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严重,最后竟然演变成断了脚,开口欲解释,抬眸无意间撞见皇上狐疑的眼神正看着我。
瞬间,心头陡然被切开,灌满坚硬冰凌,直冷进骨髓中去。
他竟然怀疑我?
也许是发觉我眼神中的失望,皇上眨了一下眼,将怀疑一扫而尽,露出温柔的浅笑,拢着我的肩膀躺下。
“朕已经罚了那些照顾公主不周的下人了,并宣太医好生照料,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活蹦乱跳的。”说着,他湿热的鼻息渐渐贴在我的脖颈,软语低哝,“不过朕更期待我们俩的孩子能够在我们面前活蹦乱跳。”
此刻无论皇上的话多么温暖,却也温暖不了我我已渐冰凉的心,我僵硬的由着皇上的舌吻游走在我的肌肤间,心想着,我是皇上的女人,但也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皇上不可能再像塞中那般,带着我远走高飞,只做一对平凡的布衣鸳鸯,因为,他是皇上,他的身份注定他的心不能守一,更不能多情。
我缓缓放松自己,迎合皇上的欢爱,内心却再也无法将皇上那一瞬间的怀疑抹掉。
次日,用过早膳后。
我在庭院新移植过来的玉兰花树下,赏花。
这个时节,玉兰正开,只是开不了几日,总会颓败,像极了宫中圣宠一时,却陡然失宠的女子命运。
素玫沉默地取来一件连帽大氅披在我肩上。
我微微侧头,“你知道太医院可有值得信任的太医?”
素玫想了想,伏在我耳边低语道:“章太医可信。”她说的如此笃定,可见章太医定是王爷的人。
“那就宣他来凤仪宫一趟,本宫要带他去一趟漪澜殿。”
“是。”
当我带着太医,浩浩荡荡闯进漪澜殿,宫女们见到阵势,顿时吓如脱兔,四处躲避。
佟婉仪更是神色慌张地抱着孩子跪地迎接。
我客气含笑道,“婉仪不必如此大礼。”话毕冲素玫扬了扬下巴,素玫上前小心扶起佟婉仪。
我寻位坐下,冰冷的眼色上下打量着眼前战战兢兢相拥在一起的母女。
静熙瞧见我,怯懦潮红的小脸蛋忙转头躲进佟婉仪的怀中,我的目光渐次落在她包裹如粽子的脚踝,良久,悠悠叹息道:
“近日,本宫瞧见皇上神色憔悴,追问之下,方知是公主脚伤严重,牵动着慈父的挂念,只是,皇上每日要忙国事,若是连家事都不得让他安宁,何来精力治国。”我调虽平,音却狠,听得佟婉仪抱着孩子一哆嗦,急忙要跪,素玫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并扶着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她眼神躲闪不定,垂头不敢直视我,一副胆怯惶恐的样子,仿佛我会瞬间吞了她一般。
“本宫听说静熙脚伤未愈,实在不放心,特意带了宫中全能的章太医为静熙细细诊治一番。”
我话音刚落,佟婉仪急忙抱着孩子躲退,惶急道:“谢谢娘娘厚爱,只是,太医说,静熙的伤口不易再拆开。”
“怎么?佟婉仪难道心虚,不敢让本宫诊查?”
“没,没有,娘娘,误会了……”
“既然如此,”我转眼看向章太医,“有劳章太医了。”
章太医恭敬谦卑地躬身行礼,“娘娘客气了,这是微臣的本分。”说着大步跨了过去,佟婉仪本欲躲闪,惊慌间撞上我冰冷如刀的目光,吓得怔住了,只得让章太医拆开绷带,仔细查看。
片刻后,章太医跪地回禀道:“回娘娘,公主的脚踝的确是扭断了,不知是近日未忌口,是否吃了一些比较刺激的食物,所以导致脚伤反反复复。”
正文第五十八节苦肉计
更新时间:2014-2-199:55:14本章字数:2642
“哦?”我冷冷斜了佟婉仪一眼,复又道,“平时照理静熙的太医是哪位?”
