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书米哥从送东西的人手里收了些许好处也不一定!”
纤尘其实对这些个东西并不感兴趣,因这一年来几乎每隔个日便有人提着自己的名字送东西进来,听一向消息灵通的洛儿说,这些个物件大都是煙城的王孙公子抑或文客马蚤人送来的,据传还都是慕了自己“天下第一绝色”的名声而来。
说来,往日其实根本无需洛儿去取,思雅楼的娇花嬷嬷早已闲得不行,这样的差事倒是正好给她做消磨时间之用。嬷嬷们送来的物件里,大多都是些上好的笔墨纸砚,折扇乐器之类。因这事,洛儿不知已在纤尘跟前报怨了多少回了,说大夫人定是私自扣留了其中大部分的名贵物品……
洛儿先是捧着手哈了口热气,而后便仔仔细细的解开礼盒上缠着的黑纱,慢慢打开了取出——“小姐你看,原是一幅画啊!”
“啧啧…”洛儿牙齿缝里不住蹦出些感慨来:“画得可真美!当然了,赠画之人能将小姐画的这般栩栩如生、这般盈盈动人,这般…”什么来着?洛儿似乎陷入了词穷的窘境,顿了顿有些悻悻的接着说道:“主要还是得益于小姐你超尘脱俗的惊世容颜咯!”
柳纤尘这才向前走来,心想洛儿这丫头描述的这般卖力,不看似乎都有些对不起她。不参杂着半点悲喜,纤尘静静的端详起画中精妙的笔墨,的确画的是自己——画中的她正骑着白羽疾走于街道,风将她的墨乱得有些妖冶,一双眼眸因向着风力微微敛着,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迷离。街道两旁还簇拥着许多男子,他们所在位置尽管有些错落紊乱,目光纷纷却都很有默契的凝在了一个方向……
“这……”纤尘一眼便看出画中所描绘的正是前些日子自己前往渝山途中所遭的变故;只是,这幅画上并无落款,那,作这幅画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洛儿眼瞧着纤尘似乎晃了神,扬起小手便在她面前划了划。“小姐,明日便是你的十五岁生辰了,老爷因为太后娘娘的一道懿旨而将小姐的及笄礼延后一日,小姐是不是不开心呐?”
将洛儿的话听清了大致,纤尘想这细心的丫头恐怕是看出自己有心事,但她显然担心错了。素手将画卷小心的卷起来,纤尘脸上终于又挂起一弯笑容,温软语气道:“不过推迟一日而已,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再说了,晚一天及笄就是晚一日成为大姑娘,有什么不好的?”
“哦……”洛儿似乎放心了一些,然而好奇心却又起,追着问道:“小姐,王上大婚太后娘娘为什么要下旨请你陪同老爷进宫赴宴,而不是容华公子呢?”
说起这个,柳纤尘其实自己也不明白:三年前景帝特意召她入宫一来可能是因为景帝在她小的时候便格外喜欢她,二来,自然也很有可能是为了证实煙城上下传的沸沸扬扬的自己死而复生之事。
纤尘回想起高中历史课上老师所讲的,“每一个帝王都做过寿与天齐的美梦!”也许,病入膏肓之际的景帝只是想从自己复生的遭遇中获取一些有着生死人之效的秘诀吧。
那么,此次太后娘娘亲点自己入宫,又是为的哪般呢?
第十五章奴婢懿年殿兮月
翌日卯时一刻,天色未亮。熠熠烛火之下,纤尘正闭目坐于青铜镜前补眠,身后洛儿一边儿打着哈欠,一边儿为她梳着髻。
一阵接过一阵儿的脚步声传来,生生将清晨之宁静打破。纤尘好不容易睡得深些,半刻功夫不到却又被惊醒,心里闷闷的,却又不好意思将那些婢女们拦在门外。微微睁眼看着她们手里送来的玉簪花,金钗,玛瑙项链等物,纤尘只觉被耀的一阵眼花,迅速又将浓长的睫毛扑盖起来。
说来也怪,柳相的诸位年轻夫人也不知从哪里得来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说是太后娘娘亲自将纤尘请入宫,是有意要做主将她赐给王上为妃云云…再者,柳相一直视纤尘为掌上明珠,向来最为疼爱;年轻夫人们认为即便消息有误,送这些珠环玉饰讨好不了日后的皇妃,自然也能讨得相爷的喜欢,也算是不亏的买卖!
