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
“……”
侯良淮几次三番想要掉头,却在想到队长冷漠的黑眼睛时打了个寒颤。
罢了罢了。
木姐也挺看重这个小子的,死了实在不好办。
他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跟着余未走了很远。
☆、第十章
“小鱼尾,你怎么跟上来了!”王长弓在发现身后的动静时,惊讶了一下,“还有你,精神的小伙子。”
侯良淮双手抱着后脑,“我就是来凑热闹,遇到什么危险不要指望我会帮忙。”
余未早已经把他当作了嘴硬心软的好人,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谢了,小侯。”
“你才是个猴!”
“哈哈哈。”王长弓大声笑,“两个好兄弟,走!你大哥我欠你们一次。”
余未咧开嘴:“别开玩笑了,王哥。我还记着下方舟时的那包粮食。”
在他下方舟之后没多久,方舟就断粮了。
他当时不知道,难道现在还不知道这包粮食对王家的重要性吗?
无论如何,今天也不能让王长弓空手而归,让嫂子和小休饿了肚子。
王长弓他们三人里其中似乎有一个曾经当过侦察兵。他低着头细细分辨着土里的脚印,最后在一个长满草,不注意就会被忽略过去的洞窟门口停下。
“应该就是这儿。”
王长弓深吸一口气,他看了看其他四人:“进去?”
“都到这儿了,干嘛不进去。”侯良淮一马当先拨开草,闪身进了挺宽阔的洞窟。“这只龙是不是很大?”
‘——是不是很大?’
‘——很大?’
他的声音在洞窟里形成了回音。
“大概有三个人那么大。”王长弓回答他,握紧了手里的马刀,“在恐龙当中属于小个子。”
“那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洞窟。”余未有点疑惑。
而且秦戈那样决绝的态度,让他很是在意。
莫非恐龙的窝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可怕之处?
他很快就知道为什么秦戈果断地转身离开了。
在他穿过这条不长的隧道之后。
山洞的尾端不是一只受伤的恐龙在等待他们。反而,狭窄的山洞变得骤然开阔,一片还算宽广的土地呈现在他们眼前,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违反季节生长在这个山中的神秘天地里。
但是没有人表示高兴。他们默默地躲在阴影里,为自己看到的东西震惊不已——这是一只四通八达像蜂窝巢一样构造的恐龙窝!
灰白色的恐龙们正悠闲地在黑色土地上踱来踱去,偶尔向着看对眼的异性发出响鼻声,邀请对方到自己的山洞里共度一宿。
也就是说,他们闯入的并不仅仅是一只恐龙的巢穴,而是这整只恐龙族群的!
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我是不是——”那个侦察兵咽了咽口水,“在做梦?”
王长弓那队的另外一人打了他的后脑勺一下,“痛吗?会痛就不是。”
“可是我看到了十几只恐龙在喝水。”他那张倒霉脸成了菜色,五官皱巴巴地挤在一起。“这些灰白色的畜生是群居动物?”
“似乎不是。”另外一人摇头,“除了方舟那一次,没见过恐龙成群结队地迁徙或者捕猎。”
“也许他们仅仅是都住在山洞里,都知道这里有山泉,都往这里打通了自己的山洞。”余未合情合理地猜测。
“我不关心它们为什么住在一起。”侯良淮的嗓音不稳,“我关心的是,如果我们被发现了,我们的小命还能不能留到明天。”
王长弓决定掉头离开,“我们赶紧走。”
这次其他两人也不再有异议。
肉也要留着命才能吃。宁愿让家人饿一天,也不能让家人苦等着一个永远不会再回去的人伤心一辈子。
一直盯着远处喝水的恐龙的余未眼瞳一缩,“快走,王哥!那只恐龙回来了!”
“呜——”受伤的恐龙还没到洞口,就敏锐地发现自己的穴居被其他生物闯入了,“呜呜——”
“我希望他不是在呼唤同伴。”侦察兵的两腿颤抖,“他是吗?”
“别管是不是了。”另外一人一把拽住他,“你倒是跑啊!”