殿内寂静能听见佟婉仪急促砰砰的心跳声,半响,无一人敢答我,就在我欲再开口之际,有个宫女惶恐不安地出列,嗫喏道:“平日照顾小主子的太医是方太医,此刻正在门外候诊。”
“既然如此,那就宣进来吧。”
“是。”
我见方太医大步迈进殿内,年逾半百,留着一股山羊白须,颇有老太清风的感觉。
他见我在内,恭敬跪地行了一个大礼,“老臣参见贵妃娘娘。”
我抬手道:“方太医请起。”他应声而起,脸色平静无波,泰然地看着我。
我微笑道:“静熙的脚伤,一直都是方太医照理的吗?”
“正是老臣。”
“那静熙的脚伤方太医起初查看的时候,可是摔断了骨头?”
他坦然道:“正是,公主的脚踝的确是扭断了骨头,老臣已经替公主接好了骨头,公主前两日不小心吃了炖牛腩,而牛肉是发物,所以导致公主的脚伤难以愈合。”
我再掀目扫向佟婉仪时,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渐生死灰,我内心暗暗一叹,挥手让众人都退了下去,就余我与她和怀中的静熙在内。
空气静谧的冷凝成一团,让佟婉仪的呼吸变得急促无边。
良久,我冷幽幽一声,“都说虎毒不食子,佟婉仪,你身为母亲,倒是狠得下心。”
她一听,吓得急忙抱着孩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静熙放声大哭了起来,佟婉仪泪流满面的一边安抚静熙,一边替她擦着无根水般的泪珠。
我看着心下竟有些不忍,缓缓道:“起来说话,别动不动就跪,吓坏了孩子。”
佟婉仪抱着孩子倔强地跪地不起,哭泣道:“娘娘,嫔妾并不是有意害娘娘,只是童言无忌,嫔妾并不是有心的啊。”
她竟然猜出皇上怀疑我?可见此人城府绝非一般,即是如此城府之人,又怎会犯如此轻易让人查出破绽的苦肉计,我思来想去,发现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皇上。
我瞅着她颤颤发抖单薄的身子,似秋风中无依无靠的落叶,惶恐无依。
“起来说话,本宫若想治罪于你,大可带着皇上一起来。”
她听我不追究,抬起泪眼婆娑的脸颊,望着我,确定我的确无意问罪于她,才胆战心惊地抱着孩子吃力地站了起来。
“坐。”
她听话地坐了回去。
“来人,静熙公主乏了,带公主回房歇息。”听到我的吩咐,大概是佟婉仪的贴身侍女,疾步跨了进来,小心翼翼抱起怯生生的静熙快步退了下去。
佟婉仪不舍地目送着侍女抱着孩子离去的背影,目光渐次收回,快速扫了我一眼,怯懦道:“谢贵妃饶命之恩。”
我手臂搭在雕文扶手上,细长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扣着紧挨着的茶案,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婉仪现在谢本宫,还为时过早了些。”
我顿了顿,看向她,挑眉道:“不过本宫着实好奇,婉仪如此狠心背后的理由是……”
她垂头,潸然泪下,神情凄楚:“说来,娘娘定然会笑话嫔妾,也许在娘娘眼里甚觉好笑,可是在嫔妾心里却是求也求不来的。”她抬头,泪眼婆娑,“嫔妾这么做就是为了见皇上。”
我轻叩的指尖停下,静静等待着她说下去。
她见我面色并无嘲笑,反而有一丝肃然,于是壮胆继续道:
“嫔妾在皇上身边三年有余,而这三年里,皇上只来过嫔妾这里两回,幸得老天眷顾,才有了静熙。
之后,皇上虽然来过漪澜殿,却从不在嫔妾这里夜宿,嫔妾自知皇上忌惮萧家,连同嫔妾的父亲和嫔妾一起都被忌惮,嫔妾,从也不敢奢望皇上对我有一丝情义,只盼着皇上能够都疼爱静熙,嫔妾就已知足了。”
她秀眸蕴满凄凉,继言道:“可是上次乌苏和亲,太后虽封娘娘为贺佳公主远嫁……”她说到这里,陡然停下,急掀目瞧了我一眼,见我脸色平静,并无责怪之意,才缓缓道:
“嫔妾才明白以后公主的命运,若有幸身为太后的女儿,说不定能像永乐一样,嫁与高辛好人家,还能在身边承欢膝下,若是,有个身份凄苦的母妃,公主的命运定然只有和亲,嫔妾,嫔妾不忍心让自己的静熙远嫁塞外和亲啊。”
她哭腔低喊,泪流满面,双手抱拳颤颤抵住胸口。
“所以,你想当未来太后?”我冷冷猜疑。
她一听,神情僵住,旋即陡然跪地,极力辨清:
“嫔妾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万不敢觊觎后位,嫔妾,只是想给静熙添一个弟弟,只要多一个皇子,静熙未来得皇子弟弟的照佛,下场也不至于很凄惨,娘娘。”
她突然膝行至我身边,乞求道:“娘娘,嫔妾说的都是实话,不然,身为母亲,嫔妾如何下得手再折断静熙的伤骨,若皇上对嫔妾此前哪怕有一丝顾念,嫔妾也不会出此下招,娘娘!”