“三小姐,老爷遣奴婢来问问小姐准备的况!还有,这是夫人命奴婢给三小姐送来的一件宫服,夫人请三小姐务必穿上它入宫!”
说话的,是位名唤紫玉的丫头,虽是小小年纪,却是十分稳重能干,服侍于柳蕴章跟前多年,一向深得柳相的心,纤尘因此也格外敬重她些。
纤尘眨了眨眼完全撑开,含笑道:“有劳紫玉姐姐!”
紫玉亦回之一笑,瞧着纤尘偏头示意洛儿上前来取宫服,她淡淡然语气补充一句道:“这件宫服奴婢仔细瞧了一遍,并无什么瑕疵,三小姐尽可放心!”
紫玉就是紫玉啊,果然能洞察人的心思!纤尘不得不感叹,她竟然知道自己对大夫人送的东西有所顾虑……
一切打点妥当大概花了一个时辰,纤尘实在惊叹,这古时候的女子盛装会是如此麻烦且枯燥的一件事!这还仅仅只是入宫,日后要是出嫁,那还不得捣鼓上个半天?
被洛儿于妈送至相府门口,纤尘远远的便看见柳相正回头笑吟吟的看了自己两眼,还作了个召唤的手势,而后便矮身进了一顶宽大云轿。
“洛儿于妈,你们回去吧!对了,一大早便不见绒儿,你们替我找找,找着了记得给它喂食嗯?”纤尘提了提裙摆,交代完便往给自己准备好的轿子走去。
轿子行到中途,纤尘掀开帘子看了看,连下了近十日的雪今日竟停了,远天正洒落下柔柔的银光,太阳老爷看似也披了层棉纱似的。紫玉倒真是贴心,不止在柳相的轿中置了个炭盆,竟然也给自己准备了个。
有了这个东西,尽管外面化着雪很是冰冷,轿中却是暖乎乎的,不消多时,纤尘便又靠着轿壁睡着了。
“纤儿,纤儿……”
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唤自己!纤尘迷迷糊糊间“嗯”了一声,强撑了撑睡眼,揉了揉,见原是柳相。她好似说梦话般虚渺语气问道:“爹爹,我们进宫了么?”
“这孩子…”柳相微微叹了声便探过手去将纤尘从轿中拢了出来,“纤儿,爹爹这会儿要往宣仪殿见殿下,你随着兮月姑娘便是,太后天恩,许你伴在她身边一道出席殿下的婚礼,可要守礼些!!!”
纤尘其实并未完全醒来,只惯常的点了点头。直到柳相略有些佝偻的身影走得远了,纤尘朦胧间只觉脚下突然走近了个什么东东,咬着自己的裙摆死劲儿的扯了扯,满一副不将自己弄醒不罢休的气势——虽然这气势还夹杂着几声“汪呜…嗷呜……”的嚎叫。
“欸,好可爱的小家伙!”一身玫红宫装的兮月不自禁蹲下身去,伸出玉白手指欲抚摸小白犬,不料它却丝毫不领的闪到了一边儿。
这时,纤尘眼角的睡意才散的干净了些。当她目光对上蹲着身子的兮月时,兮月正含着柔美的笑意,细看她两眼好似天上的星星般晶亮,乌黑的、薄嫩的唇、月白的齿,实乃妙人一枚!
纤尘一边儿朝身边美人笑了笑,眼睛却不意间落在一团小白影上,“啊,绒儿!”
“绒儿?三小姐的狗儿可真好看!”兮月缓缓站起,说着便款款向纤尘施了一礼。
纤尘自然并不认得兮月,但感对方这般真诚,也无需管她的身份,当个见面礼总是可以的。然而还没等她屈下身子,兮月便扶上来将她阻止:“三小姐这可要折煞了奴婢,对了,奴婢兮月,在懿年殿当值!”
第十六章配得上他的皇后
兮月姑娘?纤尘记得昨夜在相府时柳相爹爹似乎曾提起过这个名字,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太后娘娘身边最得力的侍女,得太后宠爱甚至甚于长公主曦月……
抱起绒儿,她水灵灵的眼睛再次回到兮月静美的脸庞:“纤尘眼拙,倒让兮月姑娘见笑了!”
