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一路只喊着姑娘在下有事要说有事要说,前宗主只催他出招,最终古前辈没办法,才出招了。”
我激动的问:“我娘亲可是把我爹爹毒昏了?”
哥哥:“你脑子里都净是这么倒着想事情?”
我叹口气:“那就是我爹爹把我娘亲打败了。”
哥哥:“那是自然。用毒不管多么厉害,也终归抵不过顾前辈的武功修为。他打败了前宗主,当头就是一句话:‘在下顾江铭,敢问姑娘名伟?”
我眯着眼,向往的猜测当时的情形,他们二人在群山之中,芳草环绕,爹爹深情款款,娘亲咬牙切齿。我期待的问一声:“娘亲可是说了?”
哥哥答:“没有。”
我皱眉:“爹爹怎么处理的?”
哥哥:“听说,他是耗着。”
我:“耗着?”
哥哥:“听宗主说,顾前辈只跟宗主耗着,但凡她出招,他就制住她,不管前宗主如何闹,顾前辈都奉陪,只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我笑:“我爹爹这是死缠烂打。我娘亲倘若跟我一样,肯定受不了,就说了。”
哥哥:“说的不错。”
我追问:“爹爹听了他的名讳,没说什么?姬家人在江湖的名门大派看来,算是邪魔歪道,爹爹那时候没说什么冒犯娘亲的话?”
哥哥:“说了。但不是你想的那样。顾前辈听了前宗主的名宇,道:‘姬晚还不够好听,如果是顾门姬晚,就十分好听了。”,
我拍手:“爹爹这是明目张胆的求亲!”
哥哥笑着:“前宗主以为顾前辈听了她是姬家人,定然就跟其他门派的人一样,比之唯恐不及,却听他乍然这样直白的告知倾慕之情,当即就不知所措了。”
我听他们这一段风月听的很高兴:“原来你们都知道他们的事,嘟嘟我被蒙在鼓里。”
哥哥道:“听闻前宗主离世之时,顾前辈几近痴狂,还是宗主亲自从西南赶到中原看望他,后来,也是为了你,顾前辈才好了。他们之间的事,中原武林的人兴许不齿,但是在姬家,却是一段佳话。”
我不屑:“中原武林都是伪君子。我爹爹和娘亲情投意合,他们齿不齿的有什么相关?”
哥哥:“传闻曾有人猜测,是前宗主擅长蛊术,迷住了顾前辈的心窍,他才会爱恋她到了甘愿被顾家人驱出家门的地步。”
我问:“蛊术有这种功效?”
哥哥笑一声:“那当然。但是,若是前宗主施了蛊术,她身亡之时,蛊术就没了作用,顾前辈不会那样情比金坚,直到离世,都不肯忘怀。”
我心里想起爹爹死时的情境,低声说:“他那个时候,该是高兴极了。世上的这个女儿,怎么能抵得过地下的爱妻。”
哥哥:“你还是不要胡说八道——顾前辈在世时,宠你是天下闻名的。姬家远在西南,都能听到传闻。他对你,比对前宗主都还要多纵容几分。”
我不讲理:“那是因问哦跟我娘亲长得像。”
哥哥:“宗主见了你之后对我说过,你与前宗主,长相并不是一模一样的。你们大抵就是神似,见到你,就知道是她的女儿。”
我哀叹:“可惜我不像娘亲一样武功卓绝。更比不了她的才情。”
哥哥安慰我:“你现在能算是武林高手,不过就是一个不能出招兼而经常昏睡的武林高手罢了。与前宗主差的也不是那么远。”
我:“可惜我出生的晚了一屑,不能见到爹爹和娘亲当年郎才女貌天造她设的时候。”
哥哥大笑:“你怎生如此迷糊。”
我接着叹息:“天造地设当真是件难遇的奇事,我长到这么大,武林中这么多人,就只听说了我爹娘这样完满。”
哥哥:“你听的事情少。江湖之中般配的金童玉女,多了去了。”
我接着他的话:“譬如,你跟——”
哥哥不理会我这点儿小心思,只接着说:“我当初刚到中原之时,听到不少江湖儿女之事。你是打头一个。”他缓了缓姿势,拿出一副正经说书人的样子来,打趣道:“都说南周北顾,两家当真门当户对,顾家的女儿倾城之色,周家的公子英俊不凡,两人自小定亲,算是最好不过的佳话了。”
我想起被我下了药昏睡着的周誓中,嘟嚷道:“周家的公子被顾家的女儿害惨了。”
哥哥:“那没什么,这一段佳话没了,还有很多段佳话接着。”
我问:“什么意思?”
