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爱在离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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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凡认识尼尔斯的人,都觉得他性子淡漠,与世无争,就连和他认识了将近三十年的施洛辰都觉得,那家伙冷情得不像个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能相信,尼尔斯也有这样强势的时候?

    不去争取,只是因为没有上心罢了。

    施洛辰的心底,百种滋味顷刻喷涌,嫉妒、羞愤、焦躁,还有难以掩盖的恐慌。

    是的,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害怕自己不敌尼尔斯,害怕终究会失去安柔,那种痛苦,是他连想起来都要觉得锥心刺骨的。

    戴静萱说的对,比起完美的尼尔斯来,他简直就是劣迹斑斑。

    先前他伤了还是雪兰的她,随后他伤了重生为安柔的她。

    在她从鬼门关挣脱回来,终于对他敞开了心扉,巴巴的望着他能去看看历劫后的她的时候,他以买醉,和数不清的女人纠缠,羞辱她,刺,诚心诚意的告诉他:“我是安柔。”时,他却扼住她的咽喉,咒骂她满腹城府,让她去死。

    在她饱受多年无法生育的残缺后,终于怀上了他的骨肉,兴冲冲的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时候,他却纵容蛇蝎心肠的,曾以折磨她为乐趣的养姐告诉她,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是他的骨肉,带着那个蛇蝎女人在她面前,招摇着甜蜜恩爱。

    终于逼得她放弃了对他的期盼,丢下一纸离婚协议,没拿走安家还是施家一分钱,拖着虚弱的身子,带着他遗落在她体内的一棵已发芽的种子,远走异国他乡。

    小小的安睿把算盘打得极精细,虽生活富足,却从不浪费一粒粮食一滴水,不知道他们母子过往的人全说安睿是个懂得节省的好孩子。

    后来他渐渐博得安裴雄好感后,一次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机会,安裴雄告诉他,综合安睿断断续续的讲述和尼尔斯的补充,他得出一段令他心酸很久的过往。

    安裴雄觉得这段过往不该瞒着施洛辰,所以把他知道的统统告诉了施洛辰。

    在安睿记忆里的南非,是个十分可怕的地方,而安睿也是亲历了一场变故,懵懂的年纪,不懂人情世故,却开始慢慢养出他的个性。

    在那边,见过安柔的人都夸她漂亮,安睿曾为此骄傲自豪过,可他们的房东老婆婆告诉他,越是漂亮的女人出来讨生活,遭遇危险的可能性越大,当然,安睿搞不明白房东老婆婆的意思。

    后来,安柔接了个设计,对方交付了定金,可就在安柔交货的前一天晚上,他们被盯上了。

    因为之前,安柔跟着工人不分白天黑夜的赶工,终于按约定完成,只要交单,就可以得到一笔对当时的他们来说超丰厚的报酬,大家都很高兴,安柔就让那些工人提前下班,出去庆祝庆祝,她还有点尾活要处理,就和安睿留下来了。

    没想到等工人走后没多久,一群人冲了进来,分工明确,一个直接揪住小小的安睿,把锋利的刀锋往他脖子上一架。

    还有几个把安柔压倒在地上,就当着安睿的面去扒她衣服。

    好在安柔够冷静,她在狼狈的状态下,仍能镇定自如的和那群如狼似虎的匪徒谈判,她说她可以给钱,那些钱够他们出去逍遥很久了,可如果他们敢动她娘俩,就什么也别想得到,一时享受和一辈子享受,让他们选,那些人权衡过后,到底还是放了安柔母子。

    不过虽然保住了人身安全,可他们也近乎破产了,无法按时交工,安柔不但赔偿了一大笔违约金,还砸了信誉,连她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作坊都抵卖了还不够赔偿金,之后他们母子一无所有了,整整半年时间,安柔又瘦得吓人,她在饭店刷盘子时昏倒了,是尼尔斯把她送到医院里去的。

    尼尔斯后来搞清楚了,安柔因为没能及时交货,信誉大跌,很长时间都接不到任何订单,还需要还钱,而当初订货的老板很喜欢安柔,说只要安柔陪他睡上几觉,就不用她赔钱了,他还可以给她资金援助,也可以把他们的订单继续交给安柔做。

    安柔不肯,那老板就报警说安柔是个女骗子,骗了他的钱,通过关系限制安柔的出入境自由,又不准那些高薪水的工厂收留安柔,安柔只能同时做几份临时工,她每天只啃一个干面包,她说安睿需要长身体,所以绝不会亏他的嘴,然后她就亏自己的嘴,那个时候他们的房东婆婆问安柔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安柔告诉她,她还差不点钱就还上了那些债,等到时候就敞开肚皮吃一大包新鲜的面包,再痛痛快快的喝一杯牛奶,新鲜的面包比干面包贵很多……

    这些磨难也全拜施洛辰所赐,让她带着儿子独自一人在非洲的沙漠里漂泊,在动荡的南非讨生活,这方方面面,全是他的错。

    那完全是雪兰的性格,习惯了凡事都靠自己,而那个时候一次次将她捡起来的是尼尔斯。

    那个时候他在干什么?他在算计如何掏空安氏,在安柔幻想痛快的吃上一个新鲜面包时,他在‘厉雪婷’身上一掷千金!

