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我以为报了警把他们一抓就没事了，谁知道公安局还要问情况的，问得又详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可那天的事情我连想都不愿多想，弄得我走在街上觉得人人都盯着我看，好像他们全都知道我的事一样。问的时候我妈妈也在旁边，警察态度还不错，倒是她老是插嘴数落我。我当时都快疯了，真恨不得死了算了。后来也就没去上学了。
你当时多大？
满15岁了，上初三。
后来又怎么样了呢？
我在家养了一段时间的病，妈妈又给我找了一家学校，我不愿意去，为此又和妈妈吵了一架，秋月姐见我在家里待着难受，就带我出去工作了。
找到一个像父亲的男人
秋月带你找的是什么工作？
在餐馆啊饭店啊什么的推销各种酒水，推销什么牌子就穿哪种牌子的制服，有时候还要陪客人喝酒。但如果干得好收入还是不错的，我干了两个月就在外面租了房子不回家住了。
你当时年龄那么小，干得下来这份工作吗？
都是逼出来的。我当时又不想回家，干不下来也得干啊。
工作之余你做什么呢？
干这个一般是没有休息天的，每天都要干到很晚。为了和饭店搞好关系，有时候还要当兼职的服务员，回到家一身的油烟味道和酒气，累得只想睡觉。第二天上午倒是有点时间的，不过一般都是睡懒觉，偶尔也和朋友逛逛街什么的，直到遇见他。
他是谁？
我后来的男朋友，叫路鹰。第一次见到他时，我还以为看见了我爸爸的鬼魂呢，他们的背影简直一模一样。可是他一转过身来才发现长得完全不一样，不过其他方面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你在学校谈过恋爱吗？
没有，我的同学有的谈了，不过我没有，我觉得同龄的男孩简直就不成熟，后来又被人“硬上”了之后，见到男人特别是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就反感得很。
对他也是这样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就没这样的感觉，反而觉得很亲切，可能是觉得他有点像我爸爸吧。他待人宽容，为人和善。我刚见到他那次，他和一群人正在我推销酒的那家餐厅吃饭，他们其中的一个借着酒劲非要找我要个纪念品不可，说是别人喝了几瓶啤酒都有，为什么我们喝了一件却没有。其实我推销的那种牌子的啤酒还没有开始派发小礼品。后来还是他给我解的围，说不要难为小女孩。再后来他经常带朋友来吃饭，喝我推销的那个牌子的啤酒。交往多了就在一起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相爱了？
也不能说全是爱情吧，至少在我这边是这样，我觉得依恋的成分要多一些。他也很照顾我的，在他的帮助下我后来开了一家酒吧。
好朋友抢走男朋友
你刚才说和路鹰在一起，是指恋爱吗？
是恋爱。他是外地来做生意的，没有固定的住处。我们发生过几次关系，但没有经常在一起，一般是去他住的宾馆。
你当时应该年纪不大，不怕再受到伤害吗？
我当时满17岁了。他（路鹰）年纪比我大多了，结过婚，离了。他很有经验的，也温柔。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我没想到要发生这种事情。他刚碰我，我就哭了，主要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我觉得性是很可怕的东西。他很好的，立刻就不动了，只是抱着我，轻言细语地哄我。我就把以前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他听了以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抱着我一直睡到天亮。后来他说要好好待我，认我做妹妹。
你们就兄妹相称了？
