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冰之幻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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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很多人生活在阳光下,享受无限荣耀也有很多人生活在黑暗中,孤独挣扎徘徊。然而,再黑暗再孤独的人也会有人生的一缕光芒,也会有刹那永恒的温暖,而我会有吗?

    即使转瞬即逝——

    一片昏昏沉沉,伸手也只能勉强看见指尖处弧形轮廓,小小女孩凝视自己半透明的手掌,像冰雕封住流动的水,好似流动却又被定住,肌肤白得并不过分却是如此不真实。手掌心中有几条赫赫显眼的伤痕,不深也不浅,有些凌乱,手关节自然微微弯曲,伤痕交错,在梦幻而又略显冷清掌中更加孤独彷徨。女孩看了一眼,仿佛不经意的眼神格外注意这还流着星星点点淡淡红血迹参差不齐的伤。女孩只是发呆,眼神从手掌中扫过哪些伤痕后,一直盯着黑暗中看不清的一块石头,石头上长满了深墨绿的青苔,看去,眼色和别处有些不一样,仿佛悬浮地面浮起一层淡浅绿光。山洞顶峰一点一点水凝聚,低落到石头长满青苔的地方溅起微弱的水,发出“滴答滴答”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万籁俱寂,周围回荡这微弱的声音,重重叠叠,像魔音。

    女孩修长仿佛蒙上一层冰气的睫毛微微弯了弯。

    真的会有吗——

    荒凉的草地,不远处传来一阵阵马蹄急促的声音。马上一个两个手上都提着把大刀,狰狞的面容死死盯着衣衫褴褛,满身伤痕的女孩。女孩吃力用手勉强撑着身子,手掌下的小草被压扁按出了一层浅浅的黄土,女孩指甲中嵌入黄土紧紧握成拳头,咬着牙拼尽所有的力气将沉重的身子缓缓支撑站起。大刀随风急速飞下,女孩灵巧侧过身子躲开了将要砍入她左臂膀的一击。人群中迅速出手,凌乱一片,阳光照耀下亮得发光的大刀狂乱武动。生银光的大刀迅速擦过她的后背,抹上一层水红的血,阳光下更加耀眼。女孩脚下颤了颤,眼前逐渐变黑。最后伸出手。

    女孩缓缓闭眼,在周围人都倒下,她也随之倒下。到在一具具的尸体边,女孩微弱地眨眨眼,看着天边耀眼的阳光。

    什么时候会有?尽管只有吝啬到只有一丝丝——也好哇。

    ……

    站在她面前的高贵女人含着溺爱地捋了捋女孩的头发,女人弯曲着身子和蔼地笑着对她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楚国赤楚皇室的清冰公主……”女人满意地打量她,又一把激动地抱着她,“你以后就叫赤冰影了……”女孩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盯着一处惯性发呆。像一滩冰冻住的河流,冰冻住了一切污秽杂质也冰冻住一切澄澈清明,目光看不出任何感情觉得浅透清明又感觉深不见底。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一直保持原本姿势,任凭女人蹭着她半透明液体的脸。没有知道她在想什么。

    尚光十八年,碾兴皇室兴弛帝下令,碾兴七皇子与赤楚清冰公主联姻,喜结秦晋之好。并由在碾兴京城的赤楚质子清烨太子护送。

    ……

    赤冰影在密不透气的轿子静静坐着,没有多余的表情更没有多余的话语,看上去,与她的实际年龄如此不合。红盖头遮住的睫毛再次动了动,轿子左右大幅度的晃动却并没有使她动过,她安安静静坐着。四周兵器相碰的声音“咔咔”响亮响着。一把飞箭快速在空气中擦过大量的热度,锐利的箭头直直对准透过鲜红流动帘布后端正坐着的赤冰影。在尖利三角形的箭头要刺到颈部的一瞬间,仅仅一刹那。

    一只张开的手顷刻间抓住了它。

    “大胆!本太子还未来得及接送,你们就趁人之危对我赤楚未来的长公主和碾兴未来的诩王妃行刺!”刚从碾兴京城赶回的赤楚清烨太子赤烨影喊到。他的声音并不带怒,是那么温和如同春风吹拂,全身散发温雅如玉的柔和气息,而正是这气息此刻却隐隐涌现杀气。赤烨影轻轻捏了捏手中的箭,好似玩弄一般,嘴角有微微的笑,眼中带着淡淡的好奇大量着她:“你没事吧?——妹妹。”赤冰影睥睨,红盖头吹动,她勉强可以看见正笑容满面面对她的人,看到那人手中抓住箭的手,隐约划过一条伤痕,她不禁愣了愣,他笑得那么温婉,好似……

