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我动了动嘴唇,许是高烧脱水的缘故,顿感双唇粗糙裂开般,干渴无比。
皇上见了,急忙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水,拿水来。”
说话间,轻轻伸手将我的身子托起,扶着我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子,并细腻地将床里侧的靠枕塞至我背后,让我以最舒服的姿势依靠在床头。
水来了,他小心喂我喝下,许是,脱水严重,我大口将一杯水喝尽,皇上忙劝我:“慢点喝,你高热刚退,不能猛喝,小心身子不适。”
我淡淡一笑,声音微带粗哑:“臣妾,哪有那么娇气。”
皇上心疼地摸了摸我苍白的脸颊,喜忧参半,“你不娇气,朕的皇儿可娇气着呢,昨夜,险些朕的皇儿就没有了。”
我心猛然一跳,幸亏是险些,我努力装作震惊,面含羞涩道:“皇上,知道了……”
他假装生气道:“你打算瞒朕多久?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朕,险些,险些……”
我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道:“皇上,臣妾并不想瞒着皇上,只是臣妾近日与太后凤体冲撞,凤姚不想让皇上为难,准备待太后凤体安康之后,再行告诉皇上。”
他宽和的双眉间爬满浓浓的歉意,他轻轻将我抱紧,“姚儿,你为朕付出的太多了。”
说着他忽然坐着身子,认真看着我,郑重其事且带薄责:“即使如此,那你也不能傻傻地在雪地里跪那么久,你就不知道反抗?太医说,若是你再在冰天雪地地多呆片刻,届时肚子里的皇子就保不住了。”
不远处的婉晴一听,急忙上前嗫喏道:“回皇上,娘娘当时反抗了,还低声下气的求昭仪娘娘放过她这一次,说身子不适,不宜在雪地里久留,改日登门谢罪,可是昭仪娘娘仍执意罚我们家娘娘跪在雪地……”
“婉晴!”我怒瞪了她一眼,责怪她多嘴,牵动心肺,顿时牵扯着我胸腔气堵,急速咳嗽了两声。婉晴委屈地垂首退在一边。
皇上忙替我顺气,冷冷一声:“昭仪娘娘?太高抬她安可欣了,朕已收了她的昭仪位份了,降至末品安采女,只因她圣诞公主有恩,所以朕命她暂住在秋岚殿中。”
我忙道:“还望皇上不要责罚可欣,一切都是臣妾的不对,是臣妾无意冲撞了小公主。”
正文第六十八节欲问相思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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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安可欣是什么样的女人,朕太清楚了,就她的性子竟把朕的公主教得如她一般刁蛮!”
语秋浅笑道:“小公主原是聪明可人,只是安姐姐过于心疼小公主,凡是由着公主的性子来,小公主自然是野了些,如果给小公主换一个温柔娴静的母妃带一段日子,兴许小公主的性子就会收敛不少。”她顿了顿,似无意轻叹:“都说小孩子三岁定性,可是随意不得。”
我不经意扫了语冬一眼,她神色清淡,丝毫不带任何心机,而她的话,却说的滴水不漏,竟不像我往日熟知的语冬,禁不住心底里对语冬多了一分陌然。
皇上想了想,道:“冬儿说的对,宫里性子温柔娴静当属蘅芜殿的温贵嫔和冬儿你了,”他侧过头看着语冬问道:“你可愿意抚养小公主?”皇上自是对语冬不能生育怀有一丝歉意。
语冬忙起身跪地叩拜:“皇上对臣妾的厚爱,臣妾感激不尽,只是,臣妾和姐姐交好宫里无人不知,而姐姐经过此番之事,安姐姐定会对冬儿颇为顾忌,冬儿虽有心想抚养小公主,但是,不想以后被人嫉恨,还望皇上体谅。”
皇上身后拉语冬起身,思忖片刻后道:“你倒也顾虑的周全,如此,那就将小公主交由蘅芜殿的温贵嫔抚养。”
