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天地寒

第十一章 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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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邪的奶奶缓缓的站起,紧紧的望着古郁,似乎在考虑友上传)

    古郁看着她的眼神,声音颤抖的说:“你是一只雀妖。”

    雀妖叹了一口气,点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能留你了。”

    妙邪听到这话,扯住雀妖的衣袖,急道:“奶奶,你不能这样做,无论你是人是妖,都不能杀人。如果这样做了,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说着,要哭了出来。

    雀妖爱抚的摸着妙邪的脸庞,道:“妙邪,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一般善良。奶奶很高兴。可是今日之事,我不能留下活口,这罪孽我甘愿承担。”

    妙邪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人,如果你怕猎师,我们可以离开寒城,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雀妖望了望夜空,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们必须呆在寒城,你将来也必须深修。此间种种,只言片语说不清。回去后,我再慢慢向你解释。”说完,衣袖一拂,妙邪身姿一飘,缓缓坐在地上,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然后向古郁走来。

    古郁知道今日凶多吉少,修炼成妖,已经是人类一二流的高手,再修人形,更能化去一身妖气,自如出入寒城,足以堪比顶尖修者,绝非自己可及。可即便如此,若要坐以待毙,引颈待戮,也是不能。

    在雀妖说“不能留你之时”,古郁已暗暗在体内积聚极寒内元,逐渐将这股真气凝练成刀刃之形,这正是爷爷所授的武技“寒冰刃”。古郁只是通晓修炼之法,平时也无时间纯熟练习,更谈不上动念即发,手挥刃出的境界,只好暗中把握时机,以求出奇制胜。

    雀妖自然未将眼前之青涩少年放在眼里,因此毫不防备。古郁见机,待她慢慢走近之时,手掌一挥,寒冰刃出,真气凝形,如一柄冰冷的刀子向雀妖脖颈旋转疾驰而去。雀妖未料古郁竟然还会反抗,“噢”的一声,眼中闪动惊异之色。右手一伸,手掌周围笼罩着一团黑气。寒冰之刃冲进这股黑气之中,互相冲击,但见一道微弱的光芒闪动后,寒冰刃和这团黑气互相冲融,湮没消失。

    古郁大惊,他虽然知道妖之能为远胜自己,可这样真气随手一运,便挡住这极寒刀刃,不仅半步未退,手掌竟也未见一丝刀痕,可说自己这寒冰刃连她肉身都未触碰一下,实在可怕。

    雀妖也是心中暗暗赞叹:“小小年纪,竟能练得这等武技,极寒内元也修得如此精纯,将来深修接触武道,倒不失为一方惊艳人物。可惜了。”心中虽叹,终究不能留下活口。说道:“还有什么招式,一并使出,我举手应之,若没有,那我可要出手了。”

    她话未说完,忽然内心一惊,转头望去,只见黯淡夜空之中,皎皎月光之下,一道清丽白色身影,飘然如风,凌空而下,手掌挥动,悄无声息的距离自己只有数丈之遥。不由暗暗惊惧:“好厉害的女子,竟能收敛内息,如此近身我才发觉。”

    古郁见这样一个仙子一般的人物从天而降,喜道:“妈妈。”

    来人正是冷秋心。

    以她“凤舞九天”之顶尖身法绝技,莫说数丈之遥,即使欺身三步之内,不为觉察,也是轻而易举。可是她深知,面对眼前妖物,单靠身法之长,难以救下古郁,而且凤舞楼并不擅长搏杀武技,因此在距离三呼吸,恰好可以把自己内元提至最饱满时,忽然催动真气,暗下杀招,以求抢得先机。

    驾驭“凤舞九天”之身法,本也需驱使内元,只是“凤舞九天”精妙之处恰在于身法内元混而为一,旁人难以感应。这就如同练气修光的高手所追求的极致,“和光同尘”,修光境的高手将真气凝练为光,真气一动,自然会被觉察,若练到和光之境,身动如光行,没有半分气息可查。冷秋水之“凤舞九天”的修为,天下无双,已近乎这等境界。

    冷秋心刚提升内元,随即就被雀妖转头发现,暗中佩服:“怪不得可以在寒城敛去妖气,这妖物果然了得。”一念闪过,身形已到雀妖面前。三掌连绵而至,尽是凌厉杀招。

    冷秋心真气远比古郁充沛,这三掌又占得先机,雀妖不敢大意,一边举手挥挡,一边退步赢得喘息时间。冷秋水衣袖翻舞,连攻一十三招,雀妖退了一十三步。这一十三步间,她也好整以暇的缓慢呼吸,将掌中真气提至三四成。

