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老公的秘密

第九章 拨开迷雾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陈惜惜去了魏氏公司。

    公司业务已经全面停止了。就像一艘船,船长没了。船虽没有沉,但作为合法的继承人,同时也作为大股东之一,陈惜惜不希望它再出航了。企业管理不光需要专业知识和技术,更需要天分,魏春风是这方面的天才,无师自通。但她不是,既不掌握技术,也不具备天分,更没有这方面的兴趣。所以,对于继任魏氏公司董事长职务的善意建议,她不假思索,一口回绝了。

    而对另一善意的建议:把公司交给职业经理人,只需要她做收钱和决策的后台老板……陈惜惜也毫不犹豫,谢绝了。干公司就有风险,不能光看“收钱”的时候,倘若遇到风暴呢?她有自己的本职工作——做了近十年的银行会计。她热爱并喜欢自己的工作,目前不打算内退或提前离职。另外还要带孩子,照料老人,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操心生意。

    多累啊。人这辈子,究竟在争什么?房子啊,钞票啊,哪样不是身外之物,过眼云烟?春风这辈子要强,好胜,不甘人下,忙死忙活,争来争去,究竟争到什么?钱没少挣,他自己花了多少?产业置了不少,他自己住了几间?开百十来万的车,也没能在关键时刻保他一命。人这口气儿,不定什么时候,说停就停了,一场意外,命都没了,还争什么?

    好好活着,一家人能够天天在一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没病没灾的,这不比拥有一堆黄金,再为这堆黄金殚精竭虑,耗尽脑汁,最终这堆黄金还不一定属于自己,甚至有可能因这堆黄金招来歹人而送了性命……来得更实在,更幸福吗?

    树倒猢狲散,尤其在陈惜惜作出结束公司的决定后,有能力的员工纷纷跳槽走了,一部分没找到更好去处的员工留了下来,无奈地等待新的股东和老板。公司高层里,只有张睿留了下来。他不是没有新的去处,这段时间猎头公司不断地骚扰他,都被他以各种理由谢绝了。他之所以主动请求留下,唯一的原因,就是为了帮陈惜惜善后。毕竟,公司的各类账目和各项资产,除了已故的魏春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在公司转手的过程中,也没有人能够比他更让陈惜惜信得过。

    青岛市南区xx大厦,魏氏公司占用了整整一个楼层,一千多平米。陈惜惜的父亲陈锦江早在十年前,在女儿决心嫁给魏春风并将生活于青岛之时,也在房价大幅飙升之前,斥资买下了这层写字楼的70年产权,并以个人礼物的名义,赠给女儿当嫁妆,成为女儿的婚前资产。婚后,魏春风辞去公职涉足商海,开办公司之初,只使用了这层写字楼的三分之一,其余全部用以出租。后来随着公司逐渐发展壮大,老婆名下的整层楼,都成了魏氏公司的根据地。魏氏公司主要做室外墙体保温工程,经过魏春风多年的打拼,如今已做出了规模和气候,做成了口碑好、名气响、市场占有率良好的品牌。这个城市内,无数栋近年来矗起来的新楼,外墙工程都有魏氏的杰作。这种时候公司激流勇退,连张睿都觉得可惜。可是陈惜惜去意已决,整个公司,股东只有两名:陈惜惜和魏春风。小股东魏春风业已不在,大股东陈惜惜便成了唯一的老板,一切,她说了算。

    周一上午十点半,在那个挂着董事长门牌的偌大的办公套房里,张睿见到了陈惜惜。

    板台后墙壁上,挂有范增的字画。临海窗户那宽大的窗台上,摆着两盆彩叶兰。整个办公室,装修格调简洁雅致,是那种比华丽更有底气的简洁,比奢侈更具实力的雅致。

    进门之前,张睿有礼貌、有节奏地轻轻敲门。

    进门后,陈惜惜从春风以前常坐的办公椅上站起来,离开阔大的办公台,走向会客区。会客区的茶几上,摆着一套漂亮的茶具。她稍稍摆弄一会儿,便有诱人的茶香钻进张睿的鼻孔。

    她犹如一朵静静盛放的莲花,淡淡一笑,张睿只感觉眼前一片绚烂,一片清澈。

    “刚炒出不过三天的春茶。”她倒满一杯,递到他这边。

    “嗯,不错。”张睿放下带进来的厚厚一摞材料,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他和魏春风同岁,看上却要比三十三的年龄稍稍年轻上一两岁。戴一副无框眼镜,个头中等,五官俊朗,眼神坦荡,与魏春风的霸道气质有所不同,浑身上下散发着闲淡的儒雅之气。

    “给你捎了一盒,走时记着带上。”陈惜惜伸出细长的手指,朝张睿所坐沙发的一边,指了一指。

    张睿侧头看去,她手指所指之处,离他较近的地方,贴着沙发旁的墙壁上立着一盒包装精致的崂山绿茶,张睿也不推让,说了一声:“谢谢嫂子!”

