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妖马传说

章56. 黑色恐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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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城南三环背街住着一户陈姓人家。陈家一女一子,大女儿年方19,名唤家玉,长得温柔婉约,苗条可人。儿子年方12,名唤家宝,浑浑然少不更事。陈家玉自小早慧,帮着母亲操持里外,照顾弟弟,陈家上下颇赖其力。 这一日,陈家玉像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去百米外的古井挑水,准备早餐。古井在一棵古老的香樟树下。经过数月来烈日的干烤,水位已经退到了很深的地底。水井内壁长满了陈年绿苔,幽幽的很是瘆人。家玉把扁担放下,用挑臂一端的钩子勾起一只铁桶探下水井,十分娴熟地一翻扁担,铁桶就浸到水里,一提,一桶水就打上来了。家玉并没觉得这口井跟往常有什么异样。如此再打一桶,兴冲冲地挑回家去。

    “家玉的小手儿真是越来越巧了!”父亲老陈一边夹菜,一边夸赞自己的女儿,“这菜炒得真好吃!”

    “我也要,我也要!”小弟陈家宝递碗过来要爹爹给他夹菜。

    看着一家人如此其乐融融,陈母由衷地露出欣慰的笑容,她端起手里的红枣粥,一饮而尽。

    “这粥怎么这么大寒气啊?”母亲惊道。

    “什么?”家玉不明白母亲何出此言。“我烧熟了啊。是不是您那碗凉了?我去给你换一碗热的。”家玉伸手跟母亲要碗。

    “不用了,闺女。我喝饱了。”母亲制止她。“粥肯定熟了,而且明明是热的,就是下肚以后,抽心地凉!哎呦……”

    “老婆子,是不是你睡觉没盖好,冻着了?”父亲问时,抓起粥碗,也咕噜咕噜喝了个底儿调。

    “我可能吧!你们爷儿几个先吃着。我去躺一会儿。哎呦……”说着,捂着肚子往床边走去。

    “啊……啊……啊……”弟弟家宝忽然捂着肚子大哭起来。

    家玉和父亲忙过来搀着他两条胳膊。“怎么了?家宝?哭什么?”

    “呜呜呜……肚子疼……啊啊……疼……”家宝哭得更凶,额头开始冒汗。要不是两个大人搀着,已经在地上打滚了。

    “不对!”父亲眉头一紧,“我肚子也不对劲了!啊……钻心地凉!家玉,你!”父亲怒视着毫无异样的女儿。全家人都吃出问题了,就她家玉没问题。很明显,她做的饭有问题。

    啪!父亲一个响亮的耳光呼在家玉脸上。“妈的,你做的什么饭?!”

    “啊……呜……呜……”家玉哇啦一声哭开了。她委屈。她只好嘤嘤地哭。“爹,我真的没往锅里放什么东西……我怎么会害你们……”

    “死妮子!不害我们?不害我们你自己怎么不喝?”父亲大怒。

    “爹,你知道我都是吃完饭最后才喝粥的……”

    “是不是水有问题?”父亲恍然大悟,“你在哪打的水?”

    “就在平时那个古井打的啊!”

    父亲感觉浑身发冷。这八月天,冻得慌,太反常了。他抓起一件长袖外套往身上一套,大步往门外走。“走,跟我去井边看看。”

    家玉急忙跟上去。

    远远就看见古井边围满了人。

    都是四邻的相亲。

    更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似乎比老陈还冷。这些人有的穿着毛衣,有的穿了几层的厚褂子,有人穿上了棉袄,甚至有人裹着被子。八月的太阳已经上来老高了,这些穿着厚重的人居然个个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可又出了一头的冷汗,啪嗒啪嗒往下掉。这些人把古井围了一圈,头伸得老长往下望。老陈好不容易挤进来,趴在石砌的井沿上往下看,除了黑幽幽的死水一潭,什么也望不出来。

    “老陈,你家也吃出毛病来了?”众人问。

    “是啊!这不刚喝了井水烧的稀饭!”

    “这井水不干净啊!”有人说。

    “是啊!肯定不干净!”大家都这么附和。

    “怎么办?”众人开始想主意。

    “找人下去摸一摸!”

    “谁下去啊?”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愿意下去。“这几百年的老井,谁知道有多深?”

    “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万一有什么活的东西……”

    “闭嘴!”众人齐声喝止这种不祥的联想。

    “换水!”不知道谁提了这个建议。

    “对,只能换水了!”众人认可了这个建议。“找俩人下去,把井水全都舀上来,给古井换水!”

    这是唯一合理又可行的办法。既不用人下潜到水里,又能看清楚井底到底有什么,最不济,也能把不干净的井水换一遍。

    两条缆绳缀着两个箩筐。两个胆大的汉子坐在箩筐里,被缓缓吊下去。两人摸着阴湿的井壁往下吊,接近水面了,叫一声,“落桶!”上面的人把两个水桶用缆绳吊下去。两个汉子把着桶系一兜,取满水,叫一声“起!”上面的人就把水提上去。古井的水提着渗着,一堆人足足忙活了两个时辰,才渐渐提到井水浅处。

    忽然,井下的两个人大惊失色,仿佛看到了极可怕的东西。

    “亚子,那……那下面什么?”一个人打着冷战,用手指着井底渐渐明晰的一团东西。

    亚子定睛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啊!!!”他一边两手乱抓,一边大喊,“快拉绳!快把我们拉上去!”