    冷秋心感觉到雀妖掌中之力逐渐增强,心想:“没想到她在如此绵密招式之下也能运转周身之气,这个妖物实在可怕。”况且这一十三招是她最饱满状态下的一鼓作气,再出手,招式威力必然衰歇,那时雀妖回复真气定更加迅速。心中虽知不妙,但为护古郁,母爱浓浓,怎肯停手。

    又过数招,雀妖知道冷秋心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心想:“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哼,我早知这等强势的攻击难以维持长久。”冷秋心掌气一弱,气息调整登时顺畅许多,掌中浓浓黑气凝聚,对上冷秋心掌中紫气,紫黑双气一合,双掌对上,但闻砰的一声响。

    古郁见状,心头一紧,到了嗓子口的“妈妈”两字咽了回去,他知道,此时绝不能出声让母亲分心。

    冷秋心难以承受其力,身姿飘开,借飘开之际,改变战法,再次运动“凤舞九天”之身法,身姿飘逸,如同一只凤凰般围绕雀妖周围灵动而舞,伺机游动而做。只盼这般能拖延时间,等到猎师来到。

    雀妖见状,轻哼一声,静默端立不动,如山似岳,面对冷秋心游动战术,只是随手挥挡。内心却在暗暗谋划。

    她与冷秋心这一番交手,对其武学底细已了然于胸。冷秋心内功修为在人类中已臻一流之境,但比之自己,犹有不足。刚才自己那一掌,不足六分功力,她已无法承受。而其武学招式,精妙有余,凌厉不足,制敌可称上乘,杀敌不足一论。总而言之,若要败她,并不困难。可她那身法精妙,鬼神莫测,偏偏又姿态华美,实为世间绝学。她要脱身离去,三个自己,恐也难以拦住。

    雀妖本性并不嗜杀,今日之所以要对古郁痛下杀手,因其看见自己真身,若不杀之,在寒城立足终留有余患。没想到冷秋心突然而至。如此一来,即使杀了古郁,冷秋心离开后,告发自己,寒冰卫插手,必然也会逼出自己妖气。

    她只以为冷秋心来到此地,和自己一样,因古郁迟迟未归,来书院寻找,碰巧见到自己要下杀手。又怎能想到,眼前之人是凤舞楼楼主,和凤凰羽衣有所感应,早已知晓自己是妖非人,更加不会想到已有人通知猎师赶往此地。也因如此,为掩护自己身份,雀妖动手之际,一直未催动最精粹之妖元。只是在默默寻找机会,借古郁尚且安全拖住冷秋心,冀以一招重创之,使之无法逃命。

    一妖一人各怀心思,使得战况陷于胶着。

    又过片刻,刘云一手持着春颜剑,一手举着大刀,流星大步急乎乎奔驰而来。

    雀妖见又有人冲入战团,心中忧烦不已,若要一举格杀三人,杀孽太重,实不情愿,一时踌躇不已。

    刘云远见战况不利,呼道:“夫人,接剑。”手臂一甩,直接将鞘中春颜剑掷出,通体鲜红的春颜剑如一道红光疾驰而出。

    雀妖斜眼睥睨,嘴角轻笑,刘云这一掷剑,便对其能为了然了七八分。力气很大,所用全是臂力,可是明显内元浅弱,真气不足,没有高深修行,充其量也就一武夫,未入高手之境。趁势弹指一挥,要将宝剑打落在地。

    只见弹指之气刚要击中春颜剑,冷秋心身形一闪先至,一手接过宝剑,随身一转,迎面便是一招“春色花颜”。她这身动,接剑,转身,出招,一气呵成,无半分转折停顿。古郁在旁看得恨不得立刻拍掌喝彩。

    雀妖也是暗暗称赞,举手便挡,怎知剑锋凌厉非凡,宝剑穿过掌外护体之气,直刺掌心。一抹鲜红从手掌中流出。雀妖“啊”的一声,又痛又恼,未料这红艳艳的长剑竟是一件神锋利器。

    冷秋心宝剑在握,一招得手,又有刘云臂助,战意高昂,划出剑势,喝道:“孽畜,还不束手就擒。”

    这句话可把雀妖恼怒的无以复加。心想:“我之所以今日一再留手,就是不想显露妖气,原来她早已知道,可恶。”不知眼前之人如何已经知晓,也无暇细思差错出于何处。震怒非凡,怒道:“找死。”再无意保留,催动一身妖元,顿时整个四周浓浓杀气,笼罩着无边戾气,黑色气团逐渐扩散。

