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达盯着向楚,相处这么久,他自然很了解这个孩子的心性。他想的不会说出来。想想九年了,他留着他九年了。
“楚儿,师父想过了,你也该回去了。我的功夫已经如数教给了你,所以你不用待在我的身边了,回去吧。”
心底有些些雀跃,可是他仍然站在那里,瞪着莫达:“师父……”
莫达转过身:“快走,快走,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
向楚赶紧跪倒:“多谢师父,不过师父不用难过,看完母亲,徒儿还会回来的。”
莫达摆摆手:“不用了,你已经学成,没有必要回来了。以后自己的路自己走,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向楚突然意识到,师父这是真的让他走了,是永远的走。心突然一酸,眼中有热潮涌动。“师父,徒儿,舍不得您。”
“算了,别叫了,叫的师父心里不好受。做人要洒脱,走吧。”
向楚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师父,您要来看徒儿,千万不要将徒儿忘记了啊。”
“傻孩子,我怎么会忘记你,你在师父心中何等重要,你可知道?”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走吧,代我向你爹娘问好。”
“是,师父,您多保重,徒儿,真的走了。”
莫达没有再说话,他怕再说话,他也会流泪。
一别九年,故宅依旧,人物已有许多变化。向楚记忆中的爹娘已经老了许多。当向仲康伸手想抱他时,他怯怯的笑了笑,轻唤一声:“爹。”
父亲有点悲伤:“楚儿,你张大了。”
向楚这时才赶到亲情份厚重的滋味。他扑进父亲怀中,泪如雨下。母亲扶病出屋,一见儿子那眼泪更是止不住,哗哗的往下流。向楚忙过去扶住母亲:“娘,楚儿好想您。对不起,要不是当初孩儿任性,就不会有这些年的分别。”
夫人抚摸着儿子的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看见你长大了,心里很高兴。”
“娘,你的身体不好,我扶您回屋歇息吧。”
夫人点头,脸上是笑:“这几日啊,娘夜夜梦里都看见你回来了,回来时还是五岁时的摸样。这回真看到了,却和梦里完全不同了。还真以为这不是真的。老爷,你看儿子,快有你高了。”
向仲康摸着自己的胡子,笑飞眼角:“从那么小,一下子变成这么大,真是不能适应。想想以前还可以抱着他,现在是大小伙了,不能抱了。”语气里不无遗憾。
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时间过的真快,九年了。我们的楚儿十四岁了。哎呀,快叫人备酒菜啊,楚儿一定饿了。”
向仲康连忙点头:“哦,对,对,对,看我,老了,一高兴把这事给忘记了。”他几乎是用跑的,去了。
向楚扶着母亲入屋,他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爹娘的爱还像以前,没有丝毫减损,逝去的九年仿佛昨日,一晃而去,他又回到了五岁时的光景。他是家里的小少爷,爹娘眼中的至宝,大家关注的中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用再自己辛苦的去做,去找了。他还是个孩子,这种日子当然喜欢。无忧无虑的,只要把九年失去的玩耍时间再补回来就行了。
看着儿子快乐的样子,向仲康也想永远这样下去。可是他是父亲,不能不为将来做打算。闲暇的时候,他就跟夫人商量:“儿子大了,我们也老了。过几年就得告老归田,该替儿子想想办法,弄个功名。”
夫人说:“老爷说的极是。几年前你不是替他弄了个秀才吗。眼看乡试不远了,是不是让他去试试?”
向仲康微微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不知道楚儿是不是那块料。”
“楚儿自小聪明绝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向仲康沉默片刻:“九年里,不知道他有没有继续学习。如果只学了武功,那就没希望了。”
夫人微蹙眉头:“不如叫儿子来试试。如果真不行,再等三年,也可。”
“夫人说的有理,来人,请少爷。”
向楚从窗外探进头来,“爹,叫我?”轻轻一跃,穿窗而入,“我在这。”
向仲康微皱眉头:“楚儿,在人前要稳重。”
向楚跑到母亲身边,趴在她的肩头:“这里有外人吗?”
夫人笑望着他,小声说:“贫嘴。”
向仲康正色道:“凡事要度身份处之,你是这里的少爷。”
向楚不以为然的摇晃着脑袋:“那又怎样,谁会说我。”
向仲康不再和他磨嘴皮子:“楚儿,你师父这些年,除了教你武功,还教了你什么?”
