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中求肃立于案前，厉声问，“谁反对改革？站出来！”底下人叽叽喳喳一下归于静寂。似乎每个人都反对，却没人站出来。中求笑着转向一脸无奈的赤那，“老那颜，你反对改革吗？”赤那默然不应。 几百年平静的生活，几乎尘封了蒙古人的血气。
忽座下一名年轻军官拍案而起，指着大小官员的鼻子，用蒙语骂道，“全都是他妈的窝囊废！平时那颜怎么对你们的？你们整天满口忠心，临事就夹起尾巴作缩头乌龟！我呸！几十个部落大员就没有一个不怕死的吗？”几个年轻军官听他如此一激，全都愤然欲起。他转向马中求道，“马中求！我知道你天赋异禀，杀我如同踩死一只蚂蚁，但我告诉你，你想篡夺我们的部落，你想断绝我们的文化，就得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
一经郭敬民的翻译，马中求顿时对这名年轻军官肃然起敬。“他叫什么？” “阿里不花。”郭敬民耳语道。
“阿里不花，”马中求朗声叫道。一旁的郭敬民同声传译。“我敬佩你是条汉子。你们蒙古人的血性都在封闭的树林里压抑殆尽了，只有你身上还流淌着祖先的血气。来，干了这杯！”说罢端起面前一碗奶酒一饮而尽。
下面阿里不花喉咙里“哼”一声，抓起一杯酒一干到底。
“阿里不花，还有你们几个，”他顺同指指跃跃欲起的几个年轻军官，“你们都道是我要毁灭你们的民族文化，我要破坏你们的传统制度，我要篡夺权位是不是？那我问你，如果有一种东西，它比老的更新、更快、更强、更有效，你为什么不用？” 群下默然。
“就因为那些老古董是你父亲用过的，你爷爷用过的，你爷爷的爷爷用过的？”中求接着道，“我就说弓箭吧，你们的祖先从一得到它，就毫不犹疑地扔掉了弹弓。弹弓显然代表了更加悠久的传统，甚至代表了几万年的部落文化，可是弓箭更远、更快、更强、更有效！” 下面一片默然。
“你们都知道我厉害，你们都怕我，你们认为我是人？还是神？还是半神半人？我告诉你们，我的能力，是用科学武装起来的。你们可能不懂什么是科学，我告诉你们，科学就是一级一级向上发展的阶梯！顺着科学往上走，你越走越高，不走科学的道路，你就只能原地打转，被动挨打！” 这句大家听懂了，一个个若有所悟。
一个年轻军官突然拔刀而起，“马中求！大家都说你厉害，吹得也太邪乎了吧？老子今天倒想见识见识！你要真有本事，先把老子这口追魂刀给灭了！”众人一看，这年轻人正是部落后起之秀，公认的部落第一高手，脱脱帖木儿。
马中求知道，今日蒙古部落所有高官显贵都在这里，如果不能让他们心服，至少也要先把他们打服。用今日少数人的血祭出自己的神威，总比他日对整个部落大加挞伐要仁慈得多。言念及此，中求右脚一跺，案上几个盛酒的大碗飞起。中求接住朝一个碗口，夹在手心，跟着一个360度回旋转身，把大碗飞掷出去。那碗如同长了眼，不偏不倚正扣中舞刀冲来的脱脱帖木儿面门，深深嵌入皮肉之中。众人看时，脱脱帖木儿早已流血倒毙，不禁各各栗然：如此神力，殊非生平所能想象！
“各位！”马中求正色道，“这就是科学的力量！历史的规律很简单：顺科学者生，逆科学者死！” 众人战战兢兢。
马中求接着道，“你们怕我也好，服我也罢，总归一句话，蒙古部落今后由我掌控！我让你向西，你就向西，我让你向东，你就向东！我可能把你们带到天堂，也可能把你们带入地狱。你们祈祷吧！但是，求神不如求我。因为，我——就是——神——！”
阿里不花铁青着脸，不停咬自己嘴唇。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抗拒这外来的强权。那就只有顺从它。
“诸位，”郭敬民插话道，“诸位不懂科学不要紧，我们尽管认为，马统领说的、做的就是科学的。跟着马统领，就是信科学。马统领就是科学，科学就是马统领！”
