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分层次的，特别是当你把某种感官提升到极致的时候，层次感就会极为明显。
高阳躲在工具间里，没有被发现的危险。可以心无旁骛得去搜索，去探查。
隔着一层木合板的门，依然有很多声响被捕捉。
精神病人的浅层次意识活动非常丰富，折射到睡眠上，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反应。
梦话，是小儿科，高阳静心听了一会儿，从吃喝拉撒到宇宙哲学，啥都有。
这应该常态。
但是若有若无的，高阳又抓到两道人声。
也许是距离太远，也许是中间阻隔太多，声音断断续续，忽大忽小。
“配型成功？”
“应该……”
“什么时候可以……”
“最晚，明天上午……”
“这次……给了五百万！”
“运气真不错，竟然……找到。”
声音渐渐消失。
高阳收回能力，靠着门一脸苦思的模样。
根据方位判断，显然刚才的对话就是在楼里发生，至于是不是在二层，他反而不好确定。
至于五百万什么的，高阳更不知道所为何事。
但是本能告诉他，这事儿有问题。
一个疯人院，半夜三更，两个正常人语气鬼祟，内容含糊……
高阳决定，再摸一摸状况。
可是，怎么大摇大摆得出去呢？
高阳轻轻打开了一条细细的门缝，恰好看到白衣护士端着装满药的盘子走过走廊。
合上门之后，黑暗中高阳的眼睛亮了。
工具房的角落里，竟然塞着一套医生穿的白大褂和帽子。
三分钟后，高阳闪身出了工具间，已经换了一副样子。
白帽子白大褂白口罩，高阳微微低头，双手插兜，恰似一名巡夜的大夫。
经过护士站的时候，正在打瞌睡的小护士忽然激灵一下清醒过来，看到高阳的身影有些陌生，便站起来想要询问一下。
高阳回过头，和她对视一眼，小护士脑袋里一阵迷糊。
“把病历给我看看！”高阳声音温柔，富有磁性，但是话语中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小护士呆呆得应了一声，把这一层的病历递给高阳。
小爷快速得浏览，强记。同时，眼神也在四处观察。
一家疯人院本来没什么，但是高阳就是觉得有一种怪怪的味道。
“叮！”一声电梯到达的声响。
高阳立刻一个翻身，越过护士站，藏身在小护士膝盖之下。
“坐下，看电脑！”高阳命令道。
小护士直挺挺得坐回座位上，双眼直勾勾得盯着电脑。
高阳的位置，恰好能从护士后方的玻璃窗反光中看到护士站前方的状况。
两名男子从那里经过，一人五十开外，头发半白，后背微驼。
另一人，三十多岁，五短身材，面容冷峻。
两人一前一后，看着像是主仆关系。
从护士站前经过时候，两人停住了脚步。
小护士依旧双眼盯着电脑。
五短身材的男子皱眉看了小护士一眼，刚想说话，驼背中年人伸手制止了他。
驼背人仔细看了小护士一眼，就径直离开。
高阳通过玻璃窗的反光恰好看到了驼背中年人的面容，金哲，就是他。
脚步声渐渐远，高阳从护士站的桌子下面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伪装。
“电梯通往哪里？”高阳低声道。
“院长办公室。”
高阳本想着来都来了，借着机会探一探也好。但是裤兜里的手机在轻轻震动。
躲在角落里，高阳拿出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没头没尾，只有一句话，乞丐失踪了。
嘶！
高阳心中一惊。
只能放弃继续探查疯人院的想法，快速离开。
他需要和本地安全部门的其他人见面。
……
同一时间，疯人院的某一层楼的某个房间中，刘前程却躺在一架医用床上，四肢都被结实的皮带捆在床角，呈现“大”字型。
屋里，还有两名彪形大汉和一名白大褂女人目不转睛得盯着他。
刘前程的身体上覆盖着一床毯子，但是四肢都露在外面，犹如待宰的羔羊。
女人看看表，低声道：“时间到了，第二针！”
两名彪形大汉站起身，走到床边，伸出钳子般的大手，扣住刘前程的手腕脚腕。
女人从床头柜上的医用托盘里拿出一支小注射器，轻轻一推，针尖儿喷出一股液体。
“这是防排异的注射剂，每三小时打一针……”女人的声音很柔和，“从第二针开始，可能反应会剧烈一些，你忍着点！”
刘前程拼命得挣扎着，但是却被两名大汉和手脚上的束缚控制得恨死，徒劳无功。
随着针剂被注射进他的血管，刘前程的身体颤抖起来。
“呃……”钻心的痛袭来，他叫不出声，一根白色的绷带勒进他的嘴里。
一针打完，第二针又接着刺进他的血管。
“别紧张，这是镇静剂，好好睡一觉，后天，就是好日子了！”女人微笑。
刘前程只觉得困意来袭，无法抵御，眼睛模模糊糊，就要睡过去。
“高阳……救我！”这是他在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
宁城安全部门的会议室里，一片凝重肃杀。
负责人失踪，这事情震惊了所有人。
相比而言，王珏更像是个官僚，除了直接带队出现场之外，很少亲身涉险。
但是刘前程是个工作狂，喜欢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没事就假扮成各式各样的人出入宁城各种场所，获取第一手信息。
而且，刘前程在行动前再次交代了自己的去向。
本以为这就是一次普通的出任务，但是没想到，刘前程的手机关机，而且手机的走位极为异常，最后，工作人员在一名混混身上找到了手机，号码自然已经被换掉。
这就大条了。
混混交代，手机是捡的，位置就在距离第四医院一街之隔的小巷子里。
而后期工作人员调取监控，刘前程最后活动的范围依旧在第四人民医院附近。
不过，最大的难题是，没有发现刘前程最后的轨迹。
现在根本无法判定，事情是不是和疯人院有关。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抹除一些东西。
事情似乎都在朝着一个目标靠拢。
但是，没有证据，没有证据！
高阳呵呵一笑：“我办事……啥时候凭过证据？”
这一句话杀气腾腾，其他工作人员浑身通透。
……
高阳也没证据，但是他心里就是有一根线在拉扯着，站在第四医院门口，感觉告诉他，刘前程一定在这里，一定！
这就是能力者不同的地方。
普通人如果毫无根据猜测，会被人笑话。
但是能力者，没有毫无根据这一说，尤其是高阳这种精神方面的能力者。
他和刘前程见过一面，吃过一顿饭，精神上虽然没有和波奴那种奇异的联系，但是一丝若有若无的感觉始终萦绕。
现在，就要靠这种外人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靠谱的联络来找人了。
又是夜晚十一点。
高阳没有从二层的工具间进入。
上次走得急，没来得及掩盖痕迹，二层线路已经不安全。
但是不要紧，二层没有，还有三层。
整个疯人院的楼层结构都是一样的，每层都有一个工具间。
所以，高阳贴着楼边儿站好，抬起头，扬起手，机括声响之后，一柄高强度钢铸造的勾爪从高阳的袖子里射出，拽着一根坚固的黑色索套直冲天空。
“喀拉！”挂住了顶楼边缘内部的金属管。
高阳一按机括按钮，身体被拉扯着缓缓上升。
疯人院一共有六层，当高阳上升到第五层的时候，异变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