    刘云实战经验丰富,知道绝不能让眼前之妖内元提至顶峰,“狂风”刀法席卷而上,他未曾深入练气,但一身奇力配以这等雄烈刀法,威势也不容小觑,否则又怎能成为古家第一护卫。

    冷秋心也催动内元,春颜剑外隐隐一团紫气,合以“凤舞九天”,依旧诡异的游动在雀妖周围。

    刘云刀法狂猛,冷秋心身法精奇,又有宝剑在手,两者一联手,可谓刚柔并济,正奇互合,饶是雀妖一身磅礴内元,也只能半守半攻。

    刘云战了几个回合,内心疑惑不已,只觉对手真气充沛,平生罕见,似乎在武技上却笨拙不已,也就二流水准,只修内元,不练武技,在人妖两界,都是少闻。若她稍微在武学招式上有所雕琢,此时己方恐怕只能勉力支撑。

    刘云疑惑雀妖武技,雀妖认为冷秋心招式不足一论,又从刘云掷剑时鄙视其内元修为,原因都是一样,以己之长度敌之短。刘云以武技立身,没有机缘接触深修之法,雀妖内元充沛,冷秋心专一身法修行,自然在其他方面有所不及。真正的生死相杀中,若能武技,内元,身法三者合一,才是顶峰人物。

    古郁在一旁看得惊心胆颤,不断暗暗捏劲,见局面均衡,忽然想起妙邪身上曾经发出的那道青光。心想:“眼前雀妖虽然厉害,但尚未入修光之途,和妙邪身上之物不可同日而语,若此物突然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古郁悄悄的走到妙邪的身前,挡在妙邪和自己母亲之间,心想若那青光再次发出,也是先打在自己身上,足可给母亲示警。妙邪知道他的用意,心底感动,不觉中一滴清泪淌下脸颊,突然觉得他的背影如山之巍峨,内心暖暖甜蜜。

    古郁悄然移动到妙邪身前,雀妖看在眼里,她一开始以为古郁想以妙邪要挟,使其分心,心想只要他敢做出一丝伤害妙邪的举动,拼着硬授一刀一剑,也要一招使其魂飞魄散。待见古郁静静的伫立在哪,知其用意,未料这小小少年,竟要如此胸怀。内心一暖,顿时杀气骤降,脱口道:“好小子。”

    冷秋心和刘云不知她话中意思,但在这样激烈厮杀中,犹能调息说话,而且底气十足,说明犹有余力,自己即便勉力开口讲话,也必然声音颤抖。

    又战片刻,雀妖知道久战不利,该当机立断,即使不杀眼前三人,也要速速将其制服,然后在其身上种下暗术,以作威胁,暂保在寒城安危,然后再从长计议。

    心念至此,雀妖右手黑气越凝越厚,渐而形成一个黑色气旋,如水涡,如风卷,这气旋从她手中迅速延长,逐渐向刘云逼去。刘云退已不及,刀气挥动,抵挡这股气旋,怎料一与之接触,这黑色气旋竟含有强大的吸力,渐渐的将自己往雀妖手边吸去。

    冷秋心想要救援,可雀妖对她以守为主,苦无良机,挥动几道剑气冲入气旋,也都消失不见。

    冷秋心知道刘云一旦被制,自己绝不是眼前之妖对手。一声叹息,飞出战团,春颜剑从手中挥动而出,静静的竖立在半空之中,食中两指竖于嘴前,口中默默有词。

    忽然间,但闻一声清丽鸣叫,凤凰羽衣飞起,穿在冷秋水身上。冷秋水身披羽衣,腾空而起,手握春颜剑,在半空中呈俯冲之姿,全身真气聚于剑端。只见羽衣周围七彩光华迸射,灿若灯华,春颜剑周围的紫气越来越盛,隐隐形成了一朵盛开的紫色莲花。夜空之中,七彩光华下,这躲莲花绽放的越发美艳动人心魄。

    冷秋心缓缓说道:“春尽红颜。”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这招春尽红颜,正是凤舞楼玉石俱焚之招。

    春光已尽,红颜也老,花落人亡,还有什么值得深深眷念。

    为救爱儿,冷秋心也是绝招尽出,决心生死一搏。

    古郁在一旁看得泪流满面,知道这等绝招威力虽强,但是内元尽吐,一旦受创,身体也无转圜余地。暗恨自己顽劣,干什么不好,竟将母亲的凤凰羽衣借出,闯出如此之祸。

    雀妖眼望这惊人之招,内心也是惊骇不已,无暇再与刘云纠缠,真气一动,收回这股气旋之力,顺而一掌将其逼退。同时催动妖元,双掌上下抱和,一个黑色球状气团逐渐在中间形成。