我浅浅一笑:“如此也好。”复侧头扫了一眼众人,转眼对皇上道:
“皇上,臣妾既然已经醒了,先让众太医退下吧,守了一夜,臣妾感激不尽。”
“说什么感激不感激的,你是朕的妃子,就是为你守几日几夜,也是他们分内的事。”
众人一听,急忙磕头道:“臣等惶恐。”
皇上大手一挥,道:“众卿先退下。”
此时,桐梧宫的偏殿才算正式安静了下来。
语冬见状,知是皇上想要多陪陪我,便识趣地告退了。
我抬眼看向窗外,透蓝的夜空中,翻出一丝淡淡的鱼肚白。
“皇上,天快亮了,一会儿就要上朝了。”
他躺在我身旁,紧紧搂着我,慵懒呢喃:“朕就这样先搂你睡一会儿。”说着,轻微的鼾声响起。
守了一夜,皇上他是累极了。
我仔细审视着皇上俊朗的轮廓,他是一个英俊如暖阳般的男子,宽厚,睿智,历经冠礼后的皇上,已经越渐成熟。
如果,那日,我第一个遇到的是皇上,那曲偷走我内心怦然一动的男子若是皇上,一切,似乎就不那么痛苦了对不对?……
清泪,无声无息滑下……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洒进雕花窗格下的美人榻上。
榻边的几案上,不知何时放了一盆五彩缤纷,绚烂多姿的猫脸花,在熹光轻抚下,顿如只只栩栩如生的彩色蝴蝶展翅欲飞。
我起身下榻时,坐在床榻边,痴望着猫脸花愣神。心想着,猫脸花的谜语竟是想念。如此,皇上真是有心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垂首无语,情思起伏。
正此时,素玫端着洗漱用具款步迈了进来,身后的婉晴抱着一盆”花繁艳红,深夺晓霞“的娇艳山茶花,二人见我已醒来,笑颜如花,朝我走了过来。
素玫轻手将盛有花瓣的铜盆放在妆台旁的架子上,走到我床榻边,扶我起身梳妆。
我从妆镜中瞧着婉晴乐滋滋地将山茶花放在殿内八仙圆木桌上,歪着脑袋,眉眼俱是染上春色般,小心翼翼地打理着山茶花的枝叶。
“娘娘,皇上想着冬日里御花园里尽是素白一片,让人心生寥落,特意吩咐了花房将一些鲜艳的花株多培植些送给娘娘赏心悦目用,看来,还是皇上对娘娘最有心。”
我抿嘴淡笑,目光收回,抬手拾起妆奁中皇上新赐的螺子黛,轻描娥眉,斜眼不经意扫了一眼窗棂附近的猫脸花,对素玫说:
“五彩猫脸花极其稀贵,又是多情之花,亏了花房用心,揣摩圣上心意,拿此花哄本宫开心,一会儿你就替本宫好好打赏一下花房。”
素玫低头轻语道:“娘娘,此花不是花房所送,是王爷闻得皇上为娘娘大肆收集各类鲜艳花株,所以特意命人送了一株来,希望娘娘身子早日康复。”
手指力道不觉间稍重,这螺子黛浓墨一笔竟划出了眉峰。素玫见状,忙用汗巾轻沾了沾水将黛眉清洗了一道,复又重新替我描眉。
“姐姐,你醒了。”语冬浅碧色身影一晃,人已临近茶花前,她笑道:“姐姐现在是有身子的人,皇上特免了姐姐的晨昏定省和抄经祈福事宜,姐姐就该多休息才是。”
“你来了。”我起身走至她身边,拉她坐下,“这孩子来的太突然,我毫无心里准备,心烦意乱得很,哪有心情贪睡。”
她握住我的手认真道:“语冬觉得这孩子来的正是时候,可以帮姐姐解眼下之困,届时,重回凤仪宫,位归贵妃之位指日可待。”
我转眼,目光渐次落在嫣粉娇嫩的山茶花瓣上,悠悠道:“高处不胜寒,何况,那座高阁之上,从来锁不住我的心。”
语冬似懂非懂地看着我,我心知自己一语泄心事,便转移了话题:“太后和皇后得知我怀孕后,可有何反应?”
语冬笑地快意:“还能有什么反应,太后那里一直想尽办法压制着姐姐,此番又用星象来逼姐姐自降位份,得知姐姐身怀龙子,只怕更是要病的厉害了。”她掩口轻笑,又道:
“今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之时,姐姐没看见娘娘那个脸色,明里不说,暗地里肯定气的牙咬咬的,嫉恨的目光不停地在姐姐的空席位上扫来扫去的。”
素玫分别替我和语冬端来一盏热茶搁下。
婉晴快步走了进来,道:“娘娘,淳王妃前来拜望。”
我捻起茶盖的手指停在半空,抬眸问道:“她来,可是一个人?”
