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看着幻,默默地转身,从里屋拿出一面精美的镜子。这面镜子可以窥探过去,展望未来,一切模糊的事情便会透过这面镜子得以清明。所以这面镜子又叫清镜。
“不知天帝是在何时何地见过他的?”
幻漠然转身,看到谚手中的如宇宙般浩瀚深不可测的镜子,顿时明白了谚的意图,如实回答。
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中倒映的一幕幕就发生不久前的事,一切都没有异样。却在男子踏入幻的清高时,奇怪的事发生了。幻明明看到是奕,这时镜中却出现了一张陌生的脸。
幻不禁拍案大叫﹕“不可能!”转过身,背对着谚。眼底说不尽的无限悲凉。话语一出,淡的一吹即散,散在空气中,弥漫着一室的落寞﹕“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停地摇头,“不可能的,明明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谚看着幻的背影,绝美又掩不住那一抹落寞,看得叫人揪心痛。移开目光,凝视着清镜,陷入深思。
突然,眼前一亮﹕原来如此。谚激动的站起,欲将把这个疑问的答案告诉幻。
“幻!我知道…”当谚看到幻此时的样子时,他将吐出一半的话又咽了下去。
幻微微偏头,幽幽的光线映着她迷人的侧脸,美得让他感到不真实。三千发丝卷起万般惆怅。若可以,她愿意替他而去。
是我们今生无缘吗?幻自嘲的勾起唇角,一切光彩在这一瞬间黯然失色。这一笑,倾国倾城的凄美。
谚知道,幻并不想知道真正的答案。她宁愿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是一个虚幻的梦境,只要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如果,你不想知道。那便算了!”月老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坐了下来。
是谁将烟散尽,散了那纵横的牵绊……
幻望着那根根火红耀眼的红线,那抹红深深刺痛了幻的心。久久不语。
双眼渐渐失焦,幻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翠绿色的身影。“倩儿。”淡如丝的语气,不禁让谚有些诧异的看着幻那苍白的身影,那背影竟深深溢出一丝丝凄凉,一丝溺爱,一丝无奈。
倩儿,前任天帝最小的女儿。幻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妹妹。倩儿天性善良,天真烂漫,不善仙术,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幻与倩儿年龄一般大,幻只是早了倩几个时辰,这样照顾倩儿的任务便交到了幻的身上。
那日,天界迎来千年才一遇的雪。在雪的世界里,感受着与天界不一样的安适,静穆……
“雪,下雪了!”一抹翠绿在广阔的天地间肆无忌惮的奔跑着,在那张清秀动人的脸上,掩盖不住看见雪的喜悦之情。
“幻!快来看,是雪!真的下雪了!”回眸对着紫衣女子的背影兴奋地说道。
紫衣女子始终一动不动的看向远方,仿佛在她的面前才有着世间最美的画面。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青丝随风飞扬,面纱下的容颜在寒冷的风中若隐若现。雪花如轻盈的舞女在幻的身旁施展的曼妙的舞姿,衣袂也随风起舞。给人说不出的美感。
情不自禁地呼出一声﹕“好美!”不知是在感叹紫衣女子的美,还是雪的柔美。
“幻,看!前面有个好大的湖!”说着一路小跑到河边,专注的看了一眼湖面。随即,露出明媚的微笑。
看向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紫衣女子,再昂首看向天界浩瀚的天空。“幻,这雪下的好大啊!”
“是啊!又过了一千年。”幻终于转身向她走来。
她蹲在湖边的地上仰望着雪花纷纷飞下,回眸看见幻真缓缓向她走来,连忙起身。
幻看到她翠绿的裙摆因落在潮湿的雪地上儿湿了一大片,不免皱了皱眉头,微带怒气的唤道﹕“倩儿!”
被唤作倩儿的女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裙子湿透了,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对幻无辜的一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幻对倩儿最好了!”
幻溺爱的抚了抚倩儿的发丝,单手一转,瞬间倩儿的衣服便干了,一丝痕迹也不留。
“幻!你真好!”说着对着幻的脸颊轻轻一啄。
“你看!这雪下的这么大,将湖水都冻住了。”一边说一边摇晃着幻的手臂。“幻,我们去滑雪好吗?好不好嘛?”说着松开抓住幻手臂的手,向冰面走去。
回眸一笑,“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哦!”这时,倩儿的双脚已经踏上了冰面。
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远的身影,幻径直走到湖边。如镜的湖面倒映着幻如月般皎洁的眼眸,只是一双眼睛便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那面纱下的容颜是有多美呀!