她说的颇为动容,我的心渐渐变得柔软,竟不曾想到对我多情的皇上,对别的女子竟如此薄情,可怜她一片“慈母心。”只是这慈母多少有些讽刺。
我弯身扶她起来,低叹一声:“倒是难为你一番‘用心良苦’了。”
她含泪摇首,“为了静熙,嫔妾什么都愿意。”
我抬眸瞥向窗外,日薄西山,通红的霞光映着残雪,折射了进来,竟异常刺眼,我垂下眼眸,悠悠站起身子。
“本宫性子一向好静,但也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处事,只是有一点,本宫最恨有人背后暗箭伤本宫。”
“嫔妾断然不敢!”她连忙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不再多言,转身向门外走去,佟婉仪亦步亦徐地跟送在身后,临出门之际,我头也不回,冷冷道:
“静熙的脚伤,婉仪若再不用心调理,以后要是落下个瘸腿的残疾,就算婉仪以后有了皇子,瘸腿公主的命运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婉仪心里可明白?!”
佟婉仪脸色顿时吓得煞白,整个人亦如惊弓之鸟僵在门内。
而我亦不再想去追究她背后真正的目的,无非就是荣宠权利,而这些,若不为报仇,我早已弃之如敝屣,现在,只是用来保护我姚家性命的符咒而已。
但是若谁想来动我这一记符咒,我定不会轻饶她!
正文第五十九节谁言棋不语
更新时间:2014-2-199:55:14本章字数:2575
近几日,我每日都会抽空去桐梧宫陪着语秋解闷,虽是如此,她眉间的愁思却是越来越浓,我知她心里介怀皇上答应来陪她,却又失信于她。
我知皇上今日会来凤仪宫用午膳,于是提前带着语冬到凤仪宫同我一起下棋。
在苏丘别庄时,独自烦闷之际,我常拉着语冬或者语秋陪我下棋,只是她二人不懂棋艺,我也只吩咐她们替我摆子,我同自己对弈。
日子久了,她俩多少知道一些浅显的棋局了。
我与语冬正下的投入,皇上突然悄无声息地站立在旁边,赞叹道:“好棋。”
我二人俱是吓一跳,急忙起身欠身行礼,“参见皇上。”
皇上一手扶一个含笑道:“不必多礼。”
他见语冬也在,稍有愣然:“婕妤今儿也在凤仪宫,天气这么冷,怎么带伤四处走动?”
皇上往日都唤语冬为“冬儿”,今日却叫她婕妤,可见,他们二人之间已渐渐变得疏离。
我浅笑道:“皇上放心,妹妹可是臣妾捂在暖轿中揣过来的,妹妹整日独自呆在桐梧宫,甚是凄凉,臣妾于心不忍,便带妹妹来凤仪宫热闹热闹。”
皇上听我言下之意,愧意顿生,她复又望着语冬温言道:“朕今日一早派人挑选了宫里最好的抚痕药膏,送去了桐梧宫,夜里,朕就去桐梧宫替你上药。”
语冬娇羞地脸颊顿时绯红一片,眼里水泽盈盈闪烁,她连连点头,哽咽应了一句“嗯。”
皇上低头仔细扫了一眼棋局,一边搓手心痒难耐,一边仔细分析着棋局:“朕没想到,姚儿与冬儿的棋艺竟是如此精湛。”
语冬沉浸在喜悦中,头脑顿热,抢言道:“臣妾的棋艺都是姐姐所教,以前姐姐闷着无聊,常让语冬陪着一起摆棋子,实际上就是姐姐在同自己对弈而已。”
“哦?”皇上惊讶反问,“你们以前经常在一起下棋吗?”