“是是，郭副统领说得对。”赤那忙离开虎皮大座，“我们部落，今后要信科学，信马统领。谁要是敢反对科学，反对马统领，今天的脱脱帖木儿就是榜样！”说罢转向马中求，单膝跪拜于地，“请马统领正大位。”
群下大小僚属看老那颜尚且如此，知道大局已定，也都跟着跪下，山呼“请马统领正大位。”
马中求一笑，看了郭敬民一眼。郭敬民亦面带喜色，拱手说，“请马统领正大位。”
“好。这个位子，看来非我莫属了！”马中求泰然登上虎皮大座。 “马统领英明神武，千秋万代！”郭敬民带头喊道。 “马统领英明神武，千秋万代！”群下跟着山呼。
马中求笑了。双手向上一扬，“起来，起来，都起来。大家归座。”众人起立归座毕，马中求道，“赤那副统领是你们的老那颜，也是我们部落的新领袖之一。今后蒙汉一家，不分彼此。还有郭副统领，世代为我们部落服务的。大家敬我，也要敬二位副统领。”众人诺诺称是。
“赤那副统领说我英明神武，这个我认了，我是比你们英明一点，神武一点。”马中求道，“但是他说的另外两点，我要纠正一下。第一，《新法通则》第十条禁止跪拜礼，所以，从今往后大家不许跪拜我，拱手即可。第二，我也不要什么千秋万代。乌龟王八才千秋万代！”众人一笑。中求接着说，“我不妨跟你们交个底儿，今天我废除议事会制度，只是权宜之计。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所以在现阶段，我不能允许你们七嘴八舌，跟我争执不下。但是一旦民众的教育普及了，民主的意识提高了，我就还给你们参政议政的权力。不仅如此，以后我们的领袖只能用投票来选举产生，每届任期五年，连选连任不得超过两届。所有部落男女，凡年满16周岁，皆得投票选举，一人一票。几个候选人，谁得票多谁上台！从我以后，每个部落领袖都要这样选。——虽然我未经民主选举，但是我向大家承诺，我本人在位最多不会超过十年。”
底下众人齐道，“我等皆愿选举马统领担任我们领袖。”
马中求一笑摆手，“算了。下面我宣读关于改革的人事任命。”郭敬民离席走到马中求座前，手执一片羊皮卷递给马中求。
马中求展卷念道，“赤那！”赤那应声立起，拱手听宣。“命你为汉化总教习，负责易服、通婚、变风易俗等汉化诸事。由郭敬民任汉化副总教习，从旁协助。” “属下领命。”
“郭敬民！”郭敬民应声而起。“命你为文化总教习，负责易言、设立学校、普及教育等文化诸务。由赤那任文化副总教习，从旁协助。” “属下领命。”
“阿里不花！”阿里不花离席听命。“命你为新军总教习，负责按照新的制度编练新军，操演新式军阵和新式战法。本统领亲自从旁协助。”
阿里不花刚刚顶撞过马中求，马中求却如此器重他，让他非常佩服。“属下领命！”
“阿密塔。”阿密塔应声离席。“命你为武器制造总办，负责旧式武器的改良和新式武器的置办、换装。” “属下领命。”
“琪琪格。”琪琪格是赤那唯一的女儿，眉目俊朗，英姿飒爽，年方十七。她此刻听到叫自己的名字，一惊，旋即离席听宣。“命你为女子统带。负责带领部落中适龄女子入学、习礼、辅助后勤。”
“你能办到吗？”琪琪格正自犹疑，忽听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抬眼向那音源处一瞥，见马中求正微笑着注视自己，目光里满是欣赏。“属下尽力而为。”
“好！琪琪格当为我部落第一位女中豪杰！”马中求这么一赞，令琪琪格顾盼神飞，好生得意。乃父赤那拉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保持低调。
“以上诸人，对自己的任命和任务都明白了吗？”马中求问。 “属下明白。”众人齐道。
“好。今日议事大会就到这里。明天一早，我们进行新法的第一步，蒙汉结亲！”
众人一怔。蒙人一两千，汉人就两三户，这亲，怎么结法？ 起点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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