婉晴不解,杏眼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就王妃一身,身后还有一个侍女跟随。”
我起身,平静道:“领王妃进来。”说着,我与语冬走进东暖阁扶仙楠木椅间坐下。
正文第六十九节口福蜜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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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淳王妃带着侍女一前一后在婉晴的带引下踏进东暖阁。
见我与语冬都在,客气欠身福了福,我忙伸手远远虚扶了一把,含笑道:“自家姐妹,王妃不必多礼。”说话间我抬手指向对面,“王妃请坐。”
淳王妃浅笑颔首,行至我对面坐下,身后的侍女抱着一长形礼盒跟立在旁。
“听闻娘娘喜怀龙裔,妾身心中替娘娘感到高兴,本是准备和王爷一同前去凤仪宫拜访娘娘,只是王爷一直不得空闲,便久耽搁了一些时日。”
我含笑微微放低眸光,平心静气地端起案上的茶盏,耳闻王爷时,盏茶中月黄热波漪涟起伏不定,我复又合上茶盖,不经意地放了回去,抬眸,正见素玫给淳王妃上了一盏茶。王妃含笑冲素玫颔首致谢。
“王妃客气了,凤姚已不是凤仪宫里的贵妃娘娘了,此时只是一个小小贵人,承受不起王爷和王妃的登门拜访。”
她抬眸望向我道:“妾身和王爷与娘娘早已相识,自是知道宫里这些虚礼对娘娘不值一提。”
她扭过头去,转身抬手接过侍女手中的礼盒,放置膝盖上,轻轻打开,我瞧见是一颗根须繁茂的硕大山参,应是极其难得的上品,她道:“王爷知道娘娘此番受到惊吓,伤了身子,特意嘱咐淳儿将此山参带与娘娘进补身子用。”
我急忙推阻,婉言谢绝:“王妃和王爷好意,凤姚心领了,如此贵重之物,凤姚实在不敢接受。”
她倏然起身走至我面前,将山参递近,眼里有期盼道:“这山参是王爷在长白山打猎之时,机缘巧合下亲手挖出来的,王爷视为至宝,此番进宫,王爷说娘娘毕竟是因为太后之事受此牵连,才惹得被荣昭仪,母子遇险,算是王爷替太后弥补的一点心意,还望娘娘务必收下。”
我抬眸见淳王妃情深意切,似真是应王爷所托而来,而王爷话里的话,她应是半分也觉察不来的吧,我恐语冬多想,于是起身接过山参,谢道:“如此,凤姚只好却之不恭了。”
我转身将山参交给婉晴收好,三人复又坐了下来,聊了几许体己话。
许是说的口略干,淳王妃端起茶盏抿了两口,初有觉得奇特,复又品了两口,含笑道:“这是什么茶?入口顺滑,甜蜜清心。”
我含笑道:“这是我与宫人们自己摘的桂花,酿的桂花蜂蜜茶,凤姚因有孕在身不宜饮浓茶,所以只能以蜜茶待客了,虽是如此,此蜜茶不仅可以让肌肤细腻白皙,还有清心明目之功效,多饮易善。”
话音刚落,陡然一记洪亮的朗笑声响起,“哈哈,什么东西多饮易善,还有明目清心之功效?说得朕馋痒难耐。”说话间,皇上已然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见王妃和语冬都在,微微一愣,旋即大笑道:“我说今日桐梧宫怎这般热闹,原来王嫂也在。”
我三人朝皇上盈盈拜礼,他伸手虚扶众人,又快步走至我身前,扶住我柔声道:“你有身孕在身,以后无需行此大礼,否则累着朕的皇儿,可要唯你试问。”
他如此打趣我,反叫我客气不了,只将头别进他的胸前,讪讪而笑,低语娇羞:“皇上,众人都在呢。”
谁知他猛地垂头,在我额间飞快蜻蜓点水吻了一记,旋即转身寻了一处随意坐下道:“朕也要喝茶。”
我愣在原地,绯红的脸颊顿如火烧般,恨不得找个被窝躲进去,我拿眼气呼呼地嗔怪了皇上一眼,只好坐会位子上去。
许是我眼花,眼风无意间扫见语冬眼角处藏不住的深深落寞。待我再定睛看去,她已眼角飞扬盯着皇上巧笑嫣然。
素玫替皇上恭敬奉上一盏茶,皇上端过茶盏仔细打量了一眼白瓷暗纹茶盏道:“宫里,尤其姚儿最喜素净,待人处事,一物一件丝毫不见张扬。”
我抿嘴淡笑,端起茶盏自嘲道:“这是因为凤姚小气罢啦,王妃可千万不要嫌弃才对。”说完我眼风扫了一眼抿嘴淡笑的淳王妃。
皇上听罢,笑意汇聚眼角,全部抛给了我,有些情,自是不言而喻了。
他品了品茶,似有不解,又品一口,疑道:“这即能美容又能明目清心的茶,不就是这习以为常的桂花蜂蜜茶么?”