语冬这才意识到自己心切说漏嘴了,急忙看向我,我抿嘴含笑,示意她别紧张,淡然道:“以前刚进宫里,臣妾和语冬还在浣衣局时,闲来无事,随便下下而已。”
“既然如此,且让朕陪你下一盘。”
“只要皇上不嫌凤姚愚笨。”说话间皇上已然坐在语冬来的位置上,捻起黑子,仔细观察了下格局后开始落下棋子。我恍惚间盯着他游走的清瘦指骨,一丝杂念顿生,我与皇上,终究越来越像君臣了。
此刻,我兴致也算正浓,竟实打实和皇上步步紧逼了起来。
我发现皇上下棋,有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只攻不守。
当我用心瞄准他的后方之时,才发现,皇上并不是只攻不守,而是会留一颗不显眼的棋子,在一个看似不显眼的位置,守势待发,竟让我在他的后方顾忌起来,于是我重新调转枪头,在自己的地盘上设局,不动声色准备引君入瓮。
我扫见皇上的目光一味落在我的迷障上,心中暗喜,他开始上勾了,就待我准备守株待兔之际,我却陡然发现皇上的主力临近大门,却在三面不知何时布下两枚至关紧要的棋子卡在我“瓮”中最薄弱的位置。
显然,他早已看破了我局,并打算里应外合,我为了破燃眉之急,动了守卫去牵制那两枚棋子,皇上就在此时,先我一步,直逼京师,白棋顿时陷入死局。
我只得丢子投降,甘拜下风,“皇上,臣妾输了。”心里却对表面宽厚阳光的皇上,深藏不露的心思有了另一番留意。
“哈哈,你没有输,是你给冬儿布了一局优势的棋局,朕只是捡了一个便宜而已。”
这日午间,凤仪宫在一片其乐融融中缓缓度过。
翌日,众妃前往兰陵宫请安时,我见众人皆以聚在殿门院内,或交头接耳,或轻声嬉闹,候旨进殿。
皇后难得这个时辰还未起床,竟不像她的风格。
我在婉晴的搀扶下,悠闲下了肩辇。
众人见我,神情各异,不过碍于身份,只得规规矩矩给我行了一个礼。
“起来吧。”
婉翠见我已到来,款步走了出来,恭敬有礼道:“各位娘娘,真是抱歉,太后近来风寒未愈,这几日又不小心得了眼疾,皇后娘娘日日在昭德殿侍疾,操劳过度,身子有些不适,今日的请安就免了,各位娘娘请回吧。”
众妃各自唏嘘,窃窃私语了两句便陆续离开了。
我刚踏出兰陵宫大门,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了我。“娘娘。”
我应声回头,但见是上次请安是替我说话的那名女子,当日回宫我问素玫查了下她的身细,玉书娴,披香居的玉嫔,进宫不到两年,性子高雅清淡如梅,皇上到是经常与她品酒赏月,不知为何,见到她,我总会不知不觉联想起王爷,心里有那么一霎那怀疑过,难道她也是王爷送进宫里来的。
“玉妹妹近来可好。”我淡笑寒暄。
她孤傲的脸颊只淡淡一晒,“再好能好到哪里去?身在皇宫,这个字甚是奢侈。”
“玉妹妹可真会说笑。”
她淡淡一笑,转腔道:“今日梅园的梅花开的大好,只是无人欣赏真是可惜,若贵妃娘娘得闲,不如同嫔妾一起赏梅如何?”
