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弃妇从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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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饭碗搁下,洛云瑛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换套衣服,略为妆扮一样,戴个帽盖住脸,扮成邹平的样和我过去。”邹天泽拉住她。

    “我不去,邹公,谢你了,麻烦你跟修远说,瑛瑛自已能照顾自己,让他不要拘禁于儿时戏言,就此了断罢。”洛云瑛很平静地道。

    砰地一声,邹天泽将饭桌掀倒,又愤愤地补上一脚。洛云瑛略顿了顿,还是朝门外走去。

    “洛云瑛,你怎么能这么狠的心你有没有心”邹天泽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扳住她的肩膀狠摇“你扪心自问,修远对你的情,仅仅是因为儿时的戏言吗了断一句了断就能斩断一切吗”

    他很激动,那张棺材板脸激愤得扭曲,牙齿因为极度气愤而咬得格格作响。

    洛云瑛闭着眼由着他摇着,在他松开手后,却还是一声不吭往外走。

    “洛云瑛,你就这么绝情,你想置修远于死地吗”邹天泽在他背后愤怒地大喊。

    洛云瑛哀伤地摇头,看不透的是邹天泽,齐白氏以性命相胁,她若是还与齐修远纠缠下去,那才是在置他于死地。齐白氏自绝的举动一个拿捏不准,就有可能丧命,真要发生那样的事,齐修远也无颜于世了。

    “洛云瑛,算我求你了,跟我去看修远,他,他很想你。”

    洛云瑛停了下来,转头默默地看邹天泽,抿了抿唇,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邹公,我现在去看修远,跟他卿卿我我,使修远更加难以自拔,你是要我这么做么”

    邹天泽板着脸看洛云瑛,在洛云瑛清澈的眸光,突地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邹公,依你看,齐伯母的反对,很坚定吗”洛云瑛接着淡淡问他。

    邹天泽怔了怔道“很坚定,你上次害得齐伯伯差点丧命,白姨与齐伯伯伉俪情深,她怕齐伯伯再有意外,是无论如何不会给修远娶你的。”

    这话说完,邹天泽自己先自失色,呆呆地看着洛云瑛,有些失神地喃喃道“你不见修远,是怕白姨”

    洛云瑛原来心里做

    出选择时觉得很平静,而今有人了解了,却又突然觉得痛彻心扉,眼里的泪水快控制不住了,她朝邹天泽微一点头,急急转身往外走。

    肩膀一沉,是邹天泽追了过来,大手从背后按在她肩膀上。洛云瑛想说邹公请松手,喉头却堵得厉害,这一开口,只怕控制不住就会失声痛哭,她不想在邹天泽面前一再示弱。

    两人沉默地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邹天泽没有松手,洛云瑛也没有动。

    下雪了,先是微小的雪粒儿,慢慢地,鹅毛般的雪花簌簌飘落。

    “我走了。”洛云瑛低声道,她没有回头看邹天泽,她的声音平静如常,沉寂的眸却有晶莹的水滴滑落。

    “等我一下。”邹天泽大步进了房,出来时手里拿了刚才那件狐裘。

    轻轻地拂去她肩膀和头上的雪花,静静地替她披上,戴帽,拢拢领口,大手来到洛云瑛的脸颊,很冰,却又是带着只可意会的温暖。他看着她,冰眸牵挂担忧弥漫,后来,他一言不发地轻轻擦去那张苍白的素颜上晶莹的水滴,而后,大踏步回了房间。

    雪花飘洒游移在空,亦将苍茫和凄冷凝结进她的心。

    屋檐街面点缀着纯净的洁白,漫天的大雪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掩盖了,洛云瑛踏着积雪缓缓前行,街道两侧晕黄的灯光冲不开夜色的阴沉,在空起舞的千千万万片雪花闪烁着晶洁的微光,一种前所未有的凄惶涌上洛云瑛心头。

    “姑娘,回来了。”

    “姑娘,快来烤火。”

    洛云瑛的手刚碰上角门门板,门从里面打开了,方勇宋杰郭大娘呼地涌了上来。

    大厅里烧着大火盆,温暖如春,芳儿上来替她脱了披风,郭大娘把她拉到火盆边烤火。

    原来我不是一无所有,还有家啊洛云瑛觉得冰凉的心缓缓地暖了过来。齐修远虽然不在她身边,可是他给了她一个家,一个栖身歇息避风躲雨的港湾。

    “宋杰,方勇,晚上别回去了。”