是啊，在别人面前我们都是这么叫的。他依然对我很好，可我总觉得对不起他。他一个人漂泊在外，孤孤单单的好可怜。有一天他的一笔生意没谈成，心情很坏，喝了很多的酒，和我说了很多以前我不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最后他对我说他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亲人了，我也哭了，糊里糊涂的就给他了。
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就不怕出问题，比如说会不会怀孕？
当时没想这么多，后来有点后怕。路鹰笑我，说我是小傻瓜，他说他是射在外面的，不会怀孕。后来我发现他是这样的。虽然我一直不喜欢做那种事情，但他想要的时候我就给他。别人都很羡慕我，说我的男朋友又体贴又有钱。
你们的关系一直很融洽？
是的，只是他那方面要求特厉害，有点对我不满意，但从来不说我。直到我们分手。
为什么分手呢？
后来他帮我开了个酒吧，开张那天来了很多人祝贺，人多得招呼不过来。秋月也来帮忙，弄到很晚，大家走的时候我们也醉得不行了，就在酒吧包间里的沙发上睡了。半夜我口渴醒来，却发现秋月居然和路鹰在隔壁包间zuo爱，那个疯狂啊。可能这个才是他想要的，而我又一直不能给的。
你当场捉住他们了？
别人后来说是我捉住的，其实我没有，不过当时我的举动谁都想不到，说了也没有人相信，我居然冲进去抱住他大哭起来。别的什么也没发生。
是谁提出分手的？
我。秋月比我成熟，有女人味道。我不服气地找了几盘a片来看，想学几手，可是看着就恶心。而且两个人之间一旦有了这种事情是一种无法愈合的伤痕吧。冷静下来，我觉得秋月比我更适合他。和我分手后不久他们就同居了，还买了房子听说准备结婚。我们的往来也渐渐少了，我觉得再见面会很尴尬，所以还是不见的好，直到路鹰出事。
险些步入犯罪深渊
路鹰出什么事了？
公安说他诈骗，把他抓了，后来判了十五年。我听说以后去看他，跟他说你不是认识很多大人物吗，可以去找他们来救你啊！他说那些都是酒肉朋友，靠不住的，还让我把店盘了，出去躲一阵子。
他为什么要你躲呢？
他说警察在追赃，后来果然追到我这里来了。本来是找不到我的，是秋月和警察说的。路鹰说得真准。当时我就不高兴，秋月虽然以前帮过我，但毕竟活生生地抢走了我的男朋友，说得不好听叫勾引。本来路鹰出了事情她的损失也不小，房子没了，还赔了几万块钱。可是你亏了就亏了，干吗把我供出来？我和路鹰早就分手了，和我有什么相干？
所以你觉得秋月对不起你。
是的，何止对不起我，也对不起路鹰啊。路鹰被抓之后她只去看过一次，没多久就又找了新男朋友了。亏得路鹰还对她那么好。
你以前说的“吃官司”，就是指警察追赃这件事情吗？
不是的。不过也有关系。警察来找过我之后，我没钱了。酒吧也维持不下去，一天在街上闲逛，遇到了秋月。她穿金戴银地和新男朋友在一起，看上去很得意的样子。我一下子就想起路鹰这个时候还在监狱里受苦呢，心里一下子就特别地不舒服。晚上乘凉的时候，遇到一个熟识的小伙子，大家都叫他海强。我们聊了几句，当时我心里堵得慌，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了，他说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不过倒是可以教训她（秋月）一顿，让她把我损失的钱吐出来。我正为没钱进货发愁，就答应让他帮我办这件事情，事后给他一笔酬谢。
你当时没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吗？
当时没有。我只是想出口气，再挽回点损失。过了几天海强带了两个人来，我都不认识的。我们一起到了秋月的在外面租的房子，秋月只有一个人在家。开始我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海强就直截了当地让秋月赔偿我的损失，秋月说那钱不干净还是退了的好。又说路鹰其实不是好人，外面的女人多得很。我一下子就火了，说那我不管，本来我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又没惹着谁，结果还被好朋友一连出卖几次。要她赔我损失，她说她没钱，我就打了她一耳光，说你那么会抢别人的男朋友怎么会没钱？
