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老山狙击手

老山狙击手第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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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喊声。

    叫喊声给了向前进绝佳的射击指引方位,他立即调转枪口又是一梭子,扫射过去。他听到了有人被子弹打中头脸喉部的短促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有人倒下在草丛里。

    等了一会,向前进听不到前面草丛里有动静了,还不敢就站了起来,只是迅速往前面转移,爬了两三米。爬到一个土坎下,他才调转身子,取了狙击枪在手。对面还有个狙击手,他将狙击枪伸出草丛,扫瞄过去。

    2.深入虎岤3

    草丛太茂密了,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又往前爬了一段,再次将枪管小心翼翼的从草丛里伸出去,前面却又被另一道土坎给堵住了。看了看地形,那截土坎可以给他做掩护,他于是借着草丛掩护,慢慢的爬了过去。

    爬过去了后,在土坎处却找不到瞄准的最佳低凹位置。如果贸然将头伸出去偷看,必定会被当作活靶子打。他知道狙击手的利害,刚才那一枪没打着,可能自己是移动目标,或者敌人是站位开火,又或者是子弹飞行时受了风力等的影响,才偏得一偏,没有打中自己。

    这个时候,他估计那个狙击手一定还在关注着这里。现在自己的行动受到了限制,他感觉心里非常不爽,有种猫捉老鼠的感觉。猫是那名敌军,自己呢则是老鼠,主动权掌握在对方那里。

    敌军狙击手到底在哪里一时间要找出来很困难。自己周围的草丛到处都是那么深,一点也不好观测。自己这里如此,对面的山岭上更是如此,草既深,林也密,狙击手善于伪装,要找出来那可真难。

    向前进知道,一般情况下,在这样的地形上,敌军战地狙击手的位置都不大会改变。一是因为他们很自信,知道没有专门的反制对手,在一般步枪的数倍杀伤距离外,开一枪就换一个地方,那是殆误战机。再说选取一个好的战地狙击位置分外不容易,山岳丛林,可比不上平原地区。

    但那个狙击手也可能是游动出击的猎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敌人不笨,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完全习得了打游击的真传。如果是这样,那就不好办了,只能敌在暗,我在明,受制于人。

    向前进突然灵机一动,闪念间想到了个可以让对方现身出来的方法。不管对方会不会上当,总得要试探一下。他迅速回过身,爬到刚才那两个给他打死的敌军身边,将枪都收集在手,捡起了弹药和一顶头盔。

    他又折了一大把齐人高的长草,连接起来,然后带着爬回原地。

    在继续对对面山岭进行了力所能及的观测后,他选取了一个好一点的位置,开始施行他的计划。他将一支收缴来的枪用长草拴系着,放在左边接近两臂远的地方,然后用另一支枪一点一点的在它的屁股后面用力将它往前斜斜的推移送出去。如果对面的狙击手还在的话,他一定会看到有一支枪正在慢慢的伸出土坎草丛,枪口斜斜的向上指着。

    无论输赢,他都想赌一把。打仗有时候靠的是头脑。

    现在他在等待着,给敌人时间,看对面敌人的反应。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用手里的那支枪将头盔送到那支故意暴露的枪旁土坎下,微微露出一点。

    “当”的一声,子弹立刻穿过前方疏密相间的草丛,射在了头盔上,打得旁边土坎上泥土都飞起来。敌人果然还在那里,位置没有变,盯得这里很紧呢。向前进判断这家伙很有耐性,也很干脆果断,是一只善于等待捕捉老鼠的好猫。

    要找到草丛树叶中的隐伏对手,子弹射来的对面山岭只是个大体位置,首先要确定在五十米范围,才可以进一步观察。向前进判断了一下,刚才他是往现在的左手边向着高地战壕过来的,子弹横过额头前方,现在射击头盔的子弹是由左前方过来的,画一个三角形,大体位置就确定了。

