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听觉堪比海豚,能够捕捉到心跳,甚至利用回声来判定领域内物体的速度和方向,在大约1000米的范围内,他的听觉也能有极大的增强。冰没能困住那些蝙蝠般的黑影,镰鼬们带回的信息包括冰晶生长的声音,海水从冰格流过的声音以及高天原废墟上古老岑寂的铃声那些看起来是青铜质地的古老铃铛在青铜古殿上悬挂了也许有百万年,仍未朽烂,随着海流发出常人无法听见的超声波太古的音乐是的,在镰鼬的领域,这座城市里的音乐复活了。在古老的时代,这座城市还在地面上的时候,万千青铜铃铛便在风里鸣响,汇聚成高远的音乐。恺撒一愣,心神瞬间游离。他是声音的掌握者,一生听过无数种常人不可能听到的自然音律。幼年时的春天,他常常连续几个小时站在阿尔卑斯山山麓的草地上,仰望天空,露出白痴般的微笑。这种时候加图索家的管家和仆役们就站在不远处窃窃私语说年幼的继承人是否精神有什么问题,在他们看来这片山原虽然长着茂盛的蒲公英可还是单调得令人发疯,难道小孩不应该喜欢热闹么恺撒却偏偏不热衷于那些能发出欢快声音的小玩具,反而对这片只有风声的草地感兴趣。他们不知道在恺擞的耳朵里这片山原上满是音乐,风吹散了蒲公英,无数小伞在风呈旋转,这种声音被千百倍地放大后就像是用管风琴演奏的教堂音乐,蒲公英小伞如唱诗班少女的青嫩声音万千少女歌唱,整个山原就是这架看不见的管风琴的共鸣腔独为一个人演奏年幼的恺擞站在正央凝听这场盛大的演奏,比那些可笑的小玩具有意思多了他每到一座城市都会站在高处去听这座城市的声音,有的城市如老人的歌唱,有的城市如少女在哭泣,有的城市甚至能发出魔鬼般的咆哮;但没有一座城市发出高天原这样的声音,如此寂静孤单,又如此平和然仿佛僧侣独立在尘世之外,悲悯地看着世界的变迁让人想到奈良月下佛塔的钟声。不可思议的画面随着那古老的乐声侵入恺撤的脑海那是平安时代的奈良月夜,寂静的城市,白衣的年轻僧侣在河边掬一捧清澈的河水,脸庞小小的少女在能映出入影的河边走过,她的裙上晕染着美好的枫和蝴蝶花,腰间插着一柄朱木折扇。游女的木屐滴滴答答,僧侣手的水也滴滴答答,遥远的塔上巨钟敲响,僧侣和少女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此刻他们的目光忽然相遇僧侣手的水湿了衣襟,游女不由自主地捏住了腰间的扇,那是她定情的礼物,命注定有一日她会把它交到自己丈夫的手“诺诺”恺撤嘶哑地说。那是幻觉,少女的长发在月下流淌着动人心魄的红,那是诺诺这幅画面活脱脱是恺撤和诺诺相遇的翻版,那时候恺撒在诺顿馆的喷泉边随手掬水洗脸。阳光灿烂,穿着新校服的诺诺把手抄在衣兜里从林阴小道上走过,诺玛的声音忽然回荡在校园里,那是通知所有学院参加晚间的新生宴会。恺撒抬头看见了诺诺,诺诺手握着的不是朱木折扇而是一支甜筒冰淇淋她看向恺撤的眼神也不是这样深情万种,记忆的真实版本是她完全无视了卡塞尔学院第一豪门贵公恺撒加图索的英俊,舔着冰淇淋,用嫌弃的语气说“你裤拉链开了。”该死果然是裤拉链开了,后来恺撒拒绝回忆他和诺诺的初见,就是因为这件事。记忆被修改了,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恺撤的脑海里,异常的真实。恺撤清楚地感觉到诺诺就是那个和服少女,自己就是那金发的罗马僧侣,他跋涉千山万水来到遥远的日本列岛,遇见了命注定的人。此刻月光下奈良城里的佛塔们缓缓地站了起来,古老的妖魔们显现出巨大的身影,双眼燃烧着金色火焰,对着月光无声地咆哮,他们在月下舞蹈,仿佛对这对年轻人施以祝福。好像是前世的记忆苏醒那样,恺撤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笑容。他开始相信自己曾经就是那样一个罗马僧侣,而他和诺诺在漫长的历史曾不止一次地相遇,在世界的不同角落。如果恺撒是清醒的,他会发现这个画面里有诸多错误,最显然的是一个和尚不可能蓄一头金发。但此刻现实和虚幻完美融合,他被拉进了幻觉的深渊。