不好!幻的心中一惊,倩儿不会越界吧!倩儿一向贪玩,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叫她如何交代呢!幻顾不上思考,单脚点地,腾空而起。
再想多看一眼湖边的伊人时,已经不见了踪影。紫色的面纱在空中飘舞一圈后,缓缓落在冰面上。
……
若当初不是倩儿一时的贪玩,自己也不会硬闯魔界,那也就不会和他相遇,徒增这一段无果的恩怨。
幻静静地闭上双眸,她仿若听见下雪的声音,看见雪花漫天飞舞,舞动着幻的心。看那天地明月,恒静无言,青山长河,世代绵延,就像在我的心里,你从未离去,也从未改变。
幻隐去眼底的悲痛,抬起双眸,那眼眸透着潭水一般的静谧﹕“谚,你说吧!”幻的衣袖扬起,飘然至谚的面前,释然道。
谚不免莫名地一笑,直到对上幻寒星般的眸子才收敛一些。移开目光,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悠悠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幻垂下眼帘,呢喃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目光移向远方,好似想起什么,回眸凝视着这面清镜。单手握住镜子的边缘,﹕“你是说,一切的外表都是幻像。”
谚一副痞子模样看着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愧是幻!如你所说。”放下一直抖个不停的二郎腿,一本正经的说﹕“透过本质去看事和物,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说完,站起,轻叹一声,“情为何物啊!情至深处,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死相许是何等的深情!”
幻握着清镜的手一僵,对上谚深邃的眼眸,那里仿佛有世间最美的景象,深深吸引着幻。
“他本是一介匹夫,生在雪山脚下。受着天地灵气长大,颇有慧根。若是潜心修炼并能位列仙班。一切都在他遇见一个小妖的时候变了。那小妖便是今日要杀了你的媚儿。也许是命运弄人,阴差阳错,媚儿醒来时他并不在她的身边,而是魔界至尊的奕。他在媚的身边苦守十年,却不及奕在她身边的十分钟。他静静地看着媚儿离他而去,却什么也不能做。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他除了默默地看着,还是默默地看着…后来,他入了魔,他誓要超过奕……”
谚停顿了片刻,“一切皆为‘情’字!”
幻沉下眼眸。低头,久久不语。只听谚道﹕“他所做之事无不是为了那个女妖,完了她的心愿,杀了你!他只是知道,凭媚儿的一妖之力,根本纳何不了你,更何况在天界。想要彻底的毁了你,便是引你去魔界。那里阴气至极,对你百害无一利,对他来说百利无一害。”说完回眸望向幻,“你知道该如何做了吧!”
幻回神,默然起身,淡淡地看向远方﹕“此事不劳你费心!”语毕,拂袖离开。
谚看着幻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不明的神情。将藏在身后的竹简缓缓取出,竹简的红线紧紧地系着竹简的另一段,一个竹简上写着幻,另一个竹简上——奕。
……
魔界
一座华丽的宫殿内,珠帘垂下,柔软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那一身火红的衣服更映衬出她的妖艳妩媚,秀靥艳比花娇。一旁坐着的男子,美如冠玉。
男子正悉心照顾着女子。
女子秀眉微蹙,好似有着万般的纠结。光洁的额头不是冒出虚汗。
男子轻轻地为女子拭去汗珠,举手投足中掩盖不住对女子绵绵的爱意。
珠帘相互碰撞,清脆的如百灵鸟歌声般的声音响起。如此悦耳的声音在男子的耳中,却是十分刺耳。
男子眉头微皱,将手中的汗巾扔入有水的脸盆中,溅起一串水珠。
有些不舍得替她盖好被子,在她的额头轻轻留下一个吻,转身走向珠帘。
修长的手指撩起珠帘,有些不悦的看着面前面容焦急的男子﹕“有什么事!”
那人示意,这里不方便说。
男子回头望了女子一眼,放下珠帘,随那人走了出去。
来到一片空旷之地,那人慌慌张张地说道﹕“天,天……不!她,她闯进来了!”
男子勾唇一笑,“哦?她可是独自前来!”