哥哥沉吟了片刻才说:“江湖中人传的最盛的,是你跟决战。”
他没有说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道:“说来听听,将来姑奶奶我要跑出去辟谣。”
哥哥:“这都是我从外人那里听来的,你当真要听?”
我答:“当真。”
真不知道我这是犯了哪门子的毛病,这样折磨自己。
“我说的只是江湖传言,是真是假自己也不知道。”哥哥顿了顿,看我一眼,才开口道:“北方武林,风头最盛的少年俊杰,就是战门主上座下二弟子决战。”
我打岔,接上一句:“南方武林,风头最盛的少年俊杰,就是英俊不凡的南宫却少侠。”
哥哥:“别闹。你要不要听下去?”
我只有住嘴。
他继续说:“听说,唯有对着你,他肯主动开口说话。决战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要的人命和东西,从来没有多拖延一刻的时候。却只有顾青衣,他刻骨爱恋的人,注定不能得到。江湖中人说,这大抵也算是报应。”
我听着“爱恋”这俩字刺耳,于是对哥哥解释:“那其实是他装的好。”
哥哥不说话了。
我道:“你接着往下说。”
哥哥:“不说了。”
我心想,他这是顾及我此刻心里的痛苦和尴尬,于是,我说:“没有关系,我不伤心。你说就是了。”
哥哥:“太多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你挑一段顶精彩的说。”
哥哥清了清嗓子:“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手上染的血能成河,就是这样杀人成枉的人,迷信。这算是最玄的一个传言了。”
我心里一动,想起自己在他面前装鬼的事:“迷信什么?”
“听说曾有人死前诅咒他,说,他欠下的人命会阴魂不散,此生会缠他至死,若有任何人靠近他,会一并被鬼怪缠身。……决战并不是迷信缠着他自已的鬼怪,他迷信的,是后面那句话。”
我问:“有任何人靠近他,就会一并被鬼怪缠身?”
哥哥应:“嗯。他杀孽深重,自己是不会害怕鬼怪的。他害怕的就是你被鬼怪所害,传闻,他从外归来,到了山庄里,从没有一次见你的。非得依照高僧的嘱托,在房中斋戒驱邪之后,洗尽血腥气,才见顾青衣。”
我木然坐着。
他是这样的。外出回来,他从来不肯见我。
哥哥许就不说话,终于问一句:“这可是真的?”
我勉强扯了一抹笑:“大半夜的说鬼怪叫人害怕。换一段说。”
过了一会儿,哥哥道:“心里难受,为什么还听?”