秋月后来给你们钱了吗？
没有，海强他们把秋月捆起来了，在屋子里乱翻，可除了秋月包里的几十块零钱之外，连首饰也是镀金的装饰首饰，他们就打秋月，打得很重，又堵住秋月的嘴，不让她喊出声音来。我发现情况不对，就对海强说我们走吧。海强的一个朋友说今天太没意思了，亏了。让我先到客厅去。他还有点事情。我不走。他就问海强我是不是他女朋友，海强说不是。他就让我少管闲事，今天绝对不能白来，这个女人（指秋月）很性感，他要“爽”一下。
也就是说你后来没有办法控制局面了。
是的，包括海强也不听我的了，还说如果不是熟人对我也不客气。他们就去脱秋月的衣服要强jian她，我劝不住就到窗前喊救命，他们其中一个就扯我的头发一掌就把我打倒了，还骂我不识抬举，他们这么做是帮我教训她（秋月）。秋月是被绑着的，没办法反抗，眼看就要被强jian了，我没有办法就从楼上跳下来了，秋月住的二楼，我只摔断了一条腿，有人看见报了警，海强他们就跑了，几天后还是被抓了。
这么说在最后的关头你还是念及昔日的友情，奋不顾身地救了你的朋友。
毕竟当年秋月帮了我不少，海强他们太过分了，我又最反感男人对女人这个样子。办我案子的警察说我这是“亡羊补牢”。最后也没处理我。海强他们给判了，听说走了关系，没判几年，不重。不过自那以后我就没见过秋月了。我想一定是我伤害她太深了，她觉得我这个人很危险吧。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不是爱情的爱情
你对“性”这件事很反感？
我不喜欢，可能是那件事情的缘故吧。不过好像男人都喜欢这个，路鹰也是，他离开我的时候对我说我就像个玻璃娃娃，每次和我zuo爱的时候都不敢怎么样，怕伤着我，所以觉得很压抑。确实是这样的，每次都是他要的，我只要躺在他的怀里就觉得很安全，很舒服，别的什么也不想。后来他和秋月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也是这个原因，秋月在这方面很“疯”的。
当时发生了那件事情后（指被强jian），有人给你在这方面作做过心理辅导吗？
什么心理辅导？没有。
你爱路鹰吗？
我不知道，不敢肯定，不过路鹰和秋月走的那些日子我觉得心里很难受，天天都喝醉。听说他被判刑的那段时间，我还想过等着他回来呢，不过现在想得少了。
你了解他吗？
了解啊，他比我大十几岁，对人很好，对我也很好，对朋友也讲义气。他就是太讲义气了。听他讲，这次坐牢也是因为朋友。
你觉得他是冤枉的？
是啊，他这么好的人怎么会犯罪呢？也绝不会骗人家的钱。我和他逛街时只要遇到乞丐他就会拿点钱给人家，我常说他那些乞丐说不定比我们还富呢。他说他知道，只不过他见不得有人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是做什么生意的？
具体不知道，好像什么都在做。和一些大人物的关系挺好的，我就听到过他和xxx的儿子通过电话。
你认为他真的爱你吗？
我想是爱的，我觉得他对我比对别人好。
既然他爱你，为什么又要和别人发生关系？
一定是秋月借酒醉勾引他的。再加上我在这种事情上冷淡，可能不能满足他吧。
秋月为什么这么做？
她嫉妒我，她曾经和我说过这么好的男朋友她怎么就遇不到，我第一次恋爱就遇到了这么好的男人。我知道她出来几年了，谈了几次恋爱，都不成功，还被骗过。后来她和我说是路鹰半夜主动去找她的，我是不相信这话的。路鹰最后和她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我放弃了，他要对她负责任。路鹰是个负责任的男人。
我能帮你点什么吗？
我腿摔断过，不能长时间站立或者走路，你认识的人多，有轻松的工作帮我找一个吧。另外你看看能不能找人过问一下路鹰的事情，我觉得他是冤枉的。我之所以接受你的采访也是希望对他有点帮助。
◎采访手记：