我道:“正是,皇上莫不以为,只有名贵的物才才对得起名贵的药用价值吧,其实不然,很多越是普通的物才,越是能解顽疾。”
皇上似觉有礼,点点头,便一口将蜜茶饮尽,叹道:“果然甜蜜如人,颇得朕心。”
说着眼角再次飞了我一眼,他如此明目张胆的对我媚眼频递,竟让我有些许扭捏,他道:“朕近来每日熬夜批阅奏折,常感到眼睛生涩刺痛。”
皇上话未说完,语冬急切地寻问:“皇上的眼睛疼吗?可有传太医查看?”
皇上的笑容一僵,愣了愣,扫了一眼语冬笑道,“无碍。”转眼含笑看着我道:“这不是有姚儿的亲酿的桂花蜂蜜茶嘛。”
我撇嘴瞋睨了皇上一眼,道:“皇上不是嫌此茶普通吗,吩咐宫人随意给皇上做了去,要多少有多少呢。”
“可是朕只想要你自酿的。”
说完,素玫已经抱着一瓶密封的桂花蜂蜜茶走到皇上身边道:
“皇上可不要以为这是普通的桂花蜂蜜茶,酿制蜜茶的桂花是十月桂花正开,而且一定是开在树枝上的蜜香鹅黄桂花朵才可以,酿制蜜茶的水也是后半夜月光升到最高至拂晓前,从天上降下的水就是月露才可以。
为了收集这些月露,娘娘每夜和我们一起在花间和叶尖一点点收集,一定要赶在启明星出来之前收集完毕才可以,所以啊,这蜜茶,可不能算是普通的茶了。”
我起身拿眼嗔了素玫一道,佯装怒意道:“素玫,你个叛徒,谁让你告诉皇上的?”
素玫捂着偷笑,引发的众人都跟着一起偷笑,皇上拿着蜜茶罐如获至宝般,走至我身边,认真低吟:“此蜜茶堪比世上的一切灵药,朕有了她,一切药到病除。”
正文第七十节双眼俱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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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红着脸,“扑哧”一笑,忍俊不禁道:“皇上最会打趣凤姚了,既然如此,凤姚亲酿的蜜茶只需皇上一人享用才行。”
皇上以为是我醋意小性子,喜得开怀一乐,连连点头。
数日后,我在暖阁美人榻旁亲手缝制着红色喜鲤小肚兜。素玫在一旁笑盈盈地理着一缕缕丝线。
婉晴突然冲了进来,大气不接下气,指着窗外道:“出,出,出大,大事了?”
素玫放下丝线,替婉晴顺气道:“有话慢慢说,别一惊一乍地吓唬人。”
经历一劫又一劫,我的心早已趋于淡定,处事不惊,何况,婉晴一进门,我就猜到她所说何事。
她大大换了一口气,平息激动,压抑着内心的喜悦道:“出大事了,昭德殿传出消息说,”她陡然停住,神秘兮兮地瞅着我和素玫,才缓吞吞地低声道:“太后双眼俱已瞎了。”
婉晴眼里俱是幸灾乐祸的笑意,素玫听罢神色闪过一丝狂喜。
我的眼上眉梢皆是风轻云淡,事不关己地淡漠。
婉晴惊讶地望着我,似想从我的表情里寻得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感,却只寻来了然于心的漠然,她不甘地唤了我一声。“娘娘?”
我抬眸,淡笑,淡淡“哦。”了一声,复又垂头绣着荷花锦鲤。
婉晴沮丧地垂头撅嘴叹了一口气,素玫偷笑地敲了婉晴一记爆炒栗子道:“小小年纪,学什么老成啊?”