    他又将头盔用枪支起来,一点一点地伸出土坎去。这时他专注敌看着他判断的大致方位。右手边头盔刚冒出土坎三寸不到,“当”的一声,又是一颗子弹射来。

    他干咽了一口,而后拉动了一下草绳子。那支诱敌的枪随之移动了一下,位置放低了一点。然后他又用枪将那里草丛拨动了几下,以继续迷惑敌人。

    向前进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右边土坎要低平一些,也就是说,右边地势要高一些,过去不到三米的地方,还有个土包子,那里应该是最好的射击点了。于是他向着草丛稀疏或间隙地方后退移动,这样虽然隐身不住,但可以避免惊动草丛而引起对面岭上敌人的注意。这片高地现在暂时是安全的,隐不隐身都无所谓。他退了好几米,然后才向着右边爬过去,隐藏在了那土包子的后面。

    伏好身以后,他又迅速对周围观测了一下,谛听了一阵,一切都很好,没有什么异常。

    他转过头去,用手里的枪尖轻轻挑动草绳子,将被草绳缚住的枪从倚靠的土坎上又往下缩了一点。

    远处的枪炮声现在虽然不再猛烈了,但零零星星,到处都有,可以说是此起彼伏。从清晨到现在,战斗还在继续,可以说更要激烈些了。那种轰隆隆的巨炮的爆炸声音倒真的来得很遥远了,好像是在做一种点缀,是舞台的背幕后声音。轰隆隆,轰隆隆,又好像在提点人们,别忘了这仍然是在战场。

    天色很阴沉,没有阳光。草叶上的露水也还没有完全散去。这一刻他觉得有点饿了,肚子里咕咕响起来。昨天大半个白天都在急行军,夜晚又是摸黑在细雨中走了大半夜,好在二十多斤的负重,算不了什么,否则非累死不可。他记起来到现在他都还没有认真吃过什么东西。昨天白天时累得吃不下,夜晚休息时因着临战紧张的关系不想吃,现在饿起来,可就忍受不了。

    缴获的狙击枪由土包子旁边草丛里无声无息的伸了出去。干掉那个狙击手后就吃点东西,他想。

    这是在捉迷藏了,这不再是刚才的明刀明枪、猛打猛冲就可以解决得了的事情。这将关系到个人的生死,向前进每一个动作都很小心,一旦暴露,那就前功尽弃。

    他觉得这可是比刚才所有的战斗都要紧张、刺激多了。第一次开枪杀敌的那种紧张是无意识的,是身体机能的正常反应。现在呢,紧张是有意识的,像在做贼一样,偷取的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人的性命。

    他通过瞄准镜,对着那面山岭的任何可疑地点逐一搜索。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原来对面山岭上到处都是敌军人员,在草丛灌木的掩护下,忙忙碌碌的修建工事,深挖战壕。虽然隔得有四五百米的距离,又是在草丛密林中,但一切动静都在狙击枪的瞄具镜里现了形。

    向前进一点一点的扫瞄过去,又压下视线扫瞄回来,从人的密集状态来看,那山岭的上面,应该有一个营的人马。可能已大部分是在我友军的强大炮火打击下,退回去那里固守的,怪不得自己这边身处的高地,看不到几个人呢,听到枪声出来厮杀的也没有几个。他心想,要是能唤来炮火袭击就好了。突然的炮袭,在半分钟内落下他个几百发就够了。

    那些人看来已不大关心这边的情况了。怎么搞的,这边明明还可以据守,有那么多人,丢下这里不管,全跑到那里去修工事,真是令人费解。

    他很快将注意力集中到他的十点钟方向一处悬崖上。那道悬崖长约百米,由山岭半中拦腰他的一点钟方向生起,一直延伸过去。

    悬崖不是很高,不过十来米的样子,上下都是树,乍一看还真不容易发现。在他的十点钟方向处,那有几块巨石在上边堆着,周围都长着长草,巨石中间还长着一棵小树。这是他现在重点留意观测的地方。

    如果有狙击手的话,那倒是个很好的藏身之所,可以控制他这边的整个山岭斜坡。他又以此为圆点,以悬崖上边线为50米直径,画了个半圆,在悬崖上方的半圆范围内反复观测。

    搜索来搜索去,五十米直径的岭上半圆被他看了个遍,还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而他刚才测算过了,子弹一定是那个地方射击发出过来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块巨石的旁边,不要说那里有一丛密密的草,完全遮住了他的观测视线,就算没有任何遮掩物,从他这里看过去,那块突出的巨石也是遮挡住了视线。

