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成长环境所致,我对于未知领域的探索和好奇心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想都没想就往那边去。
没想到刚摸到上楼的楼梯扶手,“咣”一声响从门口传来。
我吃了一惊,回头问:“潘子?”
没有人回答我。
是风吹上的,我安慰自己,心脏却止不住越跳越快。我所在的位置已经看不到前门了,回头也只能看到博古架的一角。那扇门非常重,锁的挡片弹出来会把它挡住,除非外面突然起强风,否则不太可能会自己关上。
举着火机在黑暗中就像是活靶子,我马上把手里的打火机熄掉了。
等了几秒钟却没有其他声音传过来,我一猫腰,准备回头,不管怎么说,得去看一眼。
也许是门隔音效果特别好,黑暗中我只能听到自己衣料摩擦的声音和呼吸声,每一步都走得小心无比,一下搞得更加自己紧张,生怕黑暗中有什么人会突然出手。
幸好我来的时候看得很仔细,脚下的几个位置还算有印象,顺着墙走并不是特别费力。
一拐过博古架,我就知道门确实被关上了,本来透着一丝光亮的地方此时一片漆黑,都找不到门在哪。
我扶着博古架又静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任何声响。
看来不是有人跟着我进来,真的是风?
我立刻过去试着开门。门把手是焊死的,并不能转动,看来是电子锁,内置机活我还真没有办法搞定。
我试着找触摸屏或者操作板,胡乱摸了一圈却只摸到了一个正方形,比门外那个略大一些,奇怪的是非常平整。
我依样画葫芦用拇指在上面按了两下,这次一点反应都没有。难道进来和出去验证的方法还不一样?
我重新打亮打火机,凑过去看,原来这玩意就是个盖子而已,正主在下面护着呢。我在底下摸了两下,果然把它掀开了,露出一个九格数字键盘。
我非常无语,进来要指纹出去要密码?这什么鬼地方!
难道这是三叔的小金库,他走的太急,让我来帮他看看债券过没过期吗?
开门指纹既然录入了我的,这地方八成是二叔或者三叔的什么产业,密码按错了肯定也没事。我随便在上面一通乱按,试了几个我三叔二叔喜欢用的密码(他们的常用密码我太熟悉了,不管什么系统都设的差不多),结果没有任何效果,也没报错。
我犯了愁,什么都没干呢就给锁在里面了?潘子的指纹也不知道能不能开。
一想潘子我暗叫一声糟糕,他根本不知道我又自己进来了!过会他要是找不到我,我岂不是要在这困一夜?
一楼的窗户从外面拉了防盗卷帘,从屋里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我决定继续上楼,从窗户叫叫潘子,起码让他知道我在哪。
二楼房间很多,有几个没有关门,窗外透进黄色路灯光来,能看到几张麻将桌。看到这些带人气的东西我一下心里就安慰了很多,找了离楼梯口最近的一间进去。
这间布置的有点像书房,只有十几平米的样子,一张麻将桌被掀起来靠着墙,窗边有个书桌,上面放着一台可以被称为古董的台式,还是横式机箱和滚轮鼠标。我摸了一下键盘,上面没有落灰。
我没细想,推开玻璃就探头出去,玻璃窗外面还有防盗窗,我脑袋伸不出去,只好扭着脖子使劲吼了两声潘子。
仍旧没人回答。我感觉有点奇怪,按说我们车没停那么远,以潘子的速度足够跑好几个来回了。难道他发现其实没带手电筒比较尴尬,跑出去现买了?
我换了隔壁一间房,相对位置上更靠近前门,视野要好一些。这回开了窗子还没喊,我就看见楼下的草丛里躺着一个人影。
定睛一看我愣住了,娘的那怎么好像是潘子?
躺倒的人脸朝下,我只能勉强辨认一下衣服,越看越是,心又悬起来了:潘子倒草丛里了?谁能把他放倒?这怎么可能!
我使劲叫潘子的名字,心里闪过各种不好的预想。这一趟我什么都没跟他说,也忘记了要提醒潘子要小心一下可能的另一波追踪者。
正当我急地想破坏窗子的时候,潘子的腿动了一下,我舒了口气,还没把心往肚子里放,头皮又麻了起来——我身后“有人”!
这个感觉太微妙了,我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神经过敏,就是直觉楼梯那边有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嚓”了一声。
我抄起手边的椅子,尽量不出声地往那边挪去。上楼之前我不放心,把一楼的杂物箱稍微换了一下位置堵了楼梯口,如果有人摸黑想照着原路出去,极容易被绊到——果然有人进来了?