    冷秋心先行运招,因此提前将招式催至完美境界,未等雀妖准备好,运动身躯,向雀妖凌空冲击而来。雀妖见状,双掌合而一推,也将这黑色气团推出。

    春颜剑和黑色气团一冲击,只见黑色气团爆炸一般黑气四外扩散,听闻冷秋心“啊”的痛苦一声,身体震飞倒地,口吐一口鲜血。同时黑色气团中三道紫色剑气透过,直入雀妖之身,雀妖身上鲜血四散,连退数步。

    古郁见状,喊道:“妈妈,妈妈。”发疯了一般飞奔过去,和刘云一起将母亲扶起。冷秋心受此重创,依旧努力的握着剑柄,身体略一调息,看着古郁一脸痛哭,慈爱的为他擦了擦泪痕,笑道:“妈妈没事。”说出这几个字,心底却如刀绞一般。同时左手衣袖一拂,便将古郁拦于身后,愤怒的望着雀妖。刘云大刀掌握,置身冷秋心身前。

    怎知雀妖此时竟然丝毫不在意身上剑伤,也不恼怒,反而激动不已,泪如泉涌,布满她那沧桑的老脸,口嘴张开,嘴唇颤动,仿佛在诉说的什么。

    冷秋心刘云看得莫名其妙,心想:“这又是什么妖术?”凝神戒备,不敢大意,同时暗暗焦急,为何猎师还未赶到。

    雀妖越来越激动,已经不知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浑身颤抖,跪倒在地,目望苍穹,双手擎天,痛哭起来,可这痛哭,却是一种喜极而泣,更是一种狂喜。

    哭声中,雀妖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天意,天意呀,苍天呀,你还是可怜我们妖族呀。哈哈哈······”

    冷秋心和刘云互相望了望,不明所以。

    又听她继续说道:“梦月雪凰,我妖族之后呀,你没死,真得没死,我们一直都知道你和我皇是不会死的。求求你,苏醒过来吧,拯救你的子民吧,看看,看看人类都对你的子民做了什么。带领我们妖族教训教训那些卑鄙的人类吧。我妖族之后,即使你最恶意的想象,也不足以他们所做的一毫呀。求求你,快点醒过来吧。”

    听了这番话,冷秋心知道雀妖激动的原因,刚才自己那一招将羽衣和自身内元合而为一,催至极限,雀妖从中感觉到了梦月雪凰的元气。可是梦月雪凰是上古神魔大战中鸣逝的,眼前之妖怎么能辨析出她的气息。莫非她竟是修行了数万年。若是修行有数万年,那举手间足以将自己灭之,何以鏖战至此。此中关窍,难以想明。

    雀妖继续深彻的痛哭着,诉说着人类的卑劣,对妖族的残忍。哭声中,有着喜悦,带着对妖后的希望,更掺杂着无尽咒恨,一字一句都让人听着心寒不已。仿佛欲海炎龙和梦月雪凰都已重生,带领妖族清算着人妖大战后这五千年的血债,那寰宇失色,天地黯淡无光的人妖大战重新开启,无尽的杀戮,浓稠的血染,充斥的哀嚎,人类建立的文明一朝繁华成空,寸草不生。

    雀妖又哭又笑,浑然忘了周围一切。

    这时三位猎师也赶来,各从手中抛出一道白色光圈,套在雀妖身上。

    三位猎师看到冷秋心受到重创,惶恐万分,寒州有妖族潜没,猎师府已难辞其罪,更让冷秋心险些命丧,凤舞楼若要问罪,恐怕连府主都要引咎请辞,齐齐跪倒在地,道:“我等来迟,请夫人恕罪。”

    冷秋心勉力说道:“三位师傅,辛苦了,起来吧。”

    三人听到冷秋心言语和善,并无怒意,心里的石头才算坠了下来。

    雀妖在三道光圈束缚下,浑身被囚禁的越来越紧,痛彻心扉。可她丝毫不催动妖元抵挡,反而觉得这痛苦是无边的痛快,仰头狂笑,凄厉之声,响彻四野。

    因为她知道,束缚的越紧,所预示的反抗将越强烈。

    梦月雪凰未亡,这说明欲海炎龙同样尚存天地间。妖皇妖后只要还在,无论妖族的处境多么黑暗,都有着希望,终会盼来重整天地秩序的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