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来呢?”
夕阳斜斜的落下,立在街道旁的路灯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人来人往的路上,一名穿着浅绿色裙子的女子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朝着街道尽头望了过去,视线停留在余晖下橙黄一片的街道拐角。
不耐烦地将手甩起又落下,斜靠在路灯上,皱起好看的眉头,女子一面揣度着所等之人迟来的理由,一面却又想着怎样责难他,心情是微微带着期盼的欢快,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微妙的情绪。
经过夏日骄阳炙烤过的街道依然发散着余温,因为接近傍晚的缘故,倒是清凉许多,行人稀疏的街道阵风吹过,撩起女子的发丝,扬起在空中,女子便伸出手将发丝捋到耳后,极有女人味的一个动作,眼睛所及,一个轻快的笑容陡然间像是一朵花朵似在她的脸上绽开。
街道另一边,少年慌慌张张地从街道拐角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冲到女子面前,打打闹闹一番,少年想要解释,女子却假装埋怨,故意将脸撇向另一边,眼睛却是斜斜地看向少年,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姐弟在拌嘴聊天。
“米莉安姐姐,你听我说啊!”
“不听不听,星昂竟然为了女朋友让我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呜呜…”
“喂喂,这是什么跟什么,你都在脑里脑补了些什么东西?”
“你竟然狠心地让姐姐我干等了一个下午,可怜我水淋淋的肌肤呀!”
“不带这样不讲理的吧!等了一个下午,明明就是一会儿而已嘛!还有什么叫做水淋淋的肌肤,阿姨!”
“阿姨……你竟然又叫我阿姨,皮痒了是不是!”说着米莉安伸手去抓星昂脸上的肉,然后向两边狠狠地拉长,看着星昂圆饼状的脸米莉安笑了出来,然而下一刻笑容却凝固在脸上。
气氛仿佛一下子凝结了一样,米莉安原本带着笑容的脸上变得很不自然,星昂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一名穿着西装革履的男子正疑惑地望了过来,犹豫了一下就要走过来。
“……星昂……我……我们走这一边!”
“诶?可是……”
米莉安握着星昂肩膀的手陡然抓紧了,然后慌慌张张地拉着星昂从拐角走进另一条街道,转过头时,那名男子依然朝着他们两人望了过来,站在原地没有动,疑惑的眼睛始终停留在米莉安的身上。他是谁呢?
直到看不见那名男子,米莉安才又重新放松下来,却沉默着不说话。
“米莉安姐姐,那个人……”
“哈……哪个人呀?星昂你看错吧?”
星昂还想再说,却注意到了米莉安望过来的眼神,那种柔弱中带着乞求的眼神,仿佛在恳求星昂不要再追问下去,追问的话终于没有说出口……
嘈杂的音乐声,浓重的酒味夹杂着廉价的香水飘荡在酒馆的每一处角落,依然是一幅喧嚣吵闹的场面,闪烁灯光下,舞娘跳着富有挑逗意味的舞蹈,混混吆喝着碰杯然后面红耳赤。
端着酒盘,一身侍者服的星昂看向吧台附近,米莉安诚惶诚恐地蹲了下去,捡起碎了一地的玻璃渣,这已经是她今晚第三次打碎东西了,自从见到了那个男子之后,米莉安便一直魂不守舍,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到底他是什么人呢?他与米莉安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这样的疑问不由地在心底里再一次地浮现。
将手中客人点的酒放下,抬起头时却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左右看了看,星昂不太确定对方是否看着自己,迟疑着想转身离开却被喊住了。
“等一下!”
然后穿着裙子的少女陡然间靠了过来,穿着黑色丝袜的长腿往前跨了一步,将星昂逼到了酒馆的柱子上,一张美丽的脸贴了上来,与星昂面对面,眼睛紧紧地盯着。
旁边一个小流氓见状吹了一个口哨,然后更多的人饶有兴致看向少女和星昂。
“怎……怎么…了?”