    他相信那草丛后面一定有问题。可是,眼见为实,感觉是不可靠的要一次开枪命中,就一定得要亲眼看见敌人,且向着关键部位打。

    现在自己藏身的地点,可以说是开阔地带,还很危险的,总不能长久的暴露在这。再说,死死盯着那丛密草也不是个事,说不定它的周围还有动静呢正当他仔细看了又看,还是没什么发现,想要离开视线的时候,枪瞄镜里那丛密草突然动了一下。

    那周围的草丛并没有被风吹动的迹象,这是个突然的发现,让向前进的心中惊喜而又紧张的跳动了一下。他的惊喜和紧张,就像一个刚学会钓鱼的垂钓者,在河边等了好久,终于有鱼来咬了上钩时的心情一样。

    他看清了,那应该是草丛中的一根木棒类东西在拨动。这家伙终于现身了但他在干什么打草惊蛇向前进死死盯着那里,要看个清清楚楚。

    东西抬高了。

    不是木棒,是枪缠着草绿色伪装布条的枪。

    太狡猾了,也太有经验了,这家伙的伪装工夫做得真是到了家,不是他能比的。向前进想等会儿也得用草,将这枪身包裹起来,学一学别人的经验,用敌人的军装撕成布条也行,颜色正好是丛林草绿之色。

    那把枪在草丛里一点一点的往上抬起,看样子要收回去了。大约是对方等得太久,见没有了动静,以为敌人中了两枪,终于气绝身死了

    这是个机会,机不可失。可看不到人怎么办不能就那么便宜这小子,一定得让他付出点代价

    向前进在脑子里飞快的计算了一下枪的长度,现在举起来,手臂位置大体在哪里,头部又大体在哪里。不抓紧开火,等到他收起枪,缩回到大石头旁边去就射杀不了他了。就算杀不死他,让他受一下惊吓也好,或者受点伤更好。

    看着敌人将枪一点一点的收起去,突然向前进几乎是喊了一声:“太好了”是人,是一个人在密草后半蹲着立起来了……

    向前进立刻连接着开了两枪。开第二枪的时候,他几乎是闭着眼睛开的。等他睁开眼来时,他看到那把枪甩出了敌人之手,掉在了悬崖边上,护木以上的枪管部位,悬在了空中。敌人的一只手,则伸出来草丛,搁置在那里。

    等了约半分钟以后,草丛里不再有任何的动静。向前进收起了狙击专用的武器,换冲锋枪在手。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我刚才是怎么打中了他的这么就打着他啦”向前进还有点晕,想不起来自己依着了什么法则将那家伙收拾了。未经专门训练的人,想要用这种武器远距离命中目标根本没可能。

    3.勇不可挡1

    他伏身的此地距他这边这个高地的第一道战壕有八十米的样子,他一直都未有认真察看过战壕内的动静,现在是得要搜索过去的时候了。至于对面岭上的敌军,还是尽量少去招惹为妙。

    到现在一切都还很顺利,干掉了二十多个人,自己毫发无损。在战场上,这只能说是运气了。有的人炮弹落在身边,震昏过去了,醒来后一点事没有,有的人一枪未开,则死得稀里糊涂。

    现在趁着运气好,得赶紧下重手,说不定下一秒,一颗子弹射来,他也就稀里糊涂的报销了。

    在对那边山岭进行了一阵观测后,他确认了没有人发现他,或者宁肯说是没有人理会他,敌军们都当没事一般,顾自抢修深挖工事。这边岭零星的枪声,他们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向前进进了部队以后就陆续听说过,敌军尤其是特工作战,全是自杀式的打法,勇敢的程度令人钦佩。

    现在他转过身来,向着自己这边高地的战壕爬去。

    爬了一阵,大约爬出了三十多米远的样子后,又干脆站了起来。高地上草太深了,还有灌木,视野非常不好。只有站起来,才有利于观察一些。

    他很小心端着枪东张西望的搜索,好一阵看看四周没有动静,心想,在这里都已经干掉了八个,应该太平了,如果还有人,没可能还不现身。

    离着那第一道战壕还有二十来米的样子,他向着一棵被炸断了半截的树下去。草丛的哗啦哗啦的声音实在是很讨人厌,可不发出响声又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尽量小心,减轻声音。

