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新跟奶奶走到了副食部,拿出粮票为立新买了一包糕点,又再果蔬部为大家买了些苹果,香蕉。
立新抢着拿重的苹果香蕉,让奶奶拿那包点心。娘俩高高兴兴往家走。徐强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他一只胳膊拄着头,他正在自己找自己的别扭:嘿!那个孩子,他是姚爱的儿子……我怎么好有感觉,好有感觉……
他一会儿触眉,一会儿闭嘴发呆……
正是这时,郑干事匆匆走到团长面前。他附在团长近前轻声耳语……
“果然是?”徐强眼睛一瞪。
郑干事自信地点头称“绝对可靠。”
徐强呼隆站起来,“辛苦你了!我先谢谢你!”
郑干事一收腿,站得直直,“不客气,成人之美,是中华之美德。”
“呵!提到一个新高度了!”
郑干事“嘿嘿”一笑,“跟团长开个玩笑!”
“走!咱俩一起走。跟我去趟尖刀连!”徐强要找章可宁更深入了解了解,章可宁家乡不就是柳泉村吗?
徐强心里美!他要郑干事悄悄去实验小学做了个秘密调查,“果然是”说的就是郑干事的调查结果。
“原来如此,世界上竟有这般巧事!”徐强心中由内而外的喜兴,他看看身边的郑干事,郑干事正看着他的团长乐呢!
“你别乐我,我可不是乘人之危!你不知道……一言难尽!”
“能不能长话短说?”郑干事瞟一眼团长“传授点儿经验嘛!”
徐强面容复杂“嗯——这个绝不可以!伤人!”
说话间他们到了尖刀连连部。
门口不远,有俩战士正在嘀嘀咕咕……
徐强和郑干事走到他们跟前了,他们都没注意。
郑干事首先发话“你们两个只顾瞎嘀咕看没看见团长来了?”
两个小战士这时也才注意到站在旁边的团长,立刻站直身体双双给团长敬礼!跟郑干事问好!
你们俩嘀咕什么?郑干事问道。
两个战士同时用手一指,“我们连长发火了,摔了茶杯。”
郑干事又问:“因为什么?”
一个知情的小战士说:“不知道,连长他看信就生气了。然后,他越来越气……”
郑干事看看团长,徐强一摆头,“进去看看再说”
徐强和郑干事俩人一前一后,走进连长章可宁办公室。
徐强一眼看出干净的水泥地面上一大片湿乎乎,显然是勤务兵刚拖完地面上的水,水迹未干。
可宁看见团长和郑干事俩人进来了,收起脸上的余怒,但还是高兴不起来。
手一摆,“团长郑干事请坐!”
郑干事让团长坐在靠近可宁近的一张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团长旁边。
“说说吧!因为什么?”徐强单刀直入。
可宁“嘶”地收一口气!头一歪看看郑干事,最后目光落在团长身上。
“不用你操心,不是工作上的事!”
“哦!那就是私事了?”徐强看看郑干事,“你要认真听,经验之谈,有益无害。”
郑干事看看可宁笑了“章连长不会说吧?是人家家里的秘密。”
“你最好拿出记事本和钢笔记下来,是经典。”
徐强逼着可宁“说吧!”
“说什么说,后院着火了!”可宁伸手抓起那封被他揉搓了的还未看完的信,撇给了挨着他不远的徐强,“看吧!我,我……”我了半天,没“我”出个三四五六,他趴在了桌子上。
徐强接过信团儿,慢慢展开……
亲爱的姚哥们,你可想死我了!终于盼来了你的信,我都乐晕了!你再不来信我就要抓狂了……
……真的真的我好想拥抱你……
想着我俩在一起形影不离那些时候,多让人留恋啊!可是一想到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你身边,你不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
谁会想到,命运对你如此不公平!
……
你一离开柳泉村,我的心也被你拽走了。不夸张地说我是睡不好吃不香,六神无主。我就天天盼你来信……
徐强继续接着往下看:
代我问景阿姨好吧!代我向小立新问好吧!他一定又长高了许多。那么聪明可爱又懂事的孩子,从来就没有享受到过真正的父爱……
正是这后几句关键的句子,徐强彻底明白了!
他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湿润,信上的字迹模糊了……他手抖动得难以抑制。
他完全知晓,这是一封章可宁老婆阴差阳错发出来的一封信。
徐强没有猜错的话,信里所称呼的姚哥们,是个女的,一定就是姚爱!而那个从没得到过真正父爱的小立新,一定是姚爱的儿子!
他刚刚让郑干事调查得知,姚爱是从柳泉村调过来的,是单身。
坐在一边的郑干事看着团长莫名其妙!
章可宁这时也抬起了头,看着徐强,眼神有些迷茫。
徐强手里攥着那封信,虎视眈眈盯着章可宁。
“章可宁!”徐强忽地站起一声吼!
可宁像弹簧一样,腾地——便蹦了起来。
“我!我真特么地想一枪崩了你!”徐强眼睛里似乎是一下子就充满了血丝,那种眼光看了让人瘆得慌。
“啊!”可宁面如土灰,不知自己犯了哪条军法军规。两腿一软,又一屁股坐回刚才那卧儿。
郑干事一脸紧张,也忽地站起来,“团长!你冷静点儿,发生什么事了?”郑干事两眼直瞪瞪,看着徐强。
徐强“呼”——长吐一口气!像泄了气的车胎软皮了,也跌坐在椅子上。
屋子里,静悄悄,三个人已各就各位。
还是徐强缓和了屋中的气氛,“章可宁!瞧你吓得那个尿样,你老婆信上写的姚哥们儿是个女的。”然后他皱着鼻子,“章可宁你什么水平,你连封信都看不明白?”