和天外飞仙谈完话后，我通过朋友打听了路鹰诈骗一案，还到路鹰服刑的监狱去了解了一下情况。路鹰是四川某国营厂矿的一名职工，前些年辞职下海，曾因涉嫌诈骗被司法机关逮捕过，后因证据不足被法院判处无罪。这次是他第二次因涉嫌诈骗受到司法机关的处理。只不过这次案件证据确凿，他没能像上次一样幸运，逃过法律的制裁。在监狱里，我见到了路鹰，囚服加身的他看上去依然显得文质彬彬，甚至可以说有些风度。据监管人员介绍，他在监狱里表现较好，还担任了文化教员，只是喜欢说大话吹牛。在和路鹰的谈话中我见识到了这一点。他谈吐不凡，对各方面的知识都有一些涉猎，但是一说到某些方面，话就大得离谱。他甚至暗示我，如果我肯帮他的忙，他可以托朋友把我调到中央某部委工作。我对此一笑了之。要是他真有这个本事，也就不会在这个场合和我说话了。我后来又向有关办案人员了解到，路鹰的行骗手段并不高明，就是一味地说大话，好像所有的知名人士、政府高官、海外华商都和他有密切的关系。几乎所有的受害者在事后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当初怎么会相信这么荒诞不经的话呢？”可是当初他的话还是有人相信，甚至在他入狱初期还有不少的受害者想办法搭救他。
在本案例中，天外飞仙显然是有较重的“恋父”情结。但这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心理学家探究过，在孩子的心理中，总是或多或少对异性的父母亲，有着最初的情感萌动。虽然她的恋父情结较同龄的女孩要重一些，但还是属于正常的范围之内。曾经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作者写过一篇散文叫《做女儿一世的情人》，描述的就是这种心态。在这篇散文的结尾，作者用款款的深情和浓浓的父爱写道：“这一世的爱情很短，也可以很长。但是，女儿，我将努力以这种心态，做你的情人，悉心地呵护着你成长，全心地守护着你成|人。就这样与你心手相牵，看世事纷扰，雨雪风霜。在很多年后的一天，我会亲手把你的手交到一个值得你爱并且懂得爱你的男孩手中，目送你们共进婚房。那时，鬓白如雪的我，将充盈着温暖和感动的泪光，把一个父亲对女儿最最真切的一世祝福，悄然送上。”
然而同样对女儿宠爱有加的天外飞仙的父亲没能等到“很多年后的一天”，他意外地死在歹徒刀下。在这之后真正的问题出现了，她以前所沐浴的浓浓父爱突然被终止了，所遗留下来的一大块感情空白，非但没有被有效地填补，反而背上了重重的负罪感——她认为自己应该为父亲的死负责。相对于她的年龄来讲，这种精神压力是她所难以承受的，不久之后又遭遇到强犦，更加剧了她的心理压力，从而采取了逃避的方式，离开了学校，离开了家庭，在完全不应该的时间里过早地进入了社会。
给天外飞仙造成另一个巨大心理创伤的事情是她遭到了强犦。a·w·伯吉斯和l·霍姆斯特龙在1974年提出了“强jian创伤综合征”的概念，指出遭受强jian的被害人在被害后的短时间（一瞬间、数小时、几天）内，会产生恐惧、震惊、绝望、耻辱、悲痛、愤怒、焦虑、紧张等强烈的情绪反应；以后会表现出否认（强jian事实）、冷漠、呆滞、行动迟钝以及自责感、羞耻感、报复情绪、惊恐不安、失眠等反应。这些反应在其他性犯罪被害人中也有表现。然而除了事件的本身外，天外飞仙还不得不承受来自外部的压力，比如母亲的冷言冷语，警方取证中的详细询问过程等等都继续加深着对她的心理伤害。这些伤害造成之后，没有人用相应的方法抚平这些伤口，以至于日后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疤痕。“见到男人特别是年龄和我差不多的就反感得很”，“一直不喜欢做那种事情”。很难相信如果她一直坚持这种心态的话，以后会生活得幸福。在国外，临床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学家们试图通过各种心理学方法帮助被害人克服心理危机，摆脱被害阴影，医治身心创伤，重建正常生活。国外许多城市和社区都建立了强jian危机中心之类的机构，从事这方面的工作。也有一些其他机构或人士利用报刊、广播、电视、电话等从事这类工作。在我们国家，这样的工作才刚刚起步，远远没有达到普及的程度。