婉晴捂住吃痛的额头,气嘟嘟地撇嘴道:“哪有,我这是高兴,太后一直压制着我们娘娘,此番,果然是上天报应,她让瞎了眼。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们娘娘。”
“好了好了,你这话别让外面人听见了,否则又得嚼我们娘娘舌根子。”婉晴一听,急忙闭嘴,郑重点头,素玫无奈笑了笑,“你再去库房取些缎子来。”
婉晴扫了我手里的红肚兜,双眉兴奋上挑,乐呵呵地跑了出去。
素玫目送婉晴欢快的声影消失在门外后,缓缓道:“娘娘,太后的眼睛果然瞎了,多亏娘娘神机妙算。”
我道:“你功不可没,若不是你查出太后每日必食葱花蟹黄羹,我又怎懂得蜂蜜与葱类相克至眼瞎的秘诀呢。”我顿了顿,又道:“这事,王爷可知道?”如果他得知素玫为了帮我对付太后,定会迁怒于素玫。
素玫迟疑了瞬间,旋即笑道:“此事王爷不知道,是奴婢悄悄探得的,太后三番五次害娘娘,而素玫的职责就是不择一切手段保护娘娘,无关其他。”
我默然颔首。举起刚完工的肚兜左右看了看,喜悦情不自禁地弥漫开来,“你说,我现在准备这些东西,是不是太早了些?”
素玫掩口轻笑:“初为人母,都是心急了些,只是娘娘准备的多是小女娃的衣物,娘娘怎知不会生下个小皇子来。”
我望着肚兜发呆,叹道:“我希望她是个小公主,远离纷争,一世长安即可。”
“那可不一定。”语冬倏然走了进来,接口笑道:“听太医说,姐姐这胎极有可能是位皇子呢。”我见她手里抱着两件黄|色的小棉袄,起身笑了笑:
“你也学着油嘴滑舌,打趣起我来了。”
她含笑,看见我手里的肚兜,走了过来,“正好,你准备公主的,我准备小皇子的,免得未来的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因为咱们姐妹二人的打赌缺了各自的一份可不好。”
我起身的瞬间,嗅见语冬今日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好奇问她:“你什么时候衣带生香了?我记得你很少染指香料的。”
她漫不经心地笑道:“常日在宫内闲来无聊,跟着香料局的宫女们学学调香,打发下日头,我近日来调得一味香料,很是淡雅,仿若无味,却又若隐若现,极适合姐姐用,放在衣橱里,可以令衣带生香,好似从自然花海里刚走出来一般,等我调好了,送给姐姐。”
我含笑点头,牵着她的手一起看我刚修好的荷花锦鲤。
午后,章太医如往常般前来请脉。
我问他:“太后眼疾之前很严重吗?怎会突然导致双目失明?”
章太医把完脉,平静地收起丝巾道:“太后身边一直都是孙淼太医照理的,孙淼太医是宫里的老人儿,微臣都得唤声叔叔,微臣私下听他说,太后的眼疾起初只是小问题,根本不会导致双目失明,只是……”
章太医迟疑地停了停,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
我端起茶盏,不喝也不放,只是慢悠悠地捻起茶盖拂着氤氲的热气,垂眸沉默地看着他。
许是茶中的热气太甚,竟拂得他一额间的细汗微出,我心中暗想是不是我过于心机,以至于让章太医每次见我便紧张至此。半响后,他道:
“此事,事关皇上,微臣不敢随意多口。”
我只心平气和淡淡一笑,“但说无妨,本宫定会替你守口如瓶。”
他似获得特赦令般,松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我暗中听孙淼太医说起,太后的眼睛是因为不小心误吃了不该吃的食物,食材相克才害了眼瞎。”
我故作惊讶“哦?”了一声。
他继续道:“事后,孙淼太医查出,原来太后近日膳食中有一例葱花蟹黄羹是美餐必备的,原本单独这例菜无碍,还有利于身体康健,只是食用这道菜时,千万不能同蜂蜜一起食用,因为葱花与蜂蜜相克,其特性无疑与害眼毒药。”
“竟有这等事?”我故作惊疑地问他:“即使如此,孙淼太医怎么不之前提醒太后?”