    “就猜姑娘会这么说,我把那间空房拾掇出来了,被褥都铺好了。”郭大娘笑道。

    “姑娘,我刚才听宋杰说了你们这次在嘉平的事了,姑娘,你真厉害。”方勇眼冒星星无限崇拜。

    洛云瑛敲了敲他的头,笑道“小猴嵬,是不是我不在的时间里弄出什么岔来了。”

    “没,没。”方勇跳了起来“店里的销售跟往常差不多,帐目我记得清清楚楚的,姑娘,明天我要出去,我把帐跟你报报。”

    洛云瑛带着方勇进了书房,芳儿拿出棉布擦那件狐裘上面的雪水,施月湄奇怪地问“这披风好大,不是姑娘的吧”

    宋杰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嗯,不是姑娘的,应该是邹公的

    。”

    “邹公姑娘回来后不是去齐公那里吗”施月湄不解。

    “我们在城门口先遇上邹公的。”

    施月湄没有再接口,嫉妒如野草在她心疯长。邹天泽这些天一天几次到店里来问洛云瑛回来没有,她见过,那是一个气概相貌丝毫不输给杜飞扬的男。听说,那个对洛云瑛一往情深的齐修远更是出色。

    她这些天没少听店里的伙计说起齐修远对洛云瑛的好。想起杜飞扬对自己的态度,想想自己的身世境遇,施月湄想大声责问苍天,为什么她就没有洛云瑛的幸运洛云瑛凭什么得到这许多人的在意与关爱

    她觉得,自己的容貌不输洛云瑛,却得不到杜飞扬的呵护关爱,是老天不公。她把自己的不幸遭遇,归结于命运。她没有想过,洛云瑛这具身体的人生际遇,并没有比她幸运多少。糼年丧母,生父无良,新婚被休,每一个打击,都足够把人压垮,但是她却活得很滋润,至少,她内心的苦痛掩饰在笑容下面,展现在人前的是乐观自信豁达与从容,她得到敬重,得到尊重,得到对手的重视,这些都是她自己去拼出来的,并不是老天给了她。

    杜飞扬在第二天上午就过来找洛云瑛,施月湄装出素不相识的模样,当亲眼看着在她面前甚至是在床上也一直冷漠无情的杜飞扬,在洛云瑛跟前却柔情款款,甚至是隐隐地在小心地讨好洛云瑛时,她的心如小蛇在啃咬,那疯长的嫉妒终于掩盖了一切,化成对洛云瑛无尽的仇恨。

    “这次的销量真惊人。”杜飞扬赞叹。

    “嗯。”洛云瑛缩在柜台里面烤火,身体裹得严严实实。今天雪很大,这样的天气本来不能出远门的,可丰裕那边一点存货都没有,沈思意要她一回浔阳马上送货过去,送了宋杰和方勇走后,她心里一直惶惶不安,再想想齐修远那边,实在没有好心情。

    “瑛瑛,做成这么大的买卖,你怎么一点不高兴。”杜飞扬放软声音哄着洛云瑛。

    洛云瑛心情不好,他自然是知道的,他把齐修远放在心尖上,让人日夕盯着齐府,自然知道齐修远现在的两难处境。

    “不算啥大买卖,等我把周边的郡县都拿下了,再往外围扩大,那销量才大呢。”洛云瑛懒懒道,有些兴致缺缺,只要没有钟瑛瑛出来捣乱,她对杜飞扬,连应付的笑容都不想奉上,不过现在两人也算合作关系,不得不接待他。当然,她也隐隐察觉,只要杜飞扬过得顺遂,钟瑛瑛冒出来的次数就少了,比如现在杜飞扬来了,钟瑛瑛却没有出来捣乱。

    洛云瑛想的,只是其的一方面原因,钟瑛瑛没有出来捣乱,还因为敌不过她强大的意志力,要冒头已经有些无能

    为力了。

    “瑛瑛,天气这么冷,没什么顾客,回房休息吧。”杜飞扬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挑逗的意思很明显。

    这么冷的天,洛云瑛当然想躲在房间里盖棉被,可是她料到今天杜飞扬会过来,只得强撑着坐到店面来,这时自然不会回房,把这头狼往卧房带了。

    “飞扬哥哥,你爹那边有表示吗”洛云瑛不动声色地缩回手,压低声音问。

    “没有,这老家伙,哪天我把杜氏的挑撂了,我看他怎么办。”杜飞扬咬牙,也不知是在切齿杜仲,还是切齿洛云瑛抽回手的举动。

    “杜飞麟还不死心吗”