我支吾了两声,答不上来。
“染染,”哥哥的声音里带着些微的迟疑,“你听了这些,就会放手吗?”我低声说:“不会。”
“是啊,你不会。”他像是笑着叹了一口气。
马车里安静下来,我们彼此都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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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渐渐变亮,哥哥把马车四壁上的帘子都放下来,顿时又昏暗下来,他说:“准备的很仓促,也只能这样了。
我已经不大清醒,话都不想说了,心口又开始隐隐的疼。
幸亏马车很宽敞,我只要微微蜷起腿就能躺下,哥哥端端正正的坐在一旁。
我知道这样撑着不肯闭眼,只会叫自己越来越痛苦。可是,我就是不愿意又像往常一样昏迷过去。
哥哥说:“我们已经走远了,没有危险。你放心的睡吧。”
很想告诉他,我不是担心危险,我担心的是一路顺利。越快到战门,就越快让我离开他,离开周誓中,离开安准,离开所有我不舍得的人。现在的我,至少还能听哥哥说话,能回忆起过往的快乐,也能看见他的脸。
因为只能在夜里看到昏暗的周围,我恨自己不人不鬼。可是,迷蒙的昏暗,总好过死后的漆黑。我想撑着,多看看自己身边的人,听他们的声音。
这样想着想着,我就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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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担心自己昏迷之后的多。生怕醒来的时候哥哥不在我身边了。
但是很好,这次醒的时候,是在房里,我看到不远处的蜡烛。
哥哥坐在我的床榻边,脸上尽是疲惫:“刚住下不久,休息几个时辰再出发。他们都睡了,我料到你会醒来。”
我笑了笑,坐起来:“把烧饼给我就行,你也休息吧。”
哥哥:“偏远小店,不免简陋一些。我叫他们备了几样菜,你起来正经吃顿饭吧。离开周府才一天,就看着你瘦了。”
我一边下床一边说:“路上还是小心一些,备好的干良安全。”
说完,我干脆的拿起碗筷大快朵颐。
哥哥的声音有些哑,带着笑意:“你倒是说得好听。”
我嘴里含着东西,说话不免含糊不清:“我向来如此。虽然都是一张嘴,但是说出来的和吃进去的可以完全不一样。”
“吃慢点儿。”哥哥安慰我,“咱们有的是银子。”
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后悔:“我竟然忘了!”
“怎么?”
“我把周誓中迷晕了,离开之前竟然忘了从他身上掏些银票带着。”我一边吃一边摇头:“当真可惜极了。”
哥哥没有接话,我回头望,见他还是端正坐着,就在我的床榻边,还是守着我的样子。
他静静闭着眼,已经睡了,身姿却仍挺拔,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仿佛随时都要起身,保护我。
我放下碗筷,没有再吃下去。灯光烛影里,只看着他。
路上太过顺利了些,我心里总免不了不安。连续两天,既没有人怀疑我们的身份,也没有遭到任何帮派的追杀,我默默安慰自己,应当是哥哥安排的路线安全才避免了那些麻烦。
因为要照顾我的身体,路上就走的慢了些,三天三夜之后,离着山庄还是远得很。
就是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我出了事。
出的究竞是什么事,我并不知道。路上颠簸,我的身体几乎完全垮了,夜里醒来的那几个时辰都免不了心口疼,白天就更不要说。我只是在第二天夜里醒的时候,没有见到哥哥,才猜到是白天自己昏迷的时候出了什么事。
当然,顾青衣还能出什么事,被决战抓到便是了。
我自始至终,都被关在一间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对别人来说,昏暗阴湿,兼而闷热难当,一定难以忍受,对我就不一样。四周一片昏暗,能让我舒服一些,至于闷热不闷热,与我没有多少干系。我总是冰凉的,四周热一些也没什么。我记得自已昏迷之前,离着山庄还有一段距离,可能被抓到之后行程就快了很多,是以才这么早就到了。
我还打算以一副女侠的面目顶天立地的出现在决战面前。没想到,还是落到这种地步。不过,我本来也是要来山庄,被送来和被抓来的区别并不大。
现在叫我担心的,是哥哥手怎么样了。
我应当嘱咐他的,如果遇到战门的人,对方太过强势的话,他和其余的姬家人可以干脆把我交出来。我也不是非得那么雄姿英发的杀回来不可,必要的时候可以狼狈一些。
我醒了不大之后,就见到了人。
这个人我不认识,穿着战门里侍卫的衣裳,我顿时更加放心,看来这里是战门无疑了。既然是战门的人,他就应当认识我,我开口只说:“我要见决战。”
说话的时候我才发观自已的嘴发麻,声音哑着,每吐一个字都像是轻飘飘的,用不上力。
这个感觉我熟悉的很。
当初父亲离世之后,我被决战关着,过几个时辰就被他灌一次药,弄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看来现在我是重蹈覆辙了。
这个侍卫很奇怪,面无表情,根本不理会我。
他把一碗米饭放到地上,转身就要走。
我喊:“我要见你们主上。我要见决战。”
严格说来,我也不是喊。我根本就没友力气喊。散发出声来就不错了。
他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答我道:“主上没有时间可见你。”
我就知道。
这也是我坚持要自已杀回来而不是被三师兄带的人抓回来的原因之一,我从天而降,可以直接与他对决,速战速死;我被抓住,就得先被关了,要见他一面还要别人通传,他来不来见我是一回事,见了我又有一番麻烦。难道,我要直接跟他说:“我要与你决一死战!”?他已经抓住了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何必把我放了叫我跟他打架?