兮月瞧着一身华美红衣的纤尘,心下只道:“柳相三小姐柳纤尘‘天下第一绝色’的称号果非虚传!只是,他会喜欢么?……”想的深了,不由晃了晃神。
待回过神时,兮月对上纤尘等了一会儿的目光,一扫方才不该有的思虑,回道:“岂会?!太后她一大早便差奴婢到这儿候着三小姐,自然是想早些见到三小姐!嗯…时辰也不早了,三小姐请随兮月来……”
此刻,金雕玉砌、大气生辉的宣仪殿。
“今日虽是朕与皇后共结连理之日,但早朝断是不可废的,因而提前了一个时辰,倒是扰了尔等清眠!”说话间,着一身盘踞着赤色长龙的玄黑龙袍,墨之上束着赤金色冕旒的俊朗青年拂起衣摆,定然入座于明晃晃的龙椅之上。
身为文官之,柳蕴章自然是第一个站出来:“臣等惶恐,殿下与皇后天作之合,所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老臣愿殿下和皇后新婚燕尔、永结同心!”
“臣等恭贺殿下与皇后新婚燕尔、永结同心!!”
高坐其上的俊朗青年箫钰闻得这满殿的祝福,不知心下想起了什么,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漾出一丝别样的光芒,唇角也悠悠然扬起一个极美的弧度——他竟然破天荒的头一回在这宣仪殿露出笑意。
纤尘随着兮月走了大概一刻钟,“懿年殿”赫赫三个大字便闯入眼中。越过高高的朱色门槛时,不知为何,纤尘总觉得心头有些隐隐的不安。
因是碧落新任君主的大婚日之故,阖宫上下竟都是一片燎火燎天的赤红,纤尘原本觉得沾沾喜庆之光倒是挺好,但一路走来看得多了,竟有些眼晕了起来,起初还并不以为意,只当是看多了的缘故。然而看了看被自己环在怀中的绒儿,终于有些纳闷了起来:它怎么好像也变得焉焉的??
“呜…好晕呐,绒儿,你是不是…也…”她伸出指心欲抚抚绒儿,却却连抬个手的力气都没了。
在兮月走了之后,纤尘就站定在懿年殿前殿候着,至此才站了一刻钟而已,怎么,怎么感觉连站稳都那么难呢?
“噗通…”下一瞬,她果然轰然倒地。
所幸是往后倒的!不然她怀中那只小白犬就可惜了……兮月一边心下如是感叹着,一边儿则提起纤纤柔指替身后人拨弄起珠帘。
“散魂玉你下了多少?本宫是指,能让她像这样昏迷几个时辰?”着一袭酱红色盘凤拖地长裙的中年女人敛着一双杏目,细细的打量起躺倒在地的红衣女子。
兮月移着步子走向纤尘身边,纤手撩开挡在纤尘脸上的小束墨后有些调皮语气回道:“太后您还信不过兮月的手艺?散魂玉的药效自然够她一睡到天明,届时……”说到这里,兮月顿了顿,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的没了影儿。
“怎么不说了?”万潋意脸上挂着难得的满意笑容问道。
兮月抬头看了万潋意一眼,心下虽万分清明:这个高高在上了半世的女人是何许的聪明,又怎会不知自己的心意?可我,我终究只是个奴婢…原本便不该怀有什么不该有的期望罢……
思绪至此,她极是小心的将小白犬从纤尘怀中抱出,有些含糊语气回万潋意道:“届时,太后您就不用瞧着慕容姑娘而生气了;而我们殿下,也将得到真正配得上他的皇后……”
第十七章太后有旨快开门
碧落君主与皇后的婚礼可谓一场盛世喧哗,由碧落皇宫延至煙城的每一条街道,不可不谓举国同欢。
宣瑾帝箫钰自三年前即位至今,后宫后妃之位一直悬空。虽由万潋意做主曾纳过几位婉容和婕妤,箫钰却是甚少去她们宫中,去,也只是与她们品评什么琴棋书画之类,且一品就品到了天亮。
相反,远住在皇宫之外虞雪山庄的慕容雨岸却能得他三年如一日的挂念。虞雪山庄之所以被箫钰取名虞雪,除了其依托楚凉山而建,假山园林式的布局令园中雪景更加美不胜收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山庄内遍植各种白色花。
春有梨花、白兰、白海棠;夏有白莲、紫薇、六月雪;秋有芙蓉、木槿、小白菊;冬有白梅、玉树,君子兰。这些植物适应的气候和土壤其实各不相同,原本是很难在同一庄院里栽植成功的。
