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惜意绵绵(完结)

分节阅读_55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阳穴,继续埋首工作,才不过几分钟就有人敲门了。没抬头说了句,“e ”眼睛一瞟,不料是她,很平静地说是家里有事要请假。

    “什么事”目无表情地问,现在进行的项目期限很紧,他们tea的人手向来不足,如果走了一个可能没法在deade前完成了。

    “家人病了,得回去照看一下,我赶在星期一前回来。”她面上虽然不表露,可声音已经露出焦急了。刚接到电话说姑妈在厂里晕倒了,姑父又去了广州谈订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美美又远在北京上学。她向来有低血压,最近可能因为厂里头的事太多没注意身体,老人家突然晕倒可大可小,身边没个人照料总是不行的,只好尽快赶回去。

    “你现在回家收拾东西”他依旧没抬头,注意力依然集在屏幕上。

    他没说批准不批准,冷不防地这样一句话让容意有点反应不过来,“不了,直接去机场。”哪还有时间回家收拾细软啊。

    他利索地关了电脑,拿起椅靠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看了一眼还楞在原地的容意说,“我送你过去。”

    车窗外的车辆一溜烟似的从身边漂过,他的车是新车,宝马的新款,suv开在城市的路上本就稳,再加上是他这样的人开,更能体现德国车的一贯的传统,稳重严谨得几近保守。不像坐李汐那超级小跑,座位极低,腿伸向前方几乎能完全伸直,加速时让她不得不抓紧门把手柄。再加上这人高兴不高兴都爱飙速度,在车河见缝插针的本领是好得让人不敢恭维,一路超车,那加速度的阻力顶着身体,让人心都几乎跳到喉咙上了。

    想到李汐,不禁有些懊恼。打电话到他手机时是秘书接的电话,很公式化的“抱歉,李生在开会,如果有急事的话可以留下口讯,我会帮您传达”

    想是工作挺忙的,便什么也没说就挂了。前几日他打电话回来,算了算时差也是那边的大半夜了,可他的声音是完全没有睡意,只见疲倦。两人还是老样,天南地北地侃,那边却是声音渐失,最后她轻唤了声,“李汐”正准备挂电话时他却朦朦胧胧回了声,“别挂,让我睡会儿”她觉得好笑,挂不挂电话和他睡觉有什么关系,再说,他睡着也不能和她说话来着,这不浪费电话费吗要搁以前,早就二话不说把它给挂了,可那天,她不知着了什么魔,愣是拿着手机连胳臂都酸麻了也没放下。

    入机场大楼前又打了个电话给他,还是秘书接的电话。心事重重地匆匆和vcent道谢说再见后,想着想着便发了条短信过去,叨叨絮絮的说了个大概,也没想过他会回。之前某次和他开玩笑逼问他是不是常短信传情逗逗小妹妹,他一脸正经地表示发短信是这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有什么事电话里头三两句说清楚便行了,爱接不接,反正他是从来不做些无聊事的。

    她是没想到飞机起飞关机前真的收到了他的回复,心头一时暖暖的,打开一看,顿时凉了半截。“take care”寥寥可数的八个字母,两个单词。和她想象的温情安抚差个十万八千里远,谁take caretake care谁她叹了口气,干脆把手机关掉。

    飞机降落n市时已经是晚上了,幸好还挺早的,也顾不得吃晚饭就往那县城奔。等计程车时才发现真的很冷,空絮絮飘着些雪花,路上也有些积雪了,幸好公司里还备了件厚外套。可这里偏山区,不比上海,入了夜更是寒风彻骨,进机场的人都是羽绒大衣什么的全副武装着。

    赶到县城第一人民医院时已经是半夜了。过了探病时间,那住院部的生锈大铁门竟然是锁着的,让她觉得有点好笑,难道还怕病人逃跑不成和值班那护士好说歹说地费了翻唇舌表明身份才能进去。咨询了值班医生一些姑妈的情况,大概说是操劳过度引起身体不适,又没有及时注意吃药治疗才会这样的。她穿小高跟,为了不惊动人,垫着脚尖走进静悄悄的病房。那是三人一个房的公共套间,姑妈已经睡着了,还在打点滴,依着微弱灯光看着那药水一滴滴落。姑妈的一头银发闪着暗弱的光亮,她有那么一丝的恍然。她这几年的确是老了很多,依靠人手劳力的工厂生意渐渐惨淡,姑父又是个软绵绵拿不定主意的主,美美在北京上学花钱不是个小数,家里上下的担几乎她一个人挑起了,哪能不操劳