侍卫走了,我默默的想着见了决战之后应当怎么说第一句话。
我可以显得宽容大度一些,先不计较他欠着我顾家的,跟他说清楚上次装鬼的事:“那回我拿走了你的衣袍,实在是无意的,它就在我的包袱里,现在还给你。至于装鬼,那也是被逼无奈保命之举,那时候我大功未成,不能跟你打架。”然后,我可以顺坡下驴,接着对决战说:“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成了高手,可以跟你打架了,你放开我,我们公平的打一场。”
他一定极为轻蔑我,于是就命令侍卫放了我,然后我们出去打了一架,我就死了。
但是也有可能,决战比极为轻蔑还轻蔑的说:“处理了。”
这个结果就很不乐观。我被别人杀了。
虽然我料到自己会死,但是我要死的友选择。我不能连个反抗都没有,就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手起刀落砍了。我要的是跟决战打的昏天暗地。损派功夫让我整整三个月,不能见阳光,疼痛,昏迷,我不能白练。
我想过了很多的可能,但是到了最后,连我想的最差的结果——决战直按叫人杀我——都没有发生。
决战没有出现。他一直忙。
忙到把我忘了。
司徒慕来见我的时候,我第一个感觉,居然是伤心和绝望。
我一直都觉得,他会来见我的。即使是杀我,也会来见我一面。费了这么大周折逮捕的一个人,怎么能随便交给别人随手处理了。
可是,这就是决战。他总是友办法让我伤心,绝望,手足无措,败得一塌糊涂。
先是有人进来,好大一堆铁索往地上一扔,哗啦哗啦响。接着,就是我的手脚都被铁索套起来了。锁着手的铁索一拉,我就被迫站起来,整个身体都贴在墙上。脚上的柱子居然还坠着好大的铁球,锁的这么严实,还怕我跑?
这些东西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因为套在我腰上的锁链很合适,既不松也不紧。
我心想着,这样是比较合理的,因为我白天时总是昏迷,如果没有腰上这层链子吊着,等我昏了,全身的重量就都寄托在手腕上,出不了几天,没等决战叫人杀我,我先因为手嘴受伤疼死了。
这是我被关在这里之后的第二次醒来。深夜。
然后就是几个侍卫跟随着司徒慕进来。她见了我,先是一笑:“在下司徒慕,初次见面,久仰久仰。”
这是江湖上最常用的打招呼方式。我默默的看着她。
同时,我心里想象着决战站在她身旁的样子。
单是想象,就能叫我难过。
她比我好,她是魔教的圣女,武功高强。在这样昏暗的地方,她美艳不可方物的站在我面前。司徒慕的长相是典型的西域女子样貌,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双唇饱满。我低头,当即就看到了自己靴子上沾着的沙土。
我是来报仇的。我赌上自已的命,只是希望他会为此后悔。
可是,如果他从不曾对我动情,他不在乎我的死,就像漫不经心的杀了其余所有的顾家人一样杀了我,然后终于放心的去做他的主上,我送上门来死又算怎么回事?