章太医神情紧张了起来:“太后此前以为是小疾,并不长宣太医问诊,加之皇上日日伺候太后用药,本以为过不了多久便会康复的,只是……只是不承想,太后日日蜂蜜与葱花同食,竟导致眼疾骤然恶化,以至于双眼失明,眼下,即使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了。”
我细嫩的指尖轻轻沿着茶盏的边缘滑来滑去,似有所思道:“这蜂蜜为何会进了昭德殿?”
章太医眼里的迟疑一闪而过,他低声悄悄道:“正是皇上近日来,亲手冲泡的桂花蜂蜜茶,亲自喂饮太后服下的。”
正文第七十一节釜底抽薪
更新时间:2014-2-199:55:16本章字数:2475
我惶然一惊,双眼睁大,“皇上可知此事?”
章太医提袖忙擦了擦额间的冷汗,继续道:“事后太后知道缘由后,担心皇上自责,吩咐孙淼太医严守口风,不准让皇上知道,微臣也是因为和孙淼太医关系亲如叔侄,才能得知一二……”说完他急切抬头紧张地望着我。
我淡笑,“你放心,本宫说过,定会帮你守口如瓶。”
他叩首大拜,“谢娘娘。”
“起来吧,本宫的孩子一切如何?”
“娘娘放心,皇嗣一切安好,只是经太后一劫,以后娘娘的饮食,微臣定会亲自过目,以保无虞。”
我真心谢道:“有劳章太医了。”
他谢过后,躬身了退下去。
入夜后,皇上拖着疲惫的身躯踏了进来。
我挽着他走至床边,替他褪去外袍,并端来一杯安神汤递于他服下。
“皇上若是累了,早点歇息。”
他望着我,一只手捧住我半张面容,拇指轻抚道:“原本很累,见到你就不累了。”话是如此,他眉目间的倦色却丝毫未退。
我静静地望着他,片刻后他道:“数月来,朕一直为了前朝的事劳心劳力,如今后宫中,母后的疾患继而连三,就是不见好,如今,双眼俱瞎,朕不知道,这是老天对朕的惩罚还是对母后的惩罚!”他眸底有无能为力的悲戚渐渐滋生。
我贴身抱住他,温言道:“皇上是个大孝子,天人皆知,皇上无需自责,凡是也分天命,太后如今,应是天命如是。”
他猛然拨正我,正色道:“说到天命,朕已命人把凤仪宫打扫了一遍,过几日你就搬回凤仪宫去。”
我忙道,“可太后……”
他倏然伸手轻捂住了我的双唇道:“朕已将你迁出凤仪宫,并降了你的位份,也就根本不存在什么位高权重,西南七杀夺主的可能,可是母后不仅身体未愈,反而双眼俱瞎,这就证明冲撞太后跟你无关,所以朕无需再委屈你了。”
我听罢,温柔地贴进他的怀中,软语低喃道:“谢谢皇上如此厚爱凤姚,只是,虽是如此,凤姚为了以示清白,还是希望能在回宫前,皇上命人在后宫中暗访一道,看看是不是有别的事情冲撞到了太后也未曾不知。”
他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朕明日即命人暗中查访,定还你一个清白。”
“多谢皇上。”你侬我侬之后,我与皇上平息躺下。
本以为即将入梦,皇上突然转身看着我,似在探究着我。
我细密的睫毛轻抖了两眼,倏然睁开眼眸,撞上皇上深黑的眸子,里面复杂的情丝纠缠,神情肃然。有一瞬间,我竟以为是慕容重华的眸子,竟有我看不懂的眸光交织着。
片刻后,皇上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道:“姚儿,朕有一个事情想让你参谋一下。”
我压制内心陡然冒腾出的疑心,气定神闲道:“参谋不敢当,凤姚只是一个妇道人家,所能说的也只是一些妇人之仁,皇上莫嫌弃就是。”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浅笑道:“其实,事关前朝,朕在前朝无人交心,在后宫,只有你能理解朕,甚至替朕出谋划策,所以朕最信任的人只有你。”
我心下感动,复又紧握着皇上的手,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道:“数月来,朕一直在暗中清查萧家外戚的实力,但因父王病重前,母后和几位舅舅手里握有重权,早已将高辛朝廷内重要的职位握在手中,我虽暗中撤换了不少重要的官职,但那也只是一些非关根本利益的人事撤换而已,一直也算相安无事。
只是,前几日,朕以二舅萧让治国有道,论功行赏之由,特赐封萧让为太傅之职,封邑加千户,派了一位朕看中的新秀接替了萧让原本的工部尚书之职。”他停了停,继续道:
“好不容易拔走了工部尚书的大钉子,谁知朕看中的这位新秀没几日便倒戈在萧氏门下,朕的探子探得他日日进出萧让府邸汇报工部事宜,难怪萧让明知朕架空了他的权利,反而不生气,优哉游哉的做起了闲职太傅,原来他早已笼络了朝中的大部分新秀收入自己门下,真是岂有此理。”
