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儿子闯了这次祸以后,向仲康一直愁眉不展。他意识到,孩子因为有本事,所以冲动好斗,总有一天会闯出大祸。他只是一个小官,如果是普通的事情,他还能摆平。如果是人命,那就难了。孩子喜欢做侠士,这江湖人也是不好惹的。万一哪一天和人结仇,那麻烦更大。
夫人看他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问:“老爷,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还不是为儿子的事。”
夫人道:“孩子最近很安份。那件事不是也结了吗?”
向仲康摇摇头:“我考虑的是以后。”
夫人不解:“以后?你不是说,让孩子考个功名出来,他不是也答应了吗?”
向仲康叹口气:“孩子终是年轻,容易冲动。莫兄又教了他一身本事,难保将来不闯祸。”
夫人安慰道:“这件事情也是不能预料的,愁是没用的啊。”
向仲康目光转向门外:“过几年就要告老归田,我想找个僻静的地方住。”
“咱们原来的宅子不是很好吗?老爷这是……”
“我知道儿子将来肯定有些作为,但是成功的人,不是容易做的。他将来可能是要在江湖中走动的。我担心他会惹到什么厉害的角色。他的弱点只有你和我。”
夫人脸色变得凝重:“老爷的意思是怕我们拖累了他?”
“正是此意,我不希望因为我们而连累了他。找一个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我们安全,孩子也安全。”
夫人点点头:“老爷考虑的极是。我的老家有个地方很僻静,不如……”
“你是说当年你出嫁时,陪嫁的那片山林?”
“是啊,常年都不会有人到的地方,应该够安全。”
向仲康想了想:“的确,你说的地方的确适合隐居。明日我就派人去修建宅院。”
秋风拂过,满园金菊,你碰我,我挨你,显得亲你无比。空中淡淡的香味有一丝儿甜味,诱惑的你非追着嗅它不可。向楚俯下身,用手抚菊才吟一句,采菊东篱下。父亲的声音就盖住了他下面的话,“知道吗?你姐姐的菊花京城闻名。”
向楚笑说:“那是自然,我娘的菊花何尝不是远近皆知。”
向仲康说:“不想看你姐姐种的菊花吗?”
向楚微顿了顿:“爹是要我上京吧。”
这小子就是够聪明,一点就明,向仲康为此感到无比的骄傲,“代替爹娘看看你姐姐。”
“好,您不怕我又走丢了?”向楚看玩笑似的说。
向仲康笑语:“只要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你,爹什么都不怕。”
“真的不怕。好,我要玩遍天下再回来。”
向仲康微眯双眼:“你有本事,就飞到天上去也行。爹已经给你姐夫写了封信,让他托人送你去国子监借读。明春大考一定有把握。”
向楚一听又是考,少年的叛逆,让他心生不快:“考,又是为了考。我不要做没用的书呆子。考上也不见得多有出息。”
向仲康一听,笑脸收敛变为严厉:“胡说,爹不想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晚上收拾东西,明早出发。去,你娘要见你。”
向楚不服气的吐吐舌头,转身飞跃过花丛,消失在月亮门里。向仲康摇摇头,叹口气,唤阿宣,“少爷就交给你了。少爷年少无知,你要多管着他,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这么重的担子交在他身上,他不接也得接,于是阿宣说:“老爷您放心,小的明白。少爷又聪明又能耐,出不了错的。”
向仲康不无担忧的说:“不出错就好,就怕他在外面闯祸,吃大亏。”
阿宣自信的说:“您放心,少爷心里什么都明白,就是嘴硬。”
向仲康点头,示意阿宣离开,他要一个人想想。
夫人出神的望着求封吹拂下的爱子。那飘飞的黑发,飞扬的衣衫,那神采奕奕的亮眸,可爱而又稚气的脸,……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所不舍的,而又必须暂时舍弃的。泪水模糊的双眼,这时候向楚的目光转向了她。母子连心,这一瞬,他那因要远行而兴奋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娘,”他走到母亲身边,抱住她的胳膊,“孩儿打量,会照顾自己的。”
“楚儿,”伸手抚摸着儿子瘦瘦的脸,“早早的投宿,晚点启程,别错过了投宿。那别天冷,多加衣裳。”
“娘,孩儿知道了,您都说过很多遍了。”
向仲康说:“是啊,关照的话已经说过了。时间不早了,让孩子启程吧,再不走改明天了。”
夫人擦擦眼睛:“楚儿,记得到那里回封平安信。考中考不中都没关系,要记得早些回来。”
“是,知道了。”
“带话给你姐姐,说我们都好。”
“嗯,一定。”飞身上马,“爹,娘,不用担心的,回去吧,我走了。”
向仲康挥挥手,夫人依依不舍的看着他,又是一脸的泪。向楚想再不走,他娘说不定还会流很多眼泪。赶紧走吧,拨转马头,催马离开。
夫人在后面喊:“千万小心,路上莫惹事。”
向仲康说:“都说过很多遍了。”
“说再多,我也不放心。孩子那脾气,根本就不知道收敛,真是担心的紧。”
“他的路总是要自己走的,你担心也没有用。”
“可是……”
“好了,回了,儿子都没影了。”
向楚正在兴头上,一路狂奔,害的阿宣喊破嗓子,向楚就是不理他。跑到近午,马跑累了。向楚放慢马速,等阿宣追上来。
“少爷您能听我一句吗?”
