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镇街头,大富酒楼。
大富酒楼是杨柳镇唯一一座能够称得上是“酒楼”的地方。地方不大,两层,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楼有喝茶消遣的,有看戏听故事的,还有点心餐食等等;至于二楼则都是僻静的雅座儿,适合谈事交流或者接待贵客。
在二楼靠窗的一个雅座儿上,今天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的张猎头独自一人坐在一张有靠背的梨花长凳上,而他的对面则是坐着白雨四人和那名来自“青禾县”,自称“近天帮,陆沉”的紫衣青年。
不算小的桌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美食,有烧鸡,炖鸭,红烧鲤鱼,爆炒腰花,爆炒猪肝,酱烧牛肉,果木烤羊肉,紫砂锅炖出的老火汤等;还有好几样点心,有桂花糕,冰糖饼,紫霜果酥儿;而在这些美食的最中间,还放着一壶上等的青花酿儿。可以说,这一大桌子佳肴,至少也值一两银子以上,在杨柳镇里,都算得上是极为奢华的一顿了。
菜早就上齐了,不过却是没有人动手。而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些‘美食’的白雨四人,馋的是直咽口水,尤其是对好吃的没有半点抵抗力的“铁大牛”,那口水哈喇子直流,脑海里除了眼前这些吃的,早就已经一片空白了。
“嗯,哈哈,小家伙儿们儿,看你们都饿了,那就先吃吧,反正这顿是你们的‘陆大哥’请的,你们就放心的放开肚皮吃吧,你们‘陆大哥’在青禾县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可不怕吃穷他。”
一身黑色劲装的张猎头看到自己村里的几个晚辈后生们“一副饥肠辘辘却又极守规矩不敢先动手下筷”的模样,便高兴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说罢了,还动手夹了一大块酱牛肉放进了自己的碗里,算是宣布这场“饭宴”可以开始吃了。
紫衣青年陆沉起身倒了一小杯“青花酿”递给张猎头,然后打趣儿的笑道:“张堂主,可别笑话小侄了,小侄在‘青禾县’虽然还算得上是有点名声儿,但你这一句“数一数二”得富贵人家,小侄可担待不起啊,再说了,你这几个晚辈可厉害着呢,小侄身上带着的唯一一锭“金元宝”可已经易主啦,算起来,小侄现在身上的家当可没有你这几个晚辈们‘富有’喽。”
而一旁咬着一只大鸡腿,吃的正欢快的铁大牛闻言,却是‘缺心眼儿’的开口道:“陆大哥儿,你那锭‘金元宝’不是还没给俺们吗?”
“哎呦儿,是是是,忘了刚才那泼皮搅和了我们的‘交易’了。待会儿吃完饭儿,你陆大哥我再和你们好好交易交易,这次就不贪你们的‘便宜’了,给你们算足一百二十两。”
紫衣青年陆沉闻言,哈哈一笑,大方的说道。
“呵儿,你们几个‘交易’什么呢?一百二十两银子,别说那外来的泼皮户儿,就是你们张叔我都心动啦。”小酌一杯的张猎头闻言,也轻笑道,不过言语之间流露出来的语气,显然没有真的对那“一百二十两银子”有任何心动,只是颇有些好奇罢了。
“嗯,是这样的,张叔叔儿,是几株‘紫芯花’,晚辈们因为觉得卖给“药材铺子“太吃亏了,所以才想着自己来这市集里摆摊儿叫卖,不曾想恰好遇到了‘陆大哥’前来购买,然后便发生了刚刚那些事儿。”
白雨放下手里的筷子,清晰的解释道。
其实,在来贩卖之前,白雨就考虑过要不要送两株‘紫芯花’给救他一命儿“张猎头”,只是,每次去张猎头家时儿,都恰好遇上其进山打猎,所以只得作罢儿。不过,那青牛山崖壁上,还有七八株年份更好,长在更外面的‘紫芯花’,等下次进山修炼时,再去采几株,一并送过去便好了,白雨来集市之前是这般想的。
”哦,‘紫芯花’?就是上次救你那大夫说能”白骨生肉“,”活体生血“的‘紫芯花’?原来如此,那倒也是的确当得起这个价钱。陆沉小侄,你可是打算买来当作送给你爷爷‘六十大寿’的祝寿礼?“
张猎头先是冲着白雨询问道,然后又扭头对着那紫衣青年陆沉说道。
”是。“
白雨和紫衣青年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随后,白雨轻声说道:”张叔叔,您和陆大哥应该还有事儿要商量吧?那您就别管我们这个小毛孩了,我们只负责吃,嗯,顺便还听听张叔叔您年轻时候的‘非凡经历’,涨涨见识。“