“我跑不动。”他哭丧着脸,“腿软。”
“……”如果不是一大波恐龙正举着旗子像他们逼近,余未铁定会为侦察兵丰富的表情笑出声来。
但是现在他只想哭。
“为什么它受伤了还跑得那么快。”
“等等,角落边上的这个,是蛋吗?”王长弓一眼撇到了身边三个白白胖胖的东西,想要舀起来。
“别碰!”侯良淮大惊失色,“千万别碰!何队长和我们讲过一个故事——总而言之,恐龙巢穴里的恐龙蛋碰不得,它的妈妈会追杀你到天荒地老!”
王长弓立刻缩回手,侯良淮松了一口气。
“额——”余未看着自己顶到蛋的脚尖,“我不是故意的。”
“余未!”侯良淮差点崩溃:“我们会被你害死!”
“……”
他现在脱鞋子还来得及吗?
“既然都被你碰到了,我们就带着走吧。”王长弓想到了爱吃蛋的儿子,一把把蛋揣到了怀里,“反正是只受伤的龙,不怕。”
侯良淮:“……”
不错,看来他不需要脱鞋子了。余未不合时宜地想。
一行五人喘着气在洞穴外停下,躲过虎跃、或者是龙跃而出的蛋妈妈,准备好好来一场恶战。
“要不再跑远点。”余未觉得这离恐龙族群的大本营还是太近了,如果他们谁受了点伤,乐子就大了:“平台上就挺好。”
“那你还不快跑!”侯良淮当机立断向着来时的小路冲去,王长弓挥着马刀且战且退。
余未也一边后退,一边摸向腰间插着的电棍,瞅准机会准备给这只龙来几下。
但是——
“咦咦咦咦!!”他难以置信地盯向摸了个空的手,“我的电棍呢!”
“你竟然连电棍都不带就跑出来!”侯良淮气急,“接着!”他把自己的抛给了余未,“嫌命太长不要拖累我!”
“不可能!我出来的时候还检查了的,肯定是掉在了路上。”
说不定是刚刚蹦上石块的时候滑落在一边了,一会儿回去找找。
“呜——”
就在两人争论间,恐龙又发出了一声嘶鸣。
“它到底在叫什么。”侯良淮心烦意乱。
小鸟儿在就好了。
余未有点黯然地想,他早上去找岑轻朋的时候,对方压根没理他。
“管它的。”王长弓用力一挥马刀,刀刃整个□了弯着腰想要咬他脑袋的恐龙嘴:“叫声这么难听,看我割断它的喉咙!”
鲜血顿时四散,溅了王长弓一头一脸。
余未瞅准了机会,趁着恐龙吃痛迟钝的时候,打开了手里的电流开关,抬高手臂捅进了正四肢伏地哎哎叫痛的恐龙鼻子。
“呜!”恐龙再一次嘶鸣,垂死挣扎地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但卡在鼻孔里源源不断释放出电流的电棍终于压垮了这只本就受了伤体力不济的灰白恐龙。
“嗷呜——”
悲鸣声传出很远,让不远处正寻找着目标的几个人确定了方向,其中包括一只正外出捕食的灰白大龙。
“解决了。”王长弓高兴地抬起衣料把满脸的血抹掉,“我们就在这儿生火?”
“好。”侦察兵以及另外那个兴冲冲地跑开去找枯枝了,留下余未和侯良淮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原地坐下的王长弓。
“王哥,你、你就在这儿烤肉吃了?”很有秦戈几个月前的风范,但那是因为人家艺高人胆大啊!“不找个隐蔽点的?”
“怕什么。”王长弓挥手,“小点的龙怕火,大点的龙上不来那么陡的山,这只龙的同类又不会被自己同类的血吸引过来。”
“还有翼龙——”
王长弓摸摸自己的疤:“这种龙不多,我们在这儿几个星期才见了一头。”
不多?那下暴雨的时候还被他碰上一头。余未撇撇嘴,运气真差。
“喂,见者有份,我们两个也该各自分走五分之一吧?”侯良淮思考的问题却和安全无关。
“行啊。”王长弓一口答应,“自己挑,要不给你们四条腿?”
