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璃月嘴角翘起一抹弧度，一抹意料之中的弧度。
“成交。”他道。
男人的话清淡，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胜于万物的高贵，东方洛染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低吟了片刻，开口：“安排一个合理身份对于东方城来说并非什么难事，但若阁下想留在洛染身边，却不得不还得答应洛染一件事。”
他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与我无关的事，我会听你的。”
竟是已知道她在顾虑些什么，东方洛染心里一松，继而心中泛起一抹笑意。
“小生谢阁下谅解。”她忍不住装模作样行了一礼，语调有些夸张，带了丝顽皮之意。
那只抓着她的手也不得不因此放开，东方洛染就不着痕迹的与这人拉开了些距离——离得这么近，她甚至都能隐隐间闻到男人身上极淡的香气，这种感觉可不怎么会让她觉得好受。
雪璃月将一切看在眼里，眸光动了动，却也不戳破。
“雪璃月”他道。
“雪璃月？”东方洛染乍一听到这样一个秀气的名字，有些怔愣，却是反应极快的笑了起来，“白雪琉璃明月，光风霁月之名，阁下好名字。”
她一向最鄙视暗一的马屁拍得那叫一个顺，可此时自己倒也排起马屁了，若暗一醒着，定会回忆十倍的鄙视。
这番客气的恭维，雪璃月本自不愿搭理，可闻那句光风霁月，到底没忍住嗤笑轻嘲道：“难不成叫白雪，就是白雪了么？”
“到的确如此。”她认同地笑道，又道：“不过有个让人将你想成白雪的名字，总归也是一件好事。”
他轻嗤了一声，并不愿过多讨论这个话题，“你又为何叫洛染？”
洛染，东方洛染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眼角就带了抹讽刺。
娘亲的姓，耻辱身份的揭示罢了。她至今也还记得那男人接自己会东方家时的场景，那些来自四面八方鄙夷而憎恶的眼神……。
开口，脑海中却盘旋了洛云水轻柔的声音，“娘亲说，洛是皇族的姓，是东方城对皇室的忠心，而我，她希望我永远能出淤泥而不染，一生洁净……。”说到这里，东方洛染不由低低笑了一声，再抬头就是孩子模样，笑道：“为什么要聊这种奇怪的话题，我现在该做的是好好想想怎样安排你的身份……。”
“那的确是你该操心的事。”
东方洛染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雪璃月忽然道：“有人过来了。”
“一定是凌羽和青林他们。”东方洛染心中一喜。
不消片刻，果然听到了东方城众人的喊声。
“主子——主子——您在哪里？”
“主子——您在这里么？”
“在这里——”她挥着小手奋力大喊，话语中抑制不住的欣喜。
“快看，主子在那边”
“走，过去。”
“走快过去。”
东方城的卫兵和精卫们竟是都赶到了。
“主子，您可还好？都是属下无用，请主子责罚。”
凌羽一见东方洛染浑身上下多出来的数十道伤口，眼眶忽地一下就红了，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请主子重罚——”
她要凌羽起身的话还未出口，凌羽身后的众人，包括青林在内，皆齐齐重跪在了地上。
东方洛染的手收了回来，这才注意到人数少了很多，心里便不由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眯了眼，冷声道：“其他人呢？精卫呢，为什么只有六个？”
“主子……。”凌羽和青林对视了一眼，眼中一抹痛色，欲言又止。
她看向两人身后的众人，目光所过，却是纷纷低下了头，有着难言的哀痛，东方洛染的心里泛起一抹沉重。
“我问你其他人呢？”
一片低沉的氛围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始低低啜泣起来，。
“主子……所有的人…。都已经在这里了…。”开口的是青林，声音艰涩无比，他撇开头，不敢去看东方洛染。
她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爹爹留给她的精卫，东方城的好儿郎，竟是损失半数以上！
东方洛染闭了闭眼，狠狠地攥住了拳，竭尽全力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情绪，半晌，终于再睁眼，“呵呵……。好，很好……。”她笑，声音却是冷极，让人如坠冰窖。
这些黑衣人的幕后之人，好得很那……
好，真的很好……
“跪在那里作甚，难不成还要暗一也死么？”
两人愣了愣，“暗一他…。”
“他还活着。”
两人连忙将人扶了起来，背到青林背上。
“主子，事不宜迟，百草合灵已经到手，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她点头，力竭一般地叹了口气，“走吧。”
然而众人动身之际，却又一个清冷矜淡的声音忽然响起“若你就这样离开，出去后，他就只能是一具尸体了。”
是一直在旁边淡淡旁观的雪璃月。
他的表情真的很淡，淡到清隽昳丽的脸真的如玉雕一般，精致，美好，却无一丝对人事的悲悯之意。
而这份样子，让不少沉浸在悲痛中的东方城众人感到了一丝愤怒。
凌羽向来克制的很好，只是恭敬地问东方洛染：“主子，这位是……。？”他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人，事实上，这样风华的人很难让人不注意到，看他与主子间，明显是认识的。
“雪璃月，是他救了我。”东方洛染心不在焉。
“多谢雪公子救命之恩。”凌羽深深地行了一礼，无比诚恳。
什么？这人救了小少爷？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眼里的愤怒不由自主消失了，都学了凌羽的样子，深深行礼——不是东方城，只是代表他们个人而已。再抬头，眼里有着一丝敬意。
雪璃月恍若未见，只淡淡道：“不必。”
东方洛染插了进来：“你是说暗一撑不到我们出去？”
“便是那时他还活着，也无药可救了。”
“你有办法？”她定定看着他。
“不错，我有办法。”雪璃月这般重复着，叫人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缓缓吐了口气，道：“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他眸光微动，似乎不甚在意地问：“一个侍卫而已，竟值得你如此？”
“那是我的事。”她冷冷道。
他便轻轻笑了笑，让东方洛染想到了东方顾窗前那朵美丽的优昙，他道：“连着那个，两个人情，两件事，如何？”
东方洛染皱眉：“什么事？”
雪璃月道：“先欠着吧，等我想好了再说。”
东方洛染不干：“那你让我去死，我也得去死了？”
那双瑰丽的凤眸潋滟而充满了妖异的光泽，像是只残忍而强大的美丽妖魔的眼睛，他道：“你的命本来就是我救的，便是真要你还，难道过分么？”
她蔫儿了一般地委屈耷拉下小脑袋，然后成功地偷瞄到了雪璃月眼中出现的一抹笑意，便偷偷勾了下嘴角。
“我不会为难你的。”他道，“你我还相互需要，不是么？”
“你救了他，我就答应你。”
“我只有办法，能救他的是你。”雪璃月淡淡看向她。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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