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比旁人要更深一些,谢天成比他小十来岁,就这么突然去了,让他不免有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慨。
谢夫人对众人的安慰之语一一回应过后,才扬手把谢威和谢明珠二人叫过来,拉着谢威的手道:“这位是我门的二弟子谢威,诸位也都是熟识的。”
谢威朝众人作揖致礼,神态很是谦恭。
谢夫人接着道:“夫君去的突然,青玄门不可无人料理;威儿是我和夫君为小女明珠择定的夫婿”,她略顿了顿,加重了声音,“也将是青玄门新一任的门主。”
谢威眼里闪过一瞬的得意,转眼又被悲痛取代了。
冯钦笑呵呵地道:“谢威师侄一表人材,与明珠很是般配,不错不错。”他边说边点头,像是对这个后起之秀十分满意。
冯素翎也跟着附和,她带了面纱瞧不见表情,但听声音是含笑的:“恭喜明珠姑娘了。”
谢明珠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同喜。”
一时之间祝贺之声四起,在本该肃穆的灵堂前带出几分荒唐的热闹来。胭月冰冷的眼神染上嘲讽之色。
没有人不识相地去提起那个曾经的青玄门内定继承人,就好像大家都不知道他曾与谢明珠定过亲、曾无数次代表过青玄门一样。
冬明城已近焱国极西之境,纵是融融春日,群山峰峦之上也萦绕着盈盈白雾,使人有如登仙境之感。
薛纯站在山顶,闭目享受着畅快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的那一瞬——天地寂静,万物归一,仿佛一切都停止在这一刻。
包括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此事之后,我们出趟东海如何?”谢韫的声音从风中传来,不似以往清朗如玉珏,反而有些沉闷。薛纯回头望去,他不知何时已将那副屠夫面具戴在了脸上。
刻意夸张的线条勾画出一张阴诡可怖的面容,额间一道伤口正往外渗血,染红了大半部分脸,更诡异的是面具脸嘴角微微上勾着,带着极为愉悦的笑,那笑就像是、像是他极为满意逮捕猎物的过程!
面具后面平静的眼神并没有减弱这幅面具的威力,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反而让人看上去更加不寒而栗。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薛春身后的寒意一刹那间就从脊椎窜到天灵盖,倘若不是对谢韫的绝对信任,她几乎就要扬袖将飞羽挥出去了!
“怎么了?”谢韫见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顺着她的目光摸了摸脸上的面具,声音缥缈含笑:“这面具做的还算有几分可取之处,只是朱砂味太浓了些。——吓着了?”
泼了半张面具的朱砂,味道能不浓嘛。她是有点吓着了,但当着谢韫的面不肯轻易露怯,故作若无其事地道:“这面具看上去不怎么样,带着倒还挺唬人的。”
谢韫隐在面具后的面容上浮现出捉弄的神色,声线波澜不惊,“是吗?”
“嗯。”薛纯刚点了两下头,就见那张惊悚中带着诡异的面具猝不及防地在她面前放大、贴近,近到那血迹样的朱砂几乎碰到她的鼻尖,近到她能清晰地闻到那股浓厚的朱砂味!
她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这动作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不等她仔细思考,脑海中就自动浮现出一张猛鬼面具来。
是鬼面人,鬼面人也曾经这样吓过她!
薛纯心头霎时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既非甜蜜,也非苦涩,既不是怀念,也不是厌恶。
这让她有一瞬间的迷茫。
或许就像鬼面人所说的一样,她经历的太少,少到她不能够说出此刻的感受。
谢韫见她一直不说话,原本捉弄的心思瞬间淡了,单手把面具掀下来,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真吓到了?”他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声音放柔了,“好了不逗你了,我摘下来了。”
薛纯收回心神,朝他微一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风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两人眉目同时一凛。
“声音是从山脚下传过来的。”薛纯听声辨位,几乎是立刻就道。
“下去看看。”
“那公子……”她犹豫着没动,天龙教指不定就有人蛰伏在侧,让谢韫一个人呆着,她如何能放心。
“没事,即便真有人来,我也能拖到你回来。”他说这话时语气极淡,偏还带着旭日春风般的温润笑意,如同一位寻常出来踏青的世家公子。
薛纯想了想,还是应下了。转过头,毫不犹豫地从崖上一跃而下。风吹起她素素青袍,衣袂翩飞,恰似一朵水莲花在风中徐徐盛开。
悬崖下是丛山密林,她在树尖上借力止住下坠的身势,提臂而起,缓缓落在那群人跟前。
“什么人?!”那群人见有人来,立马提刀戒备。他们的刀形状奇特,弯如弦月,刀尖上还带着未干涸的血迹,打扮得也不似中原人士。
薛纯凝眉看向最前面那个倒在地上的人,那是一名妇人,她背后被砍了一刀,斜拉着从肩头一直到腰间,深可见骨,此刻正汩汩得往外冒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