然而问题既是出在箫钰的身上,那便不再是什么问题。因这个,他派下众多花木匠前往各地搜集不同的土壤,更是请人专门在山庄内的各个角落测试风向、光照和湿度,最终综合自己的审美趣决定将哪一株花种到哪个角落。
故而,虞雪山庄内,四季花开不败。白色的花儿隐于青葱草木前,宛如白璧般静美无暇。所以,虞雪山庄既是箫钰一手构建,又极其得他喜爱。他肯将它赏给慕容雨岸一直住着,对她的不同自然可见一斑。
今夜的椒房殿凤烛高燃,明晃晃的烛光下一派娇喜之色。赤金的凤冠之上蒙着鸳鸯喜帕,一身盘凤血红嫁衣的慕容雨岸端端坐于喜榻边缘,合手静待着一国天子、她的夫君——箫钰的到来。
然而还未及等到朱色高门被推开,头上却传来好一阵的晕眩。终于意识到什么,她急急伸出右指在自己胸前落下静||||||岤,虽然如此便动弹不得,但至少可以防止熏香再度侵入体内,可维持着这最后一刻的清醒。
“太后有旨,令我面见皇后娘娘,开门!”兮月领着懿年殿十余名宫婢来至椒房殿,略一打量只瞧见几个云鬟宫婢守在新婚寝殿外,心想如此倒是好办些,不宜懈怠。
“……”守门宫婢们知道兮月在宫里的地位,又是传了太后的旨意,如此一琢磨,很快其中便有一婢女上前打开了殿门。
正当兮月抬足欲进时,守门的另一婢女突然间跳出来指着兮月身后道:“奴婢斗胆请问兮月姑姑,这后面昏睡的女子是?”
兮月沉着冷静的回头瞥了那红衣侍婢一眼,冷冷语气道:“昏睡?你眼力倒是不错。她,仅是懿年殿的一个下等侍婢,之前曾在太后面前出诋毁皇后娘娘,居心叵测,不可饶恕。如今太后令我亲自带她来向皇后娘娘领罚,不料她垂死挣扎,我便只好打了她几板子,却不承想将她打晕…有何不妥么?”
“那她为何脸上蒙纱?”红衣婢女仍旧以一副迷惑不解的神色追问道。
兮月心下不由对这小小侍女起了点儿敬佩之意,这后宫中敢像她这般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简直是鳞毛凤角呢。顿了顿,兮月扬起一丝笑意:“因她自请毁容以谢罪,这张脸太过吓人,我怕惊了皇后娘娘,蒙层面纱有何不可?”
第十八章天下最无福夫君
“……”
话被说至这个地步,红衣婢女尽管仍心有疑惑,却实在不得不收住。尽管同为婢女,在位份上,兮月却够得上自己唤她一声姑奶奶也不为过。
“奴婢只是为了恪尽照顾好皇后娘娘的职责,耽误了兮月姑姑,还望兮月姑姑见谅!”红衣婢女欠了欠身子,垂于兮月身前不冷不热语气说着。
兮月清澈的美眸从红衣婢女身上转开,只淡淡留下一句:“你们都记住了,以后只可唤我‘姑姑’,兮月二字便不要叫了。要是冲撞了长公主,到时怕是谁也救不了你们…”说完,兮月便领着身后侍婢进入寝殿。
兮月纠正自己口头的过失,红衣婢女原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兮月进去后,候在椒房殿外的侍女们竟然都捂着嘴巴“嘻嘻”笑话起自己,她心下难免生出些气恼来。
“奴婢兮月,参见皇后娘娘!”瞧了瞧躺倒在喜床之上的血衣女子,兮月试探地施了一礼。
过了许久,床上女子依然是一动不动。
“皇后娘娘!”兮月起身向床榻前靠近,再次试探一句。
声音散入幽静至极的宫殿,彷如掷入清潭中的一粒石子,“噗通”响得一声清脆后便被完全被吞没。此时兮月已顿足于床榻边上,略有些清冷的水目落在慕容雨岸身上,伸出细长五指,她一把掀开盖在慕容雨岸脸上的鸳鸯盖头。
旋即一张绝美的脸闯入视线——面色如皎月般莹白,两弯柳叶眉就那么静静的笼着,长长的睫毛扑盖了原本那双让人看着便顿感清冷的含杏目;细察她挺翘的鼻翼下尚有微弱的呼吸,弧线清晰到有些过分的朱唇此刻紧抿着,果然有些传中的不食人间烟火味道……
难怪能得殿下之心…兮月心下微微叹了一叹,愣了会儿,轻启朱唇道:“把她带下去…”
兮月一行人走后,大概过了两刻钟,一身赤色游龙喜服的箫钰便带着五分醉意现身于椒房殿。
“奴婢参见殿下!”守在殿外的侍女们皆是跪地行礼。
箫钰面色被酒意熏染得泛起微红,昔日便俊美若画的脸庞此刻含着笑意,越显得魅惑动人。
“弱雪,你主子可安好?”箫钰长身玉立于红衣婢女身前,含笑似清醒又似迷糊着问道。
红衣婢女弱雪抬起小脸对着箫钰:“回殿下,主子,不,皇后娘娘在里面可等了您许久呢!”