说完,三人都是哈哈笑一笑。
随后紫衣青年陆沉先开口道:”既然小老弟你想听听‘张烈堂主‘年轻时候的事儿,那就让陆大哥我给你们说道说道吧。“
二十年前,青禾县城。
一名身材高大,样子憨厚的年轻人,背着一把祖传的牛角大弓,来到这离自家村子有上百里远的县城里寻活计儿,而那年轻人,正是年轻时候的张烈。
因为当年乡下大旱,平日里一些只在田里耕作的人家都跑到了山里来打猎,维持生计,一时间,导致山里野兽锐减,野果不存。所以,完全依靠打猎为生的猎人——张烈,在自己父亲的要求下,便离开了村里,去往富有的县城里面看看有没别的活计儿养活自己。
兜里怀揣着几十枚铜钱的张烈,在诺大的县城里兜兜转转了好几天之后,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活计儿,而那时的他,手里就只剩下了两枚铜板儿了。在买了几个大馒头蹲在街上填饱肚子后,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的张烈急得心头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爬,难受的不行。
”这可如何是好?四天了,爹爹给我的盘缠都给我花完了,可我还没找到活计儿,这城里也没地方给我打猎,难道我得饿死在这县城里吗?“
就在张烈急得满头大汗时,突然,眼尖儿他看到远处一个告示坊前突然来了一个身穿武打劲装,身材壮实的中年人,在那告示牌上贴了一张红纸,然后搬出了一张桌子,百无聊赖的坐在那,眼观手,手观天的发呆。只是,在他贴完那张’红纸‘之后,却莫名围住了一群年轻人,好像在议论着告示上得某件事情一样。
心中好奇的张烈便自己走上前去,看那告示上写了些什么。
或许是上天安排的吧,本就无处可去,无事可做的张烈却是在那告示上看到了一则收人的启示——原来,青禾县三大帮派之一的”近天帮“在招收门徒弟子,告示上写的条件是:招收’外门弟子‘一百名,月俸一两银子;’入门弟子‘二十名,月奉五两银子;’核心弟子‘五名,月奉十两银子。且以上条件皆包食宿,无需自费。
条件极其诱人,不说那”核心弟子“光是每个月的俸禄都比寻常乡里人家一整年的收入都要高,便是那”外门弟子“,每月一两银子,算起来一年都是十几两银子,那也是比在乡下打猎务农好上千百倍。
张烈看完,兴高采烈,正打算上前向那百无聊赖的中年壮汉儿报名儿。
不曾想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句:”算啦,算啦,这刀口舔血儿的日子,不适合我们,我们赶紧看看别的吧。“
张烈回过头一看,却是发现原来说话的是两名和他一样前来’青禾县城‘寻活计儿的年轻人,只不过之前和他们交流时知道,两人不是山里人家,而是出身自镇子上的商户人家,从小见识就广一些。
张烈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走上前去问道:”李哥,张哥,你们刚刚说’这活计儿‘是什么刀口舔血的,啥意思啊?能否告诉老弟一声,我这初来乍到的怕被人骗了。“
那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分别叫”李哥“,”张哥“的两人见到张烈这个和他们一样来这青禾县城里找伙计儿的”同伴“上前向他们询问,倒也没有故意刁难,反而还带有些劝告的语气向张烈解释到:”噢,是张老弟啊,你是说那’近天帮‘招收门徒的告示吗?嗨,这样说吧,那活儿不适合我们这些朴实的老百姓,我们做不来的。别看那开的价钱高,其实都是用命换来的。”
“这话怎么说?李哥,我这刚来,不了解情况,所以不太清楚,您解释解释?”
“是这样的,老弟,这样说吧,其实”近天帮“就是一个江湖帮派,虽说现在‘近天帮’主要是为青禾县城官府做事儿,可是你知道的,只要是‘江湖帮派’那他们干的活计儿无非就是”走镖买卖“,”争抢地盘“,经营’酒楼’,‘赌场‘等生意儿,总之,是少不了与人争斗的,我刚才说“刀口舔血”还是轻的,前几天,那”近天帮“不是和青禾城里另外一个大帮派”猛虎帮“发生了冲突吗?听说那天夜里火光冲天,呐喊声不断,两方人马厮杀了一整晚下来,足足死了四五十人,你说可怕不可怕?”
