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瓜男蒂女

第五十五章 假话悲伤(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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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他老板,这个女人,是某个大老板的情人。然后,那个大老板就让这个小情人做这里的小老板,照顾这里的生意。但路不顺却从没见过那位大老板,所以,路不顺就就一直怀疑这些传闻的真实xg。毕竟,他在母校接受过那些老师的唯物辩证法的。

    路不顺一直认为这个漂亮女人除了漂亮外就没优点,因为这人是个工作狂,经常加班,经常神出鬼没。每个职工都对这位老板提心吊胆。当然,这也是路不顺能青云直上的原因。路不顺这个人才,没人推荐,也不会有人推荐,完全是老板自己挖掘的。

    挖掘路不顺这人才很有戏剧xg。某次,路不顺干活累了,为了避开老板,就找个旮旯一蹲,望着遥无边际的天空发呆。就在他发呆时,那位年轻漂亮的女老板就站在他身后,陪他发呆。于是,他们成了“呆友”。

    “你的普通话还行。”落座后,女老板直截了当问。这句话虽然句式是肯定句,但意思是疑问句。

    “跟老师学的。”路不顺这是实话。在很遥远的母校时代,他整天陪着那些老师,也学了部分南腔北调的普通话。虽然学了“部分”,但这“部分”远比那些上过初中甚至高中的农村人表达标准。这也是路不顺能被提拔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能与南来北往的客人交流沟通。

    “你很傲。”女老板欣赏的语气。

    “嗯?”这个词路不顺还真是第一次听到。

    女老板给他讲了“傲”的深刻涵义,又讲了很多古今中外的傲人。当然,每一个名留青史的傲人,都是牛逼盖天的人物。

    路不顺不明白女老板到底是在夸奖他还是在批评他。毕竟,他的学历很低,而女老板是本科。

    “你居然没结过婚?”女老板很惊奇。

    “没人嫁给我。”路不顺很诚实。

    “为何?”更惊奇。

    “不知道。”依然很诚实。

    干杯。两人开始喝酒,喝的天昏地暗。很快,路不顺就撑不住了。但女老板意犹未尽,依然不断的举杯。路不顺都在厕所吐三次了,老板还是不住口。终于,女老板喝高了。喝高了的老板就很可爱了。她开始讲一些荤笑话。这让路不顺感觉亲切。以前,在工棚里,晚上睡觉时,他经常听那些工友们讲荤笑话。他很喜欢。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喝多了……宾馆住宿……一间房……女人划一条线……谁过这线是畜生……男人没过线……女人说畜生不如。”女老板含混不清地讲了这笑话。

    路不顺早就听说这个段子了,而且听的不厌弃烦了,所以,他只是象征xg地笑了笑。

    “你——没笑?”女老板不高兴地指着他。

    “畜生不如——人!”路不顺第一次幽默。纯粹是为了解开这尴尬。

    “畜生不如人!”女老安嘀嘀咕咕的,“畜生不如人!哈哈,好个畜生不如人。”

    干杯。两人又继续干杯。深夜,路不顺把女老板送回她家。当然,路不顺肯定不会离开,因为两人对着马桶吐了一夜。事后,路不顺很后悔。酒jg误事啊!他是真想证明畜生不如人的。

    此后,两人关系发展很快,连路不顺都觉得快。因为,路不顺都拉过女老板的手了。那晚,路不顺把拉女老板的那只手放在眼前凝视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他就去买了一个金戒指,准备送给女老板。

    但晚了。女老板被抓了。原因不明。

    等他到厂里时,那里所有的物品全被一扫而空。工人也全无影踪。据说,女老板被抓时,工人们听说欠债几十万,为了工资,就把能弄走的弄走了,不能弄走的拆解后弄走了。

    突遭此变故,路不顺一时不知所措。他想了想,应该把金戒指送给女老板,毕竟他拉过她的手。于是,他就到公安局,表明身份和来意。然后,他就和女老板一起蹲监狱了。

    好在他是从犯,三年后就被释放了。但他舍不得离开这座城市,因为这里有他的梦想,还有那个女老板。他还要践行诺言,要把那金戒指送给她,但她还要监狱待很长时间。于是,路不顺就在这座城市里游荡,游荡。

    他当初从老家出来,已经是将近8年没回家了。家里也是音讯全无。他很想打个电话。但现在的他,潦倒的他,不忍让父母知道他这窘况。不知道,他们就还有希望,如果知道了,他们就绝望了。道理就这么简单,所以,路不顺就在这里继续游荡,游荡。

    我说完后,拾荒的老兄抱着我痛哭。他的鼻涕和眼泪把我好不容易晾干的衣服又弄湿了。

    “除了路不顺这个名字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俺信。”他哭的呜哩吧涕,还不忘挑我这悲惨故事的瑕疵。

    说实话,这故事,只有名字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我在外这些年,基本养成了真话假话混着说的“不诚信”习惯。但也许,他的故事也是假的,对了,我甚至还不知他姓名呢。但我相信,他的眼泪是真的,正如他相信我的悲伤是真的。他相信的是我的悲伤,而不一定是这个故事。我相信的是他的眼泪,而不一定是他这个人。

    终于,他停止了痛哭。为了让他止住痛哭,我还不停地轻轻拍打他的背部,以缓解压力。

    我的这动作又引来路人异样的目光。有个过路的大爷,很是气愤地走到我们跟前,把那舌头不停地在缺牙裂缝的嘴里面打转,然后,气运丹田,一个蛤蟆功,一坨充斥着臭豆腐的唾液就直奔我来。由于他在我面前运功很长时间,我早就jg惕了,所以,我急忙躲闪。啊,我真机灵,还真闪过去了。但就在我闪的时候,那大爷猛一提脚直踹我肚子。我便从那长凳上摔下。

    “滚回老家去,别丢城市的脸。”那大爷恶狠狠地骂,然后,义愤填膺地走了。他边走还边给那些路人指点我们。

    拾荒的老兄一下慌神了,也不顾痛哭了,拎起那袋瓶子,一溜烟儿没影了。

    “唉——唉——”我大声想喊住他,我身上还有两个馒头,我想给他一个。但他已经消失在夜幕里。在这陌生的城市,第一次有人肯与我讲话,并且肯听我的故事,然而,我却讲了假话,我心里有愧。在这陌生的城市,只有他能感受到、也愿意感受我的悲伤,我那无处倾诉的悲伤,我那只能用假话来掩饰的悲伤。

    周围又寂静了。夜幕更深沉了。那首流浪歌不知何时被停止单曲循环了。我从包里掏出一个馒头,边啃边向黑暗走去。

    黑暗,很美好,是我们伤心人的保护sè,是陈小峰老师的保护sè,因为在我诉苦时,他鼾声阵阵了。他本想给我诉乐的,但趁他睡着了,我想了想,为了心理平衡,我替他诉一下苦吧。(去读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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