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他在哪裡
浑浑噩噩醒来,睁眼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週遭冰冷的低温让人全身剧烈发抖,手脚上全是说不出的酸软难受。他试着撑起身子歪歪扭扭走了j步,不料却迎头撞上一堵坚y的墙面,强大的反弹力道让他一下便摔回原处,头昏眼花,jyu昏厥。
怎怎麼回事
错愕地伸手四处碰碰,这才隐约摸索出自己似乎被困在一个直径约莫五步距离,呈现圆筒状的空间中;冰冷光滑的墙面摸不出任何缝隙,手臂往上伸,也碰不到顶端,他觉得自己就好像被放置在一个巨大的瓶子裡,饶是平时再冷静的x子,也不禁让如此奇异的情况给骇得说不出话来。
怎麼会来到这裡的
还记得夜裡为了想省下住宿费,婉拒了旁人询问是否帮他代订饭店的好心,就着一身s淋淋的衣裳连夜开车赶回山上想到此,他伸手摸摸身上的衣f,还是出门时的那套,但触感乾净清爽,哪还有一分该有的落汤j模样
是在作梦吗
但阿来嫂含泪哀求时,在他腕上抓下的疼痛;狂风暴雨中勉强下山,差点撞上路树的惊险;因为看不惯那当人丈夫的懦弱,一拳打上他脸上的感觉,以及那个大腹便便的年轻少f在进入开刀房前,忍痛向他道谢时,滴在他手臂上的泪水这种种的感觉是如此印象深刻,要他怎麼相信一切都只是幻觉
只是
他忘了什麼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不起来
双手用力揪住头髮,他跌坐在地上,x腔剧烈起伏,粗重喘x。
他知道自己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情,很重要的那到底是什麼
「啊」
难言的烦躁教他无法克制地放声狂喊,抡拳用力往地上一击,强烈的撞击力道却出乎意料地没製造出一点声响
在这个空无一物的空间裡,听不见任何声音;没有风声、没有人声、没有存在日常生活中各式各样种种的杂声。完全死寂的环境,不需要出现什麼,便能令人自行生起恐惧来,而他甚至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啊他猛然睁大眼,脑子裡彷彿有什麼画面一闪而过,突然间,想起来了,那件被遗忘的事情
从医院回山上的路途中,因为天雨路滑,车t老旧,在一个转弯处惊觉煞车失灵,却已是来不及挽救,他j乎是以着毫无遮挡的车速撞开护栏,连人带车衝下山崖
撞开护栏时產生的强大碰撞力没震晕他,落下山崖时的惊心动魄也没吓傻他,回忆裡的最后一幕是崖边横出的大树枝撞破了挡风玻璃,正面往他的头部撞来受伤时的剎那,时间短暂到他j乎来不及感觉疼痛,身t一轻,整个人便被一g强大的力量给弹出车外
他死了。
死了。
原本以为该会害怕、该要感到无措,但在当时他竟然还能分神想着:这样由高处俯望着「自己」跌入崖下的情景,只怕是一般人没法t会的感觉吧
他死了。
留在车祸现场的,仅存一抹残留的魂。
男人静静浮在半空中,雨水从他身上穿过,带起一线线冰凉。他觉得异常平静,目光垂视着脚下那因为上游水库洩洪而汹涌暴涨的溪水,而「他的身t」已经摔出车外,落入湍急的溪水当中,瞬间就被捲出百公尺远,然后化为一个小点,再过一会儿,便让汹涌的水波淹没瞧不见了。
他死了。
不否认在t会到这点时,竟然有种解脱般的欣喜。
他想念死去的q与那没缘分出世的孩子,这麼多年来,独自一人逃避似地活着,心中早就疲惫不堪,孤寂的滋味并不好受,但q的遗言让他无法轻率结束生命,而如今,他即将与怀念的家人见面,怎能不高兴只是,难免又会想到那个自己该称作父亲的男人,得知了他的死讯之后,可会为他难过一分他可会后悔当初的决定还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小时候总那麼ai黏在他身边打转,他如今又过得好吗不知道,在离世前,还能不能再见他们一面