天外飞仙本质上是善良的，很单纯，也容易相信人，可以说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所以她才会和路鹰在一起，才会带着海强一伙去“教训”秋月，结果险些走上犯罪道路，幸亏在最后一刻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虽然手段过于激烈，但是我们不能苛求一个没有多少处世经验的十几岁的女孩子，在那种紧急情况下想出什么万全之策的。
我相信每个孩子都希望能生活在一个充满温馨的家庭环境里，我也相信所有的父母都对自己的孩子充满浓浓的爱。天外飞仙认为母亲不爱她，不关心她是一种偏激的认识，他们母女之间最大的问题是缺乏沟通。她的父亲也不能说是一个百分之百合格的好父亲，尽管他在女儿的心目中是如此的完美，但最起码他没有为这对沟通困难的母女创造沟通条件。当然我们不能责怪他们，因为在我们的国家，“性”一直被列为“禁区”，更谈不上如何开展性健康教育，也没有人告诉孩子如何避免性侵害，可以说我国青少年的性防卫能力几乎等于零。所有性的知识连同如何教育子女的知识都是需要人们“自学成材”的，或者从自己的父母那里继承学习一些。有的父母受中国的古老传统影响，认为子女对父母的服从是无条件的，因为根本无须进行沟通，只要孩子听话就可以了。这种想法当然是不正确的。人一生都需要学习，除了学习谋生的技巧，还要学习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说如何教育子女，如何让他们生理心理上都健康地成长。我们应该多读书或者参加一些培训班，以便多接受新生事物，接受新的理念，从而更加理解我们的孩子，成为他们的朋友，理解他们想什么，需要什么；为什么想，为什么需要。
孩子们迟早会长大，走入社会，即使还没有走入社会的孩子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的，他们会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社会上的种种信息。我们没有必要去替他们区别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常言到：“授之与鱼不如授之与渔。”我们要做的是要教会他们区分善恶的方法，在必要的时候，对他们进行心理指导。要做到这一点仅仅依靠家庭是不够的，学校，社区，乃至整个社会都应该建立相应的机构，人员应该由专业的或者志愿的专家构成。特别需要指出的是，在性侵犯的受害者中，没有任何经验的未成年人所承受的伤害——无论是精神的还是肉体上的，都远比成年人大，对于成年人来说，有些豁达的人只不过把这种侵害当成一次不愉快的性经历，而对未成年人而言，则可能造成终生的心理障碍。因此他们需要得到更多的专业的心理辅导。负责此类案件的司法人员也应该接受培训，在惩罚犯罪的同时也要治疗受害人的心理创伤，至少不能加重受害人的心理压力。
有时候即使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会发现有一些未成年人因为各种原因提前进入社会，他们缺乏正确的引导，从事着不适宜的工作，甚至走上犯罪道路。对此，全社会的力量，应该互动起来，共同为了一个目的——让这些青少年尽快地回到学校，或者溶入正常的社会生活中去，而不是成为社会的消极分子，犯罪的后备军。
访谈过后，我和天外飞仙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在我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她提及路鹰的次数开始减少，最后这个名字终于在她的话里消失了，而代之为“那家伙”。几个月后她回到了她母亲那里，和母亲的关系开始有所缓和，最终在母亲的资助下经营起一家小小的日用品店。秋月也和她和好如初。秋月南下打工的时候，我和天外飞仙一同去送她，两姐妹还有些依依不舍。