    这只是他小心做的无用功,在人的精神高度紧张集中的战场上,不要说大白天什么动静都可以看得到,听得到,就是晚上黑灯瞎火,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的,谁个不会发现到点什么刚走到树桩下,“啪”的一声,一颗子弹钻他裤裆里了。

    他只听到这颗钻进去的子弹发射的声音是特别的响亮入耳,其他的都未曾留意。

    等他在一秒钟后反应过来,雨点般的冲锋枪子弹又有一颗打在枪管上,他手一松,枪掉地上草丛里了。他觉得耳旁、腋下、头盔上都有什么都西擦着过去。

    3.勇不可挡2

    等前面的枪声停了下来,向前进才记起要趴下去。

    那棵被炸断了半截的树救了他的命。他现在脑子里有点空白,他隐约觉得自己负伤了,负伤这个词好像应该离得他远远的,不应该找上他才对。但现在的确是有一颗子弹钻进裤裆里了,这是事实。应该还受了点伤,现在火热热的,不是受伤是什么关键的东西恐怕还给打掉了

    男人什么东西都可以丢掉,砍头也不过碗大的疤,唯独这个东西千万少不得。少掉了活着也没意思了,永远的心理阴影挥不去,自尊没了,不是个男人了。

    狙击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在了手中的,伸过去透过狙击镜察看也是无意识的。刚才在遇敌时,实在多亏了他枪管旁的这棵树桩,现在二人隔着它,僵持着。

    那边战壕处一点动静都没有,狙击镜中也没发现什么,全给草丛挡住了。他回头去找刚才被打掉下的枪,找不到,这下可就有点清醒过来,慌了神。他真后悔刚才没多带上一把敌人的冲锋枪,虽然现在手里有把狙击枪,但这是专门用来远距离狙击打冷枪的,在视线不好的草丛中近距离对敌,优劣高下、生死存亡已立见分晓。

    在旁边的地上倒是有一把冲锋枪,不过不完全,有些部位残废了。前面草丛里也有一把在那里,不晓得如何。他借着树桩的掩护轻轻移动,爬过去了一点。然而草丛一动,立时遭来一阵扫射。看来那家伙头脑有点锈倒了,他完全可以无声无息移动战位,换一个角度开火。只要不在对面,让向前进借助这棵树掩护藏身失去作用,那么他就稳操胜券。因为他在战壕内,有很好的掩护,换位很容易,而向前进呢,则是在开阔地,虽然在草丛中相互看不到,但敌人完全可以凭借草丛的动静来判断。

    向前进觉得受制于人,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他试着在树后站起身来。刚稍微移动,啪啪啪……子弹又雨点般的打在周围的草上。

    他这次学乖了,侧过了身子,让树完全将自己挡住在敌人的射击弹着点够不着的空间内。

    侧身的时候,他才发现身子底下有个硬东西。

    那是他的枪,刚才完全压在身子下面了。他抽出来,枪的管口处给打歪了。虽然不是很厉害,但一定影响到射击。他咬紧牙关,憋着气,试着死命扳了几下想纠正,但很快也就放弃了。

    他发现裤兜里还有好几颗手雷,于是扔了一颗出去。爆炸过后,他等了一阵,估计没能起到杀伤作用。他决定将枪伸出去诱敌,试探下情况。

    他用右手巴着树,借力一点一点的拖过身子,在树干的后面一点一点的直立上去。现在他已经用右肩斜斜的靠在树干上了。

    他将狙击枪轻轻地靠在树干上,用腰身压着,不让它倒了,觉得不放心,怕等会儿使用不便,又将右手下垂,将枪把持着。他深呼吸了几口,然后用左手将冲锋枪提起来,突然向后反伸出去。他左手里还有一颗手雷。

    草丛一动,敌人又是一梭子。子弹全打在背后草丛,看来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到左边。

    计划奏效了。

    向前进将枪收了回来,他又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再用手雷助战,而是直接用狙击枪射击。等了约有十来秒,他又故技重施。

