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青舍闲笔

春秋笔法小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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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读的一些书中,经常能看到一个词-‘春秋笔法’,有段时间特别迷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意义。后来看了些解释,大多就是用笔曲折而意含褒贬的意思,更简洁点就是‘一字之褒贬’。

    这次听郭老师详细讲解了春秋公羊的三世学说,让我觉得,春秋笔法并不全不是我原来所理解的这么简单的一字褒贬,春秋笔法中至少包含着空间、时间与义理,三种方面的不同含义。

    春秋三世,最基本的意思是将整部春秋经,划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隐公、桓公、庄公、闵公、僖公,96年

    第二阶段:文公、宣公、成公、襄公,85年

    第三阶段:昭公、定公、哀公,61年

    划分的依据,来自于很小的事件。隐公时,公子益师卒,记载有月无日。

    传曰,何以不日?远也,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异辞。

    我读文本时,从当时字面理解是,为什么不记载日期?因为时间太久远了,所见到的记载不一样,所听到的说法不一样,连各种传说都不一样。

    听了老师的讲解才知道,原来这个所见,所闻,所传闻是划分春秋三世的关键。在作者也就是孔子与父辈能见到的时代,是所见世;孔子能从祖辈那听说的,是所闻世;而更久远的就是所传闻世了。因为所见、所闻、所传闻不同,所以在写作笔法上详略不一,书写做不同的处理。

    以古人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的思想指导;所见世就要曲折些,隐讳些;所传闻世就能直接的批评。这就是春秋笔法的一个时间层面,从人的情感出发,恩有厚薄,义有浅深。亲近就会记述详细些,久远就会记述简略些。因此,司马迁说‘孔子做春秋,隐桓则彰,定哀则微’。而公子益师卒与孔子编书差了有差不多两百年,自然就简略交代,不用记日了。

    春秋是孔子根据鲁国的官修史书删定的,他是以鲁国为基础来进行由近及远的布局写作。按照公羊传的表达方式,又将三世,称为丧乱世、升平世、太平世。在丧乱世,治理先从自身开始,因此内其国而外诸夏,笔墨多记载鲁国国内的大事,国君的好事坏事,对其他大国的大事略作关照,而更远的夷狄则基本忽视。所谓,乱中求治,用心不宜过细,治法不宜过严。到升平世,则对于鲁国周边的诸夏,都一样的要求;到了太平世,那就不管是鲁国、还是诸夏、还是夷狄,都要按照礼法来进行褒贬。因此,春秋笔法的空间层面,就是在时间推移的同时,从地域上由近及远,逐渐法理统一,一视同仁进行褒贬。

    而春秋笔法更深一层就是微言大义。这个不仅仅是一字褒贬,而是寄托孔子治世的理想,虽然整个鲁国每况愈下与三世学说的从丧乱到升平到太平,完全相反。但,依旧是希望整个社会能走向太平。所以,公羊传与左传不同,史实只是个象,是不是历史的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事件的意义以及这个事件所体现出的情怀。

    从这里解读出的春秋笔法,似乎可以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推而广之来理解。

    比如,诗经桑中,约的是谁不重要,约了几个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事件是对破坏人们正常伦理生活的一种批判。又比如,山水画,画的是哪座山、哪条河,哪块石头不重要,重要的是笔下为心之体现。同理,古琴也是如此,减字谱只是个象,真正的琴曲,每个人都可以重新创作。

    如此,我现阶段重新理解的春秋笔法,就是时间、空间、象与心的四维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