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下,我有点儿事情和小汀说。”
哼哼了一声,杜十七磨磨蹭蹭地往外走,经过沈七城的身边时,忽然出手,一把揪住沈七城的耳朵,在他耳边大喊了一声:“白痴沈七城你给我长点儿记性,姐姐我以后就叫杜十七!”
蓦地一声喊,犹如炸雷在耳,沈七城吓了一跳,一时间耳朵里边嗡嗡直响:“杜癫……杜十七,
你疯了?”
瞪了沈七城一眼,杜十七恨恨地:“是啊,我让老妖咬了一口,现在特别想咬你!”
听出来这话中暗含的醋意,沈七城一笑,拉着杜十七的手,走到一旁,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去盯着狐狸精,小心他杀人灭口,把那几个人给宰了。”
心中一动,又生狐疑,这里是沈府,斛律京就是心狠手辣,也不会蠢到在侯府里边动手吧?不过她还是点头,转身出去,问了门口侍立的丫鬟,沿着路寻了下来。
走了一段路,正好是通向寒惜裳所居之处的那丛竹林,听得里边有竹枝欲折的咯吱咯吱之声,随着风声,时远时近,然后听到一个男子暧昧地笑道:“你呀,青天白日,可怕什么?左近也无人,做了就做了。”
啊?
人生处处皆jq啊。
杜十七不觉有点儿腻歪,自己冲了什么煞,怎么总是遇见别人的j夫?
正想着快点儿闪开时,却听到一个女子吃吃地笑声:“你不怕,就今天晚上三更初刻到花园里边等我。”
阴姒!
这个笑得格外阴荡的人,居然是阴姒!
按坑栽萝卜,媳妇随婆婆!
豆卢汀偷人偷到了家,这个阴姒一把年纪,也不着四六地和人幽会!
杜十七忽然觉得好像谁谁谁地说过,人生啊,还真td不是一般的悲摧!
极品
犹豫了又犹豫了之后,杜十七还是决定把自己听到的一切告诉沈七城。
可是怎么说啊,总不能一见面就告诉沈七城,你老妈准备今天晚上夜半三更去偷人吧?
哎,阴阿姨,你给杜姐姐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哦。
对着零花镜子,摊了摊手,杜十七感觉这样的问题太虐脑子了。
夕阳西下,眼看着都要摆晚饭了,杜十七终于迈出步子,去书房找沈七城,船到桥头自然直,到
时候见机行事吧。
仿佛是让这些悲摧的意外弄怕了,一路上,杜十七都神经兮兮,感觉自己的嗅觉比狗还机警,听觉比兔子还敏感,真的有几分草木皆兵,好在,一路顺风,书房的门,近在咫尺了。
终于可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颗心,刚刚放下了一半儿,就听到书房里边砰地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摔倒地上,然后听到沈七城怒不可遏的声音:“素和颡,你不要欺人太甚!”
苏和尚?还是素和尚?
他来做什么?
杜十七停住了脚步,心里疑惑,可是素和颡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含含糊糊,隐隐约约地好听听到他提及自己的名字。
又嘛事儿啊!
屏住呼吸,杜十七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身子蹲在窗子下边,将耳朵贴到窗纱上,里边素和颡的声音还是很低,杜十七感觉像是一只蚊子飞进自己的耳朵,嗡嗡地响着,捉不住,又躲不开,特别恼人。
只得将耳朵又凑了凑,提起丹田一口真气,运用起气功来。
以前三八电子书的时候,杜十七记得可以屏气凝神,用内力倾听别人极为隐秘的谈话,尽管写得神乎其神,不过总觉得胡扯的成分更多些,当初为了医治自己时而癫狂燥郁的顽疾,杜十七练过很长一段气功,还有太极。
深思凝住,不做他想后,没了杂念,耳力仿佛真的好了很多,听得素和颡似笑非笑地:“小侯爷生的什么气,凡事有果必有因,我们也不是有意为难您,上次我们围堵那小子的时候,您不是也陪着杜姨奶奶吗?那小子口口声声叫杜姨奶奶为娘亲,小侯爷也是亲耳所闻,素和虽然不敢说自己是顶天立地的伟岸丈夫,但是攀诬构陷之事,从来不屑而为……”
叫娘的小子……苏望天?!
