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倚道:“他已经走了。”
齐琼后退两步:“是你逼他走的,对吗?”
琴倚摇头:“不是我。”
“是便是,否认有何用?”齐琼又是一阵咳嗽,半晌终于停歇,低声道:“若他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走?”
琴倚落下眼泪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容不下每一个人?”齐琼眼里没有丝毫疑问,只是笃定。
“对,是我。”琴倚冷笑道,“是我在他生辰那日就夹着纸条与梨悴的信一起送去,是我在那个时候就让他离开了!”
难怪,难怪弢君从那日之后便开始疏离他,他还以为是他的错觉。
齐琼抬起手掌,定定地看着琴倚,琴倚质问道:“你要打我?为了一个琴侍、一个娈童?”
齐琼握拳,放下手,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我不打你,也请公主以后另择良夫,齐琼……不配。”
琴倚慌道:“齐琼哥哥?”
齐琼道:“告辞。”遂转身离去。
“齐琼哥哥!”
齐琼一直不回头,跨上马,打马离去。
马儿走了两步,齐琼却一头栽下来,倒到路旁的枯草里。
“齐琼哥哥!”
琴倚忙上去扶他,一旁的宫女也跟上前来扶。琴倚怒叱道:“快去找人!”
齐琼在屋内醒来时,已是傍晚,守在床旁的是琴倚。
琴倚并不知道齐琼已醒,因为齐琼睁开眼又闭上了。
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大哥走了,三姐去了东南,爹走了,接着娘亲就走了,然后是弢君,弢君也离开了。他身边还有谁?二哥?沐引?好像也就两个了。
阙朱走进来,看了一眼齐琼,对琴倚道:“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琴倚挺直背脊:“说吧。”
“出去说。”阙朱走出去,在门口等她。
琴倚看一眼安静闭眼的齐琼,走到门口:“说吧。”
阙朱低声问道:“弢君去了何地?”
琴倚轻笑道:“我如何知道。”
阙朱凑近她的耳朵:“你可知人埋在地下和动物埋在地下散发出的气味是不一样吗?”一不一样阙朱也不知道。只是她在赌。挽洛自下山就没了半点消息,虽说可能是她知道了民星门已灭,而且其中有齐琼推波助澜,所以不想听从齐琼安排去隐阁,自己离去了。阙朱知道挽洛走的时候琴倚不在,在山庄内藏一个人只能埋在地下。问出口后看到琴倚眼里的慌乱她便知道她赌对了。
琴倚斜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原来不经意间,阙朱也已经与琴倚一般高了。
阙朱低声道:“挽洛姐姐的事叔叔还不知道吧?”
琴倚冷道:“你威胁我?”
阙朱笑道:“哎呀,被你看出来了。”
阙朱继续道:“做个交易吧,你告诉我弢君去了何处,我便不告诉叔叔挽洛去了何地。”
“好。”琴倚倒是毫不迟疑道,“鹤州。”
阙朱起身,笑道:“若是我去了鹤州发现……他不在那里,就别怪我了。”
琴倚也笑:“你是第一个威胁我的人。”
“不会是最后一个。”阙朱走进屋子,“叔叔醒了?”
琴倚一喜,回头走进屋子,却见齐琼仍然躺在床上,阙朱看着她笑意盈盈。琴倚哼一声,走出去了。在为林婉姝守灵的日子里,她不可能光明正大治阙朱的罪,只能等林婉姝之事告一段落。
阙朱拍拍齐琼的脸:“人都走了,还不醒?”
齐琼睁开眼,坐在床上。
阙朱给他倒杯水:“你可听到什么?”
齐琼接过饮尽:“并没有,你们说话比蚊子声还小。”
阙朱拎着茶壶又添一杯:“没听到也好。”
齐琼又饮尽:“你们说了什么?”
“没什么。对了我今天来是来和你告别的,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
齐琼一愣:“你也要走?”