    冲锋枪突然又被他反手伸出到敌人的左边去,在冲锋枪子弹疯狂扫射下,他用了个低抛的手势力度,枪掉出去,将子弹又引开去了那么一点。

    几乎是在同一秒种内,向前进右手狙击枪提了起来,旋身闪出,现身在了敌人的右边。冲出草丛,他看到了两名敌军,但只有一名开火。另一个家伙趴在战壕上前沿,摆着射击姿势。他向着那名躲在后面一点开火扫射的敌军开了两枪,不好,有一枪打在前面那家伙的肩膀上,向前进清楚地看到,子弹撕裂了那家伙的衣服,开着血口进去了。但这家伙没有动静,死了的

    就在这时候,那名敌军冲锋枪扫射着过来了。刚才自己那一枪也没打着他,敌人还精神着呢。现在向前进完全暴露在他火力之下,要躲避回树后去来不及了。

    枪声突然停了。

    趁着对方换弹匣,向前进大叫着,飞快地冲过去。边跑边开枪,子弹打得战壕前沿泥土乱飞。敌人换了弹匣刚冒出头来,见不是话,也不当枪靶子,就又缩回了战壕内的猫耳洞里。

    草浅了些了,向前进跃过了一个弹坑,前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弹坑,过去就是敌战壕边沿。他只觉得在跃过草丛和弹坑时,好像看到些牺牲了的战士,分不清是哪一方的。那是眼角余光看到的,他的注意力在前面战壕的那敌军身上,还要开枪压制射击。

    他在跃过第一个弹坑后,跑了两步就跳下第二个弹坑,然后马上扑上弹坑边沿卧倒,伸出头和枪去向着只有两三步距离的战壕警戒。左边地上摆着具敌军尸体,可能是炮弹落下来,这家伙很不幸,没能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卧倒。他应该是被炮弹的猛烈爆炸给震死的。

    向前进屏住了呼吸,等着对手冒头出来。距离太近,他感觉自己手中的狙击枪枪口几乎就要戳伸过到战壕内让敌人看到了。

    不对不对,方向错了,刚才敌人射击的位置应该是在左边一点。他记起刚才有一枪还打在了左边这名敌军死尸的肩上。

    他迅速将狙击枪摆过来,向着战壕内。现在枪口距离战壕边沿又要远一些了。不能等耗子自动撞上枪口来,力争速战速决才是上策。向前进害怕情况有变,敌人打了一个还有一个,谁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情况发生必须得要速战速决。

    他腾出左手去裤兜里摸出来一颗手雷,这无柄手榴弹还真帮了他立下不少战功。他咬下了拉环,用左手抛出去了。

    趁着爆炸的烟雾,向前进爬起来,冲出弹坑,跳下了战壕。他看到了一个炸断了小腿的敌军,倒在战壕内抽搐。可能他的伤口一直都在流血,创口包扎处一片血的红,地上也浸湿了一片,不是现在被手雷炸成的样子。

    这家伙倒很顽强。向前进捡起地上一把冲锋枪,开了一枪,帮助他结束了痛苦。而后他往两边看了看,这是个环形交叉的工事,战壕内可以说是横七竖八的躺着尸首。很显然,这里发生过肉搏战,看上去很惨烈。左边靠着战壕,有一个战士用刺刀捅入了敌军的胸腹部位,但他自己后背上也插着一把抢,刺刀捅出了胸膛,没有被拔出来。很年轻的生命……就那样终结了,但始终没有倒下去。

    向前进看的呆了一呆。

    见刚被打死的那家伙还在抽搐,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并没有断气,再挥去一枪托,向他脑袋上砸。

    现在战壕内静悄悄的了。看着友军战士的尸首,数了数,共有八名。他心里像堵住了什么,很不自在。

    将狙击枪斜背在了身上,手里持着缴获来的敌军冲锋枪,检查过了弹药,然后他向着左边搜索过去。那几座草房子在环形交叉工事的中央,隔着二三十米。

    他从一个牺牲倒地的战友身上跳过去,而后又从一个倒地死去的敌人身上踩过去。在环形战壕里转了两转,抬头间,他很清楚的看到了草房子里有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提着枪出来了。