若不是素和颡提起,杜十七差点儿把那个小孩子给忘了,听这话茬儿,好像苏望天出了什么事儿,然后连累到了自己。
不,不会如此之巧吧?
心念未转时,沈七城已经打断了素和颡的话:“素和将军误会了,沈某岂会轻蔑素和将军?想来素和将军对杜氏有点儿误会,当日不过一时戏言,沈某可用身家性命保证,杜氏与苏望天毫无关系。”
我和苏望天能有关系?
什么关系!?
这个素和尚不会以为我和那小子是男女关系吧?
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杜十七连忙安慰自己,都说天妒英才,红颜薄命,我又不是了不得的风云人物,如此悲摧无奈的事情,绝对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伸手轻轻拍了拍胸口,杜十七在心里自言自语着。
干咳了两声,素和颡道:“小侯爷也不必发誓,如果素和不相信您,绝对不会冒然登府拜访。素和此番过来,只是告诉您这件事情而已,现在苏望天暂时羁押在牢中,他说您府上的杜姨娘是他娘亲,要我们托给话过来,如果三日后不带着银子将苏望天赎回的话,我们就按照律法,将其发配到边境去了。”
沈七城淡淡地:“那是你们司卫监的事情,沈某无权过问。”
素和颡打着哈哈:“苏望天还只是个小孩子,如果他的家人能够拿出一千钱赎他出去,不过是禁入府中严加管教。如果没有家人肯出钱,哎,可怜这个孩子,只怕还没有被押解到徒刑之地,就抵不过无法预料的变故,毕竟失手杀人也是大罪,而且被杀的卢兆凌夫妇在范阳还有很多亲朋,苦主的亲朋痛失家人,说不得会做出一些失智之事。”说到这儿,那个素和颡故意停顿一下。
里边的沈七城没有什么表示,外边的杜十七微微一惊,那老夫妇固然讨人嫌,可是人命关天,才多久的功夫儿,两个人竟然横死异乡,听素和颡的意思,两人之死和苏望天有关,杜十七又感慨又疑惑。
素和颡继续叹了口气:“就算苏望天倒霉吧,时也命也运也。小侯爷惯了锦衣玉食,哪里知道哪些官差的龃龉勾当,尤其是押解流刑的官差,没有人愿意领这个跋山涉水的苦差,又没有犯人家属花好钱孝敬,老婆不能带在身边,逛烟花找姐儿寻乐子吧,又不肯花钱。没法子,只好找囚犯的晦气,暂借个地方泄泄火……”
冷哼了一声,沈七城不为所动:“既然是借,总有还的时候,素和将军何必做司马牛之叹呢?难得素和将军来敝府一趟,沈某自觉蓬荜生辉,就自不量力,略备粗茶淡饭,不知道素和将军是否赏脸?”
素和颡的声音变得干巴巴地,好像特别失望:“小侯爷客气了,素和不过一介武夫,既然承小侯爷盛情,素和恭敬不如从命,打扰之处,请小侯爷担待。”
里边沉闷下来,哼哼哈哈,打得都是官腔,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
听了个囫囵,杜十七眉头微皱,仔细思想着和苏望天有关的事情,从最开始的遇见,到现在莫名其妙地牵涉其中,一起都很荒唐无稽,很凑巧。
又听沈七城吩咐小厮苇哥儿去厨下预备饭菜,苇哥儿应声出来,杜十七也跟着出来,一直跟到厨房的院门口,杜十七从后边拍了下苇哥儿:“少爷让你去大奶奶哪儿看看,我去厨房吩咐一声就行了。”
冷不防被拍了一下,苇哥儿吓了一跳,回头看是她,连忙堆下笑来:“大姨奶奶,是您啊,少爷
不是要晚上过去看望小舅爷吗?”
居然歪打正着!