那人诧异的看着男子,脸上挂着淡淡地笑意,冰冷的气息却从他的眼中溢出,直射得那人心底发颤。战战兢兢的说﹕“是…是,就她一个!”
男子斜斜地扬起嘴角,目光阴冷﹕“是吗?我倒要看她如何走出这个地方!”
幻在不顾众仙的劝说下,毅然决然地闯进了魔界。她对着众仙义正词严说道﹕“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各位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定。若我出了什么差错,就劳烦各位另荐高明。况且一个女子坐上天帝的宝座终究不会让你等信服不是吗?我的离去不也正迎合了你们的心愿,岂不是两全其美!……”
尊贵的天帝不再以‘本帝’称呼自己,而以‘我’。这说明了什么众仙心知肚明。
……
幻走在这条陌生又熟悉的路上。魔界已经提前入春了。路旁的花争奇斗艳的竞相开放,一路的鸟语花香。
魔界仿佛静得只剩下了,鸟儿清脆的叫声和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暖人的微风徐来,空气中夹杂着一丝淡雅的清香。一股洪流涌上幻的心头,掀起千层浪。
奕,是奕!
幻仰望着那墨色的背影,却是那么的陌生,疏远。可熟悉的气息不得不让幻相信面前的身影就是那个尘封在心底一千年的奕。
一千年了,他变得不再像他了!
幻缓缓闭上双眸,长长的睫毛随之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想用心去感应他的心,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悸动。
良久,时间停止了,只剩下两颗心。她的心一直在为他跳动,而他从未动过。
幻的睫毛微颤,抬起眼眸,眼底隐藏着一丝落寞,更多的却是警觉。
他,不是奕!
幻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背影,她想知道他到底要如何做。
一切仿若都静了下来,耳边只听见风呼啸而过的声音。风吹起幻耳边的发丝,露出白皙的脖子,迎面吹来的风使得那股清香更浓郁了。
面前的人默然转身,那容颜让幻倒吸一口冷气,如此俊美的脸庞,举世无双。难道天地间竟有如此相似的魔吗?
男子冷冷看着幻此时的表情,勾唇一笑。倾城的一笑让所有的花儿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男子修长,苍白如雪的手从身侧抬起,手中暗流涌动。片刻,手腕一转对着幻。男子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幻只觉得眼前一阵繁星点点,意识朦胧,接着便什么也不知了。
……
“奕,你真的打算让她魂飞魄散吗?”耳边响起十分柔媚的声音,幻不自觉的生出一股厌恶之心。
“怎么?媚儿不忍心吗?”陌生的声音却道出熟悉的旋律,一如当日在天界中,那充满着怜爱的语调。
他不是奕!
幻这时是该庆幸,还是该伤心呢?心底暗自冷笑一声,又恻然聆听。
女子嗔娇道﹕“哪有嘛!”稍稍顿了一下,音调又降了几分,“只是…奕,你们曾经不也相爱过么?”
男子不屑地一笑﹕“我现在只爱媚儿!”随即女子发出娇媚的笑声,语气十分坚定的说﹕“媚儿也只爱奕!”
幻微微睁开眼眸,透过细长浓密的睫毛,看见男子的身形明显一僵,将抱在怀中的女子推开,大步流星向门外走去,快到门口时,回头看了愣在一旁的伊人,温柔一笑﹕“我一会便回来。”幻注意到男子眼底隐藏着的深深地悲痛。
女子柔柔地应道﹕“好!”直至男子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慢慢回头。
幻索性就将双眸完全睁开,正好被媚儿的余光瞥见。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此时说话的女子面容狰狞,一改刚刚可人的模样。
幻看着女子,笑盈盈地说道﹕“我也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是你这张吓死仙不偿命的脸。”
女子面容有片刻的僵硬,随后一笑掩盖﹕“你现在就多说几句吧!到时想说也不一定能说呢!”
幻好似没听见一般,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双脚,均被看不见的丝线束缚着。这丝线不仅束缚了幻的手足,也束缚了幻上万年的仙术。
这下自己是没有任何退路了吗?