    论年龄,她比他小几个月。但他比魏春风小几个月,一直称魏春风为哥,称她自然为嫂子。

    “下家的情况,你简单介绍一下吧。”陈惜惜开门见山。

    “这段时间内,有意向的,先后冒出来十三家。十三家中筛出三家,分别详谈,合同谈得很细。在谈合同的过程中,淘汰两家,剩下来的这一家,是最合适的了。赵老板是东北人,在青岛做生意十八年,一直从事餐饮和娱乐,这几年餐馆和娱乐竞争太激烈,早有意投资转别的行业,魏氏公司市场基础扎实,前景广阔,这段时间,就属他盯得最紧,可这个人太精明了,他知道我们急于出手,开出了几个苛刻的条件,但比起另两家,也算是厚道了。所以,我觉得,如果你一定要出手,这是个机会了。”张睿将厚厚一摞材料搬到陈惜惜面前,“您安排时间看一下,这是我和王律师、吕律师用了一周的时间,才最终确定下来的方案。”

    为这场谈判,张睿连续六宿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合同谈得异常艰难,为了给老板争取到最大利益,可以说,他把脑袋瓜里能掏出来的脑汁,都榨出来用上了。当然,这一切,他不会告诉她。不应该吗?还拿着人家的薪水。

    不仅仅为了死去的魏春风,不仅仅因为魏春风曾经待他不薄。在丧礼上看到陈惜惜的梨花带雨的那一刻,他就做出决定:竭尽全力,帮助这个女人,义不容辞,心甘情愿。

    “既然你和律师已经通过,我暂时先不用看了,”陈惜惜瞥了一眼,拿在手上翻了翻,“不过一定会安排时间仔细看的。”

    她的信任,让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必须把她交代的事情干好,干得漂亮,必须对得起她的期望。这个过程,他不容自己有任何闪失和瑕疵。

    “赵老板表示,公司最好不搬,如果可行的话,他就把这层楼租下来,签个三年或者五年的合同,他想借这个地气把公司做下去。只是他不能把握的是,这层楼这些年来一直为魏氏公司所有,如果魏氏公司不在了,您会不会卖掉它?如果房子转手了,他还能不能用这个地方,就不好说了。”

    “是啊,当初我爸买下这楼,也是为了资助我们把日子过好。这些年,一直是春风在用它,如果春风不在了,这楼留着,也用不着了。你看我是卖了好呢,还是留着好?”陈惜惜征求张睿的意见。

    “我个人一点看法,也不一定成熟,仅供参考。”张睿微微一笑,娓娓道,“如果变现,手里拿着钱,那就重新寻找新的投资,这也是个大问题。现在的市场,哪一行都不好干。股市不能做,基金风险也很大,黄金只可投资一少部分,因为金市也存大巨大风险。横看竖看,目前最稳妥的还是房地产。住宅地产这几年如火如荼,仅去年一年,普通住宅涨幅高达80,,高档住宅涨幅甚至超过100,,已经酝酿了巨大风险。倒是商业地产,因为首付比例较高,把一部投资客挡在门外,这两年虽然也在升,但涨幅一直较为缓慢。而住客地产经过去年大比例的疯狂上涨,老百姓怨声载道,我有一种预感,国家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一旦政策出手调控,投资客和投机客就会率先退出住宅市场,到时候,大量热钱寻求投资,而还没有经过炒作的商业地产,会成为最佳的投资品种。所以说,眼下的商业地产,还是一片价值洼地,今后,一定有着较为可观的升值空间。所以,我认为,如果您现在手头不等钱急用,我建议留着。”

    “和我的看法一致,那就留着。”陈惜惜道,“目前市场价大约多少?”

    “市场南区最繁华黄金地段,新楼价在三万左右,旧楼,大约百之十五左右的折旧。”

    “租金呢?”

    “从中介了解到,今年的写字楼租金较去年有一些下跌,具体多少,我会尽快了解一下,给你报具体数据。”

    “公司资产具体是个什么现状?”

    张睿从一摞材料中抽出其中一份,递给陈惜惜,“这是xx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最新资产评估报告。”

    陈惜惜扫了约三分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两年前就是这样子。”

    “除了这层楼属于您名下的私人产业,不在公司资产内,公司的现有资产内,大约有二分之一,和部分债务相互抵消,基本平仓了。也就是说,公司另外二分之一的资产,都还是前些年打下来的家底。”

    “这两年春风都在干什么?公司基本上没发展?”