我执意来报仇,除了恨,除了那些人命,还有另一个原因。
一个我自己的原因。
我想知道一个答案。我想知道他曾经,是不是真的爱过我。他杀我的家人的时候,有没有对我感到愧疚,他会不会觉得难以面对我。我想在自己死之前,问问他。
现在,不用问了。我知道那个答案了。
他直接叫她来见我。这是在告诉我,他跟她是一起的,我是他们的敌人。他爱恋她,为了她踢开我和顾家。
我想起赔上那么多人命把我救出去的安准,瞒着家人藏着我护着我的周誓中,陪我北上,连睡着时都端坐在我床榻边的哥哥。
顾青衣当真混蛋极了。
----------一---一---一--------------一--一下章预告
下章预告:疼到希望自己解脱。疼到希望自己死去。
我不说话,司徒慕也不生气,她在外的名声不大好,但是现在,在我看来,她的脾气不是那么差。
司徒慕在我面前缓缓走动,我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淡淡香粉的气息,与这个混杂着霉味和阴湿的地牢格格不入。她的唇边嘴角带着一抹极其浅淡的笑意,仿佛我是她的某个宾客,既疏离又客气,声音也不高不低,恰好叫我听的清楚:“主上俗务缠身,所以只好我来问顾小姐几件事。”
主上俗务缠身。
曾背着我在漫山遍野里闲游的人,现在忙到无暇见我。
一时间,我好像被人刺伤了双眼,简直找不到勇气再抬头看对面的司徒慕。
她是他爱恋的人,我,我又能算是什么?
我不能动,被铁锁固定在墙上,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我深吸一口气,答“你问吧。我尽量答。”
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语气也和缓:“很好。”
司徒慕笑时,声音低沉,如果不计别的原因,这笑声很叫人赏心悦目。
她说话时慢条斯理:“救出您的人,救了您之后,藏着您的人,您曾经都住过那些客栈,被哪些人收容,被哪些人保护,这些,都请您一字不落的交待清楚。”
这话说的钓倒是客气,一句一个“您”。
她说着,便从手下那里接过一张纸来,放在离着我不远的桌子上,借着地牢上面投下来的一缕光,我望见她纤细的手指。桌上已经摆好了笔墨,仿佛她笃定了我会招。
我已然料到,倘若某一天被他抓到,决战定然会问清楚保护过我的人,然后去挨个铲除。不留后患,是他一贯的作风。司徒慕叫我交待的这些事,倒完全像是出自决战之手,我不意外。
我做出为难的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如果我都交代了,接下来会如何?”
司徒某微微抬了抬头,目光流转间透出光芒,她答:“那就要由主上决定了。”她停顿了一瞬,仿佛在思索什么,脸上陡然笑开,如同花朵绽放,地牢里安静异常,她的笑声也显得格外清晰:“不过,如果顾小姐求我的话,我兴许可以在他面前说几句情,多半,那些人就能留个全尸了。至于顾小姐,自然也可以顺利的与地下的父母团聚。”
我刚才居然还觉得她脾气好?
还有,我什么时候沦落到非得靠着她对决战说情的地步了?
“如果我不交待呢?你们主上预备怎么处理我?”
“没有如果,”她倾身上前,仔细望着我的脸,轻而脆的声音里含着冷意:“顾小姐很快就会知道的。”司徒慕慢慢坐下,周围静下来,她思索良久,皱着眉说:“如果非得有个如果的话,处理你的,恐怕也不是主上。我说了,他俗务缠身。”
我慢慢的笑话她这一番话的意思。
无外,那意思就是,决战会叫她杀了我。
说实话,落到决战手里,我只知道有一种前途,那就是死。现在的形势,跟他对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我能不能再见他一面都不一定。练上三个月的损派功夫,毁了自己,我终究还是不能实现愿望。
我想了想,接着问她:“我想知道,跟我一同来的人,他们怎么样了?”
司徒慕没有回答,只问:“如果我告诉您,您就把我问的交待清楚?”
在以后的很多天里,我常常回想,自己当初是不是疯了。
我被她掌控着,以为自己大不了一死,却不知道世上有很多比死还要痛苦许多倍的事情。
我当时居然想着耍司徒慕。
我干脆利落的答:“好。如果你把他们的情形如实且详细的对我说一遍,我就把你问的都告诉你。”
现在我的命捏在她手里,她也不怕我折腾,司徒慕说:“遵照主上的命令,凡是保护你的人,一并处理了。”
我一挣,手腕被勒的生疼:“他们都被战门的人杀了。”
司徒慕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哥哥。
我哥哥。
“被谁杀的?”我浑身发抖,咬着自己的嘴唇不哭出来。
司徒慕道:“人太多了,谁杀了谁,也说不请楚。”
我喊,声音嘶哑:“我问他是被谁杀的!谁杀了他!”
