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96。10。12,玉衡日。
雨后,夜晚的天空,沉。
那个喘着粗气奔跑在一条无人巷弄中的人,叫,我之瞰。
他现在的思绪异常胡乱。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脱掉身上沾着鲜血的外套,随手扔到一旁垃圾桶上,拔腿又跑,可是方才几步,他顿住脚步,回头瞧了瞧那件外套,一皱眉,又去拿回外套,翻了一个面套在自己身上。
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双手,竟然也染上好多的血。他的瞳孔收缩,发狂似地扑到在地,用手捧起地面上肮脏的一摊积水,来回搓拭双手。
然后,他就从水中,看到自己倒映的脸。
好像不是他自己,却又的确是他自己的脸,血迹斑驳。
巷子的出口处就在前方,他慢慢走上前去,偷瞄着外界。
巷外的夜景依然繁华与热络,车流与人流,挤塞且匆忙。那个街头小提琴手,带着一脸的忧郁,靠在墙角,演奏着《流浪者之歌》。萨拉萨蒂式的忧伤,开始蔓延,扩散。
我之瞰已然深陷入那旋律里,他的眼光随意地落在自己的双手,空泛的瞳孔,越来越堕入虚无。
偶尔一辆警车呼啸而过,那急促的警笛,把我之瞰拉回现实。。
他忽然瘫坐在地,从两栋高楼的间隙间,呆望着天空。
回想刚才的发生,难以置信的一切。
『刚才那是什么?』
——————
数日后。清晨,薄雾,朦。
路上行人还很少。
我之瞰每天上学的时候,都会经过一座桥。
称作〖风雨桥〗,正是那种中华侗族风格的杰作,简而言之,就是桥、塔、亭一体。桥面上,屋瓦长亭廊道覆盖全程,遮风挡雨,故名“风雨桥”。
桥下是列车轨道,此时,恰好一截列车风驰横过。
我之瞰踏上阶梯,就远远就看到一个女孩正在桥上,凭栏而望。
发觉到我之瞰走近,她才转过头。她留着左右长短不一的齐肩短发,瞪大了她本来就不小的眼睛,水蜜桃色泽的脸蛋上绽开了笑颜,手舞足蹈向这边招手。
『我君!早上好!』她的声音很好听。
name:千本岸花。
age:18。
nation:日本。
——就读〖地球第六联合大学〗,和我之瞰同校,且同属音乐系,主修三味线。对于古典古韵,情有独钟。
『早上好,』我之瞰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偷偷闪耀得是一种接近愉悦的情绪:『你在看什么呢?』
『看日出呀。』千本岸花的模样,看起来很开心。
我之瞰随着她目光看去,只看到各式各样的建筑,在晨雾中犹如剪影一般:『这种雾蒙蒙的天哪里有日出?』
『其实是有的哦,太阳每天都会出来,只是天气,让我们肉眼看不见了。』千本岸花脸上神采飞扬:『用心去看,肯定能够感受到它的柔光。』
我之瞰看着她的脸,似乎有些痴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啊!对了!我君!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有回复我的信息!』
提及这个,我之瞰心中掠过慌张,那晚回家以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他几次想回程找寻,但也都放弃了。
『…哦,那是因为手机故障,所以正在修理中……』
『是吗,』千本岸花食指轻轻点在我之瞰脑门上,一个淘气的撅嘴:『哼,那你也应该在线上告知我啊。』
『我……』他正要说些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临现!你这混账,』“临现”是我之瞰的字。一个少年突然从我之瞰身后窜出来,他的体格浑实,凉爽的板寸发型,头的左侧剃出了一个“王”字型的图案,看起来像不良少年:『你知道千本小姐有多担心你吗?居然辜负少女的一番美意,你到底知不知道‘男人’二字的重量。』
我之瞰不用回头,就知道罗王斋那小子来了。
『这两个字的重量,应该没有人比你还不懂吧。』我之瞰苦笑着回过头去。
name:罗王斋。字:元卸。
age:19。
nation:中国。
——与我之瞰同年。
和外表完全不搭调,他竟然是这个学校文学系的学生,和我之瞰是从小到大的同班同学,超级死党。
罗王斋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小孩,直至上大学为止。在我之瞰印象中,他从很小就凭着自己惊人的格斗技巧,经常穿梭于各种斗殴事件中,习惯于惹出各种麻烦。
罗王斋也不回答,突然搭住了他的肩膀,嘴角带着坏笑:『不过,你还真是羡煞旁人啊,所谓‘长安逢春意,请君繁花里’,竟然比我抢先一步,你个混蛋。』
我之瞰眼神自然一晃过千本岸花的脸,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元卸。我和……』
『我是在嫉妒,你在恋爱的春天,而我却还在单身的寒冬里冬眠。』罗王斋摸摸头:『唉,我的公主什么时候才会骑着白马来找我。』
『元卸先生又在作诗了,』千本岸花害羞得很明显,但却笑得很开心:『而且正常情况不是应该相反的吗?』
『我这样的浪漫派诗人,难道在这个时代已经不足以吸引女生的芳心了吗?』罗王斋还在装模作样的苦叹。
『关于这点,我觉得你不管怎么看都像是野兽派的。』我之瞰忽然插口。
这三个人,就这样说笑着走向学校。
日常的学院生活,暂时带过了我之瞰心里的那团,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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