我见他动怒,似又不甘,但又不好再劝说什么,只是缩了缩身子往他怀里钻了去,呢喃了一句:“此事何牢皇上生气,气坏身子可不好了,既然顶替萧家职位之人都是容易听笑家话的人,那就换个和萧家有仇有恨的人,问题就迎刃而解了,届时,不仅不会归顺萧家,还会感念皇上的知遇之恩,竭力报恩,此番一来,势力便可均衡了。”说话间,我忍不住困意,打了一个哈欠,便腻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大喜一笑,“姚儿,你真是朕的解语花。”见我无反应,低叹探了我一眼,这才发觉我已然睡了过去。
便扯了扯鸳鸯锦被覆盖在我身上,含笑搂着我闭目睡去。
我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后,才缓缓睁开双眼,望着轻纱下的夜色,一夜至天明。
这夜,月如银盘,孤零零却又骄傲地悬于,积雪横生秃叶枯枝上方的天际,清冷一片。
我立于空阶前,仰首望玉壶,一手轻轻捂着自己渐渐凸起的小腹,夜风冰寒,而腹中的生命温暖如春。为了他,我选择不择一切手段自保母子二人。
婉晴匆忙从内殿跑了出来,双手抖开月白色连帽风毛氅衣披在我身上:“娘娘,外面夜风凉,小心身子。”
我望月片刻,问她:“上次,你说皇后此月圆之夜,便会在在宫里举行祈祷法事,此事是真的吗?”
婉晴听罢,杏眼圆瞪,立马信誓旦旦地说:“此事千真万确,是素香私下发牢马蚤时说露的嘴。”
我“嗯。”了一声,不再多言,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果然,婉晴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为何如此一问,门外安公公和两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见我正立于阶前赏月,微微一愣,旋即快步上前,福了福道:“娘娘,正好在呢,皇上命奴才传娘娘前去兰陵宫一趟。”
我问:“可说有什么事?”
正文第七十二节祸染萧蔷
更新时间:2014-2-199:55:17本章字数:2445
安公公面露难色,欲言又止,迟疑半响道:“娘娘还是亲自去一趟就便知了。”
语冬拢着披风和桐娟从桐梧宫主殿中疾步走了过来,“姐姐,我听见安公公脚步匆忙,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安公公和身后的小太监忙冲语冬行礼,我拉过语冬捧着汤婆子的手,边走边道:“皇上在兰陵宫,传我们过去呢。”
进入熟悉的兰陵宫前殿,空无一人,安公公引着我们穿堂过室,来至后院,这才发现,眼前的气氛极其凝重而怪异。
语冬惊讶地望着前方,低呼一声,旋即捂住口鼻,紧着地跟在我身旁。
我飞快扫了一眼眼前的状况,宫里几乎所有叫得出叫不出,但凡有位份的女子尽在此处。后院中央出摆放着一席黄红夹杂的锦缎铺置的供案,案台上高高点着四根通天红烛,几条画着鬼怪的黄|色条幅迎风飘扬。
中央摆放一台三角铜鼎,鼎中插着还未熄灭的几根香火,袅袅青烟,在夜色中无声默默升起,似人一缕幽魂,无处可去般,飘散在夜空尽头。
供案下方跪着一名衣着打扮奇特的妇女,因叩头匍匐在地上,我也只能扫见衣饰装扮应该就是皇后供养在宫里的送子神婆。她身旁跪趴着一排宫女,衣着上分辨出皆是兰陵宫里的侍女,太监。
皇后和皇上分别坐在他们面前的黄缎太师椅上。
皇后一脸的惊慌失措,忐忑不安地斜斜坐在位子的一小角上,紧张地望着皇上,激动不已,嘴唇翕合间,似在说着“臣妾真的没有……真是在给肚子里的皇儿祈福……”
我拉着语冬静静走上前去,但见皇上阴云密布的脸上压抑着满腔怒意,愤然地瞅着随风摇曳颤抖的通天烛火,默然不语。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我与语冬欠身行礼,皇上抬头见我来了,起身牵着我,疲惫唤了我一声:“姚儿,你来了。”
他拉我坐在身边的空席之上,皇后瞧见我,锋利的目光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说不尽道不出的嫉妒瞬间膨胀在她睚眦欲裂的眼眸里。
我气定神闲地坐下,扫了一眼脚前的送子神婆,轻声道:“皇上,深更半夜传臣妾们来所为何事?”