    向前进举起枪来正要开火,突然发现还有两个士兵,跟在敌军官的身后,从那茅草房里走出来。其中一个背着电台,另一个则一手拿着望远镜,身上挂满了包袱,全是带子。

    不知道敌人是出来搜索动静的,还是要准备撤退离开。面对突然现身的两个小兵,对着那个军官,向前进竟犹豫了一秒钟。

    那敌连长打头出来,东张西望,并没有发现他,倒是那个背电台的兵,此时惊叫一声,反映相当快,枪口抬起,手指一动,子弹就扫射向了他。

    向前进感觉头上钢盔一旋,自己像是受了很大的力,来不及细想,顺势往战壕右边倒去。子弹斜射入左边战壕壁上泥土,他赶紧将脚缩了回来。头上战壕边沿土也被打得直往下掉,他不敢抬头。看见前面不远有一个猫耳洞,他迅速挨着战壕的右壁爬过去,弓着背躲入了猫耳洞里。

    他背上狙击枪长了点,枪口似乎杵在了洞顶上,他只得将之迅速解放下来,放在脚下。

    洞里有一股臭气,谈不上熏天,但也直让人恶心。想是敌人拉屎拉尿全在里边解决,肮脏不已。往里走了两步,他感觉脚上像是踩中了“地雷”,软软的,滑滑的。

    外面敌人已经跃过几道战壕,向着他藏身处来了。一时半刻应该还找不到他,但他心里并不乐观。对方有三个人,三把枪,看来这一次是凶多吉少。

    他真是后悔刚才那一秒钟没有先敌开火枪一响,干掉一个是一个,干掉一个就少一分威胁。

    想着要离开,地形对他相当不利,敌人在上面,居高临下,一有动静,三个人六只眼睛,紧紧盯着呢。敌人搜索过来,就在头顶上,踩动得泥土掉了下来。他弓着腰又往后面退了几步,感觉踩中了“好几颗地雷”,要在平时,遇上这事,谁个人不开口大骂才怪,但现在只能忍着。

    这样退了几步后才发现里面原来空间还挺大的,呈葫芦型,可以弓着腰藏住五六个人的样子,但里面全摆满了“地雷”,恶臭。他已经退到尽头了,看到左边屏蔽要好一些,可以完全藏住身子,让外面的人看不到,他于是就斜伸过腿,移动身子,躲避到进口左边。

    弓着腰藏在里面污秽之地,特别不好受,但保存自己要紧,他只得尽量忍受着那种闷闷的恶臭。

    他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显然是敌军搜索不到他,觉得奇怪。紧接着,他听到有人跳下战壕里来的声音,又有一个人跳下来了。隔离得并不远,听得清清楚楚。战壕里传里了脚步声。不好,如果敌人扔进来一颗手榴弹,那么……

    杀出去

    眼下唯一的出路就是杀出去,绝不能在此坐以待毙。他转过身,将枪口对着了洞口外。

    大约过了四五秒钟,他首先看到洞口的光被斜斜的遮住了。接着遮光慢慢的移动过来,两秒钟以后,他看到了一颗手榴弹出现在洞口,握着在一个人的手里,手榴弹晃动了一下,正要扔进来。

    这还得了让他扔进来,那就死有葬身之地了。向前进手中冲锋枪嗒嗒嗒连发扫射出去,在洞里那声音闷闷的,但叫得很欢。

    只是一瞬间,手榴弹掉落了下去,在洞口右边地上嗤嗤冒烟。向前进正要闪身到左边洞壁躲避,突然听到洞口外传来惊恐的哇哇叫声,他看到另一个家伙飞快地弓着腰扑出,去地上捡那手榴弹,显然是还想再扔进来。他不捡起那手榴弹扔进来,说不定两秒钟后就会死于自杀,谁那么笨呢但他动作太猛,连带那刚才想要扔手榴弹那家伙也被他挤到了洞口,二人滚作了一堆,将那手榴弹死死压住了。

    向前进还来不及开枪,手榴弹的爆炸几乎将两人同时抬动了起来。

    向前进连声说:“谢谢,谢谢,老兄”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趁着爆炸震起的土尘烟雾,向前进猛冲出去。

