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亲历春运
当看到火车票代售站的窗口排起了长龙，从早到晚，都没有发现人有减少过。我知道，春节就快来了。春节应该是一个欢快的节日，用“应该”这个词我都觉得有某种幻想成分或者是我的希望。我也想让自己生活得乌托邦一点，偏偏现实总是提醒我，我只是生活在现实里。要我在乌托邦和现实两者之间选择，我宁愿生活在现实里，即使现实没有那么美，但它更加真实。我想我还有勇气直面生活中这真实的一面。
来到这里之后，我只有一次在春运的时候回过家。你已经在指责我了，哎，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我也感觉自己的血太冷了，而且冷得让自己都无法保持必要的温暖。话又说回来，在其他的年头，平时我多次回过家。我的亲人是传统的，对我这些回家像绝大多数人一样理解为一次都没有回去。我能够理解和接受，因为他们怎么看是他们的看法，他们有这个权利。对团圆，我有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不管什么时候回家，不管因为什么事回家，大家在一起聚聚，都是团圆。并不是一定要在春节这几天回家过年才是团圆。
虽然只有一次在春节的时候回家，但多年之后，回想起来，我还心有余悸。那时还在学校里混，回家的时候因为放假比在外打工的人早几天，所以完全避开了春运高峰期，倒也没有什么感觉。我在念大学之前，没有听说过“春运”，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春运”。更加不会有机会体验春运，当第一次和春运亲密接触时，却像做了一场噩梦。那时是从老家返回学校，我大年初三就走了，我以为，提早一点应该能够避开春运的高峰期。我错了。那时，有一邻居在我就读的城市打工，她也是那一天出发。我和她结伴而行。到了火车站一看，人山人海，排队购票的人有几里地那么远。还好，旁边有个学生窗口，只是窗口是关着的，没有售票员。邻居说她认识的朋友有亲戚在这个站台上班，可以托人买票。我没有其他选择，火车站离我家有几十里，附近也没有发现汽车站，即使有，那个时候的汽车票可能贵的吓人，车里肯定也是到处塞满了人，还未必能够挤上车。很多司机坦诚，春运下来，他们要赚到一年收入的三成到五成。我跟着邻居在人流里缓慢的行走，电话联系之后，我们被人带到一间房子里，那是火车站一个在火车上做事的人的房子，里面早就已经有十来个人在等着，紧张的，东张西望，祈求着，眼光里充满了哀怜。一个女人，应该是那个人的老婆开始跟我们谈价钱，每个人的价钱都不同，自己找上来的价钱当然更贵。邻居介绍了自己之后，说是某某介绍来的，麻烦您帮个忙。女人爱搭不理的，扔下一句：“一百二十元”。邻居赶紧掏钱，同时用眼光示意我。我交了钱，房间里的很多人也交了钱，一些人还在砍价。那个女人理都没理那些砍价的人。我跟着邻居走出了那个房间，一起走出来的还有另外几个人。这时一个高高大大的体型肥胖的人开着摩托车带着我们朝检票口走，我路上一直在纳闷，交了钱没有给票，到时怎么上车？我什么也不懂，就跟着邻居走。到了检票口，我的担心应验了，负责人问我们要票，不远处，那个胖子说话了，“喂，放他们几个过去。”检票员就放我们进站了。
候车室里坐满了人，也摆满了行李。大家都没有心情安静的坐一会，很多人根本就找不到座位坐，我就是其中的一员。我还是怀疑，到时没有票怎么上火车。等待之后，火车终于开来了，我们挤上了火车。挤车的情形和电影《人在囧途》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当然不是电影里由徐铮饰演的那个老板，更像王宝强扮演的那个角色。挤上车不久，又有人过来检票了，在不久之前，我还以为自己已经买过票了。我有点担心，问道我时我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如实相告，我没有票。检票员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了一句补票。我问价钱，七十元。我怏怏的掏钱。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我们上车的时候，过道里就站满了人，人挤人，我夹在这些人群中间。火车每次到一个站，不断的有人往车厢涌，本不宽敞的过道里开始连腿都放不下了，我移了下大腿，想放回原处，却发现那个窄小的空间早就被人占了，我不知道怎么办。还好是人挤人，每个人都相互的挤靠着，“金鸡独立”也不会倒。我就这样站了十几二十几个小时。郁闷的是，这样的空间里还有人来来回回的叫卖东西。最后快到了终点站的时候，车间才变得宽松起来。我，双眼通红，整个人都垮了。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在我的想象里，原本以为火车是个好东西，但这仅有的一次让我对火车的印象毁坏殆尽。那次之后，一听到火车我就毛骨悚然。在后来的岁月里，只要能够避免坐火车我就尽量避开。那也是我第一次亲身经历春运，那之后我再也不想拿自己当试验品，不想再有第二次同样的经历。只要能够找到借口，即使再荒唐，我一定不会选择春运期间回家。
春节有很多面，但春运是春节到现在都无法洗干净的丑陋而痛苦的一面。如果不改变自己的思想，所有的人都选择那么几天时间出行，春运这中国特色将永远伴随着游子的来来回回，并将给他们带来看得见的痛苦。也许，你会肯定的告诉我，痛并快乐着，再辛苦也是值得的，那就去做吧。更多的人会以为我避开春运高峰期是一种错误，或许它的确是一个错误。只是除了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犯我这样的错误时，春运这个词汇才能彻底的消失。很多事情，本没有对和错，关键看你怎么理解。社会当然有它的某种规则，那就看你有多在意它了；他人肯定会对你指指点点，那就看你有多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又到一年过年时，火车票代售点又排起了长龙，我从旁边擦身而过，我能够理解他们，但是我不想加入他们的队伍。
二零一二年一月十号，于深圳。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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