侯良淮有点怔愣,“其实不用那么多。”他喃喃。
“噗。”余未喷笑而出,然后被对方一瞪:“别瞪、别瞪,我也去找个树枝,你们两个聊。”
他高兴地四处寻找可以燃烧的木柴,忘了把还插在自己腰上的电棍还给侯良淮。
这直接导致了当灰白大龙袭来时,两人的措手不及。
“喂!小心!”
正处理着肉的王长弓闻声抬头,发愣地看着一只朝他猛扑过来的灰白龙,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侯良淮低咒一声,一把扯开了他。“发什么呆!”
“抱歉抱歉。”王长弓向刀背上吐了口唾沫,“我一下子以为被分尸的这只畜生又活过来了,吓我一跳哈哈哈——”
“……”侯良淮受不了地翻个白眼,下意识地往背部摸去,然后又想起武器还在余未手上,“该死。”他咬牙,“你一个人行吗?”他没有带上备用的刀真是失策。
果然太依赖高科技产物是要吃亏的。
“行。你先走吧。”王长弓一愣,然后点点头。
“我去找余未,你撑一会,我几分钟就回来!”
“没问题。”
侯良淮犹豫地看了他一眼,一咬牙跑开了。
“来吧。”王长弓眯起眼,微弯下腰,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你是要为它报仇吗?对手在这里。”
“呜——”
响彻天边的吼声,似乎在昭示这只龙势在必得的决心。
☆、第十一章
十分钟后,当侯良淮拖着余未回到原地,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余未赤红了眼眶,而侯良淮怔在当场。
那只灰白色的畜生,正咀嚼着王长弓的半边身子,一边还不停地用爪子把地上剩下的另一边撕扯地更烂,插在它大腿上的马刀似乎对它的行动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破布一般的尸体只有面部没有被毁,可瞪着唯一的一只眼死不瞑目的脸孔,更让人心寒。
当恐龙要把另一边也一口吞下的时候,在场的两个人终于从不可置信中回过神来。
“啊——”
余未发了疯一样的叫喊,一把夺过还握在侯良淮手里的电棍,冲上前去。
侯良淮摇着头,一步步后退。对自己反复地低喃:“这不是真的,我没有害死他,这不是——”
“砰!”一声肉体砸在地上的闷响让他堪堪在掉下山前刹住脚步,双目没有焦点地望向战场。
余未正重重地面朝下被甩落在地上,抬起头时,额上的大口子流下了血。
而恐龙,却精神抖擞地与刚刚一致无二。
侯良淮一惊,游离的神志回到他的大脑。
这几个星期以来和恐龙战斗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这只龙,比刚刚被.干掉的同一品种的那只,厉害上数倍。
现在绝不是可以自责、愧疚与逃避的时候。
不然交代在这里的,就会变成三个人。
“余——”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粗嘎到破音,努力咽了口口水,想叫住义无反顾再次冲上前的娃娃脸。
“余未——”
“我要杀了它。”余未的眼睛红地要滴出血来,他把对恐龙的皮甲作用不大的电棍扔到侯良淮附近,自己闭了闭眼,空手窜向了那只又把头颅转向了尸体的恐龙,目标直指插在恐龙大腿上的刀刃。
侯良淮知道自己不能阻拦,他也不愿意阻拦,所以唯一的动作,只是捡起了电棍,与余未同步地向恐龙冲去——他担任了吸引恐龙注意力的那一个。
“畜生,看这里,对。”侯良淮咬着牙,学着一种古怪的鸟叫声,把恐龙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咕啾——咕啾——”
恐龙好奇地盯着他走近,褐色的眼睛越来越亮,两秒过后,它甩了甩受伤的那条腿,半俯□,尾巴翘起,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喊声。
“现在!”侯良淮一声吼,余未和他同时扑跃了出去。
插在恐龙腿上的刀被余未大力地抽走,侯良淮手里的电棍,紧接着被他猛力□了伤处。
“呜吼——”恐龙吃痛地发了狂,不顾自己的腿伤,暴躁地踱着脚,想要把用力过猛扑倒在地的余未和侯良淮踩扁。
“小侯!”木齐缨第一个赶到了这里,眼看着恐龙的踩踏距离两人越来越近,用上了比自己极限还更快一些的速度窜向侯良淮。
但另一个人的速度比她更快——在她赶到恐龙脚底的时候,余未已经被秦戈抱在了怀里。
“怎么回事。”杨成名站在那里傻愣愣地看着秦戈和木齐缨各自带着一个回来。“那个——血肉模糊的,是谁?”