心中暗笑,方才只是信口胡编,杜十七感觉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厮儿,好像喜欢豆腐丁身边的丫鬟红豆,故而支使他去豆卢汀哪儿,苇哥儿一定不舍得拒绝,也无暇去辨真假,好给她腾出时间去厨房。
没想到天助我也,沈七城还真的说过要去豆腐丁哪儿,小舅爷,多半儿就是豆腐丁的弟弟豆卢泓了,就是刚被沈七城从汝陵王拓跋熙筠哪儿捞出来的那个。
理直气壮地哼了一声,杜十七显得很不耐烦:“少爷是晚上去,现在让你先去看看,也好让大少奶奶准备一下。”
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苇哥儿很不好意思地笑着:“多谢大姨奶奶,小的糊涂,小的这就过去,厨下那里就烦劳大姨奶奶了。”
挥挥手,示意苇哥儿快点儿,苇哥儿施了礼,乐颠颠地走了。
整理下衣襟,杜十七面带微笑,袅袅婷婷地走进了厨房,厨房里边掌事的媳妇看到大姨奶奶亲自
过来,也风闻过杜十七的为人,连忙跑过来:“大姨奶奶好,您有事儿不管吩咐谁一声都好,怎么亲自过来?虽然这个时候,天儿太热,暑气还未消呢,您看这地儿也没有个可坐的地方。”
她说着,亲自搬了椅子,又铺上簇新的细竹椅搭,杜十七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坐下,那个媳妇子已经奉过茶来:“大姨奶奶被笑话,我们是粗人,这茶也是粗茶,大姨奶奶担待些,勉强解解暑气也好。”
端着茶,闻着淡淡的茶香,看着杯子里边浅浅的麦色,杜十七表面上不着痕迹,心里却非常怀念地想起啤酒,这样的暑天,她常常会喝上一大杯扎啤,喝高了的时候就乱打电话,有一次喝得找不到嘴在哪儿,开始拿着手机打电话,明明拨到老爹杜老幺哪儿,可是酩酊大醉的杜十七却以为接电话的是当时正拍拖的男友,一边儿傻笑着叫着那个人的名字,一边儿大声嚷嚷着: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许告诉人去,知不知道,你十七姐还是个chu女……
第二天杜十七就被杜老幺叫去,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差点儿叫人做了杜十七当时恋着爱的那个男友。
噗嗤。
自顾着想心事儿的杜十七失声而笑,满屋子侍立的仆妇们都不约而同地噤声,有些胆怯地看着杜十七。
意识到自己走神会吓到这些无辜的仆妇,杜十七板起了面孔,用手点指那个管事媳妇:“你,少爷特意让我过来,是要备下一桌要紧的饭菜,他怕小子们嘴拙,说得不清楚。”
管事媳妇连忙躬身:“是是是,大姨奶奶您吩咐吧,我们都认真听着呢。”
杜十七呷了一口茶,挺香,香中带着甜味儿,甜味儿总会让人精神愉快,杜十七微笑着:“不用
奢侈,四菜一汤就够了。菜呢,头一道,辣椒炒白肉,辣椒要最辣的那种,白肉要最肥的,不许带一点儿瘦肉,而且这道菜里边,要放半斤陈醋。”
啊?
开始还支愣耳朵听着,生怕听漏了那句,结果越听越感觉诧异,听到最后,那个管家媳妇满腹狐疑地看了看杜十七,心中暗道莫不是杜姨奶奶的癫狂之症又发作了?但是嘴上不敢如此说,堆着笑:“辣椒烧白肉,放半斤醋?”
点了点头,杜十七喝着茶,继续道:“第二道菜,姜丝拌豆腐,豆腐要二两,姜丝切半斤,对了,再用半斤糖熬汁上色。第三道菜,炝三丝,要芹菜、韭菜、芫荽各半斤,不要改刀,直接入锅炝,里边淋上半斤麻油入味。第四道菜,来点儿荤的,切半只鸡,白斩鸡,记得放半斤盐。汤要羊心猪肺牛肉汤,这道汤千万不要加盐,记得用清汤。”
管事媳妇的嘴已经张开来合不上:“大,大,大姨奶奶?”
杜十七一本正经地:“这个是少爷亲自吩咐,记得千万别弄错了,不然连我都有了不是,你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眨了眨眼睛,管事媳妇还是咽了口吐沫:“大,大姨奶奶,敢问这桌子饭菜,可,可是给人吃的?”
佯作怒意,杜十七呵斥道:“糊涂,这种东西岂是给人吃的?少爷有特殊用处,你照着做就是了,记得千万不要弄错了!”