“嗯…你们都下去吧!”
婢女们闻皆是怔了怔,这般温润而清朗的声线、这般俊美温和的脸庞…昔日千求万求都求不到的,今夜竟然就这么生在她们眼前。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么?就连醉了也还是这么的高兴?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晃晃烛火下,箫钰一眼便瞧见重重红色纱幔中端坐着一个身影,她是那么的安静。
极力克制着头上的眩晕,箫钰步步向垂满红绡帐的床榻前靠近:“雨岸!朕可让你等累了?!”
“噗…”的一声,箫钰只觉耳边一阵寒风袭过,转眼寝殿内烨烨烛火倏忽间悉数熄灭。“灯灭了…朕竟瞧不见朕新婚娘子的模样,岂不是天下间最无福的夫君?”一口酒气窜至胸前,他顿了顿,温柔宠溺的语气接着说道:“不过没关系雨岸,朕可以想象的到今夜的你该是多么的美。知道么?朕最喜欢看你未施妆粉时清清的模样,很美……”
说着他已坐至她的身旁,伸出修长手心探了探她的所在,够上了,他唇角幽幽扬起一个弧度。正欲抬手去掀开鸳鸯盖头,不承想下一秒他修长的臂便不受控制的从空中划落,英挺的身躯也应势倒在了宽大的床榻中。
第十九章他的吻温柔缱绻
翌日清晨
感觉到右腿上传来丝丝冷意,红绡纱帐内沉睡已久的女子下意识扯了扯衾被,使了几分力依然扯不动,睡梦中她只好作罢。
片刻后,又感觉一种淡淡的温热气息正往自己脸上扑来,痒痒的,她觉得很不舒服。抬了抬手揉起惺忪睡眼,她娇嗔语气有些含糊不清道:“洛儿你又来扯我的被子……”
“嗯…”
一道男子的慵懒呵气声忽然间传至耳畔,女子乍闻浑身哆嗦着冒出一个冷激灵,一双绝美凤目瞬间睁得极圆,愣怔着落在枕畔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俊美脸庞上。
“怎…怎么是他?”她错愕无比,却不得不尽数噎在了口中:“这是哪?昨日,昨日我不是随爹爹一起进宫了么……难道,是梦境?”
目光下意识往下移了移,当自己的裸/露无遗的躯体半遮半掩的浮现于眼底时,她白皙的脸颊顿时飞红——柳纤尘,你真是恬不知耻,居然做春梦!!
有些羞赧,有些仓皇,更有种说不出的绪…柳纤尘心下暗暗盘思一番,只道:既是做梦,那看看他又有何妨呢?就只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走……
打定如是主意,她大起胆子将脸更贴近男子,眨巴着一双明眸大眼,她细细的賞看着男子沉睡时的俊美五官。
“……真好看。”柳纤尘心下默默感叹一句,伸了伸长指正欲轻轻触碰他墨黑的剑眉,不料身子一个不稳,原本撑在他身上的姿势瞬间转化为撞入他的怀中。
“嗯……”被突如其来的一个重物砸入胸口,男子潜意识里闷疼出声。
肌肤相触的滑腻暧昧之感狂卷而来,纤尘贝齿紧陷朱唇,简直要羞的无地自容——他,他,他怎么也是,一丝不挂…
“参天可见,日月可表,我柳纤尘绝不是有意要吃箫玉祈他豆腐的!”五指向天,柳纤尘紧闭凤目虔诚无比的誓着,当然,其实只是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而已。
尽管是在梦里,纤尘却也不想留给对方一个浅薄的印象。随手扒拉来一件袍子,她有些做贼心虚的深秉着呼吸,正小心翼翼的从箫钰身上抽身而去。
“不陪朕多睡一会儿,嗯?”