我正想接近她,她有此请正中我怀,便欣然应允。
我与她闲步朝着梅园走去。
“娘娘可知太后为何患了一个风寒,竟闹得久病不愈,此刻竟又患上眼疾?难道我们的太后真的老了吗?”她在我面前如此直白,竟一点不忌讳。
只道:“大抵是高辛的秋寒来得突然,太后身子弱,一时没招架住。”
她捂嘴轻笑,打趣道:“这秋寒恐怕是从我们皇上的朝乾殿刮出来的吧,所以才让太后没能招架住,不过,太后又是何其有幸,经此一病,膝下两位至孝的儿子,轮番日日侍奉膝下,太后这病,只恐怕要多病些日子了。”
直觉告诉我,玉嫔对太后并无好感,可宫里,直觉却是最危险,最不值得信任的东西。
我摸不清她的用意,只能淡淡一笑回应。
前方恍然听见清脆如黄莺的欢快声音,我抬眸但见永乐公主正挽着驸马沐文斐的胳膊正信步走来,沐文斐面无表情只木讷地垂目看着路面,倒是永乐不时扶在沐文斐耳边有说有笑着。
正文第六十节一任群芳妒
更新时间:2014-2-199:55:14本章字数:2594
二人走着走着正好迎面撞见我和玉嫔。
“是你?!”方才还独自有说有笑的永乐抬头看见是我,顿时乌云密布,警惕地盯着我。
沐文斐抬眸瞧我,眼里飞快闪过一丝难掩的欣喜却又卷着痛楚,很快被掩饰的烟消云散,他上前一步,恭敬客气地对我抱拳行礼,“沐文斐,参见贵妃娘娘。”他的嗓音波澜不惊,再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原来,很多时候一个人的情绪是需要通过另一个人的情绪去感应出来的,我对沐文斐终究只剩下点愧疚,到现在也全然变成了客气和疏离。
我怕心窄的公主介意,只得体微笑颔首便罢。
永乐本是蕴含怒气,伺机待发,听见沐文斐唤我贵妃娘娘,转念似想到什么,转而阴沉的脸色倏然转晴,挑眉睨着我,语含讽意:
“贵妃娘娘,对了,本公主倒是把这茬子事情给忘了,论亲疏,永乐和驸马还得唤娘娘一声皇嫂才对,既然皇嫂已是皇兄的人,永乐希望皇嫂在宫中谨言慎行,揣守妇德,规规矩矩别掉了身份才好。”
“乐儿,此前我想你定对我颇有误会……”我本想好言相慰,让她放下对我的介怀。
“别跟我套近乎,我听着恶心。”她不客气地打断我,厌恶地瞥了我一眼。
沐文斐眉心微不可闻地攒了起来,眸底似有不悦,他斜扫了一眼永乐,语调平静无波:“方才不是火急火燎的赶着见母后,此刻你若不急,那我先去。”说完,也不待永乐回应,径直离去。
“哎,驸马,驸马,阿斐,等等我……”临离去瞬间,永乐还不忘用她那充满嫉妒厌恶的眼神狠刮我一眼。
直至他们的身影远去,耳畔响起玉嫔嘲笑的语声:“看来,这永乐公主对娘娘成见颇深。”
我转身缓步向前,幽幽低叹:“宫里,还有谁对本宫成见不深的。”自我骤然受宠,又独霸圣宠,几乎没有哪个女人不对我嫉恨的。
聊着聊着,我们已步入梅园。
“东风才有又西风, 群木宫中叶叶空。 只有梅花吹不尽, 依然新白抱新红。”玉嫔轻折下一支白梅,悠然低叹,咏梅诗起。
“玉妹妹倒是很喜欢梅花。”
“梅花清高,嫔妾喜欢的也只是她‘任他桃李争欢赏,不为繁华易素心’的风骨”。
我突然思及慕容重华以梅缅怀故人的话语,那故人大抵就如玉嫔一般不争风月,素心姣姣的女子吧。
抬头情不自禁地望向红墙外头的夕佳楼,暖阳静好,万道余晖掩映下的夕佳楼廊下,赫然出现慕容重华的身影,他长身玉立,一袭青衫,随风清扬,正遥遥望着我。
我怔了怔,以为眼花,忙转眼看了一眼玉嫔,她并未发觉我的异常,只多愁善感地瞧着盛开的朵朵簇拥的团香雪发呆。我复又抬眸扫向夕佳楼,蓦地,人去楼空,好似真是我眼花了。
入夜后,我让婉晴在素玫饮食中悄悄下了安神药,在素玫沉睡之际,婉晴鬼鬼祟祟地推门轻唤我。
我本就是和衣而睡,听见婉晴的声音,心知一切已准备好,取下一件暗红色连帽厚重大氅拢在自己身上,婉晴提着风灯小心翼翼跟在我身边,我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知她定然好奇我为何要避开素玫,并暗中吩咐她提前几日贿赂冷宫看门的护卫。
而我,筹谋了几日就是为了今夜悄悄去冷宫再去看一眼长姐。
素玫性子坦率善良,我并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
半柱香后,我与婉晴悄然出现在冷宫门外,我头戴帽围站在黑影深处,婉晴小心上前偷瞧了一眼夜里守门的果然是她打通好的那位,扭头冲我微微点头,旋即快步上前,附在侍卫的耳朵悄悄说了两句,侍卫冲着我站立的黑影处扫了两眼后,点了点头,转身轻声打开了门锁,缓缓推了半扇门缝。
我低头将脸颊完全拢在帽围间,只露出两个黑亮的眸子,疾步朝门内走了过去,那侍卫拿钱办事,隐身在门边暗影处,见我二人进入后,又悄悄虚掩宫门。
我吩咐婉晴就在宫门后面候着,我去去就来。
婉晴似有不放心,跟了两步才停下。
我轻车熟路般,迅速找到长姐所在的冷宫独院。
粗噶的老门轻轻被我推开,今夜无月,院内漆黑一片,我心切朝着殿门走去,许是听见外面有声响,原本殿内闪着晕黄的微光,骤然熄灭。
门缝轻开,低沉的嗓音响起:“是谁?”