    上面的人急忙收绳子。亚子等两人刚被拉上井沿,跳下筐就往外跑。被众人乱手抓住。

    “跑什么啊?你们看见什么了?”

    两人拼命挣脱大家的手,边跑边喊,“死人呐!”

    香樟树古井的死尸事件不是孤例。凤凰城地方衙门陆续收到了多起类似的井水被死尸污染的报告。恐慌,极其可怕的恐慌在王城迅速蔓延开来。大批人群不幸误饮被污染的井水,罹患尸毒症。

    人或动物死后,尸体会开始腐烂,慢慢聚集起大量的强感染性细菌、病毒,这些细菌病毒就是尸毒。常人一旦被这种病毒感染,就会染上尸毒症。尸毒症的症状表现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的主要特点是,冷。由感染的部位而定,如果饮食感染,就会无内冰凉,寒气彻肤;如果是从外面感染,就会从被感染之处冷气扩散,由外及内,冷彻周身。病情发展到第二阶段,主要特点是,痒。从被感染部位开始出现红斑,瘙痒难耐,之后皮肤和皮下组织开始坏死,溃烂。尸毒症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就会扩散到全身,也就是第三个阶段,尸毒症晚期。这个阶段的主要特点是,烂。到那个时候,只有随便在身上任何部位抓一把,就能扯下一块带着粘液的、恶臭扑鼻的身体坏死组织。而这个尸毒症晚期病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全身腐烂,流脓,长蛆,其疼痛难熬,简直是生不如死。

    朝廷紧急动员。黄日万指示江寄杀统领的爱国团和李为国、胡志成将领统领的官军精诚合作,公克时艰。丞相铁花凌作出了密切部署。

    第一步,封禁水井和一切可能已被污染的水井。

    第二步,抽调、组织专业和民间打井队,重新选址,迅速打出二十眼水井,解决全城人的吃水问题。

    第三步,建立官方隔离区,迅速集中、隔离被感染的人群。

    当然,这三步棋是同时进行的。

    王城宫殿前的万人广场,一向被用来举行重要的国家大典和礼仪活动,现在被改造成了尸毒病人隔离区。军人在广场四周钉下粗大的铁栅栏,栅栏顶端是尖利的大铁刺,妄想翻阅的会被穿成刺猬。军人再以铁链把铁栅栏串起来加固,铁栅栏的桩子打得极深,使得推翻铁栅栏的努力注定成为徒劳。栅栏之外,是几排手执利刃的军人。在他们身后的城楼上,是几排弓箭手。外围的军人组成了隔离尸毒病人的最后屏障。

    遍及全城的隔离行动开始了。

    官方首先确定感染和可能感染区域,然后把整个街区的人全部以刀剑驱赶到隔离区。烈日下,棉衣裹身的人民不绝于途。呻吟声,啼哭声和惊恐的尖叫不时传到空中。

    宁可误抓十个好人,不可走漏一个病人,官方的这种举措自然是为保险起见。那些来自被感染区域的健康居然,就成了隔离运动的牺牲品。

    比如陈家的女儿陈家玉。

    家玉被裹挟在成群的病人中,被长枪驱使着向前走。

    “我没病!”陈家玉抗议道,“你们看不出来啊!病人浑身发冷,大热天还要穿着棉袄,你看我嫌冷吗?”

    陈家玉说的没错。她的确没被感染。尸毒的传播其实并不十分可怕。因为它的传播途径并不变态。要么从口腔传播,要么从伤口传播。皮肤接触和飞沫接触都是安全的。但是官军不知道这些,他们必须安全稳妥,奉命行事。

    一旦被驱赶到隔离区里面,陈家玉顿时感到天昏地暗。

    一道铁栅栏和戒备森严的官兵把她和外面的世界隔离开来。她身边全都是骚动不安的尸毒症患者。她跑来跑去,尽可能躲开那这人远点儿。随着更多的病人被驱赶进来,隔离区的空间越来越小。陈家玉已经没找不到没有病人的三尺之地。天色渐渐黑下来。没有星星,没有月亮。也没人给他们点起灯光。没有人送水送饭来。这是要他们自生自灭。陈家玉陷入无敌的凄凉,恐惧和绝望之中。她蹲在自己脚下那一尺干净的石板上,哭个不停。她不知道,尸毒病人将会对她做什么。

    人总是对不可预知的结果感到恐惧。

    尸毒病人从开始全是冒冷汗开始,就变得过度敏感,容易受惊,暴躁易怒。从他浑身打激灵开始,他变得攻击性旺盛。这个时候的尸毒病人,表情呆滞,面色青黑,四肢僵硬,六亲不认,慢慢地,越来越像一个会动的僵尸。

    可怜的少女陈家玉,你的命运之神应该跟你说抱歉。她不该把你扔到这里,静静地等待未知的死亡。

    各位读者,我确信你不会愿意看到接下来发生的场面。我们必须把眼睛从陈家玉纤弱的身躯上移开,我们必须快速升空,飞离这片恐怖的隔离区。再晚一会,僵尸的目标就会是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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