    “一直不死心,不过奇怪,这些日没说要回杜氏理事了,带着一帮人在捣腾什么衣服,听说想把布料做成现成的衣服卖。”

    洛云瑛皱眉,问道“他是不是要求把布料生意交给他”

    “是。你怎么猜到的”杜飞扬奇怪地问。

    分而食之。

    洛云瑛想到这句话,看了看杜飞扬问道“你没答应吧”

    “答应了,这比给他回杜氏强,他要没事做,杜单氏不停地在老家伙耳根边叨念,保不定还会回杜氏。”

    “他若是再提出要去胭脂水粉这一块,你再不能答应了,别以为布料水粉这两块利润小,很多小处加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杜氏。”洛云瑛沉思了一会道。杜飞麟她没接触过,没交情没纠葛,而且杜飞麟是嫡长,当家主的机会不比杜飞扬少,如果杜飞麟当上杜家的家主,只怕她与杜氏的那么多合作优惠条件都不可能有了。

    她那双小手在火盆上转来转去烤火,小脸映着火光有些晕红,裹在狐毛披风里的身体娇小柔弱,眼睛没有看杜飞扬,有些飘忽,似是在看那炭火,细看却又不是。

    怎么看,她都是普通的小女,可是,那话却一点不普通,杜飞扬有些失神地看着她,恍惚无言。

    洛云瑛不知自己一句话,打乱了邹天泽的布局。杜飞麟的行动,是邹天泽在背后策划的。

    两人坐在柜台里一直烤火,各自沉默着不再说话,杜飞扬晌午才离开。

    吃过午饭,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洛云瑛心的不安加剧,她起身朝邹府走去。

    “这么冷的天,你要亲自去嘉平”邹天泽皱眉。

    “嗯,麻烦邹公借马车和邹平给我行吗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很不安,这雪太大了,路面滑。”

    “这雪太大了,路面滑,你担心宋杰和方勇的安全,你自己赶过去,就没有安全问题吗”邹天泽板着脸,冰眸是强烈的鄙视和不赞同。

    洛云瑛有些失望,刚想告辞,却听得邹天泽大声吩咐门外的侍女“备马车,一人去书肆喊邹平回来。”

    “

    多谢邹公,我不回去了,你这府里多拿床被给我在车里包着。”

    “包什么包,就你这身体,包上十床被,回来也得大病一场。这么冷的天,有事不会派人过来说声非得自己巴巴儿跑一趟”皱天泽眉头打结,那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洛云瑛乖乖地站着听训,实在是她还没学会使唤人,再来,她以为自己亲自登门,才能求得邹天泽帮她。

    邹天泽骂完,外面邹平也回来了,洛云瑛见他进了卧房,抱出一床被,暗暗松了口气。挨骂就挨骂,这棺材板脸愿意帮她就行。她伸手欲接棉被,邹天泽没有睬她,直接越过她走了出去。

    “邹公,我自己去就行。”洛云瑛见邹天泽也上了马车,有些不好意思。

    邹天泽没理她,展开棉被把她包住,半抱着推到座位上。然后对马车外的邹平道“先去洛氏。”

    还回去干什么洛云瑛不解,等到了店门口才明白,人家邹天泽根本没打算给她一起去。

    “我赶去看看,你给我好好呆在屋里别乱走。”

    围着大棉被站在店门口,看着马车远去,洛云瑛有些哭笑不得。

    方勇和宋杰在路上果然遇到麻烦了。

    “姑娘你太神了,怎么料到我们有事呢邹公出现的太及时了,当时啊我和宋杰急得快哭起来了”

    方勇叽叽喳喳不停地说着,宋杰在一旁腼腆地笑着。

    他们的马车路上一个控制不好,一侧车轱辘歪到道路边的坑沟里,马儿再也拉不起来,他与方勇在雪地里奋战了两个时辰,愣是没有弄上道路。大雪茫茫,许久也没有人车路过,没处求助,邹天泽的马车赶过去时,两人的手和脚都冻僵了。

    邹天泽看了看,骂了句笨蛋,招呼他两人把车上那大箱首饰抬下车,从他们马车里找出邹平原来搁着的一块长木板垫到车轱辘前面斜靠到路上,让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