他不屑地看看眼睛都长长了的章可宁,“你连公母都没分清,就在这发飙。不过,我谢谢你了!免了对你的处分,让你老婆把她姚哥们儿的事情好好写封信告诉我!”
章可宁一头雾水,一脸地不解……
徐强一摆头,和郑干事走了!
“团长!我如果没猜错,那封信——真的和你有关。”
徐强扭头一笑,“看来我不能再把你留我身边了,你还是去政委那吧!”
郑干事一低头,然后抬起头做了个鬼脸儿,“团长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徐强笑了。
柳泉公社妇联办公室里,刚从南方参观学习回来的周英。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眼前这厚厚一打子信。
她用手翻着看,有两封兄弟公社的官方信函,其他都是可宁的信。
“好家伙!可宁这是发什么烧了?”周英一边翻着信,一边自言自语。
周英越看越是眉头紧锁,每封信都是一个内容。她越看越想哭……
自以为人海茫茫,我能帮她何处去找、何处去寻她的那个人。
哪个会想到,他——她的那个他。他的那个徐正,就是这个徐强。
周英懊恼呀!她埋怨:也真是的,都什么年头了,还又是名,又是字的。这个“名”这个“字”惹了多少麻烦哪!是活该呢?还是活该呢?
周英惊讶又懊恼!他他他!她的那个他,原来就存在于可宁身边……他们俩人这是缘分深哪?还是缘分浅呢?为什么这么绕人呢?哎!造化弄人呢!姚爱坐在办公室里,满脸愁云,因为这是上班,她还尽量保持镇定,免得给办公室的老师造成其他误解。
周英已回信了。信里她一再检讨:都怪我慌里慌张,张冠李戴,装错了信瓤……
却原来可宁的团长竟然是你说的徐正。人家叫徐强,徐强!好嘛,我恨不得扇我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无奈!我扇我十个大大的嘴巴子现如今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算服了,咱俩——天生一对二百五。咬着舌头说话:谁也别说谁。徐强彻底知道了我的情况,我该怎么招架他呢?
这是姚爱坐在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她已沉思许久,仍然想不出良策。“姚老师!徐强跟我说了关于你们俩的过去,徐强他现在心里只有你。就在前一时候,他还拒绝了一个叫解放的姑娘,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军医。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心里只有一个叫姚爱的姑娘,装不下别人。……”
这是徐强的搭档像哥哥一样的政委亲自坐着车,来学校找姚爱谈话。他在为自己这位团长求情……
“严政委!我先谢谢您为我们俩的事亲自跑这么远的路,您为我们操心费力。您辛苦了!尽管这么说,也表达不尽我对您的歉意。严政委!麻烦您回去跟徐强说,我这辈子不会再嫁人了,我的爱已随景睿一起被埋葬,消失了……”
这些话,是姚爱在为徐强求情的严政委面前所说的肺腑之言。
姚爱岂能看不见当时严政委那满脸惊异!
半晌,严政委还是用那种慈爱又和蔼的语调“你们俩——怎么一个腔调!说的话如出一辙。你们……”他没往下再说。
严政委到临走时还对姚爱说:“姚老师!千万不要错过徐强这么好的男人,他是你再难找到的男人。”
在一个五间砖房,东西厢房俱全的大套院里,徐强和爸爸坐在客厅里喝着茶水在聊天。要不是姐姐来了看护着妈妈,难得这爷俩有空说个话。
“爸爸!你刚回来不知道,那个景阿姨是这个市原来的市委书记‘成重’的妻子。她现在是市教育局的局长。他的儿子就叫景睿。”
徐强看着不断点头的爸爸,“爸爸!你知道景阿姨的儿媳妇叫什么吗?”
“知道哇!叫姚爱。我见过她两次了,那姑娘,长得也好!性情也好。”
徐强爸爸提起姚爱是赞不绝口。
“爸爸!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呀!”徐强提高了声音,脖子上的青筋暴露,有点激动!他本来是想告诉爸爸的,没想到爸爸比他知道的还早。
徐强爸爸看看儿子,“早跟你说,有什么必要吗?”
徐强被爸爸的反诘句问得无话可说。是啊!早说又有什么必要呢!
一天,徐强终于按捺不住,去见景阿姨了。
徐强拿出军官证给门卫,便堂而皇之走进了教育局长的办公室,居然是为了自己和姚爱的私事。他到很久的后来,回想起这件事,都不知自己当时哪来的勇气去见的景阿姨。
“就是一股子冲劲,没法阻止自己的冲动。”他对姚爱说:“我就厚着脸皮大胆地冲到了景阿姨的跟前!”在景阿姨那里,他自然又知道了很多在周英那没有听到过的事情。
惊!喜!羞!愧!他把自己折磨了一大顿。
已是晚秋天凉时,徐强每天练得是大汗淋漓。
他除了开会之外,跟新兵连的战士一起进行各种体能训练!别人休息了,他还在跑步。累得精疲力尽的徐强,躺下就睡。
就这样徐强觉得还不够,我跟姚爱相比,我吃点苦算什么!姚爱呢!姚爱受的是罪,是辱,是折磨,是歧视……她还养大了我们的儿子。
我该怎么办呢?当年我为什么那么浑!没有管好自己。那么好的一个女孩……悔……
要不说,人在年轻时,难免不犯浑,徐强这一浑,折腾小半辈。
就在这时,徐强妈妈的病情日益加重。
天又下起了绵绵秋雨……人们通常把这时候下的雨称做变天雨。因为这种雨一停止,便是要变换节气,天就越发冷,冬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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