所以你其实也不是真正了无遗憾
一个不知从哪裡出现的黑衣人,突然在眼前冒出,站立在半空中,双手横x,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
我真没想到离开前居然还能遇到与那傢伙相关的人算了,缘份一场,我就帮帮你吧我告诉你,其实那人除了很任x、很难搞、很ai找人麻烦之外,也不是太糟糕总之,你凡事忍耐点,有什麼事情跟他说,他能帮你的。
听对方说完这麼一段令人无法理解的话后,他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是了,后来一醒来,人就在这裡了。
是那个不知名的黑衣男子将他抓到这裡吧但他要自己忍耐什麼又要自己跟谁寻求帮助究竟是因为什麼原因让他被关在这裡一连串摸不着头绪的疑问充斥心中,但因为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死去,便也不怎麼担心了,总不能还抓他向家人勒索赎金吧毕竟,他都已经死了啊
「喂我说啊,你缩在那裡是等着长菇吗」
一道好听的男中音,像清晨裡敲响的鐘声,徐徐缓缓却又彷彿带着无形的力量,强y地打破无声的结界,将他从冰冷的桎梏中解救出来。
他默默地抬头。
掩蔽一切的黑暗在瞬间消融而去,冷气运转的杂音、远处人们的脚步声、j谈的细响许多许多充斥在生活中的声音随着再度绽放的光明又重新出现,而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男x嗓音,再度出现时,明显多了一丝疑h。
「你怎麼看起来笨头笨脑的」
是谁在说话
他瞇起眼眸,凝视着乍现的强光中,那道瘦高的身影。他正双手叉腰,弯着身子打量自己,一张秀雅端正的面容,j乎贴近在眼前。
男人穿了袭白袍,脖子上掛着听诊器,x前口袋别着医院的识别证,身上还有g淡淡的消毒水味。
男人长得很好看,他想。
柔软的髮丝整齐地贴在秀丽的脸庞上,比一般男x还要白皙许多的p肤光滑细緻,不见一点瑕疵,漂亮的五官温温和和的,让他看起来和善可亲,细长的双眼p下,是一双善於传情的桃花眼。
他的瞳se略浅,裡头两泓清澈的目光就好像透明的漩涡般,轻易便将他的神志深深地捲了进去。只是一身高雅温文的气质,全在他开口的瞬间破功
「怎麼呆啦又不说话你该不会是个哑巴吧嘖不过也好啦,哑巴至少不会顶嘴,骂也不还口瞧你虽然笨,但看起来身材不错,想必耐c耐劳,头脑简单点也就算了。」
潘维看着还坐在地板上,傻不隆咚的大个儿,伸手在他眼前挥了j下也不得到一点回应,忍不住嘀咕了好一阵,心裡头实在很嫌弃。
「喂你还打算傻多久开口说个话吧」
「你是医生」沙哑的嗓音活似碎石磨在粗礪上,听得人难受。
「我不是医生,难不成你起来像护士小姐」
男人听了直愣了会儿,才又用一把沙哑至极的嗓音缓缓地道:
「所以,我被救了所以我没死」
「居然连自己已经死了都不知道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毫无形象地往上一翻。「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跟我家那隻没血没泪的鬼僕有什麼亲朋好友关係还是你包了红包走后门要不然你这麼笨怎麼还会被他挑来给我当僕人,怎麼说我都不相信唉,也算了,反正我就先顶着用吧,等找到新的再把你换掉对了,我是潘维,你呢叫什麼名字」
「你」在听清楚他说的内容后,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心中的怒火。他肯定这名长了一张漂亮脸蛋的医生,在将人惹恼这件事上,有着极高的天赋。又抿了抿乾涩的唇,他才道:「郑则。」