幻抬头,环顾着四周。空荡荡的屋子中什么也没有,唯有一室的窗纱,被诡异的风吹起,那淡雅的色彩,如梦似幻。
在屋子的正中央有一座白如玉,刻着精致镂空花纹的莲花池。池中的莲花已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是袅袅的烟云。
原来这里曾经是奕的宫殿,如今却荒芜的如同天界中的天牢一般了。
幻眼神空洞的望着那昔日繁华一世的莲花池,低下头无声的一笑。
媚抬步施施然来到幻的面前,俯下身子,素白的手指勾起幻的下巴。妖艳的红色指甲盖与幻苍白的脸色形成对比。
幻对上媚儿如丝的眼眸,在她的眼底含着一丝孤寂。
“你还不知道奕没有死吧!”女子挑眉。
幻微微一笑,“他一直都没有死!”女子微微一愣,惊讶地看着幻。随即,在幻的下一句话脸色大变。
“他一直都活在我的心里!”
女子加重手中的力道,幻听见骨头相互摩擦的声音。
“可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他爱的只是我!”用力一甩,幻的头冷不防的撞上了墙面。殷红的血顺着幻如画的眉目滴下,尽显妖娆。
幻笑着看着面容狰狞的女子,眼底冰凉,“他本就不是奕。真正的奕从未爱过你!”
女子纤弱的手紧扣上幻白皙修长的脖颈,“你胡说!”
幻依旧笑着,笑得苍白无力,气若游丝﹕“你可真是固不可彻。你为什么不仔细想想以前,奕可有如此温柔的对待过你?‘柔情’和奕根本不可能同时存在。冷酷无情才是他的代名词!”
女子手中的力道渐渐的减弱了,幻抬眸对上了女子黯淡的眸子,一脸的失落。
女子的手离开了幻的脖子,在幻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细长的红印,像一根艳丽的红线缠绕在幻的脖子上。
女子眼神迷茫,转身,站起,幽幽道﹕“你说的不错,他的确和以前不同了。”良久,女子转身,依旧再为这个‘奕’辩解着。
幻无心听她说这些话,“事实将会证明着一切!”她坚定的看着刚刚十分激动的女子,此时女子双眼无神,淡淡地回应道﹕“好…”
……
女子躲在一处隐僻的角落,不敢置信地看着昔日自己爱的人,竟在幻步步布下的陷阱中亲口承认,他不是奕!
幻得逞的一笑,转眸看向躲在一旁的女子。
女子呆呆的愣在原地,一双媚眼睁得大大的,眼中含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她不停的摇头,“不,不!这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男子满眼的愧疚,欲向女子解释。只见女子痛苦的抱着头,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女子的发丝瞬间飞扬而起,眉心间的烙印若隐若现,发出诡异的光芒。
不!
男子伸手想要阻止她。
一道耀眼的光芒,由小变大,直至淹没整个视线,面前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光,刺得他睁不开双眼。
光线越见清晰,再想寻找那时的伊人时,已不见了踪影。
火红的碎布像断了翅的蝴蝶,纷纷扬扬的落下。
媚儿——
男子仰天长啸。
猛地回头,目光阴冷的看向幻,双眸射出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幻微微耸肩,一副不管她事的样子看着男子。是她自己非要怎么做,幻又有什么办法呢?
男子冷冷的看着幻,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把幻吸到男子的面前。男子绝世的容颜和淡雅的气息近在咫尺。
男子渐渐迫近幻的耳畔低语﹕“你让她灰飞烟灭,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男子的气息轻轻地洒在幻的耳畔,冷得让幻微微一愣。
男子拦起幻纤细的腰肢,与幻对调了一下位置。缓缓伸出手,将幻向后推去,推向那无底的深渊。
男子斜斜地扬起唇角,“我不会让你如此轻易的离去,我要让你受尽人间疾苦!”语气阴冷。
笑着看着幻快速下落的身体,风吹得男子衣袖空荡荡的。他从怀中取出一个赤如血的水晶瓶子。向着幻的衣服上一滴,血珠透过幻单薄的衣纱,落在幻的锁骨上。那血珠宛若妖艳的花儿在绽放――罂粟花。
即使你堕落轮回,这朵花的气息会让我找到你。
幻快速下落着,风吹的发丝纷飞。她淡淡的笑着,淡的像一朵即将零落的莲花,美丽却透着丝丝漠然。
幻闭上了双眸,大地的气息越来越清晰。
奕,是否可以再遇见你?让我们从头开始…
一道圣洁的白光掠过人间上空……
时光开始错乱…命运已经颠倒…他们将述说着怎样不同的人生?
(紫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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