恐怖骇人的一面，这还真有点颠覆他从前对她的认识。
不过现在并不是小高衙内计较这些的时候，如果季朝雨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说不定画像上的女人，就是杀人凶手。身为平阳城知府的儿子，他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十分沉重，所以也没问季如祯画像上的女人跟她们季家到底有什么恩怨情仇，抓过那张画像便转身跑了。
姜洛汶一把抓住小高衙内的手臂，面色凝重道：“这件事你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我帮你一起。”
小高衙内看了他一眼，“既如此，还等什么，赶紧的呀！”
临走前，姜洛汶对季如祯道：“你放心，你弟弟一定会没事的。”
说完，扯着小高衙内一起走了。
这时，外面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只听身边的学生齐声恭敬地唤道：“秦公子！”
走进来的正是秦慕言，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提药箱的中年男子。
秦慕言冲在场的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不相干的人暂时退下。不多时，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季如祯姐弟，以及秦慕言还有被他带进来的那个中年大夫了。
季如祯顾不得跟秦大公子打招呼，一把拉过那中年男子，急切道：“大夫，请你救救我弟弟！”
第105章 吊命之法
那中年男子安慰地点了点头，“姑娘，你先冷静一点，待我仔细看看这位小公子到底是什么病情。”
说话间，他执起季朝雨的手臂去查他的脉象，随着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季如祯的心情也跟着忽高忽低。
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的秦慕言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位刘大夫在平阳城以医术精湛著称，你弟弟交给他，一定会没事的。”
季如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双眼却直钩钩地盯着大夫那边的动向，心底则暗骂自己，如果当初在识破陈雨桃诡计之时，她肯多留一个心眼防备对方暗中下手，此时此刻，包子就不用面临这种生死不明的局面了。
都怪她一时大意，竟然没想到陈雨桃居然还有这么一招后手。包子没事也就算了，如果包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会让陈雨桃那个该死的毒妇给包子陪葬。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那位刘大夫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这位小公子脉息紊乱，气血不通，恐怕剧毒攻心，性命难保……”
季如祯脸色一白，惊慌道：“大夫，可还有救？”
对方摇了摇头，“我刚刚给他喂了一粒保心丸，只能暂时控制住剧毒不攻向他的心脏，至于这毒该如何去解，以我的医术，恐怕无能为力。”
秦慕言道：“刘大夫，据我所知，整个平阳城医术最高的怕是非你莫属，而且你往日在解毒方面颇有研究，所以请你再想想办法，毕竟这孩子才七、八岁而已，如果真就这么没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条小生命。”
“秦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凡再有一点办法，身为医者，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命丧黄泉，实在是他中毒太深，我又医术有限，还请秦公子尽快另谋高明才是。”
秦慕言下意识地看向面沉似水的季如祯，就见她坐在榻边，轻轻摸了摸她弟弟的额头，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凝重还是绝望，让人看了竟隐隐生出几分忌惮之意。
“季姑娘，平阳城医术高明的大夫还有不少，刘大夫无能为力，不代表其它人也无能为力……”
秦慕言刚要开口安慰几句，就见季如祯缓缓起身，对那刘大夫道：“依我弟弟现在的情况，最多还能活上几天？”
刘大夫敛眉沉思了片刻，然后伸出三根手指，“最多三天！”
季如祯凝神思考了片刻，对刘大夫道：“我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
“姑娘请说！”
“三天之内，请您尽可能地想办法保住我弟弟的性命，不管用什么药材，有多昂贵，您尽管开方子，我季如祯一定会全额支付，绝不赖账，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三天内，我要让我弟弟保存最后一口气力活下去！”
那刘大夫微微一怔，出于本能地看了秦慕言一眼，对方冲他点了点头，“我家里有一根三百年的人参，如果需要，我可以拿出来暂时吊住他的性命。”
刘大夫道：“既然秦公子家里有三百年的人参，我有八成的把握，能将这孩子的命吊到五天左右，不过……”
他面带不解地看了季如祯一眼，“姑娘，就算能吊到五天，如果找不到解毒的方法，五天之后，他还是会一命归西。”
季如祯咬了咬牙，“我知道！”
秦慕言早就派人查过季家的情况，知道现在的季家只剩下这姐弟二人。
别看季如祯平日里大大咧咧，对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却宝贝得不像话。
如果她弟弟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到底能不能承受这份失亲之痛。
想到这里，秦慕言对季如祯突然生出几分同情和怜惜之意，忍不住柔声安慰道：“放心吧季姑娘，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想到办法的。”
季如祯点了点头，又对秦慕言道：“秦公子，我弟弟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给书院添了不少麻烦。还请秦公子看在他好歹是书院学生的份儿上，暂时请人代为照顾一、二。待我找到能救他的解决之道，会马上带他离开这里的。”
秦慕言眉头一皱，似乎对她这见外的话颇感不悦。“就算他不是书院的学生，如今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不过季姑娘，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来救你弟弟？”
季如祯面无表情道：“办法不光靠想，还要去做。不放手去博上一搏，谁又知道后果是什么呢。”
直到季如祯离开很久，秦慕言发现自己的心情都无法真正平复。
那个姑娘，她真的只有十四岁么？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姑娘在困难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不是绝望和难过，而是试图改变结局的坚韧和顽强。
那一刻，秦慕言的心不由自主地悸动了一下，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竟让他对未来生出了隐隐的期待……
季如祯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主动求到卓彧的头上。
毕竟一直以来，她都将卓彧视为头号危险目标，能躲多远就躲多远，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如果不是包子突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主动跟卓彧这种人扯上半点关系。
可眼下的情况让她根本没得选择。
平阳城虽说不大，却也不小，凭她现在的能力和人脉，想在短时间内找到解决方法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而她唯一能想到的求助对象，除了背景神秘的卓彧之外，根本不做第二人想。
至于为什么会将求助的目标落到卓彧身上，她只能说，这是直觉，而她对自己的直觉向来是十分自信。
卓彧目前住的地方位于平阳城的西北角，虽然地势较为偏僻，但胜在这里依山傍水，环境清幽，按风水学大师的话来讲，这个地方绝对称得上是阳宅的风水宝地。
而且附近除了这幢豪华的宅子之外，周围五里之内并没有其它人家居住。想当然尔，卓彧在当初会将落脚之处选在这里，其中的一个可能，肯定是不想被闲杂人等所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