潘维回给他一个亲切无比的笑容。
「郑同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看你是想继续呼咙我,然后让我以后都叫你来福,还是老实告诉我你的名字」
明明封魂的红条子上写的就不是「郑」姓开头的名字,这笨蛋该不会是想拿他当白痴耍
男人没理会他y稚的威胁,低下头,沉默了好半晌才道:「你们究竟想做什麼」
撇撇嘴,潘维道:「我还想问那傢伙把你塞给我做什麼呢」
说什麼替代人员当他白痴吗认识鬼僕二十多年,从来就不知道原来他是这麼有责任感的一个人哪,居然还会为「前」主人如此贴心设想p鬼僕做的每一件事向来都有原有因,小气巴拉的斤斤计较利害得失,这其中肯定有什麼天大的秘密才让鬼僕寧冒着被他发现行踪的危险也要将这傢伙送到他身边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是什麼天大的秘密,这笨蛋看起来愣头愣脑的肯定也问不出个所以然,现在除了先将他保下来,以后再找时间研究,似乎也没什麼更好的选择了。
潘维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阵,才彷彿认命地嘆了口气。
刚刚没发现「那个」,现在看到了,想当作没看见都来不及鬼僕你果真死没良心,跑都跑了还送来这麼麻烦的傢伙做什麼
「唉」潘维说:「我前个僕人没血没泪、没心没肝,为了顺利逃跑就抓你给我抵债虽然你看起来不太符合我的徵僕条件,但我一向心肠好,勉勉强强就暂时录取你吧你若愿意在我找到新僕人前的这段日子认我为主,f侍我,过阵子待你魂t型态稳定了,我会为你固形,让你有个实t,可以亲自去完成你的遗愿当然,你终究还是得死的,生与死自有其一套标準,我可以留住你,但不能为你復生。」胡乱瞎掰,信不信随便他。
这世界上可没白吃的午餐,劳驾别人出力总是得付出点代价,扣他在身边当一阵子免费劳工抵债,并不过分,是吧
潘维心裡的算盘打得清清楚楚,覷了眼彷彿还在思考的男人,c促道:「快说,再混下去你魂飞魄散我可不管你」
见他还不信,他比比对方已经隐隐透明化的双腿。「瞧你的脚,快看不见了是吧接下来是腿、接下来是手,然后身t你再继续拖下去,拖到连身形都现不了,也就没脑袋烦恼了」切,他大爷难得好心要帮人,这傢伙居然还拖拖拉拉,怎麼回事
男人又迟疑了会儿,脸上似乎有些挣扎,他已经多年不曾使用这个名字,如今光说出来都会觉得难受。
潘维双手横x,不耐烦地用脚在地上打着拍子。
他嘆了口气,道:「罗正则正确的正,规则的则。」
「早说不就得了」潘维可瞧不出他内心的苦涩,chou出一隻红se原子笔,迅速把他的名字补在让雨水淋糊了字的封魂条上,再「啪」的一声,用力将封魂条拍到男人x口上。
桌上的内线电话「嘟」了一阵长音,小蜜的声音夹带着熊熊怒火从扩音系统中狂飆出来
「潘医师,吼吼再十五分鐘第一个约诊时间就到了,你怎麼还没出现在我面前你肯定想陷害我被护理长抓去精神教育的是不是还不快给我长翅膀飞过来那个老巫婆已经来啦」
潘维差点都忘了还在上班
略略整理了衣f,从柜子裡挑出j份档案夹,然后他站在门口,朝还愣着的男人招手。「来福,走了,先带你晃晃这裡,免得下次你自己一个会迷路。」
男人没理他,吭都没吭一声,倒是皱起的眉宇,显示出他听见了潘维极度无礼的招唤。
「来福,唷呼来唷」
「我的名字是罗正则,医生。」声音很冷,搭配他沙哑乾涩的嗓音,真还有点让人mao骨悚然感觉。
「唉唷,做大事的人不斤斤计较小地方,况且来福听起来多可ai,吉利又讨喜,还很好记,你有什麼不满意」中国人嘛,养狗不是取名来福,就是叫作小黑小白小花,难不成:「还是你不喜欢来福那小花有比较好吗算了,谁叫我是个t贴僕人的好主人,看你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还搞不清楚,我就顺着你一点好了。」