在室内这么久,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我摸着墙走得不算慢,下到一楼正看见有个人在按密码盘,门一下就打开了。
我大吼一声,那人就疯狂往外跑。
那是个光头,外面的路灯一照脑袋亮得像灯泡一样,身形很奇怪,似乎还是个驼背。
“往哪跑!”我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去追,竟然趁着门没关就冲到了屋外。
追出去正看见那光头被绊倒,潘子躺着横扫了一腿特别准,两个人立刻扭打在了一起,揍起来拳拳到肉,我听着觉得自己的脑袋都痛了起来。
光头不是驼背而是背着个大包,似乎很重,他一边跟潘子较劲还要一边护着背后,我灵机一动扑上去抢,死死拽住那包往下拉。
这下光头急了,腰一扭狠命踢了我的脸一脚,差点把我的鼻子踹歪。
我一下翻倒在地,大怒,从地上摸起一块大石头就想下狠手,可人还没站起来,就听头顶潘子一声暴喝。接着光头被他一膝盖顶翻在地,喉咙也被死死卡住了。
潘子手特别狠,自己的脸却黑得跟锅底一样,我看到一道暗色的血缓缓从他的头上流下来。
光头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潘子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我害怕闹出人命,赶忙劝他。
潘子看了我一眼才松了手,随后把光头的两只手都掰到背后去卡住了关节。
“小三爷在这里,我不脏他的眼。”潘子道。
光头咳嗽了好半天,才说得出话来:“潘爷,你下手他妈够狠,想掐死我吗!”
潘子冷笑一声:“老子可受不起你这个称呼,楚哥。”眼睛里竟然满是恨意。
我闹不清这光头是谁,丢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潘子便对我解释道:“这是跟了三叔三十年的‘兄弟’,也是出事的时候跑的最顺溜的一个,上条子那去告了三爷一状。”
我心里咦了一声,算把这个人对上了号:三叔做的生意一直有些不明不白,从他电脑里的电子帐本都能看出来,其中有些大宗的钱货会走一个楚姓老板的账面,两个人合作很多年了。
我印象里的“楚老板”似乎是个专门洗钱的,明面上经营了些卡拉ok洗浴中心之类,实际上都是地下钱庄。
“你怎么在这?包里是什么?”我道。
楚光头看了看我,神色狐疑道:“你是小三爷?”
我点头,楚光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声道:“误会误会!”又问,“门就是你打开的?”
“少装八咪子喃!”潘子怒道,长沙话都飚出来了,“啥子误会?”
“小三爷,这东西是三爷让我留给你的。我在这等好几天了,你们怎么不白天来?”楚哥不理潘子,只对我道,下巴点了点那个包。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我奇怪道,却没有主动去检查,怕他是诈我。
“小三爷,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潘子果然也道,还是死死钳住楚光头的胳膊,把他使劲一按。
楚光头呲牙叫了两声,辩解道:“潘爷,我不跟你争!你也知道出事了之后谁也信不过谁,这几天不安好心过来的人多了,我怎么知道你半夜三更来干嘛的?”
潘子火了:“少他妈放屁!谁也信不过谁——你卖三爷的时候怎么不跟兄弟们说这句话!”
我看潘子手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赶忙说:“先让他把话说完吧!”
潘子松开手,提腿又踹了楚光头几脚。
楚光头这次没还手,硬生生挨了,有点可怜兮兮地看我,我知道这一类人做什么都不能信,不吃他这套。
我们三个回到茶楼里头,楚光头从八仙桌底下摸了两下,找出一个遥控器一按,屋里就亮了起来。他又从杂物里清出几把椅子来,让我们坐下。
看到他这么熟练,我心中奇怪:“你是这的老板?”
“不是,我以前来这看过场子。这地方算是吴家老二的地盘,只是他自己不来。”楚光头答。
“吴家老二是你叫的吗!”潘子又火了。
我按住潘子叫他不要冲动,这个楚光头好像故意在激潘子,我看不懂他的意图,但是总觉得不太对劲。
楚光头啐了口血唾沫,道:“我是和条子有合作,不假,我承认,我不是个东西。可三爷自己跑了,我老爸在家里病着,我给自己找条后路,有错吗?三爷不用蹲大狱,我呢?老子要不是吐得快,现在你想见都见不着!”他指着自己的伤,“潘子你也不用和我横,现在你把我打了,我挨了,咱们算是两清。过了今天,你要是再敢动我一个指头,别怪我姓楚的翻脸不认人。”
潘子脸上泛白,我赶紧打圆场:“楚哥,你说三叔留了东西给我,这是什么东西?”
楚光头道:“还是小三爷比较讲理。”这才把包打开,露出了里面。
我一看,四四方方一个小腿那么高的纸箱,封口处贴了张便笺纸。
我扯下那张纸,上面有很多小字,似乎是用德文写的,我完全看不懂。
拆开纸箱,入眼的竟然是一堆濒临报废的电子破烂。烧掉的主板,碎了风扇的cpu盒子,断了几根接线的硬盘,还有些不知是什么的小零件。
“这是什么意思?”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把机箱给拆了?
楚光头就道:“三爷说让我给你的,说出了事你会用得着。”
“谁写的?”我拿着那张纸问他,“你从哪拿到这箱子的?”
楚光头接过那张纸看了半天又还给我,摇头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箱子是从废品收购站直接偷出来的,在定王台。”
“你是说,我三叔让你去废品收购站偷个纸箱子给我?”
楚光头耸耸肩:“三爷做的事情我一向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