我疾步上前,“是我,娈儿。”
“娈小姐。”语冬急忙打开门,见果真是我,激动地拉我进入门内。
长姐点亮烛火,泪珠早已盈于睫,她躺在床榻上,向我伸出双手,我快步冲上前去拥着她,微声哽咽道:“长姐,我来看你了。”
“娈儿,你终于来了,自上次一别,我几乎日夜提心,担心你只身在外,安危不计。”她扶住我,上次仔细打量了一番,水泽轻闪,“你终是做了皇上的贵妃。”
我愣然,任眼角泪水悄然滑落,问道:“长姐是如何得知的?”眼风无意间扫见屋内的陈设,铜盆炭火,白烛,厚棉被,虽不算贵重,但也一应俱全。
长姐的脸色也比之前略见丰盈红润,她道:“你身上虽然没有华丽的珠翠,但你鬓间的素花压发却是一般嫔妃所没有的纹路,身上虽是深色暗纹服饰,纹路规格却彰显出你的身份,再者,每隔几日,都会有个神秘的守护悄悄送来一些必需品,这些棉被,暖炉,干粮都是那人说是奉了贵妃之命送来的。
我想,她所说的贵妃应该就是你了,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又是如何一跃而至贵妃之位?”
我将自上次离开之后,所发生的种种大略地告诉了长姐,自然依旧略去了我与慕容重华的种种,我只是不想让长姐对此人留心,他亦只是我剪不断理还乱的一个结。
长姐听罢,嘱咐我千万分小心萧太后姑侄二人,避其锋芒,小心隐忍,我亦嘱咐长姐在冷宫安心静养,等待我找到机会后救她离开。
长姐再次喜极而泣,得知姚家至少还有我和三哥依然安好,也就放心点头。
我见时候不早,不能过多逗留,便起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我出了长姐所在的庭院,沿着藤萝杂草丛生垂下的墙角悄悄返回,走到拐角处,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猛然间将我拽进黑暗中。
正文第六十一节花落不同悲
更新时间:2014-2-199:55:14本章字数:2559
我心口突突猛跳,本能地惊呼了一声,那人将我迅速拉到他怀中,一手钳住我的挣扎的手臂,另一只手臂环在我胸前捂住我的口鼻,湿热的气息卷着清冷的梅香,骤然扑在我的脖颈处:“是我。”
我凤眼圆瞪,望着茫茫夜色惊愣了片刻,挣扎着要扯开对方的手僵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捂住我的人——竟是王爷。
“王爷?”我急忙转身,漆黑的黑夜里,我虽然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他黑亮的眸子和周身散发出的天然冷气,清晰直袭人骨髓。
“你怎么在这?”我忙追问。
“你又怎么在这里?”他冷冷低问,语气里压抑着怒意。
我顿时心虚难掩,结结巴巴道:“我,我……来,看长姐。”内心寻思着王爷为何这么快知道我的行踪。
“你放倒素玫,竟然瞒着本王擅自来冷宫?”他冷冷的眸底迸发出噬人的冷意,渐渐逼近我。
我强自辩解:“我已经告诉过王爷,是你觉得时机不合适。”
“你以为现在就合适么?”他贴近我,冰冷的语音如同清凉的小蛇在脖间游走着,“姚姝娈,你不要以为自己当了皇上的贵妃,手里有那么点权利,就可以目空一切了。”
“我没有。”我疾言反驳道:“我只是思念长姐,担心她是否真的安好。”抬眸紧紧盯着他:“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相思之苦,你有牵肠挂肚的亲人吗?你没有!因为你从来没有失去过亲人所以自是不知道,也无法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他沉默不说话,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我的直觉,漆黑的夜空里,我竟然看见他如黑夜一色的眼眸竟闪闪发亮,待我细瞧时,竟是水泽弥漫,我的心顿时被紧紧揪起。
他仰望夜空,再垂首之时,眼底尽是煞气弥漫,声音冷得几乎可以瞬间将人冻伤:“贵妃娘娘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进冷宫,即使你放到了素玫,我也能马上知道,何况宫里对你虎视眈眈的其他人,娘娘若是一味的高估自己,低估了其他人,迟早会害死你在乎的人,还会连累本王。”
“我现在已经是皇上的贵妃了,如果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保护我的亲人,那我还要等待何时?”