纤尘刚爬至床沿,袍子都还只穿进去一只手,此时正低头寻着鞋子,不料身后传来一道极是宠溺的温润男声。糟了,他醒了……
她又惊又慌的愣住了,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没有别的办法,趁他还没看清自己,走为上策!心下刚打好这个主意,她两眼往四周探了探,想要找个最佳出口。然而下一秒,她只觉身上传来一阵温热,惊慌中一眨眼的功夫,自己便被对方拉入被中。
漆黑的蚕丝被中,柳纤尘完全看不清此刻箫钰脸上的表,唯有耳畔他带着温热的粗粗喘息声。
“我……玉祈哥…哥…”既然终归要面对,为了保住一个较为美好的重逢印象,她决定主动向他解释,然而未及她说完,她的樱桃小口便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堵了个严严实实。
他正吻着自己!意识到这一点,柳纤尘身子随即一僵,非但不知该如何去回应他,更是骇得手心都冒出许多冷汗。
箫钰的吻是温柔缱绻的,柔柔厮磨,灵活交/缠;不用她作什么回应依然可以是那么的温存美好。但尽管如此,柳纤尘承受着依然觉得有些吃力。终于忍不住,她一把推开他的胸膛,“呼呼……”的大口喘息起来。
“雨岸,你怎么了?”箫钰忙将身下女子揉进怀里,关切语气询问道。
雨岸?柳纤尘气息才刚喘匀了些,闻得此只觉头顶一轰,重重呛了一口:“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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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梦里心不会太痛
岂料这一咳便咳出了破绽,箫钰大掌一挥,顿时蚕丝被下的黑漆世界变得雪亮。箫钰剑眉微蹙,深如幽潭、黑如曜石的眸子此时骤然深遽,竟是如坚冰般散出无尽寒意:“你是什么人?”
“我……”纤尘被箫钰青的脸色骇住,愣怔了半天却只吐出这一字。
二人皆是无的看着对方,寝殿一时间满满充斥着寂静肃杀的沉沉气氛。红绡纱帐在风中摇曳地极是妖冶,朱门外,银灰色的天际下此时正扬起片片白雪——这已是今年碧落国入冬以来的第七场雪。
只不知这飞雪,是要映射出纤尘的茫然,还是要助阵一朝天子箫钰的震怒?就在纤尘垂眸纠结着为何他见到自己会这般嫌恶之时,箫钰皓齿一紧,一掌重重推向怀中的纤尘。须臾间,一身殷红衣衫极是不整的纤尘似条金鲤般直直跌下雕花软木榻;“咚”,她柔软的身子在铺着红毯的地面上撞出闷闷一响。
“哼……”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中夹杂的一声冷哼响在纤尘耳边简直比瓷杯落地还要清晰;直至这一刻,纤尘才从原先的梦境一说中清醒过来——这并非是梦,因为在梦中,这颗心并不会这么痛!
草草穿上件袖口绣着精致云案的玄色长袍,箫钰冷冷目光重新打在跌落在地的纤尘身上。瞧见这青丝散乱,被遮去大半张脸的女子果有几分姿色,箫钰眼中鄙夷意味儿更甚。他并未再和她多说一句话,因为他不屑。
极是冷峻脸色,箫钰步至寝殿朱门口,顿了顿,有些喑哑嗓子朝外逼出一句:“来人!”
“微臣在!”
一句话的功夫,常日服侍于箫钰身侧的御林军副统领陆尧手握腰间剑柄,带着一列年轻羽林侍卫步履生风而来。
箫钰对着陆尧,说话竟已不似方才那般生气,反是平静地毫无波澜:“此女胆敢冒充皇后,即刻押往天牢!”
“……”
冒充皇后?陆尧乍一听心中便是一惊。耐不住好奇,他不禁偷偷斜着眸子向纤尘方向瞥了两眼,正好对上纤尘也向自己看来的目光,陆尧才确认:虽亦是个极美女子,却果真并非那位惯常穿一身水蓝衣的慕容雨岸。
浑圆的眸子转了转,陆尧握剑的手紧了一分,颔道:“是!微臣遵命!”
