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晨诩缓缓走进王府,抬头看匾上的字,懒懒打了个哈欠。
“殿下,你回来了……殿下要不要去看看谢小姐,谢小姐她看起来……”碾晨诩做出手势打断侍女的话,自己径直走进一个房间。碾晨诩打发走正在给谢婉宣喂药的叶玖。
“诩哥哥,你来了。”谢婉宣坐在床上,盖着被子,神色苍白,见到碾晨诩来了之后,不由露出喜色。
碾晨诩浅浅应了一声。站在距离谢婉宣不远不近的地方,除了应的这一声就没有别的反应。
谢婉宣抬头看他,默默凝视。
气氛沉重。
许久之后,谢婉宣弱弱地问:“诩哥哥,你生气了吗?”
“没有。”碾晨诩嘴角翘了翘,笑容并不自然。
谢婉宣吸一口凉气,垂下头:“你对我今天的做法很生气吧……我……其实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
碾晨诩终于有了反应,帮谢婉宣掖好被子,看了她一会轻声说:“早些休息。”
碾晨诩在盯着谢婉宣的时候,谢婉宣也不由地发红,觉得头也抬不起来,想开口说话却是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是木偶一样地坐着。直到碾晨诩就快走出房门的时候,谢婉宣忽然得到了莫大的勇气,开口而问:“诩哥哥,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这一句话各位响亮,走到门口的碾晨诩不由停下脚步。碾晨诩淡淡叹气。
“诩哥哥,我知道我做错了。如果这一切会给你带来麻烦,我会去承担我一切的罪行……”谢婉宣的眼睛红了一圈,这种冷漠比惩罚还难受。
碾晨诩没有回头:“不用多想。没事的……”
“那你为什么不肯见我!”
碾晨诩沉默。
“如果你真的是怪我,那我现在就去向贵妃娘娘说明事情请罪!”谢婉宣一把翻开被子,下床穿鞋。
“够了!”
碾晨诩大吼。
这两字使谢婉宣定住了丧失了一切的能力,大脑里是一片的空白。如果没记错,在她记忆中,碾晨诩是从来不曾这样吼过任何一个人的。
碾晨诩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控,心怀愧疚将谢婉宣抱回床上,边帮她盖被子边说:“这件事情既然发生了那就算了,就让它过去好了。”
“那王妃……”
“天牢失火,我不知道。”碾晨诩不动声色地说。
谢婉宣诧异抬头,看到碾晨诩的眼睛,刹那间仿佛看到了什么,然而还没等谢婉宣开口,碾晨诩转身而走了。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
“诩儿,你可知朕找你何事?”
一大清早就被叫来,傻子都能知道是什么事。碾晨诩依旧跪着:“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明示……”
“朕想知道昨日诩王妃所做之事……”碾晨诩不回话,碾兴皇也是慢慢周旋:“听闻昨日诩王妃蓄意谋害皇族子嗣,这可是真?”“并非完全如此……王妃只是一时失手……”“这么说来,谋害皇族子嗣是真?”碾晨诩低头。
就在这时。
“启禀陛下,陵王殿下求见。”
碾兴皇看了碾晨诩:“让他进来吧。”
“儿臣见过父皇。”碾晨陵跪下行礼:“儿臣昨日才到京城,因夜深怕打扰父皇,未能及时向父皇禀告,还请父皇恕罪。”
“也难得回来。这几年游历得怎样?可有什么感触?”
“也不过玩乐罢了。感触也是多少有点,只可惜并不怎么深……”
“那有时间不妨把你感触说来,朕与你一同探讨。”
碾晨陵笑了笑:“也望父皇不要嫌弃为好。”碾晨陵转头,转问:“对了,七弟你为何在这呢?”
一提起碾晨诩,碾兴皇的笑容的脸上仿佛就多了几分不满:“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想知道昨日的情况……”
“哦?”碾晨陵立刻明白:“那可是有关诩王妃的?”
“正是。”
“那七弟,你怎么看?”碾晨陵入客为主,主动当下。
“七郎其实只打算将王妃关入天牢弄个形式,过几日便放了,让七郎意外的是,昨晚天牢竟然失火……这……”碾晨诩没有说下去。目前,可没找到她的尸体。
“父皇,”碾晨陵再次跪下:“依儿臣之见,当前最麻烦的是对赤楚太子的交代,只要说服赤楚太子,这件事想必……父皇,这件事不如就交由儿臣去办。儿臣与赤楚太子有些交情……儿臣也曾听赤楚太子说此清冰公主并非彼清冰公主,而且赤楚太子一向大度,想来说服赤楚太子应该并不难……”
“诩儿,你怎么看?”
