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时一刻。
文杰带着脱离了聂华生掌控的帮众,从沈思涯家楼下走出。失去了聂华生的控制,这些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开心和轻松。相反,一股悲壮和伤感笼罩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头。
除了文杰。
这群人里虽然只有文杰跟聂华生最久,但是一直甘作配角的他看到这么多的人竟然可以为了自己而背叛聂华生,他悲伤的外表的掩藏之下,内心深处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得意的。况且,今天他居然还当着众兄弟的面,揍了聂华生一拳,当真长气势啊。
可是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沈思涯家的杀人案会不会真像聂华生说的一般会和自己脱不开干系,亦或其他?
文杰就这样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带着自己的兄弟离开沈思涯的家。突然间,有一股莫名的冰寒和恐惧渐渐地从心底处升起。
这是——
当文杰反应过来时,一个黑影已从昏黄的路灯下走了过来,那人的皮鞋在马路上发出的“嗒嗒……”地脚步声响,规律得像是心脏地跳动,他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来,他们明明可以选择逃跑,但是他们此刻却都抱成了一团。
因为的确有人能够在慌乱中逃走,可是在那人的威严之下,没有人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给运气。
那魁梧雄伟的身形渐渐地在暗黑中现出了身形,那绝伦的霸气和冰冷的目光,放眼赤城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够做到。这是那个人的最独特的标志和最醒目的名片!
“聂华生。”文杰艰难地说出这个名字。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形。
然后,他努力驱散心中的恐惧,回头说道:“我愿与诸位弟兄,同甘苦,共患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众人想到刚才聂华生对付沈家父子的残酷手段,心中不禁一阵寒颤,短棍短刀纷纷暗握在手,他们之间互相打气,虽然对聂华生旧情未了,但此时已作了殊死斗争的准备。
聂华生一步一步地向他们走来,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有如结成一层实质的气压之墙。所有的人在他的威严之下都不禁失去了抵抗能力。聂华生仍然向前移动着,一直走到这里的带头人文杰面前,出乎意料地,聂华生皱了皱眉头,问道:“他在哪儿?”
文杰犹自幻想着能够在通过“瞬移”的天赋闪现到聂华生身前,然后纠住聂华生衣领,再然后,狠狠地在聂华生的脸上来一记重拳。但是这次,他好像只能是幻想了。因为在聂华生的超强的天赋压制之下,在场的所有人失去了反抗能力,包括——天赋之力。
文杰从未见过聂华生的真正实力。因为拥有这么多小弟的他,根本就不需要展现自身的实力。在沈思涯的家中,这是文杰的印象中,聂华生惟一一次亲自动手,那时他就觉得聂华生或许并没有想像中的强大。果然,他轻松的突破了聂华生的防线,打聂华生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他真心觉得自己真是高估了聂华生的真正实力。可是没想到——
“这难道才是聂华生的真正实力吗?”文杰被压得呼吸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他一时觉得口干舌燥,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心想。
聂华生来到文杰面前,深灰色的眸子里闪着质问和永不化解地寒冰,见文杰没有回答他,于是他再次一个字一个字地质问道:“他—在—哪儿?”
文杰打了一个激灵,从幻想回归到现实,下意识地反问道:“哪个他?”
聂华生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无论是谁被他的目光扫中,内心深处都不由得一阵颤栗。聂华生一步一步走到他们中间,然后很肯定地说道:“你们有事瞒着我。”
文杰干咳了几声,刚要说话。聂华生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然后,从其中几个人的手中轻轻取下他们的短棍和短刀,沉声说道:“怎么,想对付我?”
有沈父惨死在先,众人皆怕被聂华生先手砍到,纷纷后退,惟恐避之不及。
此情此景,聂华生冷笑一声:“看在兄弟情谊这么多年,我给你们一个自赎的机会。”
人群之中,突然有一人说道:“聂华生阴险毒辣,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咱们人多打人少,无论他多强大,只要咱们齐心协力,他聂华生再强也只能是咱们砧板上的肉。”
话音刚落,突然有一人影凌空飞起,跌落在聂华生的脚边。
聂华生一把将他抓起,目光如刀直欲穿透那人的内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便别过头去冷笑一声:“众位兄弟,现在聂华生就要对我痛下杀手了,我一死不足兮,但希望能让诸位兄弟能以我的鲜血为荐。若我们不能与聂华生对抗到底,其下场只能是死在他的手里。”
听了这人的慷慨陈辞,众人虽然都觉得这人虽然话说的偏激、乖张,但有沈思涯事件在先,人人都起兔死狐悲之感。可是在聂华生多年的威严之下,这些人没有一个敢先站出来,策反帮众,于是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那人看众人依然没有对聂华生动手的架势,又看了看聂华生,只见聂华生冷眼望他,好像一眼便动穿了自己的老底,但不知为何他眸中闪烁着一些别的东西,让人从心底里惧怕的东西。
但有一点那人明白,聂华生决不会轻易动他,原因很简单,只要自己一死,那么聂华生就会与自己的兄弟陷入到两绝的地步。到那个时候……
想到这,那人的眼角里竟然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冷笑。
然后,那人便又说道:“自古犯上者,无不诛族灭种。如果大家不相信他会作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请兄弟们想想沈思涯家的灭门惨案吧!沈思涯只不过是与连城海见过一面,就被这残暴不仁的聂华生虐杀了全家。这丧尽天良的聂华生能杀别人的全家,便能杀掉诸位兄弟的全家,这绝不是骇人听闻!”