箫钰一双空洞鹰目在陆尧身上凝了许久,心中已对昨夜生之事做了大致推断。回过神来,他正欲亲自往懿年殿问个究竟,却乍一眼对上陆尧脸上漂浮而过的凄苦表。
“阿尧你这是怎么了?”箫钰不动声色问道。
“……”和箫钰同样年轻的一张白净脸庞上浮起一丝为难,顿了顿,陆尧才开口道:“回殿下,您好像忘…了免臣等的礼;膝…膝上有些疼。”
箫钰闻脸色竟疏忽间回暖了些:“朕竟不知阿尧你近日染上结巴这种恶病了!”
“……”一身湛蓝色侍卫服甚有些英朗的陆尧瞬间紧闭起口。
嗵…嗵…嗵…长廊拐角处此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随其后,便有一道清润男声响起:“五弟,不,殿下!自登基后一向勤于政务的您今儿倒破天荒的头一回误了早朝,我可真是好奇呢!”
“湛王爷!”陆尧眼尖很快便瞅上拐角里转出的青衣男子,心知今晨箫钰心不佳,他忙好心的朝箫湛挤眉弄眼的暗示起来。一时疏忽,竟然忘了“参见”二字。
依旧手持一管青玉长笛,箫湛含着风雅笑意走近椒房殿殿门。刚刚站定脚,他越妖而美的一双丹凤很快便盯上了箫钰一身不甚整齐的衣衫。
“哦……原是如此?!”箫湛故意含着打趣意味拉长了一份儿语气。
箫钰终于沉默不住,轻咳一声开口道:“四哥无需胡乱猜测,若有闲暇,陪朕走趟懿年殿便是!”
第二十一章母后绝不答应
似火的骄阳慵慵懒懒的抚过皇宫里一砖一瓦拼就的高墙楼宇,眼看天色已至辰时一刻,它才兜兜转转的转到懿年殿的门前,投下一地金黄|色的羽翼。
然而它似乎也十分清楚自己不能讨得殿中女人的芳心,缓缓爬至朱门后半丈之内便踌躇不前。
一袭淡咖色长裙的兮月手持一支凤钗,挨在万潋意髻上细细比对一番后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抬抬手正欲将凤钗插入——
“殿下驾到!”
兮月手一僵,就连赤金凤钗于她指间滑落都毫无知觉:“奴婢该死!”
此时青铜镜内,一身暗黄|色蚕丝襦裙华美之极的万潋意悠悠然从钗匣子里取出一枚紫玉簪子,仔细的为自己戴上。听得脚步声近了,她才提起裙摆起身道:“起来吧,往日也没见你这么失魂过!”
“谢太后!”兮月缓缓起身,张了张口正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出口。
万潋意自然瞧了出来,拾起檀木桌上的一把金剪子往插着数枝新摘红梅的一个大青瓷瓶边儿走去,一边儿沉静语气道:“你是想问本宫打算如何向殿下交代?”顿了顿,她轻呵一声接着说道:“此事自然还轮不上你来操心,去,给本宫奉杯热茶来!”
“是!”兮月清水般的眸子看了万潋意一眼,正要下去沏茶,回过身时,却现箫钰并箫湛等人已出现在懿年殿门口。
“奴…奴婢参见殿下,湛王爷!”
箫钰脸上并看不出几分波澜,只是似寻常模样朝兮月扬了扬手免去礼节。目光转向一旁正修剪着梅枝的万潋意,他平静张口道:“母后真是好雅兴!”
闻,万潋意掐着金剪子的手微顿了顿,抬起脸来看向箫钰:“殿下瞧这梅花开得多好,可它即便开得再好,也不过是楚凉山上生长的野枝……”
箫钰鹰目一沉,他自然明白万潋意话中的意思。抬起步子向前靠近了几步,他淡淡笑眼瞅向万潋意:“母后错了!这梅花殷红欲滴,怎会是楚凉山上得来?依儿臣所知,那楚凉山只开一种花,是梅花不错,可却是白梅……”
“……”万潋意沉默间“咔嚓”一剪子将一朵开的甚好的梅花剪落,“哦,是么?本宫瞧着,也并未有多大分别!”
“母后你……”箫钰话还在口中,万潋意瞬间打断:“湛儿既也来了,愣在外面做什么?”