余未无神地睁着眼睛,眼泪和血混在一起流入脖颈,一言不发。
秦戈的眉心出现一个大大的结,他伸出了手指去抹余未的额头,却发现那真的是眼前人怎么抹都抹不干净的血,怒气更甚。他一把夺过余未手里紧抱着的刀,头也不回地向正在发狂的恐龙走去。
杨成名见状,只得把视线挪向另一个知情的。“小侯,这怎么回事?你们不是有五个人吗?”
侯良淮咬住下唇,紧了紧手里的电棍,挣脱木齐缨挽着他的手,“我去杀了它。”
“你冷静点,先看看队长要做什么。”
“我冷静不下来!这只畜生当着我的面吃了人!”
“不要告诉我那三个全被他吃了。”杨成名难以置信。
他很快就知道他猜错了。
就在这当下,两个男人抱着枯树枝回来了,等眼前的场景真切地进入眼底后,手一松,木柴落了一地。
“这是怎么——”
“余未、侯良淮——”侦察兵抖着唇,腿在颤:“那么,那边的是——”
“王长弓!”
“不!”侦察兵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我该怎么向嫂子他们交代?”
“你该想的是,我们折损了一个,分到的食物从今以后就会比另外一队更少了。”男人咬牙切齿,踢了侦察兵一脚:“起来,不要在外人面前丢人。”
那边的几个‘外人’完全没精力搭理他们。
他们惊诧于秦戈的威慑力,没人想上去帮忙,而秦戈也不需要帮忙。
他就这么握着刀气定神闲地走过去,就吸引了恐龙的全副注意力。
“呜——”本就被电得发抖的恐龙停止了疯狂地踩踏尸体的行为,发出一声凄鸣,痉挛着带伤的腿步步后退。
“恐龙怕他!”侦察兵很惊讶,“这个男人是谁?”
“好像是余未手下的警备队队长。”另一个男人眼里有着兴奋,挥舞着拳头,“上啊,大个子,干掉那只畜生!”
余未空洞的视线挪向他,男人骤然息声。
“怎么了?”侦察兵疑惑。
“没什么。”男人打个寒颤,“带着血的眼睛太吓人了。”
见那两人不再发出无意义的叫喊,余未又把目光挪回了秦戈身上。
他一个人行吗?