    的当一声响,他的头顶上钢盔重重地顶在了洞上方,头部被反作用力击打,震痛得差点晕了过去。这才记起这洞很低矮,直不起腰来。但顾不得头上疼痛,弓着腰,再度往前探身猛冲出去。

    不提防脚下又踩中了一颗“地雷”,将他一滑,一个恶狗抢屎,摔倒出去了,牙巴骨先哐的一声着地,将下牙床送到上牙床去又猛烈的哐一声令下撞击,几乎是不可辨别的0.01秒,他的脑袋里接受了两个轰隆声音,这一回真的晕头转向了。他“妈呀”在地上呻吟叫唤了一声。

    爬起来后,呛着烟,又猛烈的咳了两声嗽。枪刚才脱手了,急忙俯身去找,还好,在敌人尸体上靠着呢。赶紧捡了起来,在还没有散去的烟雾里东张西望,找敌人搏杀。

    正要抬脚落地,踩到了一个圆圆的滚动的东西上了,低头一看,是自己的钢盔,又赶紧捡起来,戴上。此刻觉得牙巴骨尤其下面皮肤火辣辣的,疼痛,他张大嘴歪动着下牙床,很好,还没坏。现在还处于紧急状态,不能休闲整养,杀敌才是第一件大事。他迅速抬头向阵地表面扫了一眼。

    人呢敌人呢应该还有一个,是个当官的。

    他向里边爬上了战壕表面,还没有完全站起来,就看到右边他刚才过来的方向有一颗戴着钢盔的人头晃动了一下,低伏不见了。不愧是个军官,讲究战术,想要从后面包抄。

    4.沙场寂寞1

    “该死的家伙,还想包抄我”向前进心里咒骂了一声,迅速转身半蹲,对着刚爬出来的战壕,枪口指着下面。

    瞥眼间看见战壕里倒着的那些友军战士的尸体,他呆了一呆。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只要人头一出现就开火,决不会再有半点犹豫。

    一定要干掉这个当官的,就算是为了牺牲的人报仇雪恨。

    四处都还响着枪炮声,战斗打到了这个时候,敌我双方都已经精疲力尽。在这个片时宁静的高地上,听着遥远的炮声,那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似乎也已经减弱了,只是轰隆……轰隆……象是人奔袭累了没有了力气的喘息。但人决不能松懈下去向前进等待着,他知道那个小军官儿一定会过来的。

    有一些泥土被他踩动掉下战壕里了。他赶忙着移动过来了些距离,他有点担心会惊动到那个偷袭者。

    现在两个人都想着要偷袭对方,不知道谁会成功。敌军官很小心,几乎是背靠挨着战壕的壁沿,侧身着过来。他可能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了所以很小心。

    但向前进比他更机警,听到了他移动的脚步声音。这已经足够了,他摸出一颗手雷,估摸着向前面两米远的地方扔了下去。

    手雷掉下地的声音很响亮,他立即听到了有人奔跑着重重卧倒在地的声音。

    手雷爆炸的一块弹片擦着钢盔顶上飞过去,向前进感觉头盔动了一下。爆炸弹起的泥土还没落下,向前进就站起身,迈过一步,奔到战壕边沿。他看到那敌军官抬头向上,一面迅速爬起来。向前进手中枪口指下,向着他猛烈开火。

    直到打完了一个弹匣,他才停了下来,在那里呼呼喘气。

    敌军官被打得趴在地上,背上成了蜂窝,血水模糊一片。

    向前进赶快换了个弹匣,跳下战壕去。只见敌连长腿脚和肩臂还在地上抽搐弹动,他又补了一枪。从他身上搜出来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本子上沾着血迹。他将本子在他身上干净处揩擦干净,自己收藏好了。