箫湛和陆尧杵在门口沉心听着箫钰与万潋意的对话,却终究没弄明白是个怎么回事,什么红梅白梅的……?
“儿臣(微臣)参见母后(太后娘娘)!”箫湛陆尧二人皆是俊雅行礼。
看出万潋意有意绕开话题,箫钰峻眉一沉回头道:“你二人且在外面候着!”
“看来殿下是有什么话要和本宫说了,殿下但说便是!”万潋意淡淡语气说着,依旧修剪着梅枝,隐然带有一种冷傲而高贵的气场。
“雨岸是不是母后您派人给劫走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尽管箫钰有所隐忍,但语中的责怪意味还是能分辨得出的。
“本宫已经说得很明白,野梅再美,它也不配被摆放于我碧落皇宫的任何一个角落!”
不配二字,箫钰听着觉得十分刺耳,他有些无奈的呵笑一声,接过话说道:“雨岸是朕选的皇后,配与不配,只关乎朕的心意。母后这样妄加定论,恕儿臣不能苟同!”
“呵呵…”万潋意摇摇头轻笑一声,终于放下手中金剪,迎面向箫钰靠近:“钰儿,你要纳慕容雨岸为才人、婕妤甚至嫔妃,母后都可以接受;但是立她为皇后,母后决不能答应。”
第二十二章蓦然间宿进一人
箫钰袖角一扬,高挺俊雅的身子擦过万潋意的肩:“母后愿或不愿,雨岸都已是朕大召天下而明媒正娶的皇后!”
与箫钰背身而立,万潋意揉了揉手中的金丝帕,无几分温度的语气反问道:“大召天下?!呵…哪门子大召天下?慕容雨岸罪臣之女的身份殿下告知天下了么?”
“母后调查她!?”箫钰面上露出一丝惊色,鹰目微眯了眯:“雨岸只是一个弱女子,母后就不能高抬贵手么?”
弱女子?万潋意想起先帝箫诺也曾拿这词形容过自己,竟露出苦涩一笑——能入主后宫的女人,有哪一个会是弱女子呢……
“殿下是怀疑本宫了是么?”
箫钰听她明知故问,耐了许久的性子终于爆:“儿臣不是怀疑,而是认定。这后宫中除了母后您,倒不知究竟谁还有这个本事到椒房殿劫人?!”
“呵呵……呵呵……”万潋意低笑两声,回眸瞥了瞥箫钰,似乎故意在打量着他有些松乱的衣衫。
“太后娘娘!”
一只冒着腾腾白气儿的青玉盏杯被呈至眼下,万潋意伸手从兮月手中接过。一双丹凤微眨了眨,算是免了兮月拘着的礼。
“看来新任的皇后昨夜把殿下伺候的还算可以!”
闻此,箫钰心头重重一惊。想起早晨椒房殿里的一幕幕,此刻他已然确定一切皆是万潋意的安排。想至此处越的气恼,墨眉深拧,拳心不觉间已在袖中攥成一团。
然而箫钰亦明白万潋意是个遇强则强且向来令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倘若强令她放人,也许她反而会因此将慕容雨岸掐得更紧。如是,他选择平静处之。
前一刻的纠结转眼间尽释,箫钰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哦?那个赝品……朕一大早便将她落到天牢了,朕觉得那里才更适合她!”
“……”殿中一时静极,万潋意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箫钰的淡淡笑容上。
万潋意双目一瞪落在兮月身上,冷然而威严语气施令道:“传本宫旨意,你即刻往天牢将皇后迎回椒房殿!”
兮月有些惶惑不安的抬起头看了看箫钰,又端了端万潋意。这么些年来,她还从未见过他们二人陷入像如今这样的僵局。心下含着顾虑,她向来白如青霜般的脸上不觉间浮现出丝丝绯红。
“……是。”回着,兮月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一道严厉男声兀的破喉而出——“站住!”
箫钰干脆直接长身走到兮月身前,稍平静些的语气补了一句:“你是该替朕去将皇后迎回,但绝不是去天牢!”
“殿下……”兮月泛着水光的眸子深深凝着箫钰,仿佛在诉说着她的无奈。然而箫钰又如何能看在眼里?他此刻一心所想不过是那不知去向的慕容雨岸。
万潋意不喜见兮月她如今这幅样子,尤其是在箫钰的面前。闪过眸子,她语气中骤然生出怒意:“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钰儿今次竟要这般拂本宫的意?br/>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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