    小县城的医疗设施的确简陋,病房内连家属的椅也是没有安置的。隔壁床起夜的阿姨指了指走廊外护士台,用手指比了比一个五一个一。这手势应该是五块钱租一个晚上的意思,容意半弯腰点头道就出去了。

    兴许医院是为着响应节能减排要省电,走廊上干脆连灯也不开。漆黑的长长过道,开着通风的门吹进的寒风刺骨而阴冷,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走向那护士台,依稀听到人声。

    “听说没有,市里前几年判了刑的那局长,忘记叫啥名字了,反正就是贪污受贿了好几十万的那个,前几天在监狱里死了。”

    “不就是那杨锦清嘛,当年可风光来着,在咱这小城出去的,可谁知是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呢判了个十几年,可他也狡猾,事发的时候老婆孩已经都送去美国了。听说老婆是携公款出逃的,在美国猫着到现在还不敢回来”

    “听说他可不是病死的,是在监狱里头自杀的。”

    “怎么说”

    “一个朋友的亲戚在市监狱里头做事,看守的那些人说,那杨锦清就有点精神错乱,死的那晚还在嚷嚷着“凭什么只让我一个人坐牢上面多的是贪个千万亿万的””

    容意裙被穿堂冷风吹得微微掀了起来,她只是呆呆地听着,浑身冰封似的冻结了,连手袋里的手机在振动也没有感觉到,只觉得这医院死寂死寂地悲凉。

    第54章

    她就在那用五块钱租来的塑料椅上坐了一晚上,看着天渐渐泛着鱼肚白,脑里空白地闪过一些画面,他毫无征兆地说要出国,单晓婉志气高扬的笑脸,他说即使愿意把真相告诉她只求她的原谅,每次见面时他那欲说还休,隐忍悲恸的样那些早已模糊的画面一幅幅串联起来,如同那种老式放映机,缓慢而粗糙,诉说着那些年代久远不为人知的所谓秘密。

    第二天早上姑父从广州回来行李没放下就直接来医院了。那时姑妈也已经醒了,打了一个点滴,已经有了点精神。她正替姑妈削苹果,又心不在焉,削掉的苹果皮重量几乎占了整个苹果的一半,惹得姑妈瞪了她一眼,浪费。

    “我这本来就是小事,年纪大了,有个头晕也是正常的。你们两个这飞机飞来飞去的,现在是嫌钱多得没地儿花是不”姑妈早上一起来看见姑父和她,就马上有了生气,她是最恨这种拿钱不当钱的人了,平时上菜市场买菜为了几毛钱也和小贩争的脸红耳赤的,现在看着这两人为了她丢下工作生意巴巴地跑回来,气是不打一处来。

    姑父深知她的性格,被她的时候从来都是低头没话说的,此刻也只能细声地说,“我回家给你炖些汤”灰头土脸一脸疲倦地拿起行李回家了。

    “姑妈,你就别为难姑父了,他那么辛苦跑来跑去容易吗不就是担心你才十万火急地跑回来。”待姑父出了门,她给姑妈揉着肩膀给他说情。其实姑父的性格真是好的没话说了,都说男主外,女主内,姑父是内外兼主。平时姑妈在厂里头忙,家里头上上下下几乎都是他打点的,硬是培养出新国第一代煮夫的典范来。

    “你就别给他说好话了,我还没说你来着,这样跑回来,工作都放下了不是说到新公司上班得天天加班吗这样跑回来领导会不会有意见”姑妈还是老样,一逮着话题就喋喋不休。

    “请了一天的假,我星期一就得回去了。姑妈,厂里头的事再忙你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啊,别总为些琐琐碎碎的事情操心,你得放松一下。”这女人的生活状态大概和上海外企职场冲锋的白领差不多。

    “你不懂,等你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孩时,哪能不操心啊这里里外外都是要钱的,偏偏你姑父是只软柿,任人搓扁捏圆还是笑眯眯的人。我不操心,谁操心这家。唉,姑妈和你说啊,找老公可千万别找姑父这种人。”叹了口气。