星昂有点紧张地问道,低下头,低胸的裙子上可以看到一大片雪白的胸肉,还有诱人的乳沟,慌慌张张地抬起头,却对上少女那诡异地审视的目光。
梅蒂紧紧盯着星昂,脑海中却想起在南门时带着面具的那个少年的身影,只是看他的表现又不像,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眼前这样一个畏首畏尾的少年,只是隐隐之中,又总是觉得两个人之间又很相似,身高和身上的味道之类的,端详了一会儿星昂的脸,最终她还是下了一个定论,应该不是同一个人,这样想着她便退了回来,围观的观众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倒彩声,却被梅蒂狠狠地瞪了回去。
在这间酒馆中,大概没有几个人不知道梅蒂的名字吧!而星昂呢,在梅蒂退开时,他就狼狈地离开了。跑到了酒馆后台过道间,星昂回过头看了一眼,发现少女没有追过来,才松了一口气。
想起刚刚一瞬间的惊艳,那白花花的酥胸,还有梅蒂略带着妩媚的面庞,他就有点心跳加速,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烈焰红唇的老板安吉莉娜,倒是想起梅蒂穿着打扮与安吉莉娜很像,只是安吉莉娜更加成熟,更加充满诱惑。
印象中,梅蒂的脸似乎在哪里见过,模模糊糊地却是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遇到过。酒馆的后台堆满用来装酒的箱子,灯光昏暗,原本不大的过道更显得拥挤了,在过道的另一边,隐隐说话声传了过来,然后便听到女子的惊呼声,是米莉安!
“……啊!痛!放开你的手……”
从杂物堆中跳了过去,在微弱的灯光下星昂看到一个男子一只手紧紧抓着米莉安的手,另一只手则绕到米莉安的背后,米莉安痛苦地挣扎了起来,因为手被牢牢地抓住,强烈的疼痛让她的脸色变得有点扭曲。
“…放手!我不认识你……”
“住手!”
星昂冲了过去,瓣开了男子抓着米莉安的手,然后用力将他推了开去,将米莉安挡在身后,借着微弱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到那名男子就是下午他们遇到的那名穿着西装革履的男子。
砰!男子狠狠地撞上了旁边的木箱,撞烂了放在上面的空的酒瓶,发出了噼啪的玻璃碎裂的声音,过道吊灯摇晃了起来,一明一暗地照在男子的脸上,看不清他此刻的脸色,然后过道一边便有人听到动静走了过来
听到动静,掩在阴影中的那名男子忽然出声说道:“姐,跟我走吧!这一次哥他是真心悔过的!”
然后米莉安却是以更加决绝的语气冷冷地说道:“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哥!你认错人了!”
“姐……”那名男子还想再说,过道另一边几个酒保已经向着这边走了过来,男子脸色难看地看了一眼星昂,转身从过道的另一边离开。
看到满地的碎玻璃瓶,赶过来的酒保先是问了两个人有没有事,知道是有人闹事便从过道的另一边追了过去,大概是将其当成醉酒闹事,能抓到人当然是好,毒打一顿然后丢到门口,威慑一下,抓不到人那也没办法,毕竟只要是酒馆就永远少不了闹事的人。
看到酒保追了过去,星昂也松了一口气,才发现在刚才的对峙当中,米莉安一直紧紧地抓着他背后的衣服,整个人缩在了他的背后,转过头便看到米莉安柔弱中带着泪光的眼睛,那瘦弱的肩膀微微翕动。
注意到了星昂的目光,米莉安装作不经意地松开抓着他衣服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光,然后仰起头强装笑颜地对星昂道:“怎么了……别担心啦,只是遇到流氓而已……”
“……姐姐我长得漂亮,被骚扰是常有的事啦……”米莉安故作轻松地说道,只是颤抖的嗓音已经暴露她内心恐惧:“……走啦,别呆在这里,去帮忙吧……”说着她转过身,揉了揉刚刚被抓痛的手,阴暗的过道内,米莉安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那瘦弱的身影仿佛在默默地承受着他所不知道的痛苦,好像只留下一个人的孤独与寂寞。
星昂原本想关心的话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他终究是不了解米莉安的过往,她以前是怎样的一个人,遇到过什么样的事,又为什么沦落到这样地步,这些事情他都一无所知,知道的也仅仅是她现在过得很辛苦很辛苦。
