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帽戴上,又自失地摇头,这是夏天呢。
抹额也盖不住那包扎的纱布,他想了想,干脆什么都不用,就那样出了门。
洛云瑛见了齐修远额头的纱布,眼眶一红,泪水如雨珠般倾洒。
“别哭了,你一哭我心就乱了,你看,就因为担心你,我走路都摔跤了。”齐修远微笑着拭掉她的泪水。
洛云瑛心头一颤,从心疼到愧悔再到平静,再糟也不过一死,她不能再让齐修远担忧她了。她深吸了口气,朝齐修远灿然一笑。
齐修远看看坐在一旁的丁乙,也不管他,只是按住洛云瑛的手,安抚地握了握,低声道“等我,我去安排。”
“嗯。”洛云瑛笑着点头。
“姑娘,齐公的伤,真是摔的”齐修远刚离开,一伙计好奇地问。
“当然是摔的,你以为齐公会和人打架啊”洛云瑛笑道“你们看店,我出去一下,阿勇,你来收款。”
齐修远额头的伤,自然不可能是跌倒摔的,原因洛云瑛猜到了,尽管他竭力装出云淡风清胸有成竹的模样,可她还是看出来了,看来齐家筹不到三千两银,或者齐辉不答应。
自己惹出来的祸事,也不能把压力全压到齐修远肩上,洛云瑛想了想,朝杜府走去。
“二少爷不在府里,到乐州去了,几天回来啊不知道。”
“老爷说,钟家只有一个小姐,不认识姑娘,姑娘请回。”
钟府仆人的冷语在耳边回响,洛云瑛狠命地咬唇,她是外来者,对钟昆山没有父女之情,可钟昆山不是啊,钟家对待这具身体如此狠绝,连见一面都不愿,她还能上哪求助呢
耀眼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洛云瑛按了按焦干的嘴唇,她不知自己这样无知无觉地走了多久了,喉咙里干得冒烟,头晕脑胀,可是她不想停,她想折磨自己,在肉体上让自己痛苦不堪,她恨自己,怎么那么愚蠢,天上掉馅饼的事怎么可能发生为什么不多些警惕伙计都是刚请的没有从业经验的,这一点自己清楚,当时为什么不派人去齐府问问齐修远。
对面一个男人朝她急步走来,这个男人有着修
长而匀称的身材,无双而迷人的气质,他的脚步很急,却依然不失优雅淡定从容。
洛云瑛站住,愣愣地看他。
“怎么不认识我啦”齐修远温柔地看着她,唇边浮起淡淡的微笑,他是雅致而完美的,是世上最无可挑剔的男人。
“瑛瑛,我们回去吧。”他轻轻拥住她,声音低沉柔和平静,没有人知道,他平静的面容背后隐藏着多少翻滚的海浪。
“嗯。”洛云瑛低低点头,头有些晕,眼前出现重影,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在摇晃。
“瑛瑛,不舒服吗”
“没有。”洛云瑛咬了咬牙,涩声问“修远,如果筹不到赔偿金,只有被腰斩一条路吗”
“傻瓜,不可能筹不到的,我先送你回店里。”齐修远柔声道。
“你刚才是打算去哪里”
“想去找彦和,他家现在是他在当家。”
洛云瑛默然,齐修远说过商彦和是笑面虎,让她少与他来往,现在他自己还要去找商彦和,看来是走投无路了。
“都怪我,太不谨慎了。”她叹气。
“别自责了,自从营商之道公布以后,在这一点上欺诈或者受骗的,根本就没有,那人一开始应该不是想从这一点上来讹你的,你只是对律法不了解才上当的。”齐修远安慰她。
洛云瑛身躯一震,掐着齐修远的腰颤抖着问“你是说,这样的骗局,在大渊根本不可能出现”
“是啊律法出来前出过几番这样的骗局,比如说买家要购的是兆川的红茶,卖家给了颖川的红茶,后来朝廷总结了其他诈骗事件,专门出了营商之道这一律法,律法里对于经营产品很不讲理地约定了这一点,商号前面加地方名的,只准经营该地名的产品,没加地方名的不在此规定内,这个约定很不合理,于是很多地方商号在自己商号名前不加地方名,这事一般读书人都知道,你店里的伙计招聘时因为是从乡下请来的,因而才不了解。”