潘维又朝他抬手招招。
「小花,走了,我诊,顺便带你出门溜溜。」
污辱人也要有个尺度,他再一次肯定这傢伙有惹恼人的天份。「医生,我的名字是罗正则。」
但他严肃的覆诵,显然不被接受,潘维照旧发表他那惹火人指数高达六颗星的自说自话:「小花,再不走我会迟到,你要是害我被小蜜刮,小心我晚上只给你吃骨头不给r。」
「」男人沉了脸se,却仍是一动也不动,明白自己无力对此人造成威胁,沉默是他消极的抵抗。
潘维等不到他接近,看起来也不恼,主动走了过来,伸手拍拍他的头,就像在拍隻狗一样。这举止,理所当然又是让男人脸sey下j分。
「我说啊,来福你也真是的,想要换回旧名字就说一声嘛,g吗害羞呢人鬼殊途,你不讲清楚主人我又不会懂」
他的语气就彷彿在容忍哪个不听话的着,突然间,他伸手往男人一脸怒容而去,生生捏了一把。
「p肤还带点温,手感不错,就是大隻了点。」
刚刚他坐在地上注意不到,现在两人并肩站了,才发现这傢伙原来个头这麼大一隻呀x肌结实可观,手臂上的肌r也全呈现一块一块的,活像一堆r做的小馒头,虽然没夸张到像电视裡头表演的健美先生,但也足够让他这种拥有书生型身材的人感到碍眼了。
他喜欢的宠物从来都是娇小可ai却活力十足的小型犬,以前不小心养到白眼狼也就算了,当他倒楣,没想到现在来的又是隻巨大的德国狼犬,而且感觉还是不太聪明的一隻这上天的安排,有时总是让人无言以对。
「今天就先教你学个乖,什麼叫做僕人守则,你就好好用身tt会t会吧。」
他浅浅微笑,两指轻弹一声,捏着指尖在半空中画了个花样,赤光一闪,一条红se的、似烟似雾的绳子便平空出现,自行浮在半空中扭动着。
「开宗明义第一条:我叫你过来,你就得过来;你若不过来,就别怪我自己想办法让你过来了。」很绕口的一段话,也亏他说得如此顺口。只见他抬手捏住浮在半空中扭动不休的红绳,一抖一甩,绳的另一端,立即chou长了去,滑往罗正则的方向,自有生命般迅速绕上了他的脖子
瞬间一g炽热的,无法形容的高烫,便这麼随着红绳生生烙在脖子上
「啊啊」痛苦的嘶吼迴荡在房内,剧烈的疼痛让他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想用手扯掉带来痛苦的绳子,却发现手指怎麼也抓不着任何东西
怎麼可能没有
明明看得到的红绳子却是摸不着形t
高烫、疼痛他不断用手在空无一物的肌肤上空抓着,脖子上彷彿被压上一圈烧红的烙铁,高热与疼痛持续不断地在脆弱的肌肤上肆n,若非他的意志力惊人,只怕早就受不了地开口求饶。
潘维轻易便让他t会两人之间的差距有如天与地般的遥远,罗正则瞪向他的目光,从充满着燎原怒火,到痛苦无力最后是空茫一p,渐渐失去了焦距。
眼见他就要失去意识,潘维低声唸了个咒言,让那绳上的高温散去,但却依旧缠在苦主的脖子上,无重量般轻轻飘动着。
「呼呼呼」
疼痛在瞬间散去,满身大汗的男人趴在地上喘着气,方才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职前教育」j乎费尽了他所有的精神与力气,让他有好一段时间都只能动弹不得。
直到那个恶魔般的男中音再次响起:
「好了好了,不跟你玩了,要是迟到太久,小蜜又要对我囉囉嗦嗦,万一她因此嫁不掉想赖上我怎麼办呀我又不喜欢人长得太好也是很苦恼啊,说着说着都没注意时间已经到了,我们这就走吧,顺便带你参观一下鼎鼎大名的贵族医院,这裡可不是平常人有机会能够进来的呢,你等等看了可别太感动。」
蹲在他身前轻声说话的男人有着无比柔和的目光,静静微笑起来的姿态像是天使一样让人离不开视线,又有谁能想得到,他刚刚才做了如何残酷的事情
待续
两个主角终於见面啦,虽然好像不太甜蜜,嘿。