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众人止住了说笑,顾夫人已经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疾步向外迎去。
由四五个美婢拥簇着走进来一人。
这是一位年纪十七的少女,身着紫色衣裙,气质清冷,美貌出众,在众人的拥簇下,她轻移莲步,双手端在身前,镶着黑金丝边的袖如水般垂下,露出雪白娇嫩的手腕,各自带着两个非金非玉看不出材质的镯,伴着走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伴着她走进来,满屋人恭敬的施礼。
白玉郡主,先长公主亲孙女,虽然不是纯正的皇室血统,但相比与这些官宦妇人,身份尊贵不可同于。
骄傲如顾洛儿也不得不带着孕身弯身施礼,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满不服,反而是如有荣焉。
没想到长公主家会让白玉郡主亲自过来,这已是十足的面。
“洛儿无须多礼。”白玉郡主在众人恭敬的视线里缓步而行,在顾洛儿身边略一停顿,淡淡说道。
“多谢郡主。”顾洛儿忙道谢,却并没有依言直起身。
白玉郡主并没有再多说话,越过她在正座上坐下,环视众人说了句大家无须多礼,众人才各自归位,小心恭敬的陪着说话。
吃过宴席,大多数人都告辞而去,少数亲近的留下来,一起去看新生儿的贺礼,洗三贺礼应景,很多都是别到节日不常见到的稀奇玩意,内宅妇人们都会赏玩为乐。
白玉郡主原本要告辞,听了她们的话也来了几分兴趣,长公主府此时年纪最小的就是这位郡主了,当然也有些侍妾侍婢生的孩,但那些人在白玉郡主眼里都不算孩,自然也没办过浩大的洗三宴,因此便吩咐取来她也要看。
众人不敢怠慢,忙去准备,顾洛儿忽的眼神一闪,想到什么招手叫过一个侍女,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那侍女点头转身便去了。
很快便将各种贺礼取来,摆了长长一桌,多数为金玉材质,一眼望去熠熠生辉。
这其很多顽童戏耍的造型,看上去煞是可爱,白玉郡主很少见这些民间戏要之物,不由看得兴致勃勃。
“咦,这个是什么”她伸手指着其件。
这是一件十七金打顽童,大小只有拳头大,十七顽童姿态不同,众人随着她说看过去,很多并不认得。
“好像是在做什么”,一个妇人琢磨说道,指着其一个坐在椅上赤脚踏碾杵的顽童,“我好像见过”
她歪着头想,却一时想不起来。
“啊,我知道了”,另一今年轻女忽的喊道,“这是碾药呢”
“是啊是啊我也想起来了,那这个是切药”
伴着这句话,众人们也热闹起来,纷纷指着顽童像猜测指认。
“这是炒药”
大家说笑着,还是头一次见有这种塑像,而且精巧可爱,纯金打制可见送礼人心意拳拳。
“啪”,的一声,打断了众人的说笑。白玉郡主将手里的顽童像重重的扔在桌上,物品相撞,发出闷闷的响声。
“诗礼之家,官宦士族门庭,此等贱技玩物休要摆上桌面”白玉郡主微眯着眼晴,光洁的下巴微微仰起,淡淡说道,“我先走一步了,各位留步。”
说罢竟迈步而去,众人忙送不迭。
这突兀的一出让在场的人都有些不解,回来后面面相觑。
明明是她最先看上眼的,怎么突然就恼了
“听说太后有意将白玉郡主许配郡王”顾洛儿低声说道,眼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嘴角却浮现一丝笑意。
“那”,众人依日有此不解。
这位郡王据说马上就要被册为太,那就是将来的天,白玉郡主出身名门,身有皇室血统,二人真是天作之合。
不过,这跟眼前这事有什么关系
大家心里有些惶惶,这等贵族可轻易惹不得,不知道方才是哪里不对让这位郡主不欢而去
“这个是顾十八娘送来的吧”,顾洛儿伸手捏起一个顽童像,在手里慢慢的转了转。
“是小姐。”,一旁的仆妇忙答道。
这一句话说出来,有些人便恍然大悟了。
听说这位郡王跟这位顾十八娘似乎大家的脸上便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位白玉郡主光见到这些炮药塑像就心生不悦,那就是说,这个传言并不是空虚来风了
"这么说,咱们顾家真的要出一个王妃了”,有人低笑道,面上却是难言几分惊喜。
“什么王妃别做梦了,能当侧妃就不错了”,有人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
“侧妃也是妃啊”,很多人不由低声说道,如果将来这位郡王真的登上皇位,那就是娘娘
这个念头让众人脸上浮现一丝震撼,眼冒出热切,家里出个娘娘,那地位可就不一般了
看来有必要多往曹氏家走动走动了
众人的心思自然落在顾夫人和顾洛儿眼里。
“洛儿,是你让人特意摆出来的”,顾夫人低声问道。
顾洛儿嘴角含笑,点了点头,“我就是想看看白玉郡主知道不知道”