洛云瑛理清了,这个根本不可能让人上当的骗局让她上当了,原因在于,她不是这个时空的人,而她店里的伙计,当时招聘时因为这个身体糟糕的名声,在浔阳城里招不到人,是在乡下找来的,没在商业环境里熏陶过,也没有知识不懂律法。
论骗局,现代社会的骗局还少吗洛云瑛灵机一动,握紧拳头举起“修远,你别去找商彦和借银了。他们是骗,咱们如果揭穿他的骗局,自然无需赔偿,可是,揭穿不容易,我们另想个法,以牙还牙,请君入瓮。”
“以牙还牙,请君入瓮
”
“对。”
“请再宽限宽容,我一定想办法。”第二天,丁乙还是一大早就来了,洛云瑛眼眶红肿,容色憔悴,凄楚地作揖打躬哀求。
丁乙哼了一声,拿过凳又靠着大门坐下。
这一天的生意比昨天差了些,可来的人不少,看热闹的居多。都很好奇这么一个人坐在洛氏美颜店里是干什么的。
“洛姑娘,这是”有人探问。
洛云瑛苦笑道“我欠人家银。”
“啊怎么会你的买卖这么好,欠了多少啊”有几人好奇地一齐探问。
洛云瑛摇头不答,神情凄凉得快当场哭了起来了。
一人同情地道“泰来钱庄李当家的夫人四十大寿,听说她为了给家下一众婢妾立规矩,这次大寿要大肆操办,光首饰衣料就要买好几万,你可以拉她到你这里来买啊做成她这一笔,就可以赚不少银,何愁没银还债。”
洛云瑛凄然道“李夫人一直在杜氏的店里购物的,要拉她到我的店里来,谈何容易”
边上一人听了洛云瑛的话,笑道“你消息不灵通啊,李夫人以前是到杜氏的店里消费的没错,可听说李老爷刚纳的宠妾也是到杜氏的店里买首饰衣料,李夫人心存介蒂”
那人说了一半突然收声,众人不解地一齐看她。
“李夫人来了。”那人压低声音道。
门外一顶四人抬朱顶轿停下,轿里的人还没下来,四个美婢先进了店,分站两边,这四个美婢穿着一样的银白洒朱砂的云锦罗裙,披桃红羽纱,一样挽了堕马髻,头上插一对寸把长的紫水晶半月发钗。
这身服饰,寻常人家的小姐也穿戴不起。
轿边的那位美婢的穿戴更是是艳丽奢华,桃红罗裙绣繁花茂,衣襟上伏着亮莹莹的一双蝶儿,那副吊珠耳坠晃得人眼花,一抹海棠形状的玉佩抹额,衬得她粉面更显不同寻常的妍姿艳质。
她缓缓地掀起轿帘,店里众人屏息凝视,一只白皙柔润的手伸了出来,带出一截藕色罗袖,精致而不张扬的碎花疏密有致地铺陈于袖口稍后,李夫人在千呼万盼出现。
“大家好。”她的目光扫过店里众人,淡漠而自矜,声音却是柔软的,仿佛含着笑意。
“李夫人好。”众人一齐弯腰,李夫人雍容矜贵的气度让人折服。连丁乙,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朝她躬身。
“李夫人请。”洛云瑛挤开众人,来到店门口,很狗腿地拍着李夫人的马屁。
“唔。”李夫人矜持地点头
“你是”
“夫人,我是店主,夫人是先看首饰还是先看布料,容小女为夫人介绍。”
“先看首饰吧。”
“夫人”洛云瑛口水横飞,洛氏的首饰,给她吹得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只有李夫人配戴。
这个过程足足有一个时辰,李夫人听得连连点头,期间也有一些顾客想进来,可店里已经挤不下来了,那些人便都离开了。
“夫人,感觉怎么样”洛云瑛问。
“不错,你刚才介绍的,都定下来吧。”
“好嘞。”
洛云瑛开单,拔算盘。
“夫人,共计三千一百二十两银。”
“红盈,付帐。”李夫人淡淡地点头,对那着桃红罗裙的美婢道。