    赤冰影淡漠眨眼,目光收回,没有回话。

    “很奇怪呀!”赤烨影淡淡笑道:“清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了……”

    “殿下,清理完毕。”赤惊云说道。他身后是一大片的尸体。

    赤烨影没有过多的追究这问题,握着那只箭缓缓从轿子边缘拿出。赤烨影转身命令:“起驾,护送清冰。”随着声音而起的轿子晃动。

    碾兴京城,如此繁华热闹,一片喜气洋洋,人来人往的大街,一队红艳艳的人马敲锣打鼓显眼在人群中穿行。

    马蹄声在进城时已经换了,赤烨影护送的人马在城门交由碾兴七皇子碾晨诩护送。赤冰影无表情听着与之前不同声音的马蹄声。轿子外如此热闹,而她这却如此冷清。

    轿子停下,有人轻抚她下车。

    赤冰影慢慢地走,步伐不大也不小,依照礼节拜堂。

    刚拜完堂,一队蒙面黑衣刺客悄无声息从人群不知的地方冲出。场面一片混乱,一声声尖叫回荡。

    凌乱的场面,眨眼片刻人都跑走了,只剩下穿着银白战甲的侍卫和行刺的黑衣人。赤冰影闭眼,久久不睁开,好似思考什么,红盖头下小小人影的女孩,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掺杂杀气血腥味等浓厚特殊属于战场独有的气味风吹动她的红盖头,红盖头迎风剧烈运动,她站着,在堂上一片高人中是如此瘦小如此不起眼,她就这么站着,却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她,她什么也没做,但总让人感觉气氛什么地方不对。

    赤冰影在长时间闭眼休息下,终于缓缓抬起眼皮。她扔保持原姿势不参丝毫变化,是那样漫不经心,仿佛一切于她——一个至高无上者俯视在她眼中如同蝼蚁般的存在。

    不起眼的角落,在混乱场面出奇诡异镇定的一个黑衣人缓缓抬步,从后背取下弓,手中一只昏亮的白羽翎箭对准混乱人群后格外显眼的赤冰影。

    “咻!”一声响,箭周围凝聚一股强大的气流飞速冲出。

    赤冰影刚好抵碰到红盖头的睫毛动了动。

    尖利的三角形箭头穿过飘动的红盖头。

    “咔!”石破天惊的一声。

    尖利的箭头深深从红盖头旁风速划过,箭头嵌入石柱之中。挂过一阵寒风,掀起一阵阵倾斜飘扬的红盖头,带着神秘感的下巴隐隐显现。仿佛风再大一点,便可以将红盖头吹落看见她的整个面容。

    赤冰影淡淡眨了眨眼。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没有动,现在更没有动。

    那把精致的弓上,一支精致的白羽毛箭再次架在箭上。

    再次而发。

    那只箭准准确确对准白皙的颈部。

    赤冰影没有变化,平静中却仿佛感觉到什么。

    飓风漩涡旋转的中心,箭锋直直穿透。

    风声呼呼响的同时,一位少年顺着漩涡中的箭而轻走。

    就在刺到赤冰影的瞬间。

    少年伸出手……然而。

    一只洁白的小手像冰雪上纯洁的雪莲透明地张开——又像冰一般地把包围冻住。周围急速的风也被冻住似的,瞬间熄灭,消失在平常中。

    红盖头更加猛烈,再次倾斜飘扬,甚至露出了下巴上浅浅裸色又透明的嘴唇,清冰浅淡,充满诱惑。

    少年不知由于什么原因,看着她被风吹起若隐若现的脸,竟然失了神。

    一只白羽箭趁虚而入!

    来不及反应,赤冰影的头似乎无意动了动,然而,恰巧——那只箭穿透飘扬的红盖头,再次嵌入橘黄的石柱上,鲜艳华丽的红色孤独飘扬着。

    赤冰影的面容随着红盖头一点点移开时,一点点涌现。

    她的睫毛是闭着的。

    睫毛向上微翘,缓缓张开。

    她睁眼的不到半秒时间竟显得如此漫长。

    少年平静地看着她,眼中却显出不可思议。这个人和他想象中的人差距太大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在这漫长的半秒钟眼都未眨过,直愣愣看着她。

