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月刚跃上墙头,沿着屋顶翩然而去的姿态还未持续多久,就发现前面必经的路上,立了一个身着玄色素色锦袍的男子,一身的黑,唯有唇不点而丹,脸若皎月般清辉四射。肩膀上还立着一个灰褐色的小动物,可不正是纳兰璟吗?
啸月没办法只好停下,已然公主抱抱着云歌。
云歌也看到了,更是看了一眼那家那肩膀上一团毛球一样的动物,可不就是毛球嘛,怎么在他那里了?而且还这么温顺?真是个随便的家伙。
云歌不满毛球的随便,一个眼风扫过去。蹲在纳兰璟肩膀上的毛球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冷气,来自云歌方向。毛球哆嗦了下,自知理亏,讨好似地对着云歌咧了咧牙齿。
纳兰璟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不能动弹的云歌,悠闲地说道:“七王子,巧啊,你劫走郡王妃这是要去哪里啊?”
他没有说抱,说的是劫。
啸月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尴尬两个字,对于他,是个不存在的词。脸皮很厚地道:“今天天气甚好,去散个步。”
“哦?精彩打斗,飞檐走壁,这么个惊心动魄的散步法,莫非是你大月国的风气吗?”
云歌吸一口气,这家伙一直在暗处看着呢。居然不出手相救。云歌又狠狠看了一眼毛球。毛球缩了缩身子,又哆嗦了下。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睿郡王还是要多去见见世面啊。”
“这样的世面,不见也罢。只不过,七王子要去哪里散步啊,本王刚好有空,可以和郡王妃一起陪七王子领略一下敝国的风光,想必对于七王子也是大有裨益,不至于到时候做出了什么被人耻笑的事情而不自知,损了大月国的国威。”
“本王子倒是从未听说睿郡王已有了王妃,不知睿郡王何时大婚的啊?怎的都无人知晓?”
云歌听得此言刚要开口,那纳兰璟却像是知道了云歌的意图,隔空将毛球抛了过来,毛球迎着风,缩成一团球,只朝云歌砸来,刚好撞在了她的哑穴。
云歌暗骂纳兰璟,同时也暗惊,这样远的距离,毛球又肉乎乎软乎乎的,居然能一下就点中了要害,这样的手法,她竟是练上一辈子,也是难以达到的。
纳兰璟道:“七王子刚来敝国,消息不灵通,也情有可原。七王子要散步,本王夫妇理当奉陪。”
云歌无语,无奈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干瞪眼,被纳兰璟占尽了语言上的便宜。什么夫妇,什么郡王妃,她还是黄花闺女好不?而且,这婚,成不成,还得另说呢。
啸月嗤笑:“好一对狗男女。婚未成,名未正,居然这么招摇过市。这风气,大月国可是不敢有。”
云歌听了,心里总归是不爽,一口气闷在了心里,加之刚才力战,早已力竭,丹田早已空虚,此时再也抑制不住这汹涌强势的毒,吐出一口血,血是蓝紫色的,人晕了过去。
纳兰璟突然暴起,一个纵身掠了过去,从啸月的手里将云歌抱了过来。只轻轻一句话:“本王的未婚妻有恙,不劳七王子了。”
啸月愣住了,任凭纳兰璟从手中将云歌抱了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消失在视野中。
看着那蓝紫色的血,他心知肚明,知道是红颜子的毒发作了,这毒,和蓝蛇的血,一混合,无解。除非……
随即,啸月摇了摇头,那种可能性微乎极微,有谁,会舍弃了自己的命,去换另一个人的命呢?
那女子将不久于人世,自己也为小蓝报了仇了,好歹,对得起它这十几年的陪伴。
只是望着那消失的身影,心中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反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滋生。那月夜中本该忘记的记忆,却一幕幕历历在目,平静的她,惊恐的她,狡黠的她,都让他每每回想,心底总是微微欣喜,微微温暖,微微渴望,渴望着再相见。
今日,她即使是换了一副容颜,但是小蓝的气味,依旧那么熟悉,她的应变能力,她的身手,再次让他感觉到了她的不一般,心底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刚才抱着她的时候,心底为何有一股瘙痒的感觉,就像羽毛轻轻滑过?
