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钿子
(31+)
苏清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今天他本来是不会来叶家的,虽然这门亲事早有耳闻,可在他看来,值得他投入精力的事情那么多,娶妻这种事情让父母去操心便是了。
可是苏李氏早上临出门前却突然叫上了苏清山一同前去,理由是有要送去叶家的礼品太重,需要大儿子帮忙。
其实家中丫头小厮压根不缺,苏李氏打的什么算盘苏清山很明白,母亲是想让他看一看未来的媳妇。
他早听说过有桃花这么个人,只是从未接触过,更没有见过面,可是刚才那匆匆一瞥,桃花那一闪而过的恨意是从何而来?
他有点疑惑,浓眉略挑。
感受到苏清河的视线,桃花愈加沉默,她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不一会儿就向母亲禀告身体有些许不适,然后带着豆儿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小姐,小姐您慢点儿,豆儿都要跟不上了!”
豆儿面露苦色一路小跑地跟在快步疾走的桃花后面,眼看已经被拉开一人半的距离。
而桃花心中有事,自然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催促豆儿加紧跟上。
主仆二人快走到花园那颗老桃花树旁时,突然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扑啦一下有一坨什么重物掉在她身上,当即就将她狠狠地扑倒在地面上。
桃花和豆儿都被吓了一大跳,得亏是青天白日之下,如果是晚上估计魂都要吓掉一半。
毫无准备之下桃花被砸得有些背过气去,脑子懵了好一会儿。
待她慢慢回过神定睛一看引入眼帘的淡蓝色袍子微微凌乱,略敞开的领子露出明显的锁骨和微凸的喉结,手指修长节节分明,乌黑亮泽的长发用一根与衣袍同色的发带束起,在剧烈运动下已经松散开来,与被压在身下的桃花秀发交缠在一起……
半压在她身上那坨东西分明是个男人!
由于摔下来的惯性力度,那人的嘴唇轻轻从她右脸颊擦过,伴随着年轻男子的清新气息和逼人的火热胸怀将她团团包围住。
她从前世到重生,都没有与丈夫以外的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顿时感觉脸唰一下就燃起一团火来,从接触的那一处肌肤飞速向全身蔓延,烧得她羞窘难当。
“苏、苏清河!?”
桃花惊恼交杂,喊出声来。
她认出了眼前这个人。
这个半趴在少女身上边抚着屁股边喊痛的人,正是她前世的小叔子苏清河。
桃花暗地叫苦: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事情发展跟前世那么多不一样?
前世没有在她及笄礼上出现的苏清河出现了,现在连苏清山也出现了?这是闹的哪门子邪?
苏清河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她的小脸微红,似颦还怒的样子娇俏可爱。视线顺下而去,她的一双纤纤素手抵在胸前,细细的手腕上各自带着一个明晃晃的银手镯,手镯上的小铃铛发出细微的响声,撩得人心中微痒。阳光穿过树叶缝隙,细碎的光斑打到她身上,愈发有种不真实感,仿佛面前的是一尊半透明的玉人儿。
当即就把青涩少年的苏清河给看得呆住了。
只见面前的人儿玉唇微张,美目圆瞪吐出恶狠狠的一句:“苏清河!”
听到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姑娘竟然能叫上自己的名字,苏清河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带着惊奇又不解的呆笑:“这位姑娘,你认识我?”
瞅着苏清河这副傻样,恼羞成怒的桃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猛地一下把压在她身上的罪魁祸首掀翻在地,然后自己火速爬起来后扯着仍然惊得合不拢嘴的豆儿飞快逃离现场。
这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神速得惊人。
刚走开几步,她又折返回来,在苏清河面前站定。
苏清河摸着磕痛的鼻子仰头望着逆光站立的桃花:“姑、姑娘,你要干嘛?”
只见桃花动作果决地狠狠跺了苏清河两脚,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呈四脚朝天木鸡状的苏清河傻在原地,腹部的两个小脚印明显。
桃花拽着豆儿飞一般地冲进自己的小院,随后将豆儿甩在院子里“”一声关紧闺房门,整个人一头扎进被窝里不住锤床板。
她这回真是气恼得不轻:从前世的记忆看来,苏家的这位二郎苏清河一贯不沾家,总是在外游历山水,家里的产业也不怎么沾手,反正一切有能干的大哥在,颇有些闲云野鹤的意思。
从今日的印象看来,万万想不到苏清河竟然会是那么跳脱的一个人。
桃花又不禁想起刚才那一幕:少年红润的唇擦过少女莹白的脸颊……
她羞恼得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简直困窘得无以复加。
这边厢,再说到还躺在花园里的苏清河。
“少爷少爷,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夫人和大少爷都快要回去了,您还不赶紧走吗?”
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向苏清河。
苏清河没有马上爬起来,他只是歪头看向那个小厮朗声问道:“阿福,刚才你少爷我被那个小姑娘跺了几脚,你看到了?”
被唤为阿福的小厮点点头:“唔,看到了。”
“知道是谁么?”
“少爷您是不是傻?您现在呆的是叶家,那自然是叶家的小姐咯。”
阿福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他家二少爷。
苏清河被噎了一下,倒也没有生气,嘿嘿笑了几声然后仿佛是在跟阿福说,又更像是自言自语道:“挺有意思的。”
阿福翻了个白眼,他着实无奈啊,这素来有着混世小魔王之名的二少爷又犯傻了。
但现在可不是犯傻的好时候,毕竟这次是瞒着家里人偷着跑来看热闹的。
身为苏氏米铺二少爷的苏清河一听说哥哥的未来妻子就是这位叶家的小姐,这少年顽劣的好奇心就犹如漂在水里的空心葫芦,一但浮起来就怎么都按捺不下去了。
苏清河用手撑地正要爬起来,突然右手掌心一痛,像是摁到一个硬物。
他随手摸起来一看:手心里躺着的竟是一只红碧玺嵌阳绿翡翠绞金丝蝴蝶钿子。
在阳光下作工精致的钿子上的细流苏闪耀着柔和的光泽,是好东西。
他眼神一闪,瞬间想起来,刚才那位被他砸到的姑娘头上戴着的不正是这样的钿子吗?
看着蝴蝶钿子不住颤动的珍珠触须,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俊朗的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