“原来如此,小弟省的了。谢谢老哥的提醒。”
张烈拱了拱手,谢道。而那两名高瘦矮胖不同的“李哥”,“张哥”,摆了摆手,然后又寻去了别的地方寻找活计了。
而原本毫不犹豫想要报名的张烈则独自一人蹲在了街头上,泛起了愁儿,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不加入’近天帮‘,他现在连一枚铜钱都没有,别的活计儿又找不到,难道真的要饿死不成?可要是加入的话,那刀口舔血,整日与人厮杀的日子,他又委实不肯。虽然凭借他一手祖传的箭术,应该没那么容易被人放倒,但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啊,要是人数众多,场面混杂了起来,被人乱刀砍死并非是没有可能的。
愁眉苦脸的张烈就这样从日上三杆的时候等到了日落黄昏,终于,熬不住腹中饥饿的他,决定报名加入“近天帮”。
站起身走到那百无聊赖,一脸呆滞的中年大汉身前,张烈咽了一口口水然后询问道:“那个,大叔现在还能报名吗?”
“能,自然是能的。”
那看似无聊发呆,坐在那直打哈欠的中年大汉,其实早就注意到眼前这名身材高大,背后背着一把牛角大弓的年轻人了,而且,看其背后背着的那把牛角大弓,便知道眼前的这名年轻人恐怕还是个本领非凡的家伙。因为那把牛角大弓是以“一对三尺牛角打磨而成的弓身,桐油浸泡至发黄的精铜线弓弦”的极品弓箭,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至少需要‘五石之力’才可以拉动那把牛角大弓的弓弦。何谓‘五石之力’?便是五百斤力气,而一个成年汉子不过百二十斤,所以可见,眼前的这名年轻人必然是天生神力,勇武非凡了。
“不过,加入的话还是需要一些条件的。手脚健全这些不消说,最重要的是要看你有什么本事儿,例如力气,拳脚武艺,棍棒枪术,嗯,我看你身后背着一把弓箭,不知小伙子,你的‘箭术’如何?”
“额,箭术的话儿?嗯,我倒是经常在山里打猎,寻常都能打到些野兔山猪之类,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箭术’如何,不过,我知道,我肯定比我爹要强很多。”张烈,挠了挠头说到。
“哈哈哈,那好,既然如此,你就用你背后的那把‘弓箭’射一箭给我看看,嗯,就那条小河对岸的那棵大榕树吧,估摸着离我们这里应该有五十丈左右的距离。只要你能够射中了,我这里就直接招你为“入门弟子”。”中年大汉哈哈一笑,然后指了指远处一条水渠边上的一颗大榕树。实则,中年大汉留了个心眼,嘴里说是“五十丈”左右的距离,其实至少有七八十丈左右,不过,眼前这名年轻人如果真的拉的动背后的那把“牛角大弓”,那么七八十丈的距离应该不成问题。
“哦,好。”
张烈在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一个啰嗦的主,闻言便从背后取下“牛角大弓”,挽弓搭箭,只听
“飒!!!”一声儿。
一杆三尺长,黑羽翎尾的利箭便稳稳地扎在了那棵大榕树的正中心,而且力道极大,整个箭头,甚至连一小节“箭杆儿”都没入了进去。
“好,好小子,好准头,好力气。小子,要不你拜我师,我陆天成,可以直接让你从”核心弟子“开始做起!!!”
“核心弟子,拜你为师?嗯,也不是不行,不过,我爹说了,我除了他和未来岳父、丈母娘之外,不可以向别人磕头,你如果要收我为徒的话,我可不会向你磕头的。”
”哈哈哈,小子,行儿,便依你,我们走,回帮里。“
”那,那摊子,还有后面的人不招了吗?“
”还招个屁儿,如果不是不想看到我老爹和老哥那两张臭脸,我才懒得躲到这里招什么狗屁门徒,我‘近天帮’千号人马,哪里需要我堂堂”烈刀堂堂主“来招人。“
就这样,鬼使神差的,张烈便加入到了青禾县城里”三大帮派“之一的”近天帮“中,而且还拜在了当时还是‘近天帮’帮主的二儿子陆天成的门下,成为了其”开山大弟子“。
随后,一晃十年,凭借着一手”高超箭术“和”不俗武功“的张烈在腥风血雨的江湖中以’近天帮‘最年轻的”堂主身份“闯下了诺大的名头儿,江湖人称:”黑羽箭王张烈“。
而后,三十而立,正是意气风发的张烈,却因为一件突然的”意外儿“,选择了退出江湖儿,回到了养育他成人的小山村——青石村里,隐姓埋名,默默无闻地独自生活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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