向楚看他那副严肃的样子,笑道:“我明白,您是要问我学业的事情吧。是不是要我参加科考啊?”
夫人看儿子这么机灵,赞许的拍着他的手。
向仲康点头道:“爹是有这个意思。”
向楚顽皮的做了个鬼脸:“我不感兴趣,我可不做老生员。”
夫人微笑着说:“放心,你爹已经给你弄了个秀才。”
向楚开心的说:“这样啊,干脆爹连举人也帮孩儿弄一个吧。”
向仲康摇摇头:“不行,这是乡试,爹做不了主。”
向楚小脸垮了下来:“可是我只想玩。”
“楚儿,爹老了。你也大了,以后要自己支撑这个家。你要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才行。”
“难道除了做官,我就不可以做别的?”
“孩子你不懂,这做官最容易,你可以不用太辛苦也可以活的很好。再说,你姐姐是侍郎家的媳妇,要是没有一个做官的娘家,她的日子会不好过。”
提到姐姐,向楚真的好想念。看父亲说的情真意切,他收起顽皮的笑脸:“我考武的行不行?”
向仲康摇头:“不行,武夫不受朝廷重视。现在是太平盛世,要武夫何用?”
向楚听到这话,心生不悦:“难道我大明朝,除了文,别的人才都不要吗?可是我喜欢武。”
夫人拉他坐下:“楚儿,你姐姐一个人在京城,已经添了个七八岁大的男孩。也没有人照应,虽然有书信来往,可是那毕竟只是一张纸。爹娘终究是要老的,到时候只有你和姐姐两个,你们是要相互照应的。如果你没有功名,怎么照顾她啊。”
看见母亲伤感的样子,想起姐姐,向楚不能不动容:“娘啊,您放心,我会照顾姐姐的。”转头看向父亲,“爹,我去考试。”
向仲康听了这话自然高兴:“楚儿啊,眼看乡试不愿,你该温温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爹。”
“孩儿明白,不用爹担心。考试有什么好难的,您就等着瞧吧,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夫妻两个听了这话笑逐颜开,仿佛已经看到儿子取得了功名一样。
自从答应了去考功名,向楚酒杯看管在书房里,天天面对一堆书,看啊,背啊。他是个好动的小孩,哪里愿意这样。偷眼看看门外没别人,随对身边的书童说:“阿宣,去看看我爹在干什么?”
“是,少爷。”阿宣是个老实的少年,比向楚大两岁,所以两个人于是说是主仆不如说是玩伴。少爷一发话,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忙不迭的跑了出去。不大一会,兴冲冲的跑回来。一脸笑容:“恭喜少爷,老爷去衙门办公事了,估计很忙,今天没空找我们。”
向楚将书扔出去,准确无误的落在书架上,他一跃而起,“太好了,天天看书都快发霉了。外面有什么好玩的?”
“今天是庙会,城隍庙那里有很多人的。还有很多好玩的。”
“哈哈哈……,去拉马。”
阿宣还是有点胆小:“钥匙老爷知道了怎么办?”
向楚完全不在意的说:“天塌下来,我顶着着。走了,走了,慢一点我不带你。”
阿宣慌忙道:“不要,少爷,您等等我。”
好久没见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好久没看过穿着各色衣衫的人来来往往。向楚觉得什么都很新奇,两只眼睛不停的左顾右盼。
“阿宣,人们都要敬香吗?”
“也做买卖。”
向楚跳下马,将马缰绳交给阿宣:“我去看看。”
阿宣赶紧拉马去栓,向楚一头就钻进了人群,一口气钻到庙门口。敬香的人很多,一直排到庙门外。向楚来了兴趣,挤过去也想凑过热闹。
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从人群外传来几声吆喝,“闪开!闪开!老太君来了。闪开!,找死啊,不长眼的东西,喂你,滚一边去。还有你,走开,走开。”
人潮立刻分开了,一队人闯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胖子,看样子像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后面跟着一乘大轿。向楚奇怪的问身边的人:“来的是谁啊?好威风的样子。”
旁边的人说:“看来你是个新来的,不知道也不奇怪。这是本地首富绰号黄万两家的人。他们全家都是习武的,各个武功了得,又加上他家财大气粗。连知府都惧怕他家,其他人谁敢得罪他们啊。快后退一步,别挡着路。”
向楚咬咬嘴唇:“他家真的不可一视?
“那还用说,种他家地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惹了他准没好果子吃。孩子闪开点,撞伤了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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