“等不了就别等了,把你姚家的余孽全部交出去一了百了。”
“你!!”我气结,胸口的节奏正如连绵起伏不定的山脉。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似欲插进我的心口:“这就是深宫,这就是权力,而你只是这权力角逐里面一颗微不足道的一粒棋子,你以为一个棋子握在手里的权利几斤几两?”他顿了顿,“你若没有能力保护人就别害人!”
他的话将我刺得体无完肤,我忽然喉头一阵恶心,转身撑着墙壁剧烈的呕吐了起来,起初我还隐忍着克制自己的呕吐的嗓音,可是呕吐却像一般魔掌将我的五脏六腑从吼间往外撕扯着,撕心裂肺的痛感顿时袭来,我的痛苦难免伴随着呕吐了几声。
慕容重华见我吐的厉害,急忙伸手扶我,我挥手挡开了他,依旧俯身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我呕吐的声响惊动了婉晴,她闻声提着风灯一脸惊惶,匆匆赶了过来。
见我脸色苍白扶墙呕吐不止,吓得魂飞魄散,忙冲了过来扶住我:“娘娘,娘娘怎么了?”
我吐的胃里的苦水翻江倒海,起身四下扫了一眼,慕容重华不知何时已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我扶娘娘回宫。”婉晴小声温柔地说道,一手紧紧挽住我,一手提着风灯照路小心牵引着我朝宫门走去。
翌日晨起,我面容憔悴,似是经历过一场大病般,血色虚浮。
我亲自动手替自己上了一层重重的蜜粉遮挡苍白。
起身刚出门准备去兰陵殿请安,门外突然急急忙忙闯进来一名小太监,见我忙跪地行礼,并道:“娘娘,皇后命小的晓谕各宫,皇后娘娘已怀有龙裔,因胎像不稳,需要静养,近几日无需去中宫请安了。”
“知道了,退下吧。”
素玫搀着我走下玉阶,抬眼瞧我似乎并不意外。
她扶我朝着院中的石桌走去:“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就怀有龙裔,阖宫竟一点风声未走漏。”
婉晴方才在门后听见外面的动静,此刻端着一杯刚沏好的龙团胜雪,缓步走了过来。
“奴婢听素香说,皇后之前两月月信未来,又不敢妄自请太医,怕空欢喜一场,于是命人到民间去寻了一高深的送子神婆悄悄养在宫里,可以带来送子好运,竟没想到,这送子神婆果真灵验,此番皇后娘娘还真是怀上了龙裔,素香说龙胎三月有余了,因为皇后娘娘的体质特异,龙胎虚弱,一直待稳定之后才通晓六宫。”
我沉默地端起茶盏,缓缓品了一口,舌尖萦绕着清幽的茶香顿时令我心旷神怡,我闭目沉醉在此刻,良辰美景,嘴角淡淡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泻于朱唇边。
小印子快步而来,单膝跪地回禀:“娘娘,章太医前来把平安脉了,正在门外候着。”
我愣了愣,章太医?我何时宣过他?
不过人既然来了,我自是有些疑问需要弄清楚。起身将茶盏递给婉晴,道:“我单独同章太医谈谈。”说完,缓步朝殿内走去。
片刻后,章太医恭敬迈进殿内,跪地行礼。
“本宫并未宣你前来把平安脉,章太医为何会一大早前来?”
