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星空（黑夜）
第十一章这一夜，我们仰望星空
五月，雀山的气候由温润转为闷热。白花花的太阳，晃得人头晕目眩。时而乌云袭来，漫天阴霾，暴雨如注，瓢泼盆倾。山上条条溪流顺势而下，浑浊而又微黄的泥浆水，注入靖明河。三五条不知死活的肥鱼逆流而上，冲入山谷间的低洼地里。一身泥浆的霍克和捷天，正在田间改善伙食。
“嘿，笨熊。你抓到几条了？我已经抓到三条青鲑鱼了。”捷天有些兴奋地朝霍克喊到。穿着短裤，赤裸着上身。几条尺把长的肥鱼在腰间的山藤上荡来荡去，说不出的滑稽。
“小猴子，得瑟什么。在抓鱼这活计上，你可从来没赢过我。”
霍克把腰间的藤条解了下来，得意地朝捷天挥了挥。十几条鱼串成一串，噼噼啪啪地溅了一脸的泥浆。因为食量巨大，又长期处于饥饿边缘。霍克对寻找食物，有一种天然的敏感。只见蒲扇大小的巴掌，轰然拍在泥浆水里，于是藤条上的肥鱼又多了一条。
黑夜有些羡慕地望着两个在泥浆里打滚的人，随即叹了口气。
“莫说男儿当自强，填饱肚子何其难？”
没有捷天那么敏捷，也没有霍克的体格于力量。就算抓鱼这种事情，恐怕也做不好。收回目光，黑夜用一把小刀继续削起手中的竹竿。竹竿长一丈，只有半寸粗细。黑夜用手心试了试削尖的一头，看看是否够锋锐。旁边的清月，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去试试吧。”
旋即又收拾起手中的针线活，赶在半月一期的下游的集市开放之前，她得给黑夜做几件能遮体的衣裤。
说来滑稽，清月与黑夜之间的关系真的有些怪异。如今清月的眼里，黑夜就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极大地刺激了他的母性欲望。可在黑夜的眼里，清月才是个孩子。那若隐若现的记忆，时而不时地提醒他，自己曾经是一个有家有口的成年人。一个在红尘中挣扎生存，身心俱疲的过来人。
而三五天前，清月却借助黑夜的肩头排泄了情绪，似乎还有些羞涩。而黑夜的身份，却他的奴隶，只不过双方都不曾将这个身份放在心上。
“我去了，大师姐。”
黑夜对清月还保持着一份礼遇。而原本信手拈来，嘲笑霍克的师兄身份，现在却归于正经。以天地为师，相互扶持生存，做一回师兄弟又有何妨呢？莫说人生不过一场戏，戏里戏外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说话间，黑夜从屋檐下冲进雨里，迈开步子，向霍克他们靠去。
三两步冲刺，高举的竹枝用力掷出。一条青鲑鱼被尖锐的细竹穿透了身体，鲑鱼努力地想要挣脱，但一切都是徒劳。
一条，一条，又是一条。
“哈哈，看来收获比想象的还要容易些。”
正思虑间，黑夜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了一条像蛇状的动物。三尺多长，手腕粗细，身上是红蓝黄三色细纹。没有蛇信子，不是蛇。
“嘿，捷天。快帮忙看看，这是什么？”黑夜高喊。
“哇哈，幸福啊。这是一条魔鱼。”
霍克倒是先出了声，凡是可以吃的东西，霍克都特别敏感。
“别动，别动，别惊吓到它。这东西可不好抓，一不留神，钻进泥浆你，可就再也找不到了。捷天你快过来，这东西，只有捷天和清月姐能抓到。”
黑夜小心地退后了两步，顺手把竹枝抽了回来。捷天猫着腰，屏住呼吸，小心地接近魔鱼。
“嘘”
捷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又开始小声地解释。
“这种魔鱼非常难抓，滑不溜秋的，用手根本抓不住。如果用剑剁掉它的头，剩下的身体依然会钻进地里，笨熊对付不了。清月姐抓它，用木刺，我用铁针。”
捷天又朝前挪了两步，旋即就停住了。
“千万不能靠得太近，这个家伙非常敏感。要抓住他，就需要用三根针，同时定住他的脖颈、中腹、和七寸。然后它就僵了，任你摆弄。”
说话间，捷天从腰上的布囊中抽出三根细长的铁针。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瞄，旋即用力甩出，正中目标。魔鱼顿时僵直了身体，像一根木棍，横在泥水中。
“看不出哦，捷天你还是个用暗器的高手。”黑夜称赞。
“那是，作为一位合格的斥候，不仅要精通弓、弩、匕首，还得有一两手细活。”捷天有些得意。
有了意外的收获，大家都特别高兴。霍克和捷天继续捕鱼，而黑夜则带着魔鱼和刚收获的十几条青鲑鱼回到屋内。清月打老远就听到低洼地里的大呼小叫，于是搁下手中的针线，赶过来一起处理收获。
