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候极寒,天,不知何时已经开始洋洒下清灵的鹅毛白雪,四散纷扬。
白马湖水,也由此冻结成冰,因落雪覆盖,而素裹银装。
冷风凄凄,情境寂寥。
这时,不知是从何处飘来一幅墨染的画卷,坠与湖中清雪之上,平添萧瑟几分。
画卷沁雪,已然朦胧。
只是卷角,那一行隽秀的黑字,却依然那样清晰。
“我还是白离,可你,却不再是当初的苏雪歌……”
(一)
茶楼中,宾客满座,清香四溢。
银发苍茫的老者,却正坐于堂上,手持折扇轻摇,眉飞色舞谈笑间。
一字一句,清晰苍劲。
而口中所述,却正是那鬼魅相契,动容天地的凄美传说。
那是老者,自己所杜撰的。
“白离,你真的要再去人间么?放弃吧,都几百年过去了,要是能找着,早就找到了!”
白马湖畔,清潭洞中,一个蓝衣少年一面无所事事地蹲在地上画圈,一面对着倚靠在洞口的那个少年絮叨。
闻言,少年缓缓转过身来,玉手轻摇檀木扇,轻步走至蓝衣少年身旁坐下。
少年很俊俏,蓝衣少年不及他万分之一。
只见他,一头乌发如墨齐腰如瀑倾泻,半系白绸。光洁的额头被斜穗的刘海覆盖,英气的剑眉,羽扇般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暗紫色深邃的眼眸里,神色略带惆怅。高挺的鼻梁下,薄唇一点粉红,嘴角轻勾,却情不自禁上扬邪魅。朗逸无双的五官,配上原本就刀刻剑磨般精致的脸庞,简直就是美轮美奂。
一袭月白衣裹素腰,衬的他更是英姿勃发,清逸脱俗。
他就好似那,从泼墨画中走出来的仙,美的无与伦比,天下无双。
“谁说找不到的,阿蓝,你不要信口雌黄,我白离说能找到就是能找到!”
白离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侧首冲着阿蓝大吼,紫色的瞳孔倒映在眼前,一洼清水中,流露怨与寒。
阿蓝见白离如此,便不敢再说话,就只能随了他去。
阿蓝,是和白离一起修炼成精的马头精。
可是,在阿蓝的眼中,白离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疯子,得道成仙,他是从来都不念想的。脑子里,永远都只有那幅画卷上,那个叫做苏雪歌的女人。他修行千年,为了那个女人却又荒废了数百年。他阿蓝都为他深感不值,只是他却不知,那名唤作苏雪歌的女子,便是白离命中的劫数,而白离,也只是在劫难逃,为情而已。
“阿蓝,你留在清潭,我要去人间一趟,办完事,马上就会回来的!”
白离面目清冷地说完话,便站起身子来,将折扇收挂于腰间,慢步出了洞门,离开了清潭。阿蓝却望着白离的背影摇头叹气。
马上就回来?上次去人间,再回来,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而这回,白离又说他马上就会回来,阿蓝晃脑冷哼,他才不信。
话说,白离初到人间之时,已是月圆夜,且天色大暗。
白离于途上,手拿画卷,漫漫而走。
夜寂寥,风飘摇。
此时之间,本该无人,一紫衣女子却与白离擦肩而过,香风徐徐,沁人心脾,那是一股令白离熟悉的味道。
白离忍俊不禁地捉住了那名紫衣女子的细腕,并扬眉看向那女子的容颜,且打量了好久。
他看看那女子,再垂眸瞅瞅手中的画,并不像,不过,那身上的香气啊,真是令他抗拒不了,那是一缕久违的相思味。
“抱着我——”白离薄唇微启,对那名紫衣女子淡淡地说。
“啊?什么?你是谁啊,为何抓着我?!松手!”紫衣女子一面抬头慌张看着面前无理的男子,一面拼命甩着自己的手,企图挣脱,却被白离猛然搂入怀中,束缚的更紧了。
“这位姐姐,天幕已然深沉,你却还出来乱走,幸亏遇上的是我,如若不然,可就,大事不妙了啊,只是让我抱一会儿,又有什么要紧,只要你让我抱一会儿,这个玉镯子,可就是你的了——”
白离朝着紫衣女子挑了挑眉,随即便于掌心幻出一只玲珑剔透的白玉手镯,交到了女子的手上。
紫衣女子衣着简朴,显然就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见那玉镯质地上乘,自然是两眼不由的放光,哪里还由得白离言语,接了那镯子,便自己主动抱住了白离,私心想着,价值不菲的镯子换一个拥抱,也是值得的。
而白离拥着那紫衣女子,则将头靠在她的左肩,缓缓闭眼,有些贪婪地汲取着那紫罗兰的香气。
“主人,我的主人,你知道,我有多么牵念你么,主人——”
白离伏在那女子的肩头喃喃,那女子不知白离口中的主人是谁,便要问,只是还未来得及张口,就被白离阴冷地打断。
“你不要说话,别说话!就这样,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就像以前一样,永远和我在一起!”
白离说着,便将那女子搂的更贴近自己,恨不得将其揉进自己的躯体中去。
紫衣女子被白离过激的举动吓坏了,便推搡着他,意欲离怀,只是她力气微小,对于白离,根本就无用。
“你这个疯子,你到底还要我抱你多久,你快放开我!放开!”
“放了你?姐姐以为我白离的玉镯子,就那么好拿么!”
“来人呐,有人非礼我,来人呐,救我!”
紫衣女子见白离如此,又想着天色已晚,再不回去恐会惹家人生疑,无计可施之下,便只好张口呼救。
偏偏还就惊动了夜巡的男人,三四个男人便拿着火把一同朝紫衣女子所在的方向赶来,白离见势不妙,便只好将那紫衣女子放开,广袖轻挥,银光闪烁,他就这样消失不见。
“阿曼姐,你刚才说有人非礼你,那个男人在哪儿呢?!”
为首的麻子脸四处张望着询问道。
“啊,这个我,刚才还在这儿呢,怎么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呢!”
紫衣女人抬手挠挠头,环顾周围,表情疑惑。
“好了阿曼姐,我看你是打麻将打疯了吧,哪里有什么男人呐,好了,还是快点回家吧!”
麻子脸叹了一口气,便转身带着自己的弟兄继续查夜去了,而那名紫衣女子觉乎白离为人诡异不已,心有余悸间,便赶忙拔腿就跑,回了自己的家。而当所有的人都走开之后,白离这才从偌大幽林,一棵苍翠香樟树中,幻化出来,现出了人身。
真是个狡猾的女人,明明是她自己心生贪念,居然贼喊捉贼。
哼,这样的女子,绝对不会是他白离的主人苏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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