“你想说什么?”
“千万别把马累坏了。”
向楚乐了:“原来你是关心马啊。心疼他,咱俩换换?”
阿宣慌忙摇头:“别,我这马不想受你的累。天也午了,休息吧。”
向楚环视四周:“正好,前面就有饭馆,我也饿了。”说罢飞身下马,径直奔饭馆的门而去,赶的急刚好同出门的一位撞个满怀。
向楚后退两步,丝毫没有把这放在心上,侧身继续走。对方先恼了,“嘿,小子,你没长眼么?”
向楚一皱眉,抬头看向黑铁塔般的那位,也不是很客气:“你说谁?”
黑铁塔用手一指他:“臭小子,你撞了人,不说你说谁?”
“又不是故意的,你一个大男人至于计较这么点小事吗?小气。”
“什么?小王八蛋,你嘴还挺硬,知道我是谁吗?”
向楚最讨厌人家骂人:“你说什么,嘴巴放干净点,小爷不怕你。”
黑铁塔一跺脚:“小王八蛋,老子就是活阎王,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赶紧给老子道歉,否则要你爬着走。”
向楚撇撇嘴:“你是活阎王,我就是玉皇大帝,谁怕谁?”
黑铁塔一听,扬起拳头,瞪大眼睛,才要捶下去,突然顿住,打量了一会向楚,哼了一声:“一把骨头,不经打,打坏了没意思,你滚吧。”
向楚一听就恼了:“谁不经打,你种你打啊,看你能不能打的到。”
黑铁塔正要发话,阿宣跑了过来,赶紧拦在向楚身前,赔上一片笑容:“这位爷您别生气,我家少爷年幼无知,多有得罪,请您多多海涵。”
黑铁塔把拳头松开,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向楚不乐意了:“嗨,死阿宣,你怎么能这样,我又不怕他。”
阿宣拉着他的衣袖:“少爷,你看他长的人高马大的,一定是个厉害的主。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夫人是这样吩咐的,对不对?再说,您不是饿了吗?”
向楚想了想,人家已经走远了,算了,本来也没什么。于是转头他就把不愉快忘了,进饭店开始点菜。
“阿宣,这都什么菜啊?”
阿宣看了眼:“就是菜啊,怎么了?”
“不像好吃的样子。”
“在外面将就一下了,随便点几个了。”
向楚不满意的随便指了几个,等菜端上了,更不满意了:“这都什么啊,卖相一点都不好看,比我们家的难看多了。”
“少爷,这就是个普通的饭馆不是酒楼,能吃就不错了。家里的厨娘都是夫人亲自*出来,当然很好。”
向楚摸摸自己的嘴巴:“比我师父做的也很差。”
“不如您尝尝,也许很好吃。”阿宣试着推荐。
向楚还是皱着眉头,还在琢磨,凭空伸过来一只手。
“你不吃,我吃。”
向楚诧异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桌子旁边的瘦乞丐,他穿的是标准的乞丐服,脸和手是脏兮兮,可是眼神却没有乞丐的那种低人一等的卑贱感。他的手已经放在一个盘子里。向楚看完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菜:“喂,你这个假乞丐,不要动我的菜。”
“你不吃很浪费,我愿意吃,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向楚用手指点着桌面:“我可没让你吃。你是乞丐吗?”
“你不是说我是假乞丐吗?”瘦乞丐似笑非笑的说。
向楚觉得这人太奇怪了,哪有一点像乞丐,何况他身上的气度并没有一点乞丐的味道。他想了想:“你是谁?告诉我,这些都送给你吃。”
乞丐立刻收敛了笑容,扭头要走。向楚来了兴趣,立刻站起来拦住他的去路。
“等等,话没说完,怎么能就走呢?”
“对不起,我有急事。”
向楚笑起来:“你是乞丐,乞丐除了讨饭能有什么事?一听就是假的,不说我不就不让你走。”
假乞丐叹了口气:“你小子还是有点聪明的,就是爱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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