“这位兄弟说的对啊!”
“前车之鉴,后车之覆。兄弟们千万不要成为第二个沈思涯啊!”
……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叫什么名字?”聂华生雄浑无匹的话音一出,立刻盖住了大部人的声音,场面立时静下来。
那人被聂华生人擒在手里,不能动弹,便大笑道:“我是谁名谁不重要。死了我一个,肯定有更多的认清你面目的仁人志士替我报仇的。”
突然间,有人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人转头一看,只见文杰用他那不响,但偏又能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声音说道:“哥们,别装了,露馅了。”
那人一听文杰这么说,又回头看了看聂华生,只见聂华生依旧阴沉不定,面无表情。于是那人喊道:“怎么,文老大,你刚才可向我们表决心了,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罩着自己的兄弟。怎么,现在想反悔了?”
文杰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说道:“那当然,我的兄弟有难,哪怕是刀山火活,我文某人都会在所不惜。可惜——”
那人脱口问出:“可惜什么?”
聂华生突然间笑了说道:“可惜你不是啊。”
聂华生话未说完,就只见那人如风般从聂华生手缝中流出,溜走。转瞬间就如一道虚幻的黑影般消失在黑夜。当所有人都以为那必跑无疑时,却只听“啊”一声,那人在从虚空中掉落下来。栽倒在地,他忍痛捂着自己的大腿,鲜血正从他大腿上汩汩而出。
这些人跟随着聂华生和文杰亦步亦趋地走上前去。只见文杰上前从那人大腿处拔下自己的成名短匕。在那人身上擦掉血迹,之后回到聂华生身边。
那人惨笑一声,喘着粗气,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我不是你们兄弟的呢?”
聂华生怜悯地看着他,说道:“因为我问了你的名字。”
文杰从聂华生身后走了出来,说道:“聂老大你别看他表面凶狠霸气,但是他对自己的兄弟至仁至义。上至华生堂骨干,下至每一位华生堂的帮众会员,只要聂老大打眼看过一眼,那么他绝不会记错这个人的名字、面貌、喜欢和特长。所以就当他第一次问你名字的时候,我顺着他的眼神向每一个人的面部瞧去。我发现——”
文杰冲聂华生笑了一下,伸出手去。聂华生面露赞赏之情,也伸出自己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文杰的手,说道:“文杰说的不错,从每一个人的面部表情分析,我发现在我拿住你的时候,我连续问了你两遍你的名字,竟然没有一个人对你表现出朋友般的紧张关怀之情。因此,我断定你是别人派来的卧底。”
那人说道:“人人都说聂华生和他的华生堂将来必成赤城**的一方霸主,今日一见,心思、谋略、用人方面无不是个中翘楚。果然名不虚传。”
“不仅如此——”文杰再次接道,“你还告诉了我另外一个询息。”
那人惨然答道:“什么询息?”
文杰说道:“你刚才说道聂华生虐杀了沈思涯的全家。可是,你难道忘了吗?我们走的时候,只有沈思涯的父亲倒在血泊之下。我记得在我带领兄弟们走的时候,时间刚好停在8点整。那个时候假的‘聂华生’曾说:‘那就在我没改变注意之前,从我眼前消失。否则我会叫你们知道什么是背叛的代价!’。也就是说,他知道真正的聂华生会在最近一段时间内赶到。而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尽你所能拖延他到达行凶现场。”
那人说道:“不可能,你凭什么认为那个聂华生是假的聂华生,而眼前的这个聂华生才是真正的聂华生呢?或许你眼前的聂华生才是假的聂华生,而真正的聂华生还正在沈思涯家中行凶呢。亦或者,聂华生只有一个,前一刻他杀了沈思涯全家;这一刻,他来到这里准备给我们以真正的报复。”
文杰冷笑道:“你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你算错了一件事。”
那人说道:“什么事?”
文杰说道:“真正的聂华生不可能被人撞到。何况还是撞飞了。”
那人惊道:“什么?”
文杰匕首举过头顶,说道:“你太低估了聂华生的真正实力了。”他随时准备给那人以正法。但是——
一只手按住了文杰的手,竟然是聂华生。
“大哥!?”文杰疑惑道。
聂华生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有一个疑问。”
文杰说道“什么疑问,您尽管说。”
“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个假聂华生,可是,世界上哪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呢?即使面貌相同,气质也不可能一样吧?”
文杰眼珠一转,说道:“我听说过有一种人,他有一种天赋叫作假面。他可以短时间内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包括声音、语气、气质,甚至是——”
“甚至是什么?”聂华生含笑问道。
“天赋!”文杰低头说道。
聂华生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文杰见自己的手还在被聂华生按住。便憨笑一下,便轻轻地往回一抽。可没想到这一抽居然没有抽回来。
“谢什么啊,都是兄弟。”文杰尴尬一笑。
聂华生面现奇怪之色,说道:“谁说我们是兄弟——假文杰!”
文杰的脸上突现惊恐之色,这时他看到聂华生那双深灰色的眼中涌动出无数寒冰般的深蓝怒焰席卷而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