可以想象的是米莉安以前一定是过着很好的生活,然而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她却没有自暴自弃,在混乱的酒馆被人调戏,又被人灌酒,吐得稀里哗啦,却默默地忍受下来,积极地去适应这样的环境,她到底是要有多么坚强呢?她的内心又承受了多少的苦呢?她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只是选择了一条更加难走的路,至少在这条路上她还有她的尊严。
酒馆中嘈闹依旧,米莉安重新换上了一幅笑容,学着酒馆中其他的女服务员替那些粗俗的酒客倒酒,学着与酒客调笑,与各式各样的酒客周旋……
深夜——
紧闭的商店大门,闪着微光的孤零零的灯柱,更远的地方是隐在浓重夜色中层层叠叠的建筑,整条街道静谧无声,风偶尔吹起发出呼呼声,尔或是猫猫狗狗追逐着声音由近及远。
零碎的脚步声响起,星昂扶着醉的不省人事的米莉安踉踉跄跄,穿过灯光照耀的地方,米莉安猛地挣脱星昂的手,扶着墙壁吐了起来,吐掉胃中的酒精后,米莉安显得清醒了许多。
然后星昂再一次扶起了米莉安,只是在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一双眼睛若有若无地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借着阴影在夜色下尾随着星昂跟米莉安……
回到了旧城区之后,星昂先是将米莉安送回她住的地方,小家伙又是熬夜守了一个晚上,直到见到了米莉安之后绷紧的小脸才松了下来,又是倒水,又是拿毛巾地帮米莉安擦了擦脸,然后又一脸嫌恶地赶走了想要帮忙的星昂。
“你走啦,我妈妈我来照顾就行!”
哈默奶声奶气地说道,小大人一样地下了逐客令,推着星昂朝门口走去。
“我知道啦……我现在就走还不行……别推呀……”
啪!星昂转过身,门口已经被哈默给重重关上,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巴顿的公寓走去,离开时倒是发现在一颗树下似乎有一个黑影闪了过去,奇怪望了一眼,却没有发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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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赛亚南区——
泥土石砖散乱地堆在各处,砌到一半的建筑随处可见,原本被炸毁的街道已经有一部分被重新铺平,只是没有来得及铺上水泥,而就在那黑灰色的坚硬路上——
一名少女抱着一个小女孩没命地奔跑着,偶尔转过头,惊慌地看向身后空无一人的黑暗的地方。
嚯的一声,一缕火苗在她的身后燃起,沿着她奔跑的路上直追她的身后,“啊!”一声惊呼,少女狼狈摔倒在路上,在少女的脚下原本被铺平的路上出现了一个小坑,而几乎在同时,火苗嗖的一声,几乎是擦着少女的衣服飞了过去,撞上了堆在一起的沙石,嘭的一声炸开。
四溅开来的沙石扬起了一阵灰尘,少女抬起头时,刚好看到炸开的火苗,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抱起怀中仿佛睡着了的女孩撑着向更远的地方跑了过去,月光下,少女额头上月亮状的刻痕似乎亮了一下。
呼呼!喘着粗气,莉莉丝拼了命地奔跑着,脚已经是酸痛得近乎麻木,然而不能停,一停下来,那诡异的火苗又会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虽然感受不到温度,但那森寒的气息让少女明白,只要被它打中了,那就会……那就会……死的……
慌不择路地奔跑,她试图跑向有人的地方,只是废墟一般的南区又哪里有人,四处都是砖瓦与未完工建筑,也没有任何灯光,只有稀落落的月华,仿佛是黑暗中恐怖的迷宫。
莉莉丝回过头看了一眼,转了一个弯,一堵厚厚的墙陡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怔了一下,然后她转身就要退了出去,两缕火苗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仿佛嘲笑她一般地静静悬浮在空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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