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乞讨——另一种贩卖
乞讨,不过是贩卖自己的苦难。展示自己的苦难,博取他人的同情,寄希望别人给予施舍。或跪或躺或坐立,在这个城市走上一圈,你总能够看到形形色色的乞讨者。
年老了,丧失了赚钱能力,可自己还活着,这时的活着就是一个艰难的命题。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是骗人的,政府也靠不住。每一个沦落街头乞讨的老人都是苦难的,那苍白的头发,憔悴的面容,每一个笨拙的形态都诉说着自己的苦难。我看见过一位老太太,在初春的一个风雨交织的寒冷的夜里,她身披着几张塑料蜷缩在一家银饰商店门口的台阶。银饰店明亮的灯光照着那个蜷缩着的身影,我站在不远处发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还见过这么一个人,在人潮如水的一座人行天桥下,他把自己脓肿腐烂脚放在外面,供过往的行人凭吊。那只腐烂的脚看起来就让人想吐,想起那只脚还是心有余悸。疾病令人难受,被疾病找上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生了病没钱医治是人间的悲惨,而这样的悲惨又随处可见。责怪自己的无能之后能做什么,帮助,如果有,是值得珍惜的;如果没有呢,就成了街道旁一个个展示自己苦难的乞丐。
遭受苦难时,有几个人愿意拿到大街上,大庭广众下贩卖?我想大多数生活在苦难中的人是不想这么做的。如果把苦难埋在心底,有谁会主动关心你?贩卖苦难是一件很为难的事情,把贩卖苦难做的自然又习以为常需要付出什么呢?
这些贩卖苦难的人群有一个现象,那就是似乎一个比一个惨。在这些乞讨者里,摆出一副谁敢比我惨的模样能让他更有可能博取他人的同情。而对路人,见过了太多的苦难,麻木了,心硬了,这时只有更大的苦难,更悲惨的人出现在眼前才能打动他的恻隐之心,让他掏钱。一次在天桥看到一个年轻小伙,跪在地上,双手没有了,脑袋的两边像是被刀切掉了,还留下鲜红的疤痕。看到那个模样,我感到害怕,赶快从一旁走过去。还是在那座天桥上,一次路过,看到一个全身长满疙瘩的人,那样子,实在太恐怖了。我为投过去的那一瞥感到后怕。身旁的同事跟我说,这个人也太恐怖了。我点头快步前行。
我想啊,同情也一定是有限的,有限的同情被众多的苦难竞逐时,比惨就是一种必然。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死亡是一个必然降临的节日”,我想很多人害怕这个必然来临的节日的到来。死亡终究是可怕的,轻易就相信了好死不如赖活着。于是看到各种各样的挣扎着去生。生命让人痛苦和困惑,今天活着去乞讨只是为了明天的乞讨,然后尽可能延长这种生命的时间。这样的生命和活着没有多少意义,就像我这样的生命和活着一样。贩卖苦难而不能终结苦难,每一次贩卖都是对自己生命的无情践踏。我以为,赖活着不如好死。
二零一三年三月二十九整理,于深圳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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