    抬头间见到刚才那两个死于自己手榴弹的敌军尸首,一个背上还背着电台,就走过去,对着电台开了几枪,将之打坏。

    他迅速的他们身上收集了几个还可以用的弹匣,补充了弹药。

    正要离开,瞥眼间看到狙击枪还在洞口那里,忘了拿走。想一想,他终于还是舍不得这件武器,于是又将它拣起来,背在了背上。

    他想:“是继续搜索过去呢还是回头将烈士们的遗体摆弄好”那个背上还插着枪刺的壮烈汉子给他的震撼,让他不忍就那样离开。他察看了一下四周,再也没有人了,敌人的军官都出来了,这个阵地应该没有什么人了。

    他还是决定回去为烈士们做点事情。

    走过去后,接连跨过几具敌军尸首,倒在他脚下的第一个牺牲的友军战士,个子矮矮胖胖的,白衬衣领子早已被血浸透,现在黯红了。向前进看到他的脖子一侧被割开了一道口子。他直直的俯卧着,枪还握在手里,刺刀见红,倒在他前面的敌军有两个。

    向前进将他翻过身来,为他扣好了风纪扣,遮住了致命的创口。从没有血污的地方看得出来,那张脸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失去了光彩的眼睛还大大的圆睁着。嘴也大张着,里面满是泥土,鼻孔里,也塞着好些泥土。 他默默无言,用手替眼前的这名光荣者将其嘴里和鼻孔里的泥土抠出来,将脸上血污也去掉了。现在看上去,这张脸很干净了,那是很年轻的一张脸孔,年纪不大,二十岁应该不到。

    他用手关闭上了这个光荣战士的张大的双眼,在心里轻轻念到:“好兄弟,好样的够本了,够本了就行了。”

    回过头去看看,还有七个人哪,每个人死得都是如此壮烈,在刺刀、枪托、匕首、拳脚的搏杀中,他们倒下去了。

    这些牺牲了的人,他们从遥远的地方来,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仍在牵挂着、担心着他们的亲人和朋友,他们日思夜想……可是从这一天起,这些人永远也回不去了,他们的家人和朋友再也看不到他们了。他们永远的将年轻的生命留在了战场为了这一方热土地,他们流的是血,付出的是生命。

    向前进默默地为这些光荣者整理着军姿仪容,让他们直挺挺的保持着军人应有的不屈。现在,他们的枪,都放在了他们的身边;他们躺在这片血红的大地上,面对苍天立正……

    “各位兄弟,给家人托个梦吧,告诉他们,你们已经做到了最好”

    吃了点东西过后,向前进离开了这里,从那两座草房子旁边走了过去。他觉得心里压压抑抑,很痛苦,很难过,那些牺牲者的遗容,老是在眼前晃动。

    前方炮火还在响着,周围高地山头上不时随着零星的爆炸声腾起浓浓硝烟,各种单兵射击武器的开火声时断时续。

    战斗还在继续着,渐渐的在向前进的眼前,牺牲者的遗容模糊了。他手里端着缴获来的冲锋枪,背上背着狙击步枪,一个人在激战过后的疆场继续向着战火纷飞的前方走去。

    4.沙场寂寞2

    从那草房子旁过去的时候,他忽然很想进去休息一下。他觉得这一刻太疲倦了草房子的后面一丈来远,有两棵树,树下的草很平整,那应该是个很好的休息地方。他在树下坐了下来,将腿长伸着,枪端着枕在大腿上。自己有多久没睡过觉了三昼两夜吧

    他记起来,漆黑的夜,冷冷的雨,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动的脚步声……一路上都是人,年轻血性的人,沉默寡言的人,背着杀人的武器,拿着冰凉的钢枪。跌倒了,爬起来,累趴下了,爬起来……走走走,在漆黑的夜里走走走,涉过了上涨的水,爬过了陡陡的坡,那不是走,那是跑,在山沟里,半坡上,密林中,草丛里,连滚带爬……终于在夜里黎明时分到达了目的地了,秘密接敌,无声无息的接敌,秘密的潜伏藏身在敌人半山腰最前沿的阵地草丛里、密林中。

    这一刻,激战过后,实在是太疲倦了,想真正的停歇下来,休息一下。刚才虽然是休息了一下,吃了点东西,但东西下肚了后,不是长了精神,反而有点饱懒的味道。

    他忽然又有了一种奇妙的觉得这一刻四周的战火离得远远的幻觉,好像书本上的br /&gt;</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