阙朱笑道:“不是走,是暂时离开。”
很多人不是离开就再也看不到了,他们只是暂时离开,这些都是暂时的。阙朱与齐琼不一样,她还有事情去做,她还有许多事情要一件一件完成。
阙朱何其聪明,自然能听出齐琼话语里的无助。她坐在床沿上笑道:“独幽阁里弢君留下了他的琴。之前我听他说过他的琴唤作弢兮,是风箐辰起的名。”
琴?齐琼闭眼,低声道:“人已离去,留琴何用?”
阙朱取过齐琼手里的杯子:“你可知风箐辰还有一个妹妹?”
齐琼:“知道。”他不明白阙朱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抬眸看着她。
阙朱继续道:“风箐辰的妹妹唤作风箐兮。”
这是以前的传闻了,在齐琼出生之前就流传着的一个传闻。风箐辰那时是齐琼这个年纪,风流倜傥,一曲琴音已是天下闻名。他有一个妹妹风箐兮,小他两岁,风情多娇,性子好动。她喜欢跟随风箐辰四处游走。风箐辰四处游走是为了四时美景,而风箐兮跟着是为了吃喝玩乐。可风箐辰对这个妹妹一向宠溺,向来依着她。可是后来风箐兮不知做错了什么从家族除名,赶出风家。
兮,是想念,是在乎。
弢君现在把这把寄托了思念与在乎的琴留下,把伴他从小到大的琴留下,其含义不问自知。齐琼脸上恢复一些笑意,他道:“等我这里的事告一段落,我便去找他。”
阙朱点点头,放好茶壶杯子,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
送别,这一天里第二次送别。这次送的是阙朱。她一身劲衣,利落干脆。背着很小一个包袱。送她的人不可能是齐琼,因为齐琼还躺在床上。夜幕低垂,穆市观站在山下的路口,望着阙朱道:“非得走吗?你要去哪里?九机门?”声音是无限留恋。
阙朱笑道:“我留下也没什么用,我不去九机门,还不是回去的时候。”
她避过第二个问题,穆市观也知道她不想透露。月光如练,铺了一地。地上站着这个女孩笑意盈盈,在山色掩映间愈发显得神秘起来。
他低下头,轻声道:“可以……不走吗?”
阙朱叹道:“我没有不走的理由。”
穆市观道:“有,有隐阁,有余爷爷,还有院子里你来不及收的药草,还有……我。”
穆市观抬起头直视她:“阙朱,我一直喜欢你。”
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阙朱有些愣神,随后拍一下他的肩大笑道:“穆市观你又打什么主意?”
穆市观眼里失落,面上笑意却愈浮愈甚:“没打什么主意,怕你在路上饿死了。”
“好了。”阙朱拍拍自己的包袱,“饿不死的,我准备了很多银钱。我走了啊。”
“嗯。”
阙朱转身,走向弯月:“对了,我自己的不够拿了你的点儿。”
“嗯。”穆市观看着她的背影,没有看的人也不必强颜欢笑,他眼里有化不开的不舍,他忍着,不让自己追上去。他知道这个姑娘一直有自己的想法,一直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规划,有自己的未来。而他,也许只是一个过客,像雁过无声,过水无痕。
月色清明,星星繁多。阙朱为什么非要在夜晚走?因为在夜晚她可以看到与白天不一样的一面,她喜欢这种不一样,不一样得坦诚而真实。草、树、花、鸟、虫、鱼都与白日里不一样,人也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之前说的十万字就到这里了,但是,没有结局哦,这篇大概写到六十几章吧。来,对一下时间,我是在七月二十八号晚九点半放入存稿箱,现在我已经写到六十一章了,快写完了哦。然后,我已经想到了另一个故事,今晚突然想到的(捂脸),但是,这篇不会烂尾的,因为我已经想好了结局,之后几天写了就好。嗯,,,就是这样。对了,另一篇是现代文,是我一向的风格,一篇古言然后就是一篇现言,也是耽美的。
没有六十几章了,总共五十九章,有些情节不好我给删了(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