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云在玉中

第三章 连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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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悠悠残阳照着庭院里的一棵苍天古木,一种悲凉的感情不知怎么的就从苏沐云心底升起。

    景年进房间为龙越和顾辉诊治已经接近半天的时间。顾清在客厅中等得万分火急,苏沐云坐在客厅的门槛上听树叶婆娑的声音,而苏沐风则是拿着一本医经静静地翻阅着。

    过了一会儿,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苏沐云和苏沐风同时站起,朝着内厅走去,经过客厅的时候,却发现顾清僵硬地站在那儿迟迟都不迈出一步。苏沐云从他身侧经过,拉起顾清的手,拽着他向里走去。

    到房门口时,只见苏盛、陆明已经在景年面前。景年看到顾清,绕过两人,走到他跟前,有些沉重道:“你龙叔叔早已心脉大损,送你们来时就气数已尽,如今……,如今,唉,倒也算走得安详。”

    顾清愣愣的,只是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忽然又想起什么,提高声音问道:“那,那我弟弟呢,我弟弟他怎么样?”景年犹豫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才道:“你弟弟中的毒很厉害,毒是解了,可是毒性早已将他身体内部的器官、筋脉灼伤了,他能活,只是身体状况不太好,你可以先去看看你弟弟。”不等景年说完,顾清就走到了房里,默默地看着顾辉。

    苏盛带着景年、陆明还有苏沐风、苏沐云离开了客房,沿着木廊向左拐,走到书房门口。

    陆明一笑,作揖道:“在下忽然想到还有事没完成,就先走了。”说完缓缓踱步离开。

    苏沐风朝苏沐云眨了眨眼睛,伸手拉着她的衣服示意离开。苏沐云却一个反手抓住他的胳膊往书房里拽,苏沐风扯不过她,两人倒先进了书房。

    苏盛夫妇相视一笑,有些无奈,跟在沐风和沐云后面进了书房,随手关了门。

    苏沐云自顾自爬上了茶几旁的一把椅子,抱着扶手打瞌睡。苏沐风却是体贴地为苏盛和景年倒上茶水,随后也坐在了一边。

    景年深锁着眉头,率先开口道:“夫君,你可知道这孩子中了什么毒?”

    苏盛神情倒是自在些,瞥了景年一眼,又低下头,用茶盖轻轻拨弄着浮在水上的茶叶,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小年,不必有什么忧虑,有什么就说出来吧。”

    景年沉吟了一会儿,理了一下思绪,这才郑重地说道:“这孩子中的是‘追日’。”听到这儿,苏盛玩弄在手中的茶盖“叮”的一下与茶杯发出一声脆响,苏沐风在椅子上挪了挪,苏沐云闭着的眼睛颤了颤,顿时,气氛沉寂下来。又听到景年不紧不慢的声音:“‘追日’是然音皇室的毒药,亦是江湖上排名第一的火毒,据说‘追日’只由然音的皇帝保管,江湖上也是在四十年前听说有‘追日’的出现,然音的皇姓是‘顾’,两个孩子又恰巧姓‘顾’,你说会不会……”

    苏盛搁下茶杯,微笑着说道:“夫人,这些事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不问时世好多年了。还有啊,这‘追日’这么厉害,传言不是中了‘追日’,不死也去半条命么,那么现在顾辉怎么样了?”

    说到顾辉,景年连连叹气道:“‘追日’对人体的灼伤很大,如果不对灼伤后的身体加以治疗他根本活不到一年,而且就算帮他治疗,他也不会撑多少时间,除非……除非有润雪果,可是……”

    “可是什么啊?”苏沐云睁开眼睛问道。

    “这种药材很难找,只有在终年积雪不化的雪山上才可能有。”

    苏沐云正要讲话时,景年的丫鬟小夏在书房外敲门唤道:“夫人,顾辉公子醒了,顾清公子正在找您过去呢。”

    景年道:“好,我这就去。”

    苏沐风起身开口道:“我累了,先回房。”就第一个打开书房门走了出去。苏沐云则是跟在景年身后,和她一起到了客房。

    顾辉是醒了,可是他的脸色着实不好。景年把了把他的脉,又轻轻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但是等了许久,却没有听到顾辉的声音。顾清在一旁答道:“小辉不是不想讲话,只是他的嗓子似乎也受伤了。”景年点点头,说道:“先让他休息休息,我会想办法治好他的伤。”

    景年先行离去,留下顾清和苏沐云在房门口。顾清靠着栏杆,突然开口道:“其实我知道小辉是活不久的,但只要他能活着一天,我便会陪着他一天,要是他死了,我就陪他一起死。”他的语气并不激昂,可是苏沐云却为眼前只比她大些的少年感到心疼。

    吃过晚饭后,苏沐云跑到苏沐风的房间里,问他:“哥,你说连绵山上有没有润雪果呀?”