“知道又如何与咱们又有什么好你这孩,行事还是莽撞你这么一闹,岂不是把那丫头的事摆上台面了,这说的人多了,假的也就能变成真的了”,顾夫人带着几分嗔怪低声道。
顾洛儿面上浮现一丝嘲讽不屑的笑。
“假的变成真的”,她转着手里的金打药童,“真的假的,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玩物,她也就在咱们跟前要横斗狠,真要是落到那些贵人手里”
顾洛儿眼闪过一道寒光,嘴边的笑意却越来越浓,手一翻,金打药童滚落在地上,她抬起精美的绣鞋,狠狠的在上碾了碾。
“她今日没来,算她好运”,望着门外,顾洛儿微微抬着光洁的下颚说道,“不过,她不可能总是这么好运”
京郊的桃花观,名字俗,但胜在清静。
“这里不错。”顾十八娘随着灵宝转过一树桂花,望着古木森森的道观,点了点头。
“刚来京城时我就听人说过这里,不过,还是头一次来”,灵宝四下张望,颇有感触的说道,“听说这里的求签问卦很灵”
求签问卦过去未来的事,是顾十八娘的忌讳。
“你去吧,问问你的姻缘。”,顾十八娘截住她的话头,笑道,“我在这里等你,免得你害臊”,
灵宝顿时羞红了脸,跺脚唤了声小姐。
“我我是替我哥哥问的”,她还是想去,又怕印证了顾十八娘的取笑,都嘴说道。
“快去吧”,顾十八娘哈哈笑道。
灵宝忸怩一刻,还是忍不住素来心愿拔脚去了。
“我也替小姐问问”,她不忘回头说一句。
“不用,千万别。”,顾十八娘忙说道,“我命由我,不问鬼神。”
灵宝已经走远了。
“好一句我命由我。”,信朝阳的笑声从一旁传来。
顾十八娘有些意外,转头看过去。
信朝阳青衣翩翩而来,身后跟着四五个侍婢,抱着棋盘茶具。
“真是巧”,顾十八娘笑道,一面打量他,“大少爷这是躲清闲来了”自从保和堂事件后,在京城才开分号一年多的大有生以飞快的速度吞噬这京城药市的份额,短短几个月,风头紧逼京城四家以恒字为号立业有百年人称四大恒药行的地位。
与在建康总是站在爷爷和父亲背后不同,这里的信朝阳施然亮相与众人面前,谈笑炎炎,唇枪舌剑,运筹帷幄或挤走或并合这大大小小的药棚,让人谈起色变,又敬又怕,不管众人是什么心思,对他都不得不注重起来,因此信朝阳格外的忙碌,与顾十八娘这几个月见过一次,还是在药界聚会的宴席上。
看着眼前素然淡立,笑容明媚的姑娘,信朝阳只觉得嘴角不自觉地就扬了起来。
他第一次感觉,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让你不自觉地见之而生悦
这是为什么呢对他信朝阳来说,这种感觉是太奇怪了。
“我还用躲清闲由我。”,他微微转开视线,笑道。
顾十八娘挑眉一笑“反正你说什么都有理。”
说话间,信朝阳已经让人铺设了大大的地毡,摆好棋盘,侍女们乖巧的跪坐一旁烹茶。
“请。”,他伸手臂展袖,盘腿坐下来,对顾十八娘笑道。
“你敢跟我下棋”,顾十八娘笑道,屈膝跪坐下来,一手轻轻扶了袖,“可别后悔”
“哦那我就领教了”,信朝阳点头说道,抬手请她先落。
顾十八娘也不客气,捻落盘。
不多时后,信朝阳的脸色有些微微的古怪,一旁的侍女轻轻的端茶过来,目光扫过棋盘,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看着信朝阳皱眉落下一,顾十八娘便端起茶,一面点头道你赢了,一面浅尝一口。
“顾娘真是神来之手”,信朝阳抚额说道。
“多谢赞誉,我还真是头一次玩这个”,顾十八娘笑道,放下茶杯,指着棋盘道,“你瞧,我摆出个字。”说着抿嘴抬眼冲信朝阳笑,“没想到能在摆完字后才输”
“什么字”,信朝阳侧身移过来,从她这个方向看去。
“我的姓啊”他笑道,又故作一丝苦笑,“我还以为顾娘故作虚幻,早知道你是不会,你连一笔都摆不完”
他说着话转过头看顾十八娘。
“不过,这还是我自己的缘故,兵不厌诈”,他的声音忽的停下。
突然发现,与这姑娘近在咫尺,这张细腻的瓷白的面容,粉黛不施清雅之极。
“这叫气势压人,打不过,也要吓对方一吓”,顾十八娘笑道,察觉信朝阳异样,便也转过头。四目相对,忽的都是一愣,氛围骤然变得有些怪异。
“少爷您的茶。”,一旁侍女轻轻说道,递过来一杯清香四溢的茶。
怪异还有此尴尬的气氛被打破了。
信朝阳挪回原位,下意识的觉得自己的动作有此狼狈。
顾十八娘也站起身来,“我去看看灵宝回来了没”,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妥,又急忙忙的补充一句,“免得她找不到我”,说罢不待答话,略一施礼疾步走了。
侍女们轻轻的笑声想起。
“笑什么笑”,信朝阳头一次因为别人的笑而觉得不自在,一手摸了摸鼻头,一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难道我看上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