秦戈用行动给余未解了惑。
他像是本来就更适合用长刀,却不得不碍于资源的紧缺而一直选择带着小刀——比常人更长一些的手臂让他能很好的驾驭这种粗犷的武器。
男人助跑,起跳,一跃就上了大恐龙的背部。
“呜呜——”恐龙抖了一下,四肢直接匍匐在地,做出了跪地求饶的姿势。
秦戈没有丝毫心软,他一只手臂圈紧恐龙的脖子,另一只手上的刀带起了一溜白光,等众人的视线跟上秦戈过快的速度,他手里的马刀已经捅穿了硕大脑袋的额心。
“嗷!嗷嗷——”
恐龙吃痛的吼叫越来越轻,到最后止于平静。
所有的东西都不动了。
一直支撑着余未站在那里的怨气消散,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余未!”木齐缨一惊,刚想上前看看对方的伤势怎样,被侯良淮拦住。
“队长过来了。”
而且视线黏着在余未身上分毫不动。
他不会想要别人去碰他的。侯良淮莫名地就是知道。
待余未再恢复神智的时候,他已经身在熟悉的地窖。
亮堂堂的地下,比一个星期前要稍微暖和了一些。
“有水吗?”他的嗓子要冒烟了,“水。”
“有。”回答他的是一个低沉沉的声音。
他的眼睛看不太清,只感到一只温暖的手抬起了他的上半身,给他喂了点温水。
“谢谢。”余未哑着嗓子,觉得头痛欲裂,“我的头怎么回——”
问句戛然而止,他想起来了。
他和警备队一起上了山,遇到了王哥,然后——王哥死了。
眼泪无声地再次从两颊滑落,他抬起一只手想要遮住脸。
太难看了,太可耻了。
“别碰。”那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有伤口。”
泪眼模糊反而让他看清了眼前的东西,意料之中的脸让他更有流泪的冲动:“秦戈——”
“嗯。”
“秦——”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侧过身去背对着男人,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别哭。”秦戈说,对自己心口泛起的疼痛疑惑不解。
“我没有。”
“不是你的错。”他又说。
“是我。”余未缩得更小了,他更希望在和恐龙拼命的时候死了。
“错得是龙。”秦戈握紧了拳头,忍住把余未翻过来抱住的冲动——这样很奇怪,他告诉自己,余未是个男人,他会挺过去,不需要他搂搂抱抱对他做出一些应该对女人才会做的事情。“已经死了。”
余未无力去反驳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是他带走了武器,是他留下了没有武器的侯良淮和王长弓两个人,甚至是他先不小心踢到了龙蛋。
因为反驳了又怎么样。
人死了再不会活。
再多的悔过也换不来一个时光倒流的机器。
秦戈眼看着余未陷入自我指责的低谷,再也忍不住地翻过了人,“看着我。”他说。
余未怔愣地盯着他,只觉浑身冰冷乏力,想挥开揪着他的人再睡一会。
并且最好长眠不要醒。
“不要睡,看着我。”
余未恍惚觉得秦戈幽深的黑眸里带着点什么奇怪的东西,他凑近了点,却依然分辨不清。
两双眸子相对,张力出现在两人之间的磁场,余未下意识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改变他下半辈子的事情。
唇几乎要贴上,呼吸交错,热度扩散开来。
秦戈突然后退。
“……”余未一愣,两人之间的魔力消失,他的神智得已恢复清醒。
天啊!他刚刚在做什么!他不是正在黯然神伤吗?
却因为秦戈的靠近和凝视,差点忘了之前的一切。
他甚至还以为秦戈刚刚是要吻他!
余未再次自我厌弃,并且比刚刚更为严重。
他就是一个虚伪的人。他想。心里想一套,口上说一套,行为却和其他两样都不对盘。
他活在世上干嘛来着?
“你——”秦戈的声音有着不正常的沙哑,还有一些几不可辨的不自然:“别睡。”
余未低下头不敢看他。
“我,”秦戈在他身边坐下,似乎想要安慰他,却找不出话题来说,只得提起他自己:“我和方子河,和你一样。”
余未深吸一口气,终于抬起了头,“什么?”
“我害死了他。”秦戈说,“就要替他活下去。”
心神震动,他想起了刚刚认识时两人的对话。
【‘你肯定很难过。’
‘没时间难过。’秦戈说,‘要活下去。’】
余未觉得,他似乎找到了他自己喜欢上秦戈的理由。
“拿着。”秦戈把放在一边的马刀递给他,“带着它活下去。”
他说。
余未抖着手接过刀,把它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良久,他抹掉软弱的眼泪:“我不会用。”
“我会。”
☆、第十二章
“小鱼尾!”第二天,岑轻朋的出现让余未的心情更恢复了一些,“脑震荡有没有好点?你吓死我了你!”
“喵嗷——”鱼头猛扑进余未的怀里,用行动证明它也被吓坏。
“我没事了。”余未摸摸额头上的绑带,“医生说我是脑震荡?”怪不得昨天头晕成那样。
还差点出现幻觉——秦戈想要吻他什么的。
“不止脑震荡,还失血过多!”岑轻朋埋怨他,“谁让你跟着上山了。”
余未抖了抖唇:“嗯。”
岑轻朋沉默下来,搂住余未的肩膀:“我知道了,王哥的事,那两个跟来的人对着汪明姚把事情都说了。”
“哦。”那两人也跟来了?那谁回去给嫂子他们带去噩耗?