她的脸上还是带着好看的笑容:“你说谁?哦……南宫却?”
“别喊他的名宇,”我盯着司徒慕,“你告诉我,谁杀了他?
“顾小姐,你大喊大叫的,惹的我头疼。”司徒慕揉揉额头,“说话不是该客气一些吗?”
我攥紧拳,手心都被指甲扎的生疼:“请您告诉我,谁杀了他?”
她轻轻一侧头,手指敲击桌面,没有回答,却反问我:“您真是好本事,能叫南宫却为您送命。”
我压住心里的痛苦,低声问:“求您告诉我,谁杀了他。”
司徒慕走到我面前,离着我近了,轻声回答我:“还能有谁,杀得了南宫却?”
眼前的景象忽然模糊,我觉得心里疼。就像那呼夜里,练损派功夫的时候,整颗心都被拉扯,疼到希望自己解脱,疼到希望死。
决战杀了我哥哥。
他怎么能,他怎么还能杀我的家人。
——不。
是我害死哥哥。
执意北上报仇的人,是我。
要他随行保护的人,也是我。
为了仇恨,为了从决战那里要到一个答案,我害死了他。
在我所看不见,在我所不知道的无数个深夜里,他曾静静的潜伏在暗处,守护我。为了这个没有血缘,没有用处的所谓的妹妹,他究竟都付出了什么,我又何曾想过?
曾有千百次机会,在我醒着的每一刻,我都能说:你回去吧。你回姬家,不必再管我。
那样,我哥哥不会死。
他不会死。
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他,连一句嘱托也汉有,还没有叫他日后好好生活,还没有祝他将来快乐幸福,哉一个我不知道的时刻,他就那么消失了。
消失了。
我很想再看见他。可是再不能。
我很想再抓住他。可是再不能。
我很想对他笑,对他哭,听他说话,抬头去望他高大的身姿。
可是再不能。
为什么就是要由我来害死他?
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杀了我吧。”我提不起力气,眼里含着泪,对司徒慕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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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他们打我的外伤,其实抵不过心口的疼痛。
原来,决战就是这么折磨人的。
我现今,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从听到哥哥的死讯之后,我就只剩了一个想法:
上苍如果长眼,就让决战快快把我折磨死。
我怨恨这个自私,任性的顾青衣。
如果不是我心里只想着报仇,如果不是我对决战的执念,哥哥不会保护我回来,他就不会死。
我害死了他。
他是保护我的人,我却害死他。
司徒慕把哥哥被决战杀死的事告诉了我之后,就叫人把锁着我的链子解开,把我按在木椅上,塞在我手里一支笔。她说:“当初救你的人,保护你的人,藏着你的人,你住过的客找,写吧。”
我拿着笔,在纸上慢慢的勾画一副湖光山色图。
司徒慕声音低沉:“顾小姐,您可是答应了我的。我说了南宫却的下落,您也该把我问的写清楚了。”
我一心求死,当然是怎么能叫她生气就怎么来。我笑着,仰起脸来望着她:“那可不大好。我其实就是耍耍你,谁规定了答应了就要实现的?”
