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难行,几人放慢速度行至阔林中间,雾气忽然四起,带着冻人的寒气钻入口鼻。
一片苍茫中有影影绰绰的人在晃动,马蹄声乱了起来。突然,林间一声破空响,锐利的箭矢劈开浓雾,直直往马背上的人射去。
箭入皮肉,有人影跌落下马,她只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嘶喊:“将军!”是余舟!
而后万籁俱寂,苏杳杳拨开浓雾,跌跌撞撞往里头奔过去,却只见周围的将士,目光呆滞,任由林间闪出的黑衣人提剑砍杀。
而苏承业心口中了一箭,闭着眼仰面躺在地上,胸前有汩汩鲜血流出,她拼命地捂,拼命地想要唤醒他,却是徒劳……
“俏俏,俏俏!”许氏看着她忽然苍白如纸的脸,和沁满汗珠的额头,心中一跳,“你别吓娘啊。”
苏杳杳伸手抹了一把额间渗出的冷汗,连耳朵里都听到了自己猛烈的心跳声,从一开始,她的关注点就放错地方了!
苏杳杳焦急开口,声音有些哑:“娘,派点人手给我,我要去找爹爹!”
许氏目光一凝,女儿重生一事她是知道的,所以对于苏杳杳的话,她不敢轻视:“出什么事了?”
“我梦见我爹遇袭了,心口正中一箭,不亲自去看看,我放心不下。”
“只是个梦而已,”苏清泽见她脸色着实太过难看,甚至连手都开始在颤抖,出声安慰道,“别自己吓自己,爹那么英明神武,不会有事。”
“不一样,”苏杳杳一把握紧拳头,沉声道:“若无王泯生这事,我还能当自己是多想了,但现在……”
不待她话说完,许氏已经开口:“你知道人在哪吗?”
苏杳杳点了点头,依照着梦里那个峡谷的地形,应当是在掷笔崖没错。
事关苏承业的安危,许氏没有半丝犹豫,当即便去安排了人手,要是女儿判断错了也没什么,只当是买个心安。
苏婉莹却忽然起身,将拳头捏得紧紧地,朗声道:“我也同你们一起去。”
“不行。”苏杳杳摇头,断然拒绝,“太危险了,你在府中等消息。”并非她不信任苏婉莹,如果情况真的如梦境那般诡异,她担心,她会有危险。
“姐姐,我保证不会拖后腿的,我会保护好我自己,求求你。”苏婉莹却是态度坚决,头一次没有照苏杳杳的话去做。
苏家人于她而言,是软肋,也是她唯一可以为之拼尽全力的存在,她不想因为害怕,而龟缩到后面。而且,冥冥之中她有一种预感,今日这趟她非去不可。
苏清泽咬了咬牙,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苏婉莹,“一会跟紧我。”
苏杳杳心中一动,她现在只是怀疑而非确定,若因着这个将婉莹排除在外,会不会让她生出隔离之感,心下一横,道:“好,万事当心。”
苏婉莹眼眸迸出光亮,随着几人行至将军府侧门,不待苏清泽过来帮忙,便一脚蹬上马镫,翻身而上。
齐王府内
沈恪独坐在窗前,心不在焉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口,有些心神不定,照往常的惯例,苏杳杳这个时候也该到了。
“九爷。”房门被轻敲两下,宁双喘着粗气的声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恪敛回视线,眼皮跳了一下,“进来。”
宁双飞快闪身入内,极速道:“爷,今日一大早,王妃便带着人马往城外去了。”
“城外?”沈恪面色一变,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苏将军返程,走的是哪条道?”
“时间有些赶,走的是莽山岭那条路,算上行程,估计还离得远些,约莫会在今日抵达掷笔崖。”宁双低声回禀,随即想到什么,惊地张了张嘴,“爷,王妃该不会是赶去掷笔崖了吧!”
沈恪皱了皱眉,指尖扣进扶手上的凹槽内,死死捏着:“走了多久?”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宁双面色有些凝重,将军府上备着的都是宝马良驹,可以说是身经百战,即便路途崎岖也如履平地,盏茶的功夫很可能已经出了城。
“叫上人,随我走一趟。”沈恪沉声吩咐,这般竟是要亲自前去了。
宁双咬了咬牙,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应了声:“是。”
虽是出了两日的太阳,可前段时间的连日雨,还是将山路冲刷的泥泞不堪。
掷笔崖又被戏称为一线天,峡谷下是一片密林笼罩,两边高耸的断崖犹如被一把巨剑劈开,自半空中望下去,整个山谷就似一只半眯着的绿眼睛。
苏承业带着手下在峡谷外头歇了一个时辰,填饱了肚子后,才骑着马缓缓踏入其中。
林间很是阴暗潮湿,头顶枝繁叶茂将阳光悉数遮挡,久不见光的枯枝落叶在地上铺洒了厚厚一层,随着水汽一起腐败发黑。
这种荒芜之地在闷湿的空气里,最易生出瘴气,是以,入了林子之后,苏承业走的格外小心。
一阵微风拂过,卷起些许霉腥,□□的马儿蓦地嘶鸣一声,抬起前蹄重重一踏,鼻尖喷洒出热气,竟是不肯再往前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