不,还是算了,也许让他们以为王哥是跟着其他两人一齐失踪了会更好一些。
“不要死气沉沉的。”岑轻朋皱眉,轻拍他的肩膀,“打起精神来,还有一场硬仗等着你。”
“什么?”余未疑惑地看他。
“那两个人,似乎看上了我们基地的条件比他们的好,要求在这里住下来。”
“关我——”
“帐篷和睡袋每个基地只分到这些,他们住哪儿去?汪明姚让他们来找你解决这个问题。”
“……”余未轻哼,“汪明姚解决不了就让他们走。”
“咦。”岑轻朋挺高兴,“小鱼尾,你想开了啊,决定和汪明姚对着干了?”
“没有。”余未摸摸身边的刀,手指摩挲着光滑的刀柄,“我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开了。但至少,可以让自己活得好过一些。”
“你说什么?”岑轻朋没有听懂。
“什么都没有。”余未笑了,捏紧刀柄,“给我找块布吧?一直握在手里也不方便。”而且他习惯用的是电棍,总要腾出右手来拿:“我看像小侯一样把东西背在身上就挺好的。”
“什么小猴,你打算开个动物园吗?别吓我了。”岑轻朋翻个白眼,“就你这么个身板,这么个脸,背着这么把刀,还能看吗?”
“谁来管我!”
“这倒也是。”岑轻朋顿时觉得,也许这次打击,对余未来说也算是件好事,“我去给你找找,喏,鱼头你呆在这儿,我顺便去问问医生,你主人的伤口什么时候可以止血。”
“喵嗷!”
余未在地窖里才过了四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好日子,就被医生放出来了。
“头上的伤口本来就愈合地快。”医生给他取下绑带,仔细观察伤口,“等结痂后自然剥落就好了,你别去抠它。”
“嗯,知道了。”余未点头,“还有吗?”
“多喝点水吧,”医生摇头,“其他没什么了。对了,如果要长时间在外面工作的话,你还是加件外套。”
“啊。”余未摸摸从背后戳出来的刀柄,“因为外套沾了大量的血,根本洗不干净,所以就——”
“那就去物资处签名领一件。”医生瞪他,“我不喜欢治疗感冒寒热之类的小伤。”
“是。”余未觉得这个医生和小鸟一样凶,他乖乖地低头听取教训。
“行了,那你就收拾着,我先走了。”医生对站在一边的岑轻朋点点头,出去了。
“太好了。”岑轻朋松了口气,“你快回你的帐篷看看吧,那两个人鸠占鹊巢地住着舒服死了!”
余未皱眉:“他们还住在我那里?”
“第一天就赖着没走。”岑轻朋很气恼,“秦戈也不理他们,自顾自带着蛋和行李就搬回自己帐篷去了。”
余未瞪眼,“秦戈没有赶走他们?”
“没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该死的汪明姚,该死的那两个强盗!
余未动作麻利地爬上洞口,然后——被太长的刀卡在了门口。
“哎呦!”他捂着被反弹回来的刀敲到的屁股,整个人掉了下来。
“活该!”岑轻朋幸灾乐祸,“要你背这么长的刀!快拿下来!反正现在外面有皮套了,也不怕割破了手,有什么的。干嘛非要背在身上。”
“我怕掉了。”余未坚定地摇头,不准备把它在除了睡觉洗澡之外的时间里结下来。
岑轻朋翻个白眼:“这么宝贝,都赶上秦戈和他那只宝贝蛋的热乎劲了。”
余未的动作顿了顿,想到了什么:那只蛋——会不会也是他战友的遗物。
是也不管他的事!余未自欺欺人的想。他只需要负责把它孵出来。
岑轻朋看着好友走神的脸,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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