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剑光
四下原本清脆的鸟鸣声，忽然全部静了下来，仿佛感觉到什么大凶气味一般，竟是不敢发声。
也许是冥冥中有所感应，齐浩霍然转头，怔怔地看着身后茫茫山区，半响，忽然间颤声叫道：“父亲，母亲……它……它们追来了！”
“什么？”
齐进贤、柳烟大惊，下意识的转头向后望，只见身后茫茫山区中，无数林木争相倒塌，远远的，便可以看见一巨大的黑影，正快速地朝着这边赶来，在那黑影的后面，更是跟着一股浩瀚的黑色洪流。
这精怪，竟然倾尽全族之力，却是为了向一个偷药的少年复仇！
森冷恐怖的气息瞬间弥漫，这让他们本就十分疲惫的脸上，又增添了几分病态的苍白。
该来的，始终要来！
这个时候，齐进贤反而冷静了下来，快速地自包袱中拿出两把软剑，自己持一把，另一把则是扔给柳烟。
两人都是武者，虽说这些年疏于练习，但好歹当年的底子还在，若是拼起命来，拦上那精怪片刻还是能做到的。
柳烟一把接过软剑，眼中闪过些许追忆，但随即便惊醒了过来，身子一震，神情恢复了正常。她转眼向齐浩看去，这一看，目光便再也舍不得挪开，似乎要把他那稚嫩的脸蛋，深深烙印在心头，好让自己可以随时想念……
然而，此时此刻，她即便是再怎么不舍，又能如何……
该面对的，终究还是要去面对！
她轻轻叹了口气，用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微微开口，“浩儿，我们不能和你一起去晋元城了，待会我和你父亲联手拦下那精怪后，你便跑吧……跑的越远越好！”
声音轻柔，但却带着悲凉，带着决然！
齐浩双眼泛红，内中隐隐有雾气弥漫，他强忍着泪水流出，声音哽咽，“母亲，我……我不走，那精怪是我惹来的，我要和你们一起。”
“胡闹！”齐进贤也向儿子看了过来，“你待在这，非但一点忙都帮不了，我们还要分心照顾你；而你若走了，我和你母亲才能放手与那精怪斗上一斗，兴许还有可能活命！”
齐浩面色变得惨淡，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没有用！
这一刻，他心头突然萌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若我也是一名修仙者，那……还需要对那些山精野怪们这样忌惮乃至害怕吗？
远处的黑影愈来愈近，狰狞的面目，已然清晰了起来，滔天而起的嘶鸣之声，刹那间响彻这片天地。
果然如所料的那样，那精怪却是一只巨大的蜈蚣！
齐进贤已经来不及理会齐浩，他伸手入怀，取出那张康回赠送的符篆，一把塞在齐浩手中，低吼道：“拿着这符篆快走，虽然我不知道这符篆怎么用，但毕竟是修仙者的物什，也许……危险的时候能救你一救！”
齐浩愣愣地看着父亲，不待他张口说些什么，便忽然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便不由得向后退了退，等到稳定下来后，已是十几长开外了……
“哗”
软剑出鞘，在齐进贤内力的加持下，变得挺直。
嗤……
隔得还老远，那蜈蚣便张嘴吐出一丝黑气，这黑气速度极快，几乎瞬间便到了齐进贤的近前。
齐进贤猛地退后了几步，那黑气便落在了地上，立刻发出嗞嗞的声音，眨眼间，那地方便成了焦糊糊的一片。
齐进贤眉头一皱，目光闪动，蜈蚣一般来说都含有毒素，这毒素是它们最强的攻击手段，而蜈蚣之毒，与其体积大小有很大的关系，简单来说，个头越大，毒素越强。
眼前这蜈蚣高达百丈，其蕴含的毒素，怕是达到了惊人的地步。
就在齐进贤这一愣神的刹那，那蜈蚣又靠近了不少，似乎知道齐进贤在这挡它去路，目光冰冷的扫了齐进贤一下，一股澈寒之意，迅速席卷了开来。
齐进贤身子一凉，但紧接着体内内力流转，轻而易举的便化解开了。
这蜈蚣目光中露出一抹诧异，深深地看了齐进贤一眼，从他身体内散发出惊人血气来看，确是有一定的实力，但显然还不足以伤它。
就这蝼蚁一般的人类，却居然神色坦然地挡在它的面前。
百丈大的蜈蚣愤怒了，它虽说灵智不低，但依旧未脱野兽的范畴，齐进贤的这般行为，在它看来，却是十足的挑衅！
当下一声怒啸，头部两个长长的红色须子，立时向两条毒蛇一般，狠狠地向着齐进贤抽去。
这要被打中了，便是金刚一般的身子，也是吃将不住！
只见齐进贤的身子像被风吹起的树叶一般，极为轻巧地左闪右避，任那红色的须子使得如何密不透风，他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虽说形状上有些狼狈，但好在毫发无损。
“嗖！”齐进贤一边闪避，一边挥舞着手中的软剑，内力勃发下剑光如水，隐隐化作了一道丝线，丝线切割在那红色的长须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那长须极为坚韧，无论齐进贤怎么砍，也不能将之弄断！
嘭！！！
大地震颤，却是那百丈大的蜈蚣在挪动身子！
它看起来很是笨拙，可是它庞大的体型使得它每一步都很大，密密麻麻的足，宛若一把把尖锐的刀，令齐进贤应付起来愈加吃力。
看到自己的男人已经开始和那精怪争斗了起来，一旁的柳烟连忙收拾心情，纵身几个跳跃，便也加入了战场。
柳烟的实力明显要较之齐进贤弱上不少，但她轻功确实不错，凭借着如梦如幻，飘忽不定的身法，很好地将那蜈蚣给牵制住了。
战局，似乎一下子陷入了胶着！
但是，正在与那蜈蚣交手的齐进贤与柳烟，他俩却是清晰地认识到，情况并不乐观……
他们毕竟只是凡人，体内内力虽说现今还比较悠长，但总会有枯竭的一刻，到那时，两个内力用尽的武者，与一个能力不明的精怪，结果显而易见！
不过，他们打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战而胜之，现在能做到彼此谁也不能奈何谁，已是大大的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毕竟，精怪可是能与修仙者一般，具有滔天实力的特殊存在！