    赤冰影的睫毛终于睁开。

    她的眼睛外外层仿佛蒙上一层冰霜,水汽一样,一点一点,若有若现,若隐若无。

    这一刻,仿佛空气都被凝住。

    她面前的少年眨了一下眼,再次盯着她。

    红烛装点的房间,火苗微曳凝起泡沫的光环。

    赤冰影端正坐在铺满红色的新婚床上,头上顶着繁重的金钗,一支支金钗装满了头发,配着黑得发亮的秀发闪着金光,一点一点的。她坐着,呆呆的面容感觉不到一丝的生气,眼睛深处的星河灿烂连同她那眼眸边的光芒又证明确实充满活力生气。

    轻轻的声响,花纹木门打开,赤冰影空洞盯着地面的眼缓缓抬起,星光点点耀眼的眼瞳凝视缓慢踱步走来的碾晨诩。他的身上的气质不似赤烨影那般温和,也不似赤冰影这般冷漠,更没有王族皇子的过骄的傲气。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赤冰影这样认为。

    碾晨诩走近,在距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打量。

    赤冰影看了他第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眼睛空洞凝视地面,保持他之前走近的模样。

    碾晨诩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空气在静静地沉默,过了好一会,他才打破这沉默:“你……”

    他的眼里依稀透着刚才红盖头被箭刺落,她的脸完全展现出来的那刻的好奇。

    碾晨诩看着那双并不看他的眼睛,顿了顿,再次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声音很缓和,可缓和的声音并未得到赤冰影的回应,或者说,根本没有得到赤冰影的任何回应。赤冰影像根本没有发生任何事的端正坐着。或许是这个行为多多少少激怒了碾晨诩,碾晨诩不再等待,大踏步走到离他只有两三步的床边,再次观察比木鸡还呆的碾晨诩。碾晨诩看着赤冰影如雪般半透明丝毫不显真实的肌肤。

    鬼斧神差,碾晨诩竟忍不住将手伸出,渐渐转移到她的脸上。

    一刹那!

    在手将要触碰到的一刹那,赤冰影仿佛忽然“活”了,定格的睫毛一动,头部猛地一倾,像一种遇到猛兽般的反应。

    碾晨诩的手尴尬停留在那一刻,他看了看手,将手心转到赤冰影的头上轻轻地摸了摸。赤冰影生硬接受着,警觉仰头看面前的人。

    碾晨诩收回手,重复:“你多大了?”而在他的眼中,观察的却是另一样。

    沉默片刻后的赤冰影动了动唇,但她面对眼前人的警觉并未减弱。

    “我——”赤冰影终于开口勉强说了个“我”字。

    碾晨诩耐心地听,等待下一个字,然而下一字还没出来前。

    “殿下!”

    碾晨诩微微皱眉:“何事!”

    “叶玖求见!”另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子说道。

    碾晨诩眼睛一眨好像明白了什么,挥袖转身而走。

    “等待!”赤冰影忽然叫住,冰冷的声音干干脆脆地出现,又干干脆脆地消失,在空阔的房间里有魔音的韵味。碾晨诩不由停住脚步,转身。赤冰影垂落的脚落地,一步一步走到碾晨诩面前,缓缓伸手,将半透明的手掌打开。

    金闪闪的牌子刻着一个“诩”字,闪得耀人的牌子连同底下的手发着光。

    碾晨诩似乎愣住,眼中增加了不可思议。碾晨诩看着她的眼,好像要直穿过一层层的朦胧和迷茫,看到她最后那层真实的情感。除此之外,仿佛什么也没变,甚至连气息都如同平日。

    可在房间里,杀气如同海上的龙卷风浓浓地卷来。

    赤冰影本带的一层冰凉隔绝膜。

    对于外界,在她这似乎什么也感受不到。

    “你的!”单单述说的二字却更想是警告着。

    碾晨诩上扬了嘴,拿起牌子不慌不忙走出门。

    赤冰影的手保持之前的动作,直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远去,赤冰影这才放下手。站在原地,透过纸窗,门外一个一个持戟的人影,清楚印入赤冰影的眼,乌黑发着透明白色淡蓝色——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的眸子,倒映着黑夜里暗处一个个潜伏观察的人。

    看管!

    赤冰影如玩偶般的面容忽然一笑,笑得阴沉可怕。无人可以想象,一个看上去如此纯洁的女孩竟然可以散发出来自地狱的笑。

    赤冰影无力躺在偌大的床上,缓缓闭眼。

    在她的生活中,在她这样的人的生活中,怎么可能得带吝啬上天一丝眷顾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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