小魔鬼路明非听见了可怖的声音,让人想起春天来时千万蚯蚓从泥土钻出来的声音8000米的深海里当然不会有蚯蚓,那是什么东西从高天原的废墟钴了出来1外面都是冰凌,路明非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根据声音判断那些“蚯蚓”正在冰层然地游动,越来越近那些巨大的蚯蚓,体形有如锤头鲨和霸王乌贼,冰凌正在它们的体重下层层崩碎。不能用“它们”来指代了,那些是比人类拥有更高智慧的生命,就算不卑躬屈膝地称呼它们“陛下”或者“神”,也该用“他们”这样人性化的代词。他们苏醒了,这古老的废墟是龙巢么恺撒居然没有发出警报,水密舱里静得让人心悸。“喂喂喂喂”路明非小声说,面孔抽搐,心脏几乎停跳。无人回答。路明非猛地扭头,恺撒和楚航都静静地坐着,神色安详面带一丝微笑。路明非推了推楚航,又推了推恺撤。依然没有人回应他,那两个家伙分明睁着眼睛,却又像是睡着了。水密舱里的灯忽然都熄灭了,屏幕也黑了下去,温度低到电力系统也停止运转了,舷窗外照进来的光不再是熔岩的金色,而是幽幽的蓝,照得恺撒和楚航的肤色惨白如蜡,如同两具微笑的木乃伊。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捏紧了,他意识到麻烦远比他想象的还大,正如楚航所说,他们必然是进入了某个尼伯龙根,这里的规则被修改了,只剩下他一个活人1他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如此清晰,和在北京地下铁闻到的气味一模一样。一双灵巧的手忽然按在他的肩上,卖力地帮他按摩起肩井穴来。“唉呀客人你的肩膀那么硬,一定是经常伏案工作,啊不,是伏案游戏对不对这样对颈椎很不好的哦,要经常来做做理疗,惠顾我的生意保证你的健康,我们一起天天向上”真是油嘴滑舌的按摩师。他的按摩手法虽然巧妙,可出现的时机太不合适,路明非尖叫着蹦起来,脑袋撞在上方的显示器上“鬼啊”“哪里有鬼在8000米深海活动除非是脚土绑块石头被丢进海里的海盗。是我啦,诚信第一客户至上的灵魂交易员,你最值得信赖的人生伙伴,你生命永远的保险索。”按摩师严肃认真地说。路明非战战兢兢地扭过头,看见一张谄媚微笑的小脸。路鸣泽。小魔鬼今天穿着一套黑色小夜礼服,胸口塞着白色的饰巾,戴着新潮的陶瓷领结,小脸上居然还架了一副黑框的平光镜,分头梳得油光水滑,一副资深股票经纪人的模样。这一身没什么不妥,可在水下8000。米穿这一身出场,跟赤裸的路明非相对,就不由得让人怀疑他是存心的。路鸣泽拍拍手,把自己轻松地“摔”进座椅里“刚才还在威尼斯参加一个聚会,感觉到你出事就赶过来了,你看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滚”路明非说,但是不得不承认,路鸣泽出场的瞬间,他微微松了口气。在生命都变成禁忌的水下8000米深处,魔鬼都能算作你的老乡了,总比独自等死来得强。水密舱里不见恺撤和楚航,路鸣泽坐了恺撒的座椅。楚航的座椅上放着他脱下来的潜水服,长刀斜靠在旁边,恺撤的雪茄放在操作台上,还带着余温,好像这俩家伙不久前还在这里,只是忽然尿急,就脱光光结伴出去撤尿了。“你叫不醒他们的,就算你把他们的胳膊砍下来也没用,他们连疼痛都感觉不到。”路呜泽懒懒地说,“他们深陷在幻觉里了,高天原的音乐能直接侵入意识,恺撒居然还释放了镰鼬,那只会增加幻觉的深度。”“什么音乐”路明非竖起耳朵,只听见那些“未知生物”在冰层游动的声音,叫人头皮发麻。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路鸣泽觉察了他的不适,皱了皱眉,竖起手,瞥了一眼舷窗外,仿佛那里站着他的保镖“退下”一瞬间世界就安静下来了,片刻之后,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微声,越来越远,那些巨大的生物正远离的里雅斯特号。因为路鸣泽的命令。路明非已经不觉得新奇了,这小魔鬼不是第一次展现那股凌驾世间一切的、皇帝般的威严,也许只有在他面前,小魔鬼才会卑躬屈膝摆出保险推销员的谄媚嘴脸。
〓首发书农在线书库shunong〓奇侠电书下载qx〓