是。
管家媳妇和众仆妇都连忙应声,杜十七端着茶,暗自寻想着素和颡吃到这桌子菜肴时的悲摧表情,心里暗暗窃喜,忽然,她从椅子上边蹦了起来,光顾着给素和颡一点儿颜色看看,竟然把阴姒那件大事给忘光光了。等到素和颡品尝了她杜癫痫的极品绝密私房菜后,恐怕就找不到机会再告诉沈七城了,她根本无法预想沈七城当时的反应,想到此处,她也顾不得和厨房里边被她忽然蹦起而吓到的人们,手里犹自端着茶杯,匆匆向书房跑去。
窥j
焚着檀香,听着更漏,看着水般幽凉的月色,从窗棂浸满进来,深夏的夜,已然有了秋的凉意。
裹着薄薄的丝绸夹被,沉浸在弥漫清寒的夜色当中,杜十七静静地发呆。
丫鬟们都在外间睡着了,发出轻轻的鼾声,这个住了好些的地方,忽然变得很陌生。
家。
这里究竟不是自己的家,好像自己也从来都没有过家。
晚间那场粗茶淡饭吃得如何,杜十七本来很有兴致,甚至动过溜过去偷窥的念头,想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可是当她看到苇哥儿和红豆捧着食盒和锦匣,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还笑言小侯爷沈七城为少奶奶豆卢汀煞费苦心,那一瞬间,就像被天山童姥的冰魄银针给刺穿了心脏,说不出的凉,让她有要冻僵了的感觉。
所有的事情,都变得索然无趣,杜十七无精打采地回到自己房中,连阴姒今天晚上要幽会情郎的事儿,她都没有告诉沈七城。蔫头蔫脑地回来,从黄昏坐到了三更,保持着快要石化的姿势。
人,静下来的时候,思绪才不会被情感左右,杜十七觉得自己仿佛参加了一场疯狂无厘头的游戏,玩得太久,已然失去了最开始的癫狂快乐,她静静地坐着,暗自问着自己:杜十七,你做的这些事情有意义吗?怎么和小孩子恶作剧一样地无聊?难道真的在这个家里,将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姨奶奶的角色演一辈子?
不知道杜老幺现在怎么样了,自己穿丢了以后,他会不会着急,是为了找不到这个人间蒸发的女儿着急,还是无法向腊家族叫出冥婚的新娘子着急。
想到这儿,一丝苦苦的冷笑,爬上杜十七的嘴角。
只要杜老幺肯为自己着着急就好,管他为了什么呢。
应该走,回到枫露寺去,自己从那里来的,也许可以从那里回去。
就是回不去了,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沈家,趁着这些纷乱纠缠还没有将自己彻底绞进去。
那个走字,在杜十七的心中徘徊了很久,就是不甘愿蹦到眼前来。
她刚刚来的时候,还曾经想过这些,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把这些事儿忘得干干净净?
心,猛地一沉。
自己,不会是爱上了沈七城吧?
倒吸了一口凉气,杜十七被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给吓到了,一翻身下了床,走到菱花镜前,看着镜子里边那张脸,尤其想到沈七城的时候,哪怕是念及这三个字,她的眼睛都会放光。
唯一骗不了的人的,就是眼神。
不要爱上不该爱的人,要走马上走,偷偷溜出去,杜十七害怕一旦看到沈七城,就会失去离开的勇气。
从梳妆台上抓起梳子来,将头发输好,然后打开衣柜,捡了几件随身的衣服,打了个包袱,沉吟一下,杜十七又拨亮烛光,感觉自己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好像不怎么厚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总得让沈七城知道。
可是让他知道什么呢?知道自己去哪儿?还是让他了解自己为什么离开?
手里捏着蘸满了墨汁的毛笔,看着洁如霜雪的素笺,杜十七更是挠头,不晓得该写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思,最后画了一个长了翅膀的笑脸,笑脸上最显眼的就是那对眉毛,一个指天,一个指地,看上去像是十七两个字的草书。
放下笔,拿起包袱,带上该带的东西,杜十七也没有走门,直接从窗子翻出去,沿着窗后的一路□,避开巡夜值更的婆子们,悄悄地向后门溜去。
这段路,不管怎么绕,都绕不开阴姒住的地方,好像是第六感,凡是沾了阴姒气息的地方,甚至一草一木,都让杜十七感觉到森森寒意,想了想,杜十七避开前门,宁可多走几步路,绕着围墙,贴着墙根儿溜过去,这样转过弯,正是这进院落的后角门。
摒住了呼吸,贴着粉墙,眼看着就要走到角门了,忽然头顶上恶风不善,带着寒意兜头而下,杜十七连忙矮身一躲,闪入墙外的酴醾花架下边,她这里刚刚藏身,就见人影飘动,原来是有人从墙里边翻过来。
里边是阴姒的住处,这个人夜半翻墙……阴姒的j、j夫?
