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已被拉成一条条长线,男人们坐在自家门口或抽着旱烟或干着一些小活计,但不约而同的都盯着离荆背山不远的村口,目光中透露着担忧却又有一丝的期待。
这是一个古朴而又偏远的小山村,与其他荆背山下的村子不同的是,这是一个几乎全部由猎户组成的靠山村。别无他法,苦井村的耕地非常少,离荆背山又近,种点庄稼都不够山里的鸟兽祸害的,所以只能靠山吃山,以打猎为生。这已经不知道是山里的孩子们第几次上山了,但没有大人跟着,完全是一帮孩子,却是第一次。上山的孩子们中最大的只有12岁,而最年幼的才刚满7岁,早上看着孩子们带着满心的激动和兴奋上了山,但山下的整个村子都凝着一股难言的忧伤,度过了这及其漫长的一天。
“太阳落山前一个时辰必须下山,否则每个人20个板子,听好了,是每个人!”这是村长梁大望在孩子们上山前的警告,但此刻他的脸上早就看不出当时说出这句话时的威严神情,只剩下担忧,顾虑和些许的后悔。根据村里的传统,也为了锻炼孩子们的胆量和猎人的技能,村中所有的10岁以上的男孩儿达到一定数量后,都必须在雨季来临之前,集体上山狩猎一次。但今年有一个特例,那就是梁旭,昨天刚过完7岁生日的小男孩儿,也随那些10岁到12岁的孩子们上了山!梁大望力排众议,坚持让自己7岁的儿子也跟着去了荆背山。传说荆背山上有魔兽,这在其他村民眼里是传说,但梁大望心里明白,这不是一个传说,因为他的左腿的老伤就是荆背山上的一只疾风狼“赏赐”的,也正因为此,梁大望的心里格外的不平静。
犹记得当年大旱,虽然苦井村是个猎户组成的村落,没什么庄稼,但山脚下的其他村子却生活很艰难。没有办法,大家都只能进山打猎,山外围的猎物被打光吃光了只能往山的深处碰运气。但越到深处,毒虫猛兽就越多,危险性就越大,而且大家当时都吃不饱,力气不足,很容易就出事故。于是梁大望联系了几个身手比较好的猎户,以梁大望为首组成了一个猎人小队去深山里打猎,为村民和家人出把力。刚开始,还不错,虽然深山比较危险,但凭着猎人小队的丰富经验和高超技巧,事故发生的很小也很少,食物也逐渐多了起来。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在旱季马上结束,雨季即将来临的最后几天里,梁大望与大家走散了,为了追一只被他射伤了的狍子。猎人最忌讳的几件事之一就是追受伤猎物过远,因为受伤猎物的鲜血很容易招来其他猛兽。当梁大望发现自己追的太深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但他当时并没有太当做一回事,在军队服役期间当过斥候的他,遇到过太多比这次危险的情况。正当他准备拖着已死的狍子回去寻找其他人时,极度危险的感觉从背后传来,凭着多年对杀气的警觉和对危险的预知,梁大望猛地向前一扑,躲过了致命一击。在来得及回头寻找袭击者时,梁大望彻底绝望了,那是一头有着青色皮毛的狼,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强壮,但整个狼头到狼尾到展示出了一种流畅的美。梁大望认得这是一头魔兽,一头真正的魔兽,而非野兽。虽然只是一只2阶的疾风狼,但对梁大望来说已经是死神一般。梁大望知道,眼前这个龇着獠牙,留着口涎的疾风狼最擅长的就是速度,所以逃跑根本救不了他。他只能赌一次,赌自己前方悬崖下面的水足够深。疾风狼似乎是看出了梁大望的想法,提前发起了攻击,好似一阵青色的旋风,疾风狼迅速奔向梁大望。梁大望只好头也不回的冲向了悬崖,但在跳下悬崖的一瞬间左腿还是被疾风狼一口扯下了好大一块皮肉。幸运的是,梁大望凭着良好的水性,忍着全身的疼痛,从悬崖下的河中爬了出去。用草药止住了血,停停歇歇,小心翼翼的走了一天一夜硬是死里逃生爬出了荆背山。当村里人再问起梁大望时,为了安稳度过饥荒,梁大望也只说遇到了狼群。但今天儿子进山,梁大望又不禁记起了当年的那只疾风狼。虽然担心不已,但现在也只能默默等待,选择相信自己的儿子,相信他们不会走太深。
梁大望吧嗒吧嗒的抽着烟斗,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的直直的盯着远处的荆背山,忽然一个黑点出现在了远处山脚下,梁大望猛的吸了一口旱烟,缓缓的站了起来。看着黑点一点点放大,再到清晰的出现一个个手提大小猎物和工具的孩子的身影,梁大望才吐出了口中的灰白色的烟雾,猛咳了好几口,微跛的左腿没有减慢他走向孩子们的脚步。
一声声爹或外公的叫声由远及近的出现在了村口,随后便是一个个拥抱,夹杂着笑声与泪水,孩子们兴奋的向自家的大人诉说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好样的,小伙子们,你们从此以后就是咱们苦井村真正的男人了,恭喜你们!”,梁大望洪亮的嗓音适时的响起,孩子们更加自信和骄傲的挺起了他们的小胸脯,当然也包括那个最瘦小,但看起来却很结实的梁旭。
“都回去吧,小伙子们,看看你们的娘今天都为你们做了什么好吃的。”梁大望平时不苟言笑的脸,此刻堆满了笑容。等到大家把猎物分好,都差不多散了,梁大望突然难得的抱起了小梁旭,大声笑道,“走喽,儿子,回家吃肉啦,哈哈哈哈哈”。而小梁旭早被这个今天十分怪异的老爹惊的说不出话来。
伴随着梁大望的爽朗的笑声,小梁旭远远看到了站在家门口的母亲,挣脱了父亲的有力的臂膀,高喊着“娘~~”扑进了母亲的怀抱。林施抱着儿子,泪眼婆娑,早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虽然林施同意了丈夫的想法,让梁旭提前进山,可是女人的心毕竟柔弱,为了这件事,偷偷抹泪早已不是一次两次,如今看到儿子平安归来,那压抑了一天的担忧一下子迸发了出来,抱起儿子就是止不住的泪水。
“好了好了,别哭了,咱儿子不是平安回来了么?儿子在山里跑了一天,肯定饿了,吃饭,吃饭!”梁大望的话暂时分开了紧紧抱着儿子的妻子的双臂。
林施又在心疼了抚摸了一番小梁旭身上的擦伤后,才不舍的离开儿子身边去准备晚饭去了。梁大望帮儿子洗了洗身体,在伤口抹了少许草药汁,带着儿子上了饭桌,开始了今天特别丰盛的晚餐。
小梁旭在山上待了整整一天,只吃了些干粮喝了点清水,现在看到桌子上自己最爱吃的,香喷喷的红烧野猪肉和黄焖整鸡,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直响。父亲大喝一声:“吃饭”,早已等不急的小梁旭立马放开手脚大吃了开来。梁大望慢慢的喝着自家酿的辛辣的青麦酒,上扬着嘴角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也不说什么;林施则温柔地帮儿子拍着后背,时不时地叮嘱儿子“慢点儿,慢点儿”。
小梁旭直到撑的肚子滚圆,才不舍的放下了手里的碗。梁大望见儿子吃得差不多了,小抿了一口酒,才说道:“儿子,说说今天在山上的事儿吧。”在父亲母亲的期盼中,早就想大吐一番的小梁旭急忙用稍显含糊和稚嫩的语言,描述出了这次难忘的上山狩猎的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