天外飞仙的腿经医院复查后得出结论：由于人比较年轻，只要不做剧烈运动或者过度劳累，以后恢复得好不会留下残疾。
最近天外飞仙找了一个大她五岁的男孩做男朋友。男孩我见过，人很老实，是个汽车修理工，技术好，收入不错。我衷心地希望天外飞仙能从此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
☆专家视角:
天外飞仙在她尚未成年的岁月里，便已然经历了别的孩子一生也难于经历的磨难；在她的同龄人还缱绻在父母身边嬉笑玩耍的时候，她已经抱着对父亲之死的愧疚和对母亲的失望而离家远去。
天外飞仙是个善良的小姑娘。她的人生经历随着她身边出现的人物而变化，但庆幸的是她本质的善良并没有因生活的飘泊而流失。她的父母亲之间并没有情感的冲突，但她却经受了母亲对她的排斥。这种排斥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一种同性之间的排斥。母亲在分娩的时候所遭受的痛苦，被转嫁到她的身上，认为是她的降生给母亲带来了厄运。当然，也不排斥她的降生使得母亲感受不到来自父亲的百分之百的爱。丈夫给妻子的爱因为女儿的降生而大打折扣。一位在情感上自私的母亲可能在此时把女儿看作是横亘在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之间的“第三者”，她让原本和谐的婚姻变得像一块“夹心糖”。但造成这种势态的原因与天外飞仙是没有关联的。在天外飞仙的母亲身上所发生的这一切并不是事情的全部，母亲对女儿的冷淡更有可能来自父女之间格外亲密的关系。这种亲昵的关系使得天外飞仙的母亲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倒像似个第三者。
我们不能断定天外飞仙有恋父情结，至少是她并没有像弗洛伊德所预示的那样，因此而仇视母亲。但是她与父亲之间的依恋对她今后的人生起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类似的情形在许多家庭都存在着，女儿是父亲的，母亲对女儿的严格指教常常被父亲拦截下来，或者被化解掉，这些拦截和化解常常是无原则的。夫妻本来无大矛盾，他们之间的矛盾在许多个案中是来自于他们对子女所持的态度不同。
天外飞仙的命运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家庭中的这种三角关系。家庭中的三角关系原本是物理学中最稳定的一种关系，但一条腿短一些（比如母亲在父女面前就短一截）这个三角即使存在，也不会十分稳固。如果哪天断了一条腿，那么，平衡也就会真正失去了。悲剧是从天外飞仙的父亲意外去世那天开始的。从原理上讲，与母亲生活的单亲家庭的子女，发生越轨的频率与可能性要小于与父亲一起生活的子女。但在这里，事实恰恰相反。这并不是上述那条规律有什么错，而是在于，上述规律要求的是在母女或母子关系基本融洽的前提下来讲的。母亲与女儿的矛盾在父亲离开之后马上激化了——天外飞仙所依恋的人走了，她必须单独面对与她早有芥蒂的母亲。于是，天外飞仙离家出走便存在着某种必然性。
她在寻找新的依恋对象的时候，受到了意外的强犦，由此而遗留的后果便是难于治愈的“强jian受害综合征”（何况她根本就没有找过心理医生治疗过）。如果说离家出走是这次受害的原因的话，那么这种“综合征”便成为天外飞仙在今后生活中一系列悲剧的生物学和心理学意义上的原因。未成年少女所受到的性侵害，首先会造成她们对性行为的生理心理上的排斥，她们甚至对有爱情和恋情的两性茭往中也不能接受实际的性行为。当天外飞仙所钟情的路鹰对她有性要求的时候，她本能地不能接受。她克服不了自己心底的厌恶，不是对路鹰这个人，而是对他要做的行为。也就是说，这样的女孩子只能接受她所爱的男人所给予的精神上的爱，而坚决抵制他给予的肉体的爱。这种情形的发生对于双方都可能是极为痛苦的。
