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染微微俯下身子，淡漠的眼睛望着周思温被打歪了的脸，以及脸上她烙印上的那个通红的手掌印。
周思温惊恐地转过头来，她的视线刚好对准刺眼的阳光，因阳光而折射曦熠光芒的泪珠还附在她的眼眶里。尚染在阳光下白皙的皮肤透着浅红，黑色的乌发亮着美丽的光泽，但那双毫无任何情感的眼睛，让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栗。
像看一个随时都可以丢弃的垃圾般。
渐渐地，周思温瞪大了双眼，眼瞳中倒射出女孩那精致且稚嫩的面容，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害怕的神情，她喘着气，胸口因情绪变化微微起伏。周思温横行霸道这么多年，头一次被威胁，她压根就没有想过奋起反抗。也许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反抗，因为她从没遇到过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在怎么做。
确定这是那一个看起来根本就软弱无力的人？周思温自己问自己，压抑的呼吸在她的鼻息间蔓延传开。
女孩下唇微厚，透着红润的健康颜色。
她慢慢凑近周思温的脸，最后在她眼前十几厘米的距离停下。尚染一把拉住周思温的衣领，在掌心中拧巴出褶皱，她纤长的睫毛往上翘曲着，像纤细的羽毛。微挺的鼻子与整张脸完美的融合，而非镶嵌在上面。
她垂眸，视线挪到自己白皙而又纤细的手指上，看骨节因为用力而慢慢发白。
周思温因为实在不想穿学校又笨又重的军训裤子，所以她此时此刻还没有换下自己的衣服。于是她眼睛不时往左下角瞟去，心疼自己被揪起的衣领的同时，又慌忙转回来看看尚染那好看的下巴，因为她不敢看尚染的眼睛。尽管那冰冷的视线一直紧盯着她。
回过神来的钟芷眨了眨眼，她迟疑了片刻，立马冲尚染的背影跑去。并狠狠地握紧了自己高举的拳头，想要尽力砸过去。
“染……”水漾瞪大了眼睛，张开口要喊的时候。
“你们在干嘛！”南木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水漾立马转过身，望着那两人的身影。一众人转过头去看他，东悉闵和南木正快步往这边走来，他们穿着军训服却显得潇洒利落。有几个女生顿时露出了慌张的神情，钟芷听到了这喊声，没停住脚步，手一顿，就一拳挥到了尚染右边的肩头。
肩膀的痛楚刺激到她的手掌，迫使尚染猛地皱起眉头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与此同时她眼神中的淡漠神情随即消失。她怔怔松开了攥紧周思温衣领的手，向后退了几步，朝前低头垂下肩，双手放于身侧，手指蜷曲起来。
周思温看着尚染神情突然又变了，似乎恢复到她今天早上在孔子像前看到的那副无害的模样。
真是恶心！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捂着自己被打肿的脸，在心里骂道。
“染染！”水漾跑过去，一把推开了在尚染身后呆立着的钟芷，抱住她，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了？你……你还好吗？有没有事啊？”尚染低垂着头，纤细的手指开始在裤侧握成拳。
“尚染，你没事吧！”
南木走了过来，他一边担心地问道，一边恶狠狠地瞪了边上那些女生一眼。女生们开始退却，她们冲着南木身后眼神逐渐冰冷的东悉闵无声地摇头。
“你们干嘛要问她！”周思温走到南木面前，指着自己的脸冲他大声质问道，“难道你们就不该关心关心我吗？我才是那个被打的人！我才是！”
南木瞥了她一眼——这不是在校门口那个主动来跟他打招呼的人吗？他看着周思温苍白的脸上那个清晰的手掌印，开始思索起来。尚染，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手打人的那个人啊！
“怎样了？”东悉闵走了过来问道，水漾转过头去，看到了他手臂上置放着的两件东西——两条军训裤。
他这是要干嘛？不是已经换好了裤子了吗？
东悉闵看向水漾，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话。
水漾有些防备地反拉住伸手尚染的手腕，感受到她皮肤上的阵阵暖意。她咽了口口水，看着东悉闵阴沉的脸迟疑地说道：“没、没事了。”说完，她瞄了一眼站在边上掉眼泪的周思温。
东悉闵朝周思温看去，此时她身后那些女生早就怕得跑光了，就剩下钟芷一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慌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周思温低垂着眼帘，脸上那个红色的手掌印特别显眼，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顺着她的脸庞往下掉。
“东悉闵，你听我说！”水漾冲他说道。
东悉闵头也不回，只是淡淡地开口拒绝了她：“让尚染自己来说。”
在场五人的目光又一同聚集到默不作声，只是低头垂肩的尚染身上。水漾悄悄摇晃了下尚染的手腕，后者没有任何回应，她又将目光求助似的望向了东悉闵。
东悉闵将手臂上挂着的军训裤递给了她，水漾上前接过，再望着他走到尚染面前。她低头打量着手上这两件尺码跟这两个男生根本不配的裤子，实在想不出是做什么用的。
……
东悉闵看着尚染乌黑的细发，绵软的在阳光在透出柔顺的光泽。他不自禁地又朝她近了点，小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是我打的，你满意了吗？”
她抬起头，无神地望着东悉闵浅棕色的瞳孔，语气不善的说道。
看着她伤心难过的神情，东悉闵心口突然一撞，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偏头想了想又弯下点腰柔声安慰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打她，好吗？”
尚染有些讶异，她抬起头看向面前的男生，问道：“你不怪我！”
“凡事必出有因，为什么要怪你。”东悉闵的声音柔软的可以滴出水来，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这么低声说话过。
尚染看着他有些棱角分明的脸孔，一双深邃的眼睛正温柔地盯着她看。脸感觉像是烧起来似得，她咬着下唇，小声说：“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打人。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打人的原因是她欺负水漾了。”
什么？东悉闵快速抽了下嘴角——不是说不告诉我的吗？怎么又说了。
尚染看着他的神情，了然他已经陷入了文字烦恼中，不会再过多纠结其中曲折了。好吧，她可以放心了……至少秘密不会那么快暴露出来，下次她还得克制。
“我……我拿了两件裤子来。”东悉闵试图转移话题，“看看你跟你好朋友穿起来会不会合适一点。”
“啊？”尚染抬眉。
“裤子？”她左右转了转眼珠，飞快转头看了眼水漾手上的裤子，又转了回来看着东悉闵。
“本来校服这种都是均码的，但是偏偏就是军训裤会非常肥大，我怕你到时候训练会很麻烦，所以……”男生的眼神不自然地看到了一边，脸颊上浮现出微红。
尚染没有笑他，只是抿起嘴巴眯着眼，微笑说道：“谢谢。”
“你看……你笑起来，很好看。”东悉闵看着她，柔声说道。
尚染低下了头，纤细的发丝擦到了他的下巴，有点儿痒。她此时红透着脸，低头望着脚尖。
其余三人的视角，恰好是看见尚染红着脸低头，东悉闵离她很近，仿佛女孩的头就靠在男生温热的胸膛上，倾听着他的心跳。看着他俩，南木觉得也不用介怀尚染干嘛打人的问题了。他唤了声水漾，说道：“看来没我们什么事了。”
水漾撇了撇嘴，耸肩道：“那就给他们两一点自己的空间呗。”
“哎！你跟我们走，我们还有话要问你。”南木微微昂首，不客气地冲着周思温说。周思温愤怒地瞪着他的水漾，愤愤说道：“你们自己小心！”说完，就哭着跑开了。
“喂！”
南木正要去追，水漾一把拦下了他，摇了摇头。这两人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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