“魔鱼的肉特别鲜美，适合炖汤，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清月卖了个关子，用一把匕首，将魔鱼从头剖到尾，顺手扣出内脏。随后在内脏中拨弄了几下，挑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珠子。
“真是好运，这是魔鱼的晶核。魔鱼是一种介于野兽和魔兽之间的动物，成年的魔鱼是五色细纹的。但一般两色以上，就有可能会有晶核，只是概率非常低。”
此时的清月是一个合格的引导者，她开始为黑夜解释一些动物的基本常识。
“这个魔核是水属性的，不过包含的能量不多，所以一般常用来装饰。镇里的匠人会收购它，用来做成手链、项链或者耳坠。主要的功能是滋养皮肤，差不多可以卖5个元精。另外杀死魔鱼，也会掉落元精。”
说着，清月抓起已经开肠破肚魔鱼，在石板上放好。叨念了一句咒语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3个水元缓缓从魔鱼的身体中升起，悬停在空中。
“魔鱼最值钱的部位是它的皮。剥下魔鱼进行硝制，这是包裹刀剑匕首握把最好的材料。硝制过的魔鱼皮，没有黏液，有一层非常细密的鳞片。用魔鱼皮包裹的握把，即使手心出汗，也不容易滑脱。三色魔鱼的皮可以卖8个元精。”
想了一想，清月又进行了补充。
“五色的皮最值钱，但是很难捕捉。成年的魔鱼一般都生活在沼泽地或者深水里，它们通过皮肤呼吸，所以一般不会露出来。”
听得清月的叙述，黑夜呆了呆，这个世界太神奇了。看来要在这里生存，恐怕非得好好出力不可。还好身体虽然是地球人的构造，但却由西泽星不知名的神奇物质组成。否则一个地地道道的地球人，恐怕在这里一天都活不了。
黑夜可以从很多细节上感受到身体的改变，比如眼睛不近视了，还特别敏锐。蛀牙没了，坚硬如铁。皮肤上的黑痣和疤痕也不见了，光滑如玉。最重要的是，身体特别敏感，似乎对事物的感知能够入微。而最奇特的是，自己的情绪波动，甚至能感染到其他人。
思量间，天色已经放晴。霍克和捷天都回来了，于是又多了一堆肥硕的青鲑鱼。刮鳞、剖肚、去内脏、洗净，用竹枝串起来晾干。小黑龙菜饭，像一条家养的小狗一样，围着鲑鱼大圈，不停地滴着口水。
在以往，雀山三人的伙食非常简单。基本上只有三种，一是直接烤熟，二是炖汤，三是生吃。没有调料，但会添加少许镇上换来的盐巴。
这样的食物，黑夜有些难以接受。便私下里说服了清月，准备稍作改良。于是，霍克被派出去搜寻野蜂巢和浆果，捷天去捕猎飞禽走兽。清月的事情最多，把几粒莲子催发成荷叶，到山谷内搜寻类似于辛辣味等可食用植物，还要寻找一种能食用的挤出油的果子或者果实。黑夜自己，则去山上砍了不少粗壮的竹子。
…………
月上柳梢，篝火燃起。小雀山内香气四溢，迎来了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晚餐。在这个夜晚，雀山小组有多许多第一次。第一次使用竹子做的筷子夹菜，第一次见到竹节对剖的盛菜器皿，第一吃到炒菜，第一次把蜂蜜用于烤肉，第一次把鱼裹上荷叶埋入土中捂熟，第一次吃到辣辣的味道……
带来这一切变化的，是黑夜。虽然在清月等人所吸收过的元精里，也有类似的知识。但在过去，迫于生存的压力，从来都没有这样尝试过。眼前的这一切，让清月有些羞愧，又有许多感动。
饱食之后，围绕篝火，仰望星空。黑夜用一件竹子做成的乐器开始吹奏，而后又轻轻地哼唱。
“这一天我开始仰望星空发现
心并不远梦并不远只要你踮起脚尖
我相信有一双手把我轻轻牵到你的跟前
我相信有一根线将梦想与现实相连
我相信有一种缘会把所有的偶然都实现
我相信就是这一天命运开始改变
这一天我开始仰望星空发现
心并不远梦并不远只要你踮起脚尖
我从此不再彷徨也不再腼腆
张开双臂和你一起飞得更高看得更远…………”
清月有些痴迷了，有些伤感，又有些惆怅。对他们来说，又何曾思考过，生活究竟是什么呢？
黑夜说，我们是人类，生存不应该只有苦痛和烦恼。人有七情六欲，我们需要一个崭新的人生。黑夜也在思考，或许对自己，对他们，都需要吧。
“也许，明天会更好。”
夜风中，传来黑夜轻轻的呢喃。
竹节的爆裂、鼾声、虫鸣、蛙叫……最美不过小雀山。
仰望星空（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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