开外飞仙的故事是悲惨的，这个悲惨的故事告诉我们，一个提前离开了家庭的少女是多么危险。她们没有能力去应对向她们袭来的变故。在女孩子所遇到的各种各样的变故中，性，总是其中之一。早期的性行为有可能来自意外、来自于陌生人，也有可能是自愿而为。危险仍然没有消除，对女孩子来说，这种过早的性行为，或是迫使她们难于治愈的身心病痛，或是驱使她们陷入不可自拔的随意的性享乐之中去。因而，如何关爱那些在性的涡中迷失方向的少女们，给她们提供必要的心理咨询方面、法律援助方面的救治，是我们这个社会应当尤为给予加倍关注的事情。
（皮艺军）
碎在卷宗里的玫瑰
一个包二奶的尖子生
夏士信
冉杰，男，16岁，贵阳市人，现押于某少管所。从小学到初二都是班上的好学生。初二下学期受其父母离婚内战的影响，学业下降，开始找女生玩，并仿照其父“包二奶”，为争一女生被人欺侮，导致杀人，被判刑送少管所。
小小少年也“包二奶”
一般来说，“包二奶”是那些有权有钱的成年人所为，还没听说过学生中也有“包二奶”的。某少管所有一个在读初中生就包了“二奶”的少年犯，于是，我专程前往，见到了那个被称作开学生包“二奶”先河的冉杰。
冉杰坐在我面前时，神情显得有些沮丧，面色也略为憔悴。细打量，其实这小伙子长得很帅，小小16岁年纪，已有一米六七的个头，面目也清秀，文文静静的样子，一点也没有持刀杀人的凶相，倒很有些秀才气。
我没有直接问他包“二奶”的事，而是先问他进来多久了。冉杰捏着衣角说：“快一年了。”
习惯了这种环境没有呢？
他点了点头。
现在在这里面学些什么呢？
学文化，主要学医，想以后出去当个医生。
任何一个人都不想触动往事的伤疤，而对于像冉杰这样的少年，尤其需要唤起他们对生活的自信。于是，我先问他：冉杰，听说你很聪明，从小学到初二，一直都是班上的尖子生，是吗？
是。
能不能讲讲你那些自豪的过去？比如，每次考了一二名的好成绩后，当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当同学们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我，尤其是那些女生主动和我打招呼，找我给她们讲题，每当这时，我心里就特自豪……
冉杰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话语也渐渐活跃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快乐的中学时代。
那你的学习是什么时候开始下降的呢？
那是在读初二下的时候。
能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嗯……也就是因为包二奶……
能不能给我详细讲讲？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讲，大人们都包得，尤其是那些当官的，连我爸爸一个小小的处长都包，我们为什么不能包？现在，人们都说包二奶的人才算有本事。大教小学嘛。
就这样，冉杰向我敞开了他心灵的窗户——
听妈妈讲爸爸包二奶的事
其实，我当初并不知道什么叫二奶，是我妈妈给我讲爸爸的事才知道的。
我也是独生子女，在家里从小就受人疼爱。自我记事起，很少挨过打，在小学和初中，都是爸爸和妈妈辅导我的学习，我的学习成绩也一直很好，自己也自觉。到初二时，基本不用他们操心，他们也渐渐对我管得不严了。
是不是因为他们认为你已经很自觉，可以不管你了？
也许有一点，但我认为主要是由于他们闹离婚。在我读初二上学期时，我爸爸当上了他们那个处的处长，渐渐地也就经常深夜才回家。有时候几天也不回家，这样大概过了半年，也就是我读初二下学期时，他们就经常吵架，还打过几次。那段时间，他们一个比一个的声音大，吵得家里非常不安宁，吵得我也心烦，简直无法做作业。有时候，我出来劝他们，他们还吼我，说，大人的事，你别管，自己做自己的作业去。后来，爸爸就搬到外边不知什么地方去住了。爸爸一走，家里倒是安静了，但是，从此变得非常清冷。吃饭时，就我和妈妈，妈妈常常是吃了一口就放了碗，剩下我一个人，真没意思。