那个人身形魁梧,不用去辨相貌,就能看出是个精壮男人,而且身法敏捷,步履矫健,应该是行伍之人,这人翻墙过来后,直奔花丛而来,闪身往里一纵,杜十七此时已经无处可躲,何况已然来不及了,两个人差点儿撞了个满怀。
四目相对,杜十七看到一双可以杀人可以说话可以令人毁灭的眼睛,以前她看到小说里边常常“如果他(她)的眼睛能够杀人的话,某某某已经死了n次”之类的话,看一次她就免不了抽搐一次,只是没有想到,在现实中,她真的遇到如此雷人的一双眼睛。
狂野,冷厉,霸道,流氓……
一时之间,很多形容词如泉涌出,杜十七微微一笑,她的招牌表情,非常loli也非常白痴地一笑,这是最直接也最有用的伪装。
那人皱了一下眉头,好像杜十七此时会面带微笑,让他非常意外。
佯作很识趣地往里边让了让,杜十七一抱拳:“兄台,大家行走江湖,肩膀头齐就是弟兄,出来混都不容易,小弟借花献佛,兄台请。”
她那副粉滑水嫩的表情,的确很容易让人失去警戒性,跳墙过来的那个人愣了一下,方才在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立时消了几分,眼底也僵硬地涌出一丝笑意来:“姑娘是来这里……”
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杜十七低声笑道:“兄台不用疑惑,小弟看出来,大家是同道中人,小弟我一时有难,所以到这儿来,打算妙手空空,借点儿东西用用,嘿嘿,江湖救急,江湖救
急……”
一丝嘲讽不屑地笑,从那人惊魂夺魄的眼眸中,不易察觉地掠过,他刚想说什么,墙里边已然有了动静,是衣袂破空的声音,那人不再犹豫,闪身挤入了花丛。
几乎是衣服蹭着衣服,杜十七闻到一股很华贵的香气,说不出什么感觉的味道,是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杜十七忍不住看了看挤在身边的这人,此时这个人正是侧面对着她。
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子,感性的嘴唇,还有那双就算从侧面看去,也令人难以对视的眼睛……型男啊,气质非凡的型男。
nnd,怎么不干正经事儿的人,都长得特别帅?
看着身边这个和阴姒有偷情嫌疑的男人,杜十七有点儿郁闷。
身影一飘,杜十七立刻紧张起来,因为从墙那边翻过来的人,正是沈七城。
沈七城轻轻落地后,环顾四周,眼中余怒未消,尽管是在夜幕里,那脸色依旧是看得出来的铁青。
阴姒的事儿,原来他知道了?
一闪而过的念头,好像一枚细细的针,深深刺入杜十七的心里,痛,为沈七城感到真真切切的痛,让她有想流泪的冲动。
忽然紧张起来,杜十七此时此刻,已然将想脱身离开的事儿,抛却到九霄云外,看到不远处连衣衫都在微微颤动的沈七城,杜十七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将身边的这个人,捉住。
心动,肘动。
杜十七和那个人俱是蹲在那儿,腰部和双腿自然无法发力,唯一可以灵活转动的,只有手肘,杜十七这一肘,发力迅猛,角度刁钻,而且发力之前,犹自是一脸惊慌紧张的模样,毫无征兆。
这一招,也是杜十七练了十年的绝招,她用的时候比较少,十年来她只用过三次,都是在岌岌可危的时候险中求胜。
现在,她是想一击制胜。
砰。
当啷。
那人闷哼了一声,被杜十七这一肘撞到了后脑,眼前发黑,身子一仰,仰面朝天地摔倒在花丛里边。
随着他身子一软地跌倒,一把雪亮的匕首,随之落地,匕首上,还有一丝鲜血,细细如线的一丝血痕。
匕首?