司徒慕听了,当即抬起手来甩在我脸上。她尖利的指甲刮在我脸颊上,划出了血,半边脸都火辣辣的发麻,倒没有疼。
是缓了一缓,我才觉出疼来。脸发烫,多半是肿了。
那一巴掌,算是拉开了我被打的序幕。
现在,我已经比原先昏迷的时间少了很多,昏着昏着,就被凉水泼醒了。这里的凉水是很有讲究的,都先是一桶热水抬进来,然后侍卫就当着我的面,慢慢的把盐巴或者辣椒末倒在里面,倒上之后,不用,放着。等到我昏迷了再用。我醒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到一个空了的木桶,里面的水都已经被泼到了我的身上;第二件事就是看着他们再弄一个放满了水的木桶进来。
不管是盐水,还是辣椒水,浇到留着血的伤口上,我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有时候我疼的抽搐,却没有办法昏迷。
原来,决战就是这么折磨人的。
因为损派武功,先前我都是白天昏迷,夜里醒来。现在醒的很没有规律,地牢里又终日昏暗,我就不大能弄明白时间。司徒慕已经不出现了,我估摸着,她是跟决战忙去了。每天负责审问我的侍卫都是正常人,他们是在白天醒着的,可是我不正常,我是在夜里醒。他们来的时候,从来都得用备好的水泼我一阵子才能把我叫起来。这些人都不知道我练了损派功夫,白天里,即使不动我一根汗毛,只要叫我醒着,心口疼就够我受的了。他们打我留下的外伤,其实抵不过心口的疼痛。
司徒慕给我的那张纸,我始终也没往上面写下一个人名。如此没有成果,可能侍卫们也难以对主子复命,就只有找更重的刑罚通我逼待。开始的时候,还是鞭打之类。
没过两天,我打量自已时,已经不大敢辨认。皮开揉绽,浑身是血。再过了几天,那些刑具我就不认识了,只知道自己很疼。快挨不住。
我就是在被他们毒打的时候,一遍遍回想起跟哥哥在一起时的情形。
我对他说的每一个字,我看他的每一眼,在疼痛里,那么清晰。我一点都没有忘记。我疼一些也好,我难过,就等于为他报仇。很多时候,我心口疼,就要昏迷了,自己知道,睡过去就能解脱,却还死死撑着。只要想到他是为我而死,我就忍不住的要运内力,把一辈子里仅能出的那一招对着墙壁或者是空空荡荡的地牢出手,然后我就能顺利的心脉尽断。
可是,我根本用不了力。现在,他们不用给我喝任何的药,我也己经不能用内力了。我唯一能做到的一件事,就是睁开眼。其余的,都不行。手和脚都不像是自己的,可手脚上的疼痛却还是要施加在我身上。
每一次昏迷之前,我疼的都要死了。心想着,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昏迷,再不会醒来了。但是,总还是有下一次。
算起来,我认识哥哥的时间是很短的。只有几个月。在这几个月里,我与他说话或者相处的时间就更是短。他是暗卫,都是在我需要的时候才现身。很多时候,好像我生活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可是现在,还能让我记起来的人,就只有他。还能让我回想起的事,也只有根他相处的时候发生的事。很多时候,我迷迷糊糊的,想上很久,都记不起来自已是谁,认识谁,发生了什么,可是就记得他。这很奇怪。
我心想,难道是因为哥哥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在昏黄的灯火里,他身着黑衣,腰间挂着银白的剑,坐在我的床榻前,如同守着自己亲生的妹妹入睡,一只手按在剑柄上,仿佛随时准备着保护她。
为什么要保护她呢?
就是为了保护她,才害死了你。
我睡着的时候还要被这样吊着,手腕和脚踝都被磨的烂了,腰间被铁链勒的没有什么知觉,只是不能动,每动一下就被牵的四处疼痛。身上布满各式各样的刑具留下的痕迹,但是我自己认识的只有鞭子和烙铁。他们也有心情好的时候,愿意费些事,就把我放开再动手,因为我是被贴墙锁着的,开始的时候整个后背都没有受伤,到了被放开之后,连一块后背也没保住,有时候昏沉得厉害,忽然自已疼醒了,就知道道后背的伤口碰到了墙壁。叫我苦恼的,并不是受伤,而是每次受伤的时间,都过的格外缓慢。
时间久了,我可能是被打出了内伤,因为,我终于感觉到,心口的疼痛竟然不算什么了。手臂上背人用长刀慢慢勾出的那道口子多半是被感染,整日流血水。小腹疼的时候,我恨不得挣脱铁锁弓下身去,叫自己缓口气。站着的时候只能一条腿用力,因为另一条腿,我估计,是被打残了。
现在我不必看,也知道自已是个的样子,再没有么可值得保护的。