“儿臣……”
“诩儿,你可以啊,自己捅出的篓子让你三哥收拾!”碾兴皇的脸色忽然温和又忽然暴怒:“朕现在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昨日诩王府的事情,你要怎么判!”
两个人都听出了这话中话。
碾晨陵表示,他已经尽他最大的力帮他的七弟了,剩下的他得自求多福。
碾晨诩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当然知道碾兴皇所指,只是,他实在没有办法……
“好,你不说。朕替你。”碾兴皇吩咐道:“来人!情真意切传朕令,谢婉宣冒充皇族子嗣,媚上欺下,以下犯上,三日后,斩。谢伏之,家教不严,家风败坏,封,查。”
“请父皇三思!”碾晨诩立刻哀求。
“父皇,儿臣看七弟与谢小姐也是情真意切,不若将错就错,将谢小姐封为诩王妃,至于赤楚太子那边,儿臣会尽力的……”碾晨陵也一同求情:“终归七弟也父皇的儿子,左右也不过就一个王妃而已,伤到了父子之情……实不相瞒,其实儿臣有罪,儿臣昨夜故意放走诩王妃且……火是儿臣所放……儿臣也请父皇恕罪。”
“朕现在不想谈论天牢的事,朕现在在讲的是昨日诩王府的事……其余事全都免谈!”
“父皇何必如此大动干戈!”碾晨诩道:“她并不是真正的赤楚公主……”
“那你是不是以为一个流浪儿比不上一个世家养女?同样都是来路不明,有什么好比不上的!”
碾晨诩诧异,诧异过后又翘起了嘴角,苦苦地笑了笑。
“朕告诉你,论地位,你还不一定比得过她!何况一个世家养女,就算是公主都没法比。”
“既然父皇,儿臣请问父皇……”碾晨诩面对碾兴皇跪地扣头,微弱地问:“如何才能让父皇改变此时的心意?”
“诩儿,”碾兴皇的声音缓和了许些,无奈地看了看碾晨诩,仰头长叹气:“朕不是执意要斩断你的情丝,朕也不是希望你有一日变成一个无情无义失去自我的人。可你现在已经因为一根情丝已经变成那样了,朕现在要你仔细想想……就因为一个王妃之位,你对她所做出的事……这还是你吗?你知道在外人眼中,在她眼中,你是个怎样的人吗?你问过她吗?”
“父皇!”碾晨陵小心劝慰:“年少轻狂,相信七弟也只是一时糊涂……”
“陵儿,先别急着为他求情。陵儿,你告诉我,也让他清楚到底是不是朕一个这么以为,你怎样认为就怎样说,若我有说错的地方也不要紧,现在我们之间只是父子谈话,没有什么国君皇子。”碾兴皇无奈地坐下,把“朕”的自称变成了“我”。
碾晨陵看了看碾晨诩深深叹气:“儿……”碾晨陵再次叹气:“我游玩对七弟了解甚少,不一定是公正的评价。在我还在京城,那时七弟虽然也已经结识了谢小姐,但……在我印象中,当时的七弟应该可以算是我们七个兄弟中最绅士最君子的一位虽与赤楚太子的君子风范不同,但与他相比论差也差不到哪去……”
“那现在呢?”
“……我昨日刚到,不大清楚,不过,就单从昨日诩王府发生的事与昨晚诩王妃出逃两件事,若是七弟还是当年的作风,我觉得……这两件事是不大可能发生。作为一个流浪儿,且从母妃生辰父皇在中巫蛊之毒时,诩王妃在受过伤的情况还替父皇解毒,不管她出自什么目的,单凭这一点来讲,她是有良心的。生活在黑暗里,有人能关怀……就照当年七弟待人……倘若她伤到了谢小姐的孩子哪怕不是皇族子嗣,被压入天牢后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逃跑逃罪。”碾晨陵叹气:“或许,七弟真的是变了吧?”
碾兴皇再次沉重叹气:“诩儿,人这一生不改变是不可能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继续朝这一方向一直改变下去,你会变成怎样的人?罢了罢了。朕,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在五天之内,你成功把她带回来并得到她的原谅,朕答应你,放过谢婉宣,不若,怪不得朕了。”
“……是。儿臣知道了。”碾晨诩轻声地说,缓缓抬起沉重千金的头。
“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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