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四月的一场雨
一想起那场雨，我的脑海里就闪现那个场景：五个年轻人，一个凉亭，几棵抽出新芽的树。或许，我是因为这个场景才愿意去记住这场雨。说不出原因，一想起，心中竟有一种悲凉。好多天过去了，依然无法释怀。
那几天，宣传部长要走人了。整个派单的队伍人心涣散。没有心思派单，也无所谓。在那样一个时间，没有人会管我们。自己永远像长不大的孩子，只有被人管着，才能让自己放心，同时，又讨厌被人管着。我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我何时才能成熟点？生命真该死！我和其他两个派单员，吃完晚饭，慢悠悠的从公司往外走。每抬一步都很艰难，腿软绵绵的，可能是吃了太饱的饭，撑着了；可能是不知该走向哪里的无所适从；可能是一段时间下来心生厌倦；也可能是高温的天气蒸的；还可能是想偷懒……念头，一个个闪过，却止不住的无精打采。一个哈欠，头昏了一阵。“妈的，刚出门就没力气干活。”我容易养成坏习惯，一旦养成，就开始迷恋。没想过改，反而变本加厉。说粗话只是我诸多坏习惯中的一个。人很易变得庸常，又恰恰是自己把自己变成这样的。一位同事呵呵的笑着，“这个鸟工作不就是这样。”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埋怨这份工作了，可他还在这里混着。是他混工作呢？还是被工作混呢？我和他又有什么不同呢？抬头，黑压压的云，死一般的挂在天空。人，才二十多岁，就像得了晚期癌症般令人绝望。这就是生活吗？这还是我想要的生活吗？我想要的生活又该是怎样的？
几百米的路程，被我们晃悠了半天。看到了，终于看到了，那座凉亭。我们放下背包，倚着，坐着，躺着。他们也在，一男一女，亲密的坐在一起。他们对我们的到来视若无睹，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说着悄悄话。我们三个漫无边际的侃着，另外两个同事最喜欢说别人的蜚短流长，公司里的阴谋阳谋，讲到动情处，手舞足蹈，声音洪亮，唾沫横飞。只有这样，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想象得出生命是活的，虽然活的是这样无聊。
亭子周围的树，高大，挺拔，刚刚长出的新芽，嫩的绿。生机盎然，只是属于它的，我在树下想。前一天晚上睡得迷糊，没有精力。我躺在凉亭的石砖上，想睡又不敢熟睡。同事开始玩手机，听歌的听歌，聊天的聊天，都有各自的忙碌，也都能找到各自的忙碌。也许，这样的生活最好，忙碌了也就心安了，所以我常常把自己弄得在忙碌中忘记自己。不想知道为什么，忙碌只是因为忙碌，也只是为了忙碌。生活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展开，或许这就是生活。哪怕是这样的无聊时刻。
那两个人还在那里紧紧的搂着，亲密着。实在不想继续看下去，我们仨走到一旁的石桌，像约好的，一起趴在石桌上昏睡。时间也许过的很快，也许它还在原地踏步，不想管，也管不了。风，轻扬，带不来一丝凉意，吹不走一点昏沉。忽然，头顶树叶沙沙作响。“快跑，下雨了。”一位同事催促。我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本能的跟着跑。我们刚跑回亭子，雨，哗哗的下着，亭子的四周，水儿欢快的舞着。我们笑呵呵的，庆幸自己躲过了这一场雨。快乐原来可以这么简单的。雨水，被风吹着，赶着，跑进了凉亭。那一男一女终于坐不住了，或许有几分不舍，但还是分开了。女的从男的手里抽出一根烟，熟练的点燃，香烟微弱的火光照亮她那张被暮色遮盖的脸，年轻，却没有活力。头发有点凌乱，手指轻巧的掸着烟灰，看起来让人心痛。“妈的，一天又混过去了。”男的看起来有点邋遢，挨着她紧坐着，没有理她的话。暮色渐浓，吞噬所有它能吞噬的，包括我们还有他们。
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那场雨停了，那场雨又一直没有停。
二零一三年三月二十九整理，于深圳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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