杜十七倒吸了一口冷气,暗自庆幸自己下手及时,方才出手的时候,自己还觉得不够厚道,暗中下手,如果自己下手再晚一秒钟的话,就变成了这个人的匕下之鬼了。
这个混蛋,也太卑劣了。
可是匕首上有血,谁的血?
心念刚转时。
谁!
沈七城沉声低喝,他的声音低沉地很,有微微的沙哑,随着声音,人也冲到了这边。
从酴醾花架子后边转了过来,杜十七还是面带微笑:“是我,那个,那个人被我打晕了……”
她脑子里边飞快地想着该怎么说,才能够言简意赅,毕竟偷情的人,是沈七城的母亲。
看到了杜十七,又听杜十七说那个人被她打晕了,沈七城的眼中怒火渐消,居然涌上了丝丝笑意:“是你?”
两个很简单的字,从沈七城的口中说出来,竟带着说不尽的柔情和温存,杜十七立时发蒙,错愕地看着沈七城。
笑意越发浓了,沈七城的喉咙很明显地不太舒服,清咳了两声:“我以为你去会看热闹,你怎么没去?”
咧咧嘴,杜十七不知该说些什么,沈七城口中的热闹,应该是指那桌杜氏独创的极品私房菜,可是看沈七城这般模样,应该也是有幸品尝到了。
沈七城笑道:“我第一口差点儿吐了,一猜就是你搞的鬼,所以我就很镇定地陪着吃,还不停地给素和颡夹菜,而且我还对这几道菜是赞不绝口,你没有看见,素和颡因为无法拒绝我夹过去的
菜,勉强吃下去的时候,很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多说了两句话,嗓子立时干哑起来。
杜十七瞠目结舌,看来沈七城和素和颡宿怨不浅,他为了对付素和颡,竟然连那样的菜都不惜入口。
又咳了两声,沈七城笑了笑:“你帮我出了一口恶气,癫痫,我会记得你这个人情,咳咳,我们现在去看那个人。”
杜十七点点头,转身的时候,肋间靠后的地方,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一下,一手湿黏冰凉,她腰间的衣衫,已然湿了一片。
沈七城已经过来扶住她,急道:“癫痫,你受伤了!”
很奇怪的疼痛感,不是特别痛,却令人非常难受,杜十七强自撑着面上的笑意:“我也是刚刚知道,我说,叫我杜十七好不好,癫痫癫痫,叫多了真的会把我叫成癫痫的,那个人就在那儿。”
伸手一指,那个人犹自晕倒在花丛中,繁茂的酴醾爬满了架子,投下的阴影遮挡住那个人的面容和多半身。
两个人刚想迈步过去,后边一阵冷风袭来,直卷沈七城的腰间。
对峙
闪身纵起,沈七城躲过身后飞来的冷风,跳过一旁,可是没有还手。
杜十七不觉怒气冲冲,她最恨暗中下手的人,也顾不得肋间有伤,拧身飞转,横着一腿扫过去,
这一式秋风扫落叶,端的干净利落。
后边这人根本没有料到杜十七会出手还击,也吃了一惊,幸而他身法够利落,如果换了个人的话,一定会被杜十七的纤纤玉足给踢得嫣紫青红。
癫痫!
沈七城低唤了一声,连忙伸手去拉她,此时杜十七才看清楚,身后暗自下手偷袭的人,竟然是昌安侯沈思。
想来沈七城从那一式偷袭中,看出来身后之人正是父亲沈思。
昌安侯沈思神情冷淡,低声喝道:“三更半夜,不去房中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
似笑非笑地看了父亲一眼,沈七城嘴角抽搐一下,然后仍是带着轻蔑的笑意:“父亲大人不是也过来了?看来三更半夜真是热闹。”
沈思不为所动,冷冷地:“回去。”
心中立时疑云顿生,虽然和沈思接触的机会不多,但凭杜十七的感觉,沈思不是一个武断专横的人,他怎么会问也不问就喝令他们回去,难道沈思也看到了发生的事情。
他的言辞神情,都好像有意遮掩什么。
没有道理,如果沈思知道了阴姒红杏出墙,怎么还会替和阴姒偷情的人遮掩?
