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个……年岁大了嘛,所以,毛发脱落什么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白贼七搪塞道。
“哦……说的也是咧……舅舅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炒两个菜,您先坐会儿,坐会儿……”刘阿嫂迷迷糊糊地走开,走到灶台边,手拿锅铲在炒着豆芽菜,可是很明显,却是心不在焉。
为什么她觉得这个舅舅,越看越像祖公祖呢?莫非,这个舅舅是假的?祖公祖难道就是溪南镇的第一男骗子,白贼七?!
刘阿嫂这样想着,心头打了个冷颤,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依旧若无其事地炒着菜。
在此后的半个月里,刘阿嫂一直将白贼七当做自己的亲舅舅一样对待。
而白贼七也是将那种好,当做理所当然。
一面守着刘阿嫂避免她的死劫应验,一面却不停的从她的身上揩油,想要让她山穷水尽,拿出镇家之宝。
终有一日,刘阿嫂取出了她的珍宝——一件她丈夫,何春生留下的浅蓝色衬衫。
白贼七见了那件衬衫,心下一沉,失望的差点没有去撞南墙。
敢情他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稀世珍宝,就是一件破衣裳?!他简直就是亏大了!
“阿芳啊,你别骗我了,就这么件破衣服,你就将她当宝物?你们家难道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么?!”白贼七打探性的询问,刘阿嫂坦白地摇了摇头,道:“真的没了,这件衣服是我丈夫春生留给我的,对我来说,它就是无价之宝,其实,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都是免费的,而带着铜臭气的那些所谓的宝物,往往都带着炼狱一般,令人窒息的沉闷的味道,那是没有灵魂的……所以,人生在世,我们没有必要为了行尸走肉一样的物质,而弄得自己不得安生,看淡些,看开些,给自己一个退路放松一下,其实,什么,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刘阿嫂意味深长地看了面前的白贼七一眼,却使得白贼七心虚不已,垂首下去,默不作声。刘阿嫂依旧泰然无比。
“舅舅啊,你今天想吃什么?”刘阿嫂柔和地问道。
白贼七见刘阿嫂如此,便松了一口气,卸下了防备。“吃红烧肉好了,话说阿芳你前些日子做的红烧酱牛肉真是好吃极了!”白贼七有些陶醉的感叹。刘阿嫂闻言,脸上露出的,隐约的难处,白贼七却没有注意到。
因为白贼七长久以来,总是要吃好物,所以坦白来讲,他已经将刘阿嫂贫穷的家,吃的可谓是山穷水尽了,如今,他又要吃酱牛肉,无计可施的刘阿嫂不好拒绝,便只好拿着自己唯一的一床棉被去当铺当掉了,换回了二十五辆银子。
可当她买好牛肉回来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只穿着内衣的老男人在自己家门口,对白贼七动手动脚。
刘阿嫂赶忙跑了过去,以身挡在了白贼七的跟前。
“你是谁啊,干嘛对我舅舅……那么粗鲁?!”刘阿嫂扬高了嗓子质问那个老男人道。
“我是谁?阿芳啊,我看你是傻了,我是你的舅舅啊我是谁!还记得你小时候我还买过麦芽糖给你吃,结果,你弄得牙都掉了一颗吗!”老男人急切的解释道。
刘阿嫂各自看了一眼两个“舅舅”微惊,道:“那……”
“那什么那啊,那个家伙吼,是冒牌货啦!”老男人怒气冲冲,“要不是他,半路拦截,扒了我的衣服裤子去,我用的着像现在这么窘迫吗!”
“我……”真相面前,一向伶牙俐齿的白贼七忽然语塞,也因为心底的那一份隐约的歉疚。
“你什么你啊!你就是个骗子啦!我听说溪南镇有个绝世男骗子,想必就是你了,白贼七!”老男人说着,便狂奔至刘阿嫂身后,伸手揪过白贼七,一鼓作气地将他的行头七手八脚地扯了下来,重装到自己身上去。之后,见阿芳那么穷,便不忍添负,怒不可遏的回了自己的住处,不曾留下用饭。白贼七见事情败露,心中愧疚不已,转身要走,刘阿嫂却叫住了他。
“祖公祖……”刘阿嫂喊道。“留下来吃饭吧,别着急走……来……”她走到白贼七的身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带到了餐桌边坐下,只在锅里倒腾了几下,几个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就这么做好了。
刘阿嫂很是热忱地往白贼七的碗里夹菜,就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白贼七看着这样善良亲切的刘阿嫂,一面吃,一面却在抛着眼泪,混合着美味的饭菜吃下,却不禁渲染上了泪水里头饱含的酸涩。
“刘阿嫂,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明知道我是冒充的……”白贼七呜咽着问道。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从和你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来看,我明白,你本性是极其善良的……”刘阿嫂很是坦诚地说着,继而,便往白贼七的碗里夹了一块肉。“祖公祖,你正是成长的时候,多吃点吧……”
这话话音一落,白贼七便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悔恨与歉疚,扑到刘阿嫂的怀里,就嚎啕大哭起来。刘阿嫂可谓是各种安慰。
白贼七像个小孩一样,伤感了许久才消停。
“刘阿嫂,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对不起……”
“傻孩子,别这么说,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再骗人,走上正道,就比什么都强,你过来……”
刘阿嫂将白贼七喊到屋里头去,拿起摆放在木茶桌上的蓝衣裳,贴心地亲自为白贼七穿上。
“这件衣服我丈夫春生没有穿过,虽然有些旧,但是,绝对是干净的,我把它送给你,就代表,我把你真正当做我何家的一份子了,你日后,切记要改邪归正,不可丢我何家的脸面,好了,天色已晚,你也快些去睡吧,我看这天啊,灰蒙蒙的多半是要下雨了,早点歇下才好……”
“嗯……”
语毕,白贼七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这天气,真的也正如刘阿嫂所说,白贼七才离开,便是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
这一夜,气候偏寒,而刘阿嫂,也因为卖掉了棉被的关系,登了极乐。白贼七第二日早晨醒来,跑到她房间,想将她叫醒,一触碰,却发觉她的手脚早已冰凉发硬。
刘阿嫂死了,就因为白贼七那一句“刘阿嫂的红烧肉最好吃了”,她卖掉了自己唯一的一床棉被,满足了白贼七的口舌之欲,却丧了自己的性命。那算卦的说的不错,刘阿嫂有死劫,且是在劫难逃,命中注定。
白贼七从来就没感觉这样颓丧过,刘阿嫂,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了吧,可是她现在却离他而去,白贼七就感到如同丧母一样的悲痛。
花上几两银子,将刘阿嫂的尸体收敛入棺,长埋于地下,使其安息。
天,或许是在为刘阿嫂而感到悲哀,依旧是阴阴沉沉。
白贼七在溪南镇漫无目的的晃悠着,心情极其低落。
心不在焉间,便与人相撞了,却不想,是金莱。
“啊!!!”白贼七心脏一提,本能大叫一声,拔腿欲跑,却被金莱捉住。
由于白贼七太不听话,金莱便只好从后一记“霹雳掌”将白贼七打晕,扛在肩上带了回去。
金家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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