    苏沐风忖度了好一会儿,才说:“小云,你去雪山采药爹娘肯定不同意,我也是不同意的,可是,就算不让你去,你也会偷偷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苏沐云有些惊喜道:“那也就是说连绵山上有润雪果喽?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走,记得帮我拖住爹娘。”

    苏沐风点点头,答应道:“好。”

    就在苏沐云打开房门即将出去的时候,苏沐风淡淡的声音传来:“你把‘长生’带着吧。”

    江湖乐器排名,排名第一的是“红尘”、“紫陌”两把古琴,排名第二的就是苏沐云手中的那支名为“长生”的玉制横笛了。

    说来苏盛是爱乐之人,十年前偶得“红尘”、“长生”,后来正值苏沐风苏沐云三岁生辰,苏盛便把这两件乐器送给他们作生辰礼物。

    早晨天边的一线刚刚泛白时,沐云就避开自己的丫鬟小宣,直奔连绵山。连绵山背阳一面风雪很大,却也在连绵山最大的连绵山谷上孕育了许多珍贵的药材。

    苏沐云爬上山谷,在雪地里走了半天楞是没瞧见半个药材的影子,眼睛倒是被满地的雪白刺得生疼。苏沐云又累又冷,下午的时候,实在坚持不住,找了一个山洞,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积雪越薄,身上的冷意也消失不少。隐隐约约还看见前面有火光。“咦?等等,有……有火光,这是什么情况?”苏沐云心里想着,脚步也停了下来。

    这时,突然有人问道:“是谁?”苏沐云借着微光看到眼前有一个少年,开口道:“哥哥你好,我叫小云。”少年见到是一个孩子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握住了身旁的配剑。苏沐云立刻改变战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哥哥,小云和爹爹走失了,小云好怕,好想回家哦,呜呜呜呜呜呜呜……”

    少年放下配剑,朝苏沐云招招手:“过来吧,这儿暖和些。”

    沐云撒着欢儿跑了过去,在少年身旁坐下,说道:“谢谢哥哥。”

    少年道:“说说你和你爹走散的过程吧,方便的话,等泽一回来帮你一起找找。”

    沐云回答道:“爹爹和商队去采药,留我一个人在营地里,小云贪玩,跑了出来,就迷路了。”

    少年想了想,也没找出沐云话中的破绽,说道:“你先在这等等,我帮你想想办法。”

    沐云偷偷打量着少年的神色,见他不再怀疑,轻轻的“恩”了一声。

    沐云是个话痨,不说话觉着难受,就和眼前的少年侃天侃地来,少年听沐云说着,有时也露出微笑来。

    接近天黑,一男子快步走进山洞,说道:“主子,娘娘她……”忽然他看见苏沐云,声音停了下来。

    少年道:“说!”

    男子继续说道,只是改了口:“刚接到消息,夫人昨天……薨。”

    苏沐云对这男子有些无语,心道:“哪有夫人是说‘薨’的,分明就是皇亲国戚么,他是不想让我知道他们的身份呢,还是特意让我知道他们的身份呢?”

    就在沐云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少年忽然向后倒去,晕了。

    男子冲上前,抱住少年,叫道:“主子,主子……”沐云搭上了少年的手腕,把脉,道:“他没什么大碍,只是急火攻心,加上雪山气候湿冷,他有些小风寒,睡一觉就好。”

    男子默默站在一边,守着他的主子。沐云虽心急找润雪果,可是外面天色已晚,只好等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沐云就起身了。可是少年依旧没醒,沐云有些无聊走到洞口,拿出“长生”吹奏起来,悠扬的笛声传到山洞之中,昏迷中的少年手指动了动,接着慢慢睁开眼睛,泽一欣喜道:“主子,你醒了。”

    沐云听到,收起长生,走到少年身边,也欣喜地问道:“醒了,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问道:“刚刚你吹的是什么曲子?”

    沐云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答道:“是《春暖花开》。”

    少年说:“能再吹一遍给我听听吗?”

    沐云拿出长生,再次吹奏起来。

    听完后,少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对不起,不能陪你找爹了,我得赶回去看我娘最后一面,再晚就要下葬了。”他又朝泽一说道:“走吧。”

    沐云看见少年的眼神悲伤,但更多的是死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拉住了少年的衣袖。少年比沐云高出许多,沐云尽量抬着头,望着少年的眼睛,认真说道:“哥哥,每个人人生中总会有些难以接受的事情,可是我们终究要过日子,终归还是有人在等着你度过这个坎儿,小云没经历过这些,没资格多说什么,但我希望哥哥能振作起来,如果你觉得孤独的话,喏,这个给你。”说完,举起手中的长生,递给少年。

    少年也深深望着沐云,就在沐云以为少年不会接这个笛子的时候,少年却伸出手,接过长生,说:“谢谢。”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玉,扯开红绳,挂在了沐云的脖子上,转头就走。

    沐云问道:“这是……”

    “送你的……”

    等少年走后,沐云独自将火堆扑灭,又整了整衣裳,准备天大亮后就出山洞找润雪果。可就在这时,沐云身后传来“唆唆”的响声。沐云转头一看,连忙提起气向外奔去。心中大呼:“妈呀,是蛇啊,是我最怕的蛇,次奥!”

    沐云奔着奔着来到一处峭壁,在峭壁边上长着一微绿的棵本植物,植物上还长着三颗椭圆形的黄色小果子。沐云大喜,心道:“找到了!”沐云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小心地走过去,将润雪果摘了下来。

    沐云在摘果子的时候向下一瞄,竟在一处不起眼的冰渍岩缝中看到了一株大雪莲,雪莲可是疗伤圣品,只可惜自己采不到,只好放弃了。

    沐云在为自己采到润雪果感到欣喜时,殊不知岛上因为她的失踪而乱了套子。

    “小风,你不是说你妹妹出岛玩玩晚上就回来了吗,这都已经一夜了,怎么还不回来?派人去附近找也没找到,她到底去哪儿了?”苏盛一脸阴沉地问。景年也十分担忧地望着大门口。

    苏沐风则是盯着刚刚进屋的顾清有些狠狠道:“连绵山,她去采润雪果了。”说完,拽住顾清的领口,说道:“你对小云说了什么,让她为了你去采药,要是小云有什么事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顾清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钱蒙跑来大呼:“老爷,小姐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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