笑容也渐渐冷漠起来,沈七城眉尖一挑:“以前我只是臆测猜想,也曾经为此被父亲大人呵斥教训,如今可不是空|岤来风。孩儿从娘亲的卧房一直追到此处,人,就在花丛里边,父亲大人觉
得,孩儿应该就此罢手,好给他们下一次幽会偷情的机会……”
父子两个人的对话,冰冷而凌厉的气氛,已经把杜十七看傻了,也听呆了。
看样子,这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只是在以前,沈七城多半儿都是望风扑影,没有找到真正的
证据,现在那个男人就晕倒在花丛里边,沈七城要弄清楚是谁,沈思居然阻拦?
唯一能够解释得通的理由就是,沈思不想让别人,包括自己的亲自儿子沈七城看到和阴姒偷情的
人是谁。
然而事情,出乎意料地令人惊愕。
啪地一声响,是手掌破空的声音,沈思没有等沈七城说完话,一记耳光掴了过去,这次沈七城可没有妥协,闪身躲
过去,但是脸色比挨了巴掌还要难看,双眼冒火,显然是强忍着怒火:“父亲大人,娘亲可是您的夫人……”
一丝冷冷的笑意,湾在嘴角,沈思喝道:“你还没有糊涂,居然记得你娘是我的夫人,既然是我的事儿,用不着你来管,滚。”
啊?
这是什么话,谁的媳妇谁负责?
沙哑着嗓子,笑得悲愤,沈七城怒极反笑:“父亲大人也没有糊涂,还记得她是我的生身之母,那么请问父亲大人,生母偷人,我这个做儿子的该如之何?”
咳咳。
听沈七城将话说得如此露骨,杜十七在旁边干咳。
眉头深锁,沈思负手而立,已然站在酴醾花架子前边,挡住了晕倒在花丛里边的那人,父子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沈思喝道:“你马上给我回去!”
摇着嘴唇,杜十七一忍再忍,这是什么跟什么,沈思到底哪根筋儿不对,这口气,这话茬儿,摆明了是要保护那个j夫啊,杜十七感觉此时自己的智商严重匮乏,因为她真的无法用常理来看待
这件事儿。
心念电转,想着自己看过听说过的各种奇异风俗,好像没有那个时代的男人会为妻子红杏出墙而
欢欣鼓舞,而且对与妻子偷情之人还刻意保护。
或者,这是沈思刻意所为?
阴姒偷人是得到沈思的授意?那与之媾和之人,又是什么来历?
气度不凡的沈思不会如此卑劣猥琐吧?
果真若此,一个偷情而冷僻的娘,一个下流又猥琐的爹,哦,那沈七城岂不是天下最不幸的孩子了?
无来由打了个激灵,杜十七都不敢去看沈七城。
嗖。
冷风卷处,沈七城飞身过去,想强行闯过沈思的阻挡,可是沈思就站在前边,也随之身形一闪,依旧拦住了沈七城。
咬了咬牙,沈七城挥臂一拳,直冲着沈思的面门打了过去,他是想逼着父亲闪过一步,这样他就
可以冲过去看个究竟,没有想到,沈思鼻观眼、眼观心地负手而立,根本不躲闪,眼见着沈七城
的拳头打到了他的鼻尖。
杜十七瞠目结舌,看着沈七城一咬牙,看样子他绝不收手,因为父亲是算准了他不可能真的打下
去,今天他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拳打到了父亲,宁可因此被父亲痛责捶楚,也要看清楚那个
人到底是谁。
砰。
很沉闷地一声,沈七城的拳头真的打到沈思的鼻子,可是沈七城没有料到,父亲的拳头也在一瞬
间打到了他的腹部。
鲜红的血,从沈思的鼻子里边流出来,沈七城五官挪移地抽搐着,弯着腰,痛得冷汗如豆,脸色
苍白如纸,已然无法站立,双腿一软,跪倒于地,双手捂着被踢到的地方,努力抬头,满脸不
屑,牙,咬破了嘴唇,血如线,星星似珠儿。
腾身站起,沈七城的腰,挺得比标枪更直,也不多话,纵身飞过去,这一次,发力更狠疾,毫不
留情地一拳挥过去,眼中迸出阴冷的血线。
砰。
这一次,他的拳头挥出去的速度比上次更快更疾更狠,但是他比上次甩出去的更远,沈思依旧是
一拳挥出去,打在相同的地方,沈七城这次没有站起来,几乎是横着飞出去,横着摔倒了地上
去。