    “这怪不得魏总,这两年行业竞争太激烈,拿到工程也挣钱,可养这么大一群人,消耗也大得很,所以说,这两年,基本就是维持了。”

    “嗯,这两年不好做,听春风说起过。”

    “嫂子,还有什么疑问吗?”

    “公司的事儿先谈到这儿,”陈惜惜端起小茶碗,喝掉一杯茶,又满上一杯,“还有点私人的问题想和你沟通一下。”

    陈惜惜从包里掏出那只小巧的手机,搁在张睿面前,“这个,你见过吗?”

    张睿瞅着手机,迟疑了一下。

    “没事的,你可以坦率告诉我。”

    “见过,但见的次数不多,魏总用过的。”

    “工作中常用吗?”惜惜问。

    张睿摇摇头。

    “那就是私用了?”

    “这个,不好说。”

    “周丽倩,你知道这个女人吗?”

    “周……小周?”张睿又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知道。”

    他两次迟疑的瞬间,已说明了问题。陈惜惜不给他思考的空间,“她和春风什么关系?”

    “朋友吧。”

    “什么样的朋友?”

    “这个,嫂子,我真不清楚。”

    “你和春风天天在一起,知道有这个女人,不清楚他们的关系?”

    “我和魏总并不是天天在一起,只不过天天见面而已。虽天天见面,但我需要八小时坐班,魏总可以随时外出。我们关系是不错,可毕竟他是我老板,他的私事我并不了解多少。关于他和小周的关系,我真无法确定什么,也不好乱猜测。”

    “小周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我没有,一直没有。”

    “小周在医院工作吗?”

    “这个可以确定,是,她是个护士,护士长吧?曾经听魏总聊过一次。三年前,他住院做那个小手术,她受朋友之托,照料过他。”

    “好了,谢谢你。”

    张睿留下那摞厚厚的公司材料,拎着陈惜惜送给他的一盒绿茶离开后,陈惜惜走过去,反锁了办公室的门,拿出手机,从中调出田歌的号码,稍一犹豫,摁了拨出键。

    铃声空响一会儿,没人接,陈惜惜不得不暂停了。

    或许田歌正忙,正在给病人做“超检”。她想。

    果然,过了二十多分钟,陈惜惜驱车往东部行驶时,田歌把电话回了过来。

    “喂,田歌吗?”陈惜惜一手把方向盘,一手将耳机娴熟地塞进左耳。

    “我是田歌,你是陈姐吧?”

    “是我,正忙着吧?打扰你了。”

    “陈姐,不好意思我刚才正在干活,你有事儿啊?”

    “是这样,田歌,有位朋友托我打听一个人,你们院的。”

    “哪位呀?”

    “你那儿是不是有位护士长叫周丽倩?”

    “丽倩呀?是我姐妹,”田歌无遮拦,“你应该有印象的,那年魏大哥住院做手术,李扬交代我找人给些特殊照顾,我特意托付给了她,请她照料魏大哥呢。”

    事实很明确了。但为确保万无一失,不冤枉好人,陈惜惜再问:“福州路北端的福岭小区,是她的住址吗?”

    “很早以前她住那儿,那是她父母的房子,后来买了新房,父母都搬走了,她也早不住那儿了。”

    “1380895xxxx,是她的号码吗?”

    “这是她以前的号,现在不用了,换了新的。”说到这里,田歌忽然意识到言多必失,忙又打住。朋友的居住所在,手机号码,都属隐私,随意透露,实在不妥。好在陈惜惜不是外人,更不是坏人。可再怎么不是外人,和周丽倩比起来,也远了一步呢。周丽倩是自己多年的姐妹儿,陈惜惜不过是李扬哥们的老婆,和陈惜惜,也不过跟着李扬参加朋友聚会,偶尔坐一桌上吃个饭罢了,往往饭桌中间还隔着好几个人,见了面也说不了几句话。

    想到这里,田歌打定主意,如果陈惜惜继续追问周丽倩的新号码,就临时扯个谎,说前两天刚丢了手机,里面贮存的几百条朋友信息全给弄丢了,新号还没来得及记呢。

    陈惜惜却并没有往下询问,只是说了声谢谢。

    田歌问:“你朋友需要和她联系吗?需要的话,我转告一声,让她联系你?”

    “不用了,”陈惜惜道,“我也不知道朋友什么事儿,就让朋友到医院找她吧。”

    陈惜惜又说了句客气话,就把电话轻轻挂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