章太医惊讶地蹙起眉头,似有所思道:“微臣是一大早接到宫里有人前去太医院,命微臣前来凤仪宫替娘娘把平安脉。”
我的指尖轻叩桌案,静静想了想,难道是慕容重华派的人,昨夜他忽见我呕吐不止……
“嗯,既然你来了,本宫正有些话要问你。”
“娘娘尽管问,微臣知无不答。”
我想了想,问道:“皇后的喜脉章太医过手没有?”
他道:“微臣确实把请过皇后的喜脉,宫里几位妇科千金手都把过皇后的喜脉,众太医一致认为,皇后娘娘以怀龙胎三月有余,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微臣觉得,皇后这一胎脉象极其怪异,微臣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得这脉不似正常的胎脉。”
我瞅着他,“只有章太医一人如此认为?”
正文六十二节珠胎暗结
更新时间:2014-2-199:55:15本章字数:2643
“并非只有微臣一人觉得怪异,方太医更是认为皇后并没有怀孕,并开了一张活血化瘀的方子给皇后娘娘,娘娘大怒,认为方太医居心叵测,想要加害皇子,于是贬了方太医的院使之职,并命其不得再踏入后宫为嫔妃治病,如此,就更没有人敢吱声了。”
我垂眸伸开自己纤细的手指细细欣赏着,自是悠闲惬意,不以为然道:“既然如此,章太医身为院判,那就命方太医宫外伺候那些王宫大臣们,正好了皇后的意愿。”
“是,娘娘。”
我并未叫他起身,反而慢条斯理地把玩起茶案珐琅勒丝插瓶里的寒雪龙吐珠。
章太医渐感气氛不低,紧张地额角慢慢渗出细汗来,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
然又不确定地拿眼偷瞄了我一眼,瞧见我神色悠然反而更惴惴难耐。
半响后,我才慢悠悠道:“章太医,本宫,可以信任你吗?”
我说的轻巧,似在交待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然而话落在章太医耳中,顿显分量,他慎重伏地,毕恭毕敬郑重道:“微臣绝不敢有二心,娘娘尽可放心。”
“如此就好。”我含笑,笑不达眼底,不疾不徐道:
“章太医即使来替本宫请平安脉了,本宫近几日也觉得身子略有乏力,贪睡,章太医替本宫看看怎么回事?”
“是。”他恭敬起身,大概是跪在地上过久,起身的瞬间膝盖微屈,一个踉跄,身子晃了一晃才稳住,见我无责怪之意,才敢战战兢兢地行至我身边跪下。
我将手伸出,放于他的脉枕之上,他轻敷一页丝巾,小心翼翼地替我把起脉。
我见他起初双眉微蹙,似有不确定,又重新诊了一遍,眉心顿时疏开,收起丝巾匆忙跪在地上大拜,大喜道:“恭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我心下咯噔一下,紧接着突突急跳了片刻,虽我一直有预感,但此刻被太医证实,内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塞满一般,杂乱无章,却又顿时变得充实,旋即,心慌又渐渐爬上心头,一股隐忧挥之不去,盘绕在我脑门。
“太医此话当真?”我佯装难以置信,喜怒难辨。
“微臣断然不会诊错,娘娘喜获龙胎,已有两月有余,千真万确。”
我倏然站起身,章太医一愣,跪在地上仰头望着我,我强压着内心的翻涌,面装平静地缓缓来回走了一番,忽地停下,并不看他,只冷冷道:
“太医说话可不要含糊,两月和两月有余虽隔不了多久,但要是让旁儿个人听去了,指不定怎么揣度本宫,章太医难道想害本宫不成。”
他一听,脸色大变,急忙跪地连连磕头,诚惶诚恐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方才,是,是微臣没诊清楚,娘娘的胎刚好两个月。”
他倒是个聪明人,可眼下我已无人可信,我有喜,皇上必定会指派太医亲自为我调理,我一定要在皇上给我安排太医之前,拉拢一个成为自己人……
因为,这个孩子,是王爷的。
我转身走至他面前,躬身双手扶他起来,客气笑了笑:“太医请起。”他这才长吁了一口气,忙抬袖子擦着额间的冷汗。
我道:“宫中险恶,本宫不得不为我母子二人小心翼翼,本宫的胎只能比皇后的晚,若是和她离的太近,只怕会冲撞了?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