可是,沈七城起来的速度更快,毫无迟疑地继续扑过去。
终于在错愕中醒过来,杜十七飞身过去,一把拉住了沈七城:“你傻了?怎么可以和侯爷动手,
不就是一个人吗,你想知道是谁,也未必用自己的眼睛看,干嘛,条条大路……哎呀,跟我走
了。”她本来想说那个人自己已经看过了,可以根据记忆中的印象画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生怕被沈思听到后,会杀人灭口。
沈七城已经血贯瞳仁,拼了性命,九牛难拉回来的执拗,他也不明白,为何父亲沈思会有如此反
映,所以今天,他就是要看个究竟。
冷冷的目光瞄了杜十七一下,此时的沈思如十里阴霾,令人惶恐,难以捉摸:“来人。”
话音一落,已经有几个沈思的近卫侍从过来:“侯爷。”
他们都是毫无表情,甚至无视昌安侯满脸的鼻血。
沈思面沉似水:“把这个小畜生给我绑了,带到祠堂等候发落。”
近卫侍从齐声应诺,一拥而上,沈七城嘶声怒喝:“你们谁敢动我?”
几个近卫侍从不为所动,他们只听命于沈思,根本不买沈七城的帐,才不管他是不是小侯爷,和
沈七城打到一处。
无法和沈思动手,也没有打赢沈思的把握,而且一直被他们父子之间的诡异氛围所困惑,现在连侍从们都下手无情,围攻沈七城,杜十七飞身过去,也搅合进去:“沈小七,我拖住这几个人!”
好。
沈七城应了一声,不再多说,真的抽身出来,将几个近卫侍从交与了杜十七,依旧冲向花丛,沈思的脸色愈发阴暗,也不多话,发力挥拳,阻挡着沈七城。
就在他们这里打得难解难分之时,院子里边悠然走出来几个人,正是美鬟艳婢们拥簇着阴姒出来,阴姒云鬓半偏,美目惺忪,满脸满腮的旖旎春光,看到这边情形,不觉莞尔一笑,眼波流转
时,也看到花丛里边躺着的那个人,眉尖微蹙,将身上的大红斗篷解下来,玉掌轻击,身边的丫
鬟们连忙过去,将斗篷接过去,竟然用斗篷将那个人裹住了,然后抬走。
沈七城又惊又怒,可是他无法从父亲沈思的拳风里边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被抬走了,激怒之下,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阴姒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沈思,这就是你们的沈家教训出来的子弟?好大气性!”
说着话,冷冷地瞟了双目含赤的沈七城一眼,转身进了院子,砰地一声,非常用力地摔关上院门。
被说沈七城,连旁观者杜十七都气得心直哆嗦,手底下一迟缓,差点儿被近卫侍从给打到,可是
那边沈七城已然无法支撑下去,又惊又怒,又急又气,被父亲沈思反手擒住,按跪在地,近卫侍从们不再和杜十七纠缠,过去用绳子将沈七城结结实实地捆住。
沈思淡淡地一挥手:“带到祠堂去。”
几个近卫侍从推搡着将沈七城扭走,到了转弯的时候,沈七城冷冷地回头看着父亲沈思,沈思一脸漠然,沈七城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由着侍从们将他带到祠堂。
杜十七一路跟随,也陪着到了祠堂,那些亲卫侍从们应该得到了沈思的授意,居然没有阻拦她。
将沈七城送到祠堂后,近卫侍从们退了下去,杜十七连忙过去扶起沈七城:“我看见他了,我知
道他长得什么样子,我……”她用最快最形象的语言,讲出自己看到那个人的形容,极力回忆着
那个人与众不同的特点。
越听,沈七城的脸色越晦暗,到了最后,一缕血线,从沈七城的嘴角淌下来,他一字一顿地道:
“我知道他是谁了。”
刑求
拓?
脱?!
耳边的声音很含糊,杜十七有点儿无法确定,而且这声音太过走板荒腔,沈七城不是被她的极品私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