“那些音乐怎么能侵入你的意识呢”路呜泽微笑,“你的意识那是铜墙铁壁啊”“我这么拽”路明非有口无心地说。“是说你是个死脑筋啦,”路鸣泽叹气,“你不觉得、自己其实很犟么你看起来是个弱受,但真正认定的事情,没人能更改,甚至赌上命你也要找回场。你是亡命之徒。”“龙怕亡命之徒么”“老话说鬼也怕恶人啦。”“你才恶人i你们全家都恶人”路明非恶狠狠地吐槽。“喂喂,你是我哥哥诶小魔鬼善意地提醒。“我可没认过你”路名非哼哼,“到底这个鬼地方是怎么回事什么鬼音乐“高天原是龙类城市这个你们已经猜到了。你们一定很诧异于这个城市经过了上百万年而不腐朽,尤其是在海,海水的腐蚀性可是淡水的几百倍。”路鸣泽说,“其实你们看见的,并不是存在于现在的高天原。”路明非一愣“你说我们穿梭时空了”路呜泽摇头“你们没有穿梭时空,你们进入了尼伯龙根。这个尼伯龙根被改变的规则之一是时间,这里的时间流动比外面要慢很多,因此还残留着龙类统治世界时的模样。”“我们什么时候进入尼伯龙根的”路明非问。进人北京地下铁的尼伯龙根时,他看见青色的雾气涌来,洗过的地方都变成70年代老地铁站的模样,但在下潜过程,他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你们看到鲨鱼、霸王乌贼和鬼齿龙蝰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尼伯龙根了,那些物种在生物学上已经灭绝了几十万年,就像镰鼬一样,只能存在于尼伯龙根。”路呜泽说,“而每个尼伯龙根,都可以看成是一个巨大的炼金领域。高天原的领域之大,半径大约3公里,它在龙族的历史上,曾是辉煌的古都。建筑上不同的青铜铃会发出不同频率的声波,这些声波汇聚起来,如同千百万人同时吟唱。”“吟唱龙7”路明非明白了。“是的,是这些青铜铃在维持炼金领域,代替它们沉睡在这座城市的主人。”路鸣泽轻轻打了个晌指。仿佛得到了他的允许,那些巨大的生物再次逼近了的里雅斯特号。路明非现在明白那些被蛛网黏住的小虫的感受了,眼睁睁看着巨大的黑寡妇蜘蛛爬过来却无从挣扎,基督教徒还能给自己做个临终弥撒,你连掏钱包的机会都没有。他咽了口吐沫“所以主人那些龙就睡在废墟里”“主人已经死去了,剩下的只是骨骸,看家的尸体而已。”路鸣泽耸耸肩,“低贱得不配称为龙类。”“可吃了我们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吧”“那是,太轻松了,跟吃饼干似的。”“老大和面瘫师兄是怎么回事”“你们太过逼近高天原了,听不见的铃声仍会影响人类的神志,令人记忆混乱,产生幻觉。”路鸣泽说,“这个炼金领域的特点是时间在其被扭曲。原本按照时间顺序存储的记忆也会被扭曲,人类的记忆是很靠不住的,有时候人会把两段完全不同的记忆黏合在一起。譬如2007年的夏天你去仕兰学报到,在那里你第一次遇见陈雯雯,她穿着一身白色的棉布裙和方口皮鞋。”“这有什么问题么”“那是错误的记忆,事实上陈雯雯根本没有去报到,那天她生病了。你真正遇见陈雯雯是开学的第一天她被班主任作为作天才介绍给大家,那天她也没有穿白色棉布裙,而是穿了一条很没有型的牛仔裤,荷领的旧衬衫。她那身白色的棉布裙是秋天打折时才穿的。”路鸣泽缓缓地说,“你用三段不同的记忆拼出了你们的初遇,并且信以为真。”路明非彻彻底底地愣住了。路呜泽的话如水洗去了他记忆上的尘埃,显露出原本的真相。是的,那场让他刻骨铭心了三年的初遇根本是三段不同记忆的黏合,是他把这段初遇打扮得那么梦幻美好,用来欺骗自己。巨大的惊恐和不安从他的心底升起,仿佛阴霾。如果一个人连记忆都靠不住,还有什么可相信7“别怕,我帮你记着呢。”路呜泽笑。“你”路明非呆呆地看着路鸣泽,跟见鬼似的,“你全都知道他想说的是“我的事你全都知道”。这种感觉是何等的可怕,一个小魔鬼,永远跟在你身旁,观察你的生活记录你的一切。他记住的东西比你自己记住的东西更真实更详尽,那么你的人生到底属于他还是你自己7“不是全部,99。”路鸣泽笑,“可我不会出卖你的,因为你是我哥哥嘛。”路明非呆呆地坐着,额头上都是冷汗,路鸣泽和他的交易是场诡计,毫无疑问是一场诡计。这个小魔鬼已经观察了他一辈,掌握了他心底的一切秘密,有朝一日山穷水尽,他真的能忍住不把最后的14条命卖给路鸣泽么“总之另外两个人正沉浸在他们错乱的记忆,非常幸福。在扭曲的记忆,往事最美好的碎片被凑在一起,实现了他们心底最大的渴望。”路呜泽说,“现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