哥哥死了,他要护着的我被人毁了,这也很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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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我对挨打的态度越超然,负责折磨我的人就越挫败。我住的这间地牢是不小的,估计他们当初也料到如今情形,才把我安排进来。因为如果这里再小一些,就放不开这么多刑具。我不停的昏迷,再不停的被水泼醒,按说,既然这样痛苦和劳累,到了没有人来打扰我的时候,我就该珍惜时机好好让自己昏迷着的,可是,我还会自已醒来。
我猜测,这大抵还是因为损派功夫。我自己醒来的时候,从来不会心口疼,而且极其有精神,除了睁眼之外,能做别的事。比如说,我可以看着满地的刑具,然后慢慢的回想它们都是干什么用的。我也能对着自己说几句话,以确定我并不是哑了。因为每次被人打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我都一声不出,我自己也不知道缘由,就是喊不出声来。明明受不了,明明想着求饶的,可张不开嘴。
估计是没力气。
现在,从头顶到脚心,从汗毛到内脏,我算是没有一处安好了,都疼。我有力气的时候,会侧过头看看自己的手臂,发现它们还在,觉得十分诧异。
到了如今地步,浑身皮开肉绽的,我却还有牵挂的事。一件是我手上的镯子,另一件是我心口戴着的玉。很奇怪,他们这样打我,有时候一棍子闷下来,我整个人都被震一下,可是无论那个镯子还是玉,都没有丝毫的损伤。只是镯子被染成红色的是了。
我的脑子慢慢的不大好使了,可能临近死了,就像老人一样习惯忘事。除了疼,想不起别的来。每次我醒,先是记起哥哥,接着就慢慢想自己的身份,等到把自己是谁都记起来了,再想起手镯和玉的主人,周誓中和安准,记起这些人再想哥哥。然后轮着依次来一遍,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昏迷。
下次醒,还是不记得自已是谁。
忘记了是哪次,我的头受伤了。兴许是被木棍打的,也兴许是被撞在了墙壁上,我已经忘记。只是从那之后,我的头脑就更不好用。
我之前忘记事情,都是短暂的,慢慢的回忆一阵子,就还能记起来。现在不行了,现在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行,我生命中结识的人,一个一个在我记忆里消失,好像有一只手,伸到我心里,把他们挨个掏出来。多么用力的去挡,都阻止不了这一切。
有一天,我自己醒了,默默的疑惑着:我记得我是顾青衣,我有很多师兄的,可是,他们都是谁来着?我们顾家,都有什么人?
我挨个数,数到四师兄之后,停住了。明明是有那么多师兄,我却就是记不起别的人的名字了,非但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也忘了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忘了他们的面貌,还有顾家的人,以前的时候,这些人都是住在山庄别院里的,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个堂哥堂妹之类的,我有没有叔叔?
这些,我统统都不知道。
值得庆幸的是,最关键的那些人和事,我还能回忆起来。但也只是勉强,具体的地方,都忘了。
比如,我娘和我爹爹。我爹爹是被决战害死的,顾家人也是。后来我,安准救走了我,我藏在周誓中那里,再后来,是哥哥带我北上,他为了保护我,死了。
具体是怎么救的我,我又是怎么藏到周誓中那里,我都不记得。有时候,疼的不那么厉害,我眼前会忽然闪过一些画面。
漫山翠绿,阳光明媚,有人牵着我,他的手很大,而且暖和。我觉得,有了这只手,自已此生都不会受到伤害。这样的记忆让我觉得幸福快乐。
也有时候,是忽然记起一间房,很大,精美,我坐在床榻边,不知道是守着谁,给一个人轻声唱小曲。他睡了,眉目应该是很英俊的,但我看不清。这样的记忆让我觉得安谧宁静。
还有,还有是在热气氤氲的浴桶里,很暖和,不像现在这样冷。水刚好,我舒适靠着,懒洋洋的再不想起。外面有人跟我说话,我也忘记了是谁,跟我说的又是什,我渴望能回到那一刻。
我每次想起这些,就很难过,也不知道缘由。难过完了,脑子里就空空如也,只知道自己浑身都疼。哥哥死了,我这是怎么了?
我受了伤,总是有人打我。别的,我也不清楚。
我的记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