    尼尔斯说他三十岁生日想要的礼物是安柔。

    她是怎么回答的,在久久的沉默之后,她只是展开一抹淡淡的微笑,轻轻的回了他一个:“好!”

    那么清淡的一个“好”字,却如千斤巨石,重重的砸在了施洛辰的心窝子上。

    “好”是什么意思?

    他要她,她就给他!

    那一晚,施洛辰从安家落荒而逃。

    即便安睿怯怯的问他:“你不留下吃晚饭么,我告诉姥姥我想吃宫保鸡丁。”

    郁千帆告诉过施洛辰,安睿并不怎么喜欢吃鸡肉的,宫保鸡丁是施洛辰喜欢吃的。

    对上安睿那双清澈的眼,施洛辰觉得过往那个污秽不堪的自己无处遁形。

    他的心一揪一揪的痛着,最后只能涩然的告诉安睿:“对不起睿睿,我突然想到今天晚上答应了睿睿的太奶奶要早点回去陪她吃晚饭。”

    安睿对着他笑,笑容里难掩落寞,喃喃的说:“哦,那你开车要慢点,告诉太奶奶要吃饱点,有时间一定让妈妈带着睿睿去看她。”

    一翦阳光便能驱散满室清冷,安柔恹恹的翻了个身,习惯性的伸手去揽睡在身边的安睿,却落了空,不觉打了个,情非得已的同意跟他走。

    将机票放在一旁,坐起身子,在诗集素雅的扉页上写上了一行隽秀的汉字,深刻有力,力透纸背,徘徊又徘徊之后,他终于看懂了自己的心。

    只是,为时晚矣!

    拿起放在他枕畔的画,触目所及,大片大片的蓝。

    安睿在绘画方面很有天赋,在国外获过幼儿组绘画大赛金奖。

    在别的孩子单纯演绎绘画的技巧时,安睿已经可以通过自己的画笔,诠释出一个脱于年纪成长的孩子的内心世界。

    大片大片的蓝色上面,有着四个抽象的人形。

    这幅画标注的是《海的女儿》,曾经,他和安柔讲过,他是安徒生,而今,安睿送他一幅《海的女儿》,画面的中间,是小人鱼和王子,还有一个人鱼娃娃,而远离那和谐的一面,是讲故事的安徒生。

    安睿将安徒生的脸也画在了这幅画上了,那个小家伙,用一个孩子的思维方式,处理着一个属于成人世界错综复杂的关系——只要一切各归其位,对谁都好!

    安睿从不在安柔面前要爸爸,可不代表他不问自己的爸爸,安柔从没将施洛辰对自己的伤害告诉过安睿,所以在安睿心里,他的爸爸从来都是完美的。

    何况,施洛辰近来表现的是这样的好,安睿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从安睿的画到安柔的风铃,尼尔斯的笑更加的涩然。

    那是大海在歌唱,还是让他聆听消失了的人鱼公主在歌唱?

    永安大厦五层,厚重的窗帘将晨曦完完全全阻挡在了施洛辰的世界外。

    这些日子他又像当年的拼命三郎,白天完全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加班到半夜,然后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到永安大厦附近的夜市叫上一碗馄饨或是龙须面,吃完后,徒步走回永安大厦,然后走楼梯,一步步的爬上五楼的公寓。

    他在重复着雪兰当年的行迹,然后终于懂了雪兰说他送她的房子是样板间的意思。

    推开门,奢华整洁,却没有半点人气。

    将疲乏至极的身体抛进沙发,点开电视,看磨难重重的女主角哭问着;老天为什么对她这么不公平……

    施洛辰的心一点点的陷落。

    彼年,她也曾坐在这里,看着类似的电视剧,心里想着他又在哪个女人身体上驰骋,就如此刻,他脑子里想着,她是不是会和尼尔斯共进晚餐,燃上双烛,喝一点点酒,酒后,顺理成章的走进同一个房间?

    然后,陷落的心彻底拧紧,红酒适合,要麻痹思维却有些难度,然后他开白酒,将那价值不菲的陈酿当老白干,对着酒瓶子豪饮,拼命将自己灌醉。[banfheng]首发

    身体麻痹了,脑子却愈发清晰,他记得起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记得她在他身下承~欢时,每一声细碎的"sheny",想着想着,身体便紧绷了起来,他竟是如此的渴望着她!

    从前,他有了欲~望,就去随便抓个女人,约会,开房,释放自己,年近而立,还要相信什么人生漫漫,那么这个人,肯定还适用稚气未脱的形容词。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爸爸只活到四十五岁,他爷爷更短寿,将将三十来岁就没了,说不准他哪天遇上个什么意外,也死了,何必苦了自己?

    如今,他忍着,咀嚼着这种无法挣脱的痛楚,只因为易天南同他说:“爱情,应该是两个人的事,你偏偏要拉进那么多不相干的人当布景,你当那是情趣,可在爱你的女人眼里,那不过是下流。”

    在厉娜和思思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在安柔躺在医院里沉睡时,他去到戴静蓉的坟前。

    那么多年,他终于明白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奶奶因为私心,怕他会恨她,所以隐藏起了事实,让他去恨死了的,无法为自己辩驳的无辜的戴静蓉。

    不过,那样一个女人,即便是活着,也不会为自己辩驳些什么,所以,所有人的私心,便全堆放在她身上,让她孱弱的肩头扛起如山般沉重的私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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