原本的计划不该是这样的。原本,他拗不过萧笑笑,当她提议,由她扮成国公府婢女,引她过来,他出手,为小蓝报仇,他同意了。
他明知道,她中了红颜子的毒,在她体内与小蓝的余毒混合,再也无解。根本不用兴师动众,冒此大险,在国公府出手。
可是鬼使神差,他竟然答应了。
他看着她掏出玉佩,引她过来,再用刀,插进她的心。不知为何,他竟然看得出了神。
他习过机关术,早就看穿了那刀的机窍,那刀,有伸缩弹簧,刺进笑笑心脏的时候,刀身已经缩了回去,那血倒是真的,只不过是伤了表皮流出的血。一点大碍都没有。
笑笑慌乱中,压根没有想过她,只是在试探,只是在引蛇出洞。这蛇,就是他。
后来她极快极准地点了笑笑的昏睡穴。笑笑就这样,软绵绵,倒下。
正是因为看穿了,才没有动手去救。本想就此结束,只不过他还是中了计,明知道这是一招引蛇出洞的计,他还是忍不住要现身。要去跟这样的女子,面对面。她,一举一动,都在吸引着他,忍不住想要靠近靠近。
靠近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可惜,这样的女子,终究是快要死了。
突然地,这九月九的风,刮了起来,将树叶刮得簌簌往下落,在这树叶翻飞的秋日里,啸月仿佛又看见了那一袭青蓝色衣裳的她,飘然空中,两只兔子耳朵般的发髻,此刻想来也觉得那么可人,顿时心里觉得一阵烦闷。
带着这一腔烦闷,啸月回首,神不守舍地道:“出来吧。”
身后隐蔽处,款款走出一个女子,正是那自称是国公夫人的婢女的女子。正是萧笑笑,大月国镇国将军萧珅之女,千里迢迢跟着他来苍梧国。
只见她泪眼婆娑,道:“月哥哥,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
啸月走的时候,已经点开了她的昏睡穴道。啸月一听这问话,倒是怔了半晌。这是动心吗?
见他没有回答,那女子哭得伤心了,眼泪滴答滴答滴落下来:“月哥哥,你说你此生都不会动情的。你说过的。”
啸月想起来了。那也是一个秋天,也是这样的天气,眼前这位女子刚刚及笄,她穿着礼服,前来找他表白心迹,他是说过这话。
皇家无情。他,更不可能有情。怎么可以有情呢?自己那一个不为人所知的秘密,注定,此生没有动心的权利。
想到此,啸月吸了一口气,悠悠道:“是啊,我说过的。你别哭了。你放心,我此生,不会娶任何人。”
这话,不知是对着眼前这名叫萧笑笑说的,还是对着自己说的,声音颇为萧瑟,饱含着无限的忧伤。
萧笑笑停住了哭泣,怔了半晌。
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不只是为了自己的一片真心将永无归宿,还是为了拓跋啸月的萧瑟目光和落魄眼神。
啸月望着云歌消失的方向,喃喃道:“无需担忧,她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说完回头,便一言不发地飘远了。
萧笑笑又怔住了,这一下,她停止了哭泣。那人,快死了?那月哥哥,是因为她伤心吗?
只见拓跋啸月飘得远了,又想了想,觉得跟一个快死的人吃醋,实在没有必要,况且,当时自己决定好的,她喜欢月哥哥,喜欢他,就跟着他呗。而且自己那病,恐怕也是过不了多久的。
来到世上这一趟,既然众多男子中,她喜欢上了他,就算没有名分,就算没有爱情,能跟着他,在他旁边,看着他,这心,就踏实了。
于是也就不伤心了,提气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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