皇上正欲开口,皇后急忙伸出双手握住皇上的手臂,言辞恳切:“皇上,请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是在给腹中的皇儿祈福而已,别无它意。”
皇上厌恶地甩开皇后的手,怒不可遏扬手朝着皇后扔去一个精致的布缝人偶,愤然道:“这就是你在为皇儿祈福,这人偶所做何解?”
皇后双手颤抖地捡起人偶,辩解道:“这人偶是做法需要的道具,是祈福皇儿的替身。”
“一派胡言!”皇上大怒,宽厚的脸庞早已没了往日的柔和,“是人都知道人偶是厌胜诅咒人用的,到你这里竟成了祈福之用?”
“皇上,臣妾说的都是真的,请您相信臣妾!”皇后泫然欲泣,一手抬着显形隆起的肚子,一手急忙抓住皇上的袍子,陡然跪在地上,哭腔顿生。
而皇上,双拳紧握,搁在膝头,沉默不语,只胸间剧烈的气息陡上陡下,周围静谧如凝霜了般,顿时冻住了,所有的人都屏息凝视着皇上和皇后。
皇后脸上一丝死灰的失望渐渐生出,忽然,她双眸一亮,急忙拉住送子神婆道:“你快告诉皇上,你是在替本宫为肚子里面的小皇子祈福做法,告诉大家这个人偶是用来祈福用的。”
我定睛仔细瞧了一眼那位送子神婆,估摸四十多岁的妇人,不像是中原人,双眼滋生的纹路如鱼尾般勾勒着她的沧桑,双眸中尽是无助的慌乱,她忙开口,一边指着皇后,一边不停朝着皇上叩拜,“额,额,嗯,嗯,嗡,嗡”了几声,挤不出半个清楚的字眼来。
众人这才发现此人是个哑巴,皇后病急乱投医,此刻想想起神婆是个哑巴有口难辩,这类神婆又多半是个不识字了。皇后顿时颓废地跪坐在自己的小腿跟上,失望地瞪着神婆。
“钦天监何在?”皇上冷冷低喊了一声。
立马一位身穿补服深蓝色官服的文官男子应声走了出来,跪拜在地,高呼一声:“微臣钦天监监使宋问天参见皇上。”
“高进人呢?”皇上的嗓音里含着浓浓不悦。
宋问天直起身子,面无表情道:“高进得知太后眼瞎,情知算错了卦,害了贵妃娘娘,已畏罪悬梁自尽了。”
皇上冷哼了一声,低沉喝道:“好一个畏罪自尽,倒是省了朕在下旨灭他满门!”
我听见满门,心口骤然一痛,似被刀口狠狠缓缓划了一刀,我转头看向皇上,软言道:“皇上,高进也算是尽忠职守,既然已经畏罪自尽了,还望皇上不要连累其家人,绕他们一命,算是积福。”说话间,我已握住皇上的手轻轻覆盖在自己的小腹间。
他望着我愣了愣,旋即,眼里的冰冷渐渐被温柔代替,他心下一暖,语气有所缓和道:“既然贵妃娘娘都求情了,朕就绕了他的家人。”他这一句贵妃娘娘,此刻不言而喻。
所有在场的人皆像我投来复杂难辨的目光,尤其以陡然惊愣的皇后与躲在人群中容采女的惊恐的目光,最为戏剧化。
我冲皇上淡淡一笑,不再多言。
皇上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着宋问天放低嗓音道:“既然如此,高进的监正位置由你代替,在此之前,你先说说你观望的天象如何?”
“回禀皇上,高进当值时,所说的七杀夺主位,确有此事,只是七杀星宿并不是凤仪宫中的贵妃娘娘,而是这位藏在兰陵宫中的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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