有一天，我问妈妈，问他们这样究竟为了什么，妈妈很伤心的样子，说，你爸爸不要我们了，要和我离婚。他在外面租房子又包了一个二奶，他把别人送他的钱全都给了他那二奶。我问妈妈，什么叫二奶。妈妈说，就是一个男人找两个老婆，那第二个老婆因为是不合法的，人们就给那第二个老婆叫作二奶。我说，妈妈，那我们咋办呢？妈妈说，他不仁，我不义，既然他铁了心，我也死了心，让他那个处长也当不长。不过，大人的事，小孩子家别管，你自己好好读自己的书要紧。说是说，从此，我的精力也不集中了，成天就想，一个男人找两个老婆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为什么一个还不满足而要找两个呢？两个玩起来一定很新鲜，有意思……还有，妈妈虽说大人的事不让我们小孩管，可她还是让我替她半夜里上街贴传单。
什么样的传单？
都是写的一个内容，在我爸爸的名字后边加上一句话，说“某某某大嫖官，索贿受贿包二奶”。那小传单是用电脑打出来又复印的。就贴在爸爸上班的附近。
你给你妈妈贴这种小传单，当时心里怕不怕？是怎么想的？
妈妈说，这不是偷不是抢，是揭露坏人，不用怕。再加上过去我看见爸爸打妈妈时那又凶又恶又吓人的样子，我原本对爸爸就有点反感。在贴小传单时，心里还有点正义感。
既然你也恨你爸包二奶，为什么你后来也包起二奶呢？
按大人们的话讲，这也叫说来话长……
录像教我们打开了神秘的大门
没过多久，我妈妈就把爸爸告到检察院，妈妈知道爸爸很多要命的东西，检察院一查，爸爸就被关进了牢房。可是，随着妈妈把爸爸告进监狱的新闻在社会上的传播，我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同学们背后都笑我，说我是贪官的儿子，说我是叛徒、傻包……也不知那些同学从哪里得来的情报。我真有点抬不起头了。好在过去那些经常请我给她们讲题的女生还对我好，说我做得对。于是，好像是找到了知音，也好像是一种男生喜欢女生的本能，我开始天天和几个玩得好的女生在一起。甚至在下了晚自习后，开始去看录像，看那些没穿衣服的男人和女人做那个事，看得心里咚咚咚直跳。那录像好像越看越想看，并开始带了女生一道看。有一次，我一边看录像，一边看就坐在我身边的一个女生。正巧，她也在看我，我们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但我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她的手，她也没反对……那时，心里特别激动，比考了全班第一名还激动。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特别有意思。
你和那女生发生了性关系？
发生了。也就是在看完录像的当晚，大家都有那个意思。没等那录像放完，我说，走，到我家里去坐坐。她问，你妈呢？我说，我妈出差了，就我一个人。她什么也没说，就和我一道去了我家。
那女生平时在班上的学习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坏的那一类？
那女生长得很好看，但不是人们认为的那种坏女生。她平时不喜欢多说话，父母都是下岗工人。但学习很努力，平时找我给她讲题找得最多。我看她家里有些困难，也常常把家里给我的零花钱十块八块地给她。因此，她平时对我就好。
你是不是那时候就对那女生别有用心？
也不能那样说，当初我是觉得她勤奋，长得确实叫人喜欢，也很温柔。我给她钱是出于同情，真的没有恶意。就是那晚，如果她坚决反对，我也不敢。
你觉得她也是第一次吗？”
不知道，我们两人都很慌。我开始还想，也照着那录像上的样子慢慢来，可一开始就乱了套，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chu女。我问她是不是第一次，她说，可以对天发誓。当晚，我们又来了一次。第二次就有点像录像上那些镜头的样子了。
后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