而对于修仙者的可怕，齐进贤是有深刻体会的。
但是，他却不知道，精怪和修仙者，都是有着明显的强弱之分；他们中厉害的，确实如传说中的一般，可以摘星拿月，可以移山填海，甚至还可以长生不老，得无尽逍遥！
“哗啦……”
又是一道剑光挥出，这回却是打在了那蜈蚣的身上，令齐进贤绝望的是，“铿锵”一声巨响，他用全力使出的一剑，竟然在那蜈蚣身上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这蜈蚣，居然刀枪不入！
“父亲，小心……”
突然，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带着焦急，自不远处传来。
齐进贤一愣，下意识地便向着声音源头看去，只见不远的一处灌木丛旁，正立着一个少年。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声音，不是齐浩是谁？
原来齐浩根本就没按照父母所说的去做，却是趁着父母集中精力和那大蜈蚣争斗的瞬间，悄悄地在灌木从旁躲了起来。
最开始，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在看到父亲快遭遇不测的时候，忍不住便叫了出声。
齐进贤这一愣神的刹那，便有一阵尖锐的冷风吹过，他本能地感到危险，但是此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忘却了躲开，仅仅依靠身体本能地向着一旁偏了偏。
“噗嗤！”
高空中，飞起一截手臂，在这手臂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柄银白的的软剑，鲜红的血液，仿佛决堤的大坝，直接往外喷洒。
“进贤！”
“父亲！”
两声惊呼，不约而同地响起。
齐进贤闷哼一声，仅剩的一只左手，连忙在右臂断处，点了数个大穴，片刻，往外喷洒的鲜血像是受到了阻碍，速度便慢了下来。
他脸色刷白，那是流血过多而造成的后遗症，右臂被斩，这痛楚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定然要哀嚎不止，然而，此时的齐进贤，出来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外，别说哀嚎，就连半丝叫痛的声音也没有。
他已经顾不得叫痛了，对于儿子不听话的行为，他虽然有些恼怒，但此刻心中更多的是苦涩。
罢了！
要死一起死吧，黄泉路上好歹有个伴！
绝望的齐进贤，已然不想抵抗了，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哪里，等待着下一刻死亡的到来。
“不……”
正在努力牵制那蜈蚣的柳烟悲呼，想要去救那已然废了的丈夫，然而，自保尚且牵强的她，哪里还能顾得上齐进贤半分！
……
灌木旁的齐浩已然傻眼，他揉了揉眼睛，心中不断地劝说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是假的！
可是，父亲那抛飞了的残臂，那喷洒而出的殷红鲜血……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浮现！
怎么……怎么会这样？
我……我只是想提醒父亲的！
彷徨、无助、再加上深深的内疚，交织在齐浩的脸上，使得此刻的齐浩显得无比痛苦。
“啊……啊……啊……”
他张嘴想发出声音，宣泄心中那无尽的悔恨，可嘴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怎么也说不话来，目光死死地盯着父亲那断了的右手，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个劲地往下掉。
蓦然，他感觉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碎裂开了，而后，一股异常舒适的感觉，从灵魂深处弥漫开来，他一下子像是被定住了般，脸上兀自挂着未曾低落的泪珠。
嗡……
他怀中那康回赠送的符篆，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猛然间霞光大作，符篆似乎有了灵智，自动悬浮在了齐浩头顶，黄色的符纸一张一缩，像是在汲取着什么。
须臾，那符篆似乎饱和，一股常人难以想象的威压，以符篆为中心，向着四周辐射开来。
这股威压，对于凡人，似乎一点作用也没有，可是对那已然开启灵智，步入精怪范畴的百丈大的蜈蚣而言，却是如那煌煌天威！
这一切说来漫长，其实也就瞬间罢了！
哗！哗！哗！
一道道剑光，自那符篆中射出，那是怎样的一个情景啊！
漫天单色气剑，密密麻麻，如云雾一般，望之心惊！
“嘶……”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那蜈蚣低吼一声，竟然……竟然逃了！
原本待死的齐进贤，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摇晃着身子，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触碰到了那无在半空中的气剑。
霎时间，他惊呆了……
只见片刻之后，剑光落下，就如下雨一般，天地之间，充满是肃杀！
那蜈蚣已然来不及惊恐，凌厉的气剑毫不容情地刺下，即便它身体在怎么坚硬，也在瞬间便被绞杀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那还在赶来路上，无数蜈蚣组成的黑色洪流，也在气剑所激发的剑光下，一一毙命！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