    “我看着姑父就挺好的”其实姑妈也不过口里说说姑父的不好罢了,说完便忘了。回头还不是照样受落姑父的体贴照顾,笑得那个甜。

    “不说我那些破事,你都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才结婚啊别只顾着工作工作,女人啊,一辈好年华才那么几年,过了三十可是老大难了”

    “在我们那公司,女人三十岁前结婚那是叫早婚了。”她笑呵呵地给她捶背。

    “别不上心,到时找不到好的可别找我哭。对了,现在有对象了没”她拉着容意的手,不让她捶了,老久不见,也说说体己话。

    “算是有吧”姑妈那一年代说的对象,就是结婚已成铁板钉钉的事实了。而结婚这回事于她而言,何其遥远啊想都没想过,所以只能算是有。

    “什么是算是啊快给我说说,老家哪里做什么工作月薪多少有房不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姑妈瞧瞧”一提起这个老人家通常特别来劲,现在哪还有半点病弱的样啊

    “就是个男的,在上海做金融管理”她都记不住她问了些什么了,干脆蒙混过关。

    “金融啊估计不太靠得住。依我看,最好就找个公务员,安稳闲逸啥都不愁,是本地人就最好了,在那有根有底日也好过活。找老公啊,不就是图个能和自己安安稳稳过一辈的么”姑妈似是感触良多,容意也就笑笑应付着,眼底似是还深埋着某些情绪。

    “拆迁公告因为县城改善交通扩展道路,原第一学已搬迁到路,此处建筑将在明年三月拆迁”从姑妈家出来时经过母校,竟在大门口发现这样的一篇公告,容意错愕得连脚步都忘记抬了。

    天气不好,乌云密布,天空压得很低。她双手插袋,目光越过斑驳的围墙,只觉得时光倒流,一阵恍然,仿佛又坐在玉兰树下面背着诗词,是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有人敲她的脑袋,说这首词是可以唱出来的

    也许这世界上真有叫鬼使神差的东西,她慢慢踱步绕了学校一圈,竟然径直走到学校后面的教师宿舍。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楼房,外墙已经老久脱落了不少,而且一些已经搬空的房阳台杂草丛生。鞋踩在不厚不薄的雪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她依稀记得是三座二楼,因为记忆只来过一次,当时她上体育课摔倒把裤给弄破了,他带她回家。那是他奶奶家,她还记得自己恭恭谨谨地叫“周老师好。”其实那是个很随和的老人,一进门就掏出些饼干罐,招呼她吃东西,还笑眯眯地问她叫什么名字。其实她不曾教过容意,只是昨晚听了那些事,不免想起老人的处境。

    楼道狭窄而阴暗,她只想着逛一圈便走的,没想到那房竟会有人在。隔着铁锈脱落的拉闸铁门问“你找谁啊”是个年妇女,听着声音气十足。

    “请问周老师在吗”她本是想说没什么就走了,可是隔着铁门看见端坐在沙发上的老人时又改了口。

    “哦,找周老太的啊,你是她学生吧”年妇女热情地打开铁门让她进去。屋内地方不大,却是收拾得很整洁,她看着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的周老师,愣了一下,轻唤了一声“周老师”,没听见反应。

    “周老太是前几年患了老人痴呆症,不爱搭理人。”看容意疑惑地看了看自己,又呵呵笑着说,“我是住楼上的,周老太不愿意搬出这里,她孙只好找人照看她,我自己本来是退休工人,就帮忙照顾她帮补些家计。”那阿姨又想要上茶,她忙说来看看老师便走了。转身出门和那阿姨道别时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那阿姨看了看她身后说,“这不就是周老太的孙,杨勉。”

    杨勉这几天为着父亲的丧事东奔西跑,再加上得时刻注意单宁在sad的态势,已经是筋疲力尽。以致于抬头看见那人时,觉得自己是徒然生了幻觉,楼道里没有灯,外面的天色又暗,光影交接之处,他晃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四目相接竟然也说不出话。

    “杨勉,很久没见了。”还是她先开的口,“我见学校门口写着拆迁,所以顺便过来看看周老师的先走了。”容意看他不不动,侧身避过他下楼,事到如今,竟然是无话可说了。果然时间是会让人变得清醒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