“夫人,带的只有两千两银的银票。”那美婢低声道。
李夫人脸色一凝,老脸无处搁的表情。
“夫人,只有两千两银票就先付两千两吧,稍后小女再到府上要,可以吗”洛云瑛体贴地道,似乎一点不担心要不到帐。
“不行,传出去说我李陆氏还得欠帐,成何体统,天祥。”
门外一轿夫噌一下站起来“在。”
“你去钱庄里,叫曹掌柜马上给我送银票来。”
“夫人,您老请坐,先喝茶。”洛云瑛殷勤地打招呼。
李夫人的那四个美婢,摇扇的摇扇,捏肩的捏肩各施其职,有条不紊,显是长期养成的习惯。
曹掌柜很快来了,小跑来的,额头还在滴汗。
“夫人。”
“给我拿二千两银票。”
“夫人,这这”
“怎么”李夫人淡淡道。
“没什么,小的这就给夫人拿。
曹掌柜抹抹汗,伸手从袖袋里摸出一迭银票。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张银票从他袖口掉到地上,他一无所觉,翻着手里的银票,想从找出二千两的给李夫人。
、无功而返
洛云瑛就站在李夫人身边,她身影一动,右脚踩住那边银票,缓缓地移动身体,在曹掌柜找出二千两面额的银票递给李夫人时,她也移到柜台前了,她飞快地蹲下去,拿起那张银票,她往袖里放,很快又拿出来,拿过柜台上的一迭纸,将那张银票夹进其。
做完这一切,她松了口气,猛抬头,却见丁乙紧盯着她。
洛云瑛身体发抖,冲丁乙递去求恳之色。
“点货。”那头李夫人开口,曹掌柜已经离开了。
洛云瑛不再热络地亲自做这做那,她没有离开柜台,声音有些颤地命伙计点货。
李夫人要的首饰衣料那么多,伙计点了许久,洛云瑛如热锅上的蚂蚁,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手肘紧紧地压着那迭纸。
这里货物还没点完,那位曹掌柜跑了回来,他慌慌张张地在地面寻找着。
“什么事这么慌”李夫人不满地道。
“夫人,小的小的把要给当家送过去的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弄丢了。”曹掌柜汗如雨下,脸色惨白惨白。
“丢了就丢了,至于这么惊慌吗别找了,赶紧回钱庄去,交待下去,拿着这么一张银票前来的人,不要给兑银就是,扭送官府。”李夫人不以为然道。
站在柜台里的洛云瑛脸上浮起无限惋惜的神色。
“夫人有所不知,老爷要上京城和尚老爷商谈合作事仪,为方便老爷出门,这张银票不是咱家钱庄开的,是小的拿银上广元城大通钱庄换的,是全国通兑的,哪个州郡的钱庄都能兑现银。”曹掌柜说到后面,涕泪交流痛不欲生。
“啊”李夫人变色“你能确定在这里面丢的吗”
“这个”曹掌柜吱唔。
“不管是不是,各位,关系重大,请各位别走,等县太爷来查明吧。天祥,你马上去报官,天福,你们三人堵住大门,谁也不准出去。”李夫人不愧大家主母,果断地下达命令。
李夫人那边说着话,这边丁乙趁着众人不备,一把抽起洛云瑛手肘下那迭纸,飞快地放进自己袖袋,慢条斯理道“你们要查,跟我无关吧我一直是坐在大门边的。”
“好像是。”李夫人点头“允许你一个人走,其他人都给我等着,不准走。”
洛云瑛急得一把扯住丁乙袖,眼睛含泪看他。
“你刚收了夫人的银,快把那十两银还我,那,这是借条,给你,我再给你写个收条。”
丁乙摸出一张纸递给洛云瑛,洛云瑛看了一下,是前
天那份买卖合约。她不情不愿地递了一张十两的银票